抢在诊所开门前,华晓玫托着腮帮子向严国瑞求救去,她一路上又是忐忑不安的,就不知这次的牙疼究竟是预言还是真的蛀牙。
“这次又怎么了?”严国瑞拉下诊疗灯,语气莞尔的问。
打从他开业以来,晓玫就凭着神奇的牙疼预言法,成了诊所最死忠的病患,今早他还来不及踏进健身房,就马上被征召到诊所待命,不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牙疼,还是又有什么晴天霹雳的预言。
华晓玫皱着眉抗议,“哥,我觉得你有看好戏的嫌疑,幸亏我还没付挂号费,就当作是相抵销喽!”占完继兄的便宜,她当起了合作的病人,把嘴巴张得大开。
她真的很爱钱,举凡会影响月底余款结算的支出,她都会想办法免去。没办法,她就是想跟金钱做好朋友。
严国瑞拿起银棒在牙齿上试探的敲打,想帮她找出痛源,“这边吗?”
“嗯。”她发出模糊的单音。
他沉吟半晌后,缓缓将诊疗椅升起,“先照张X光看看好了,从表面上看是没有异状。”
华晓玫柔柔脸颊,“又要照X光,如果还是没发现异状呢?”
她的牙疼一次比一次奇怪,常常找不出原因,幸亏自家哥哥是牙医,可以随传随到又能赖账,要不然她真会被这莫名的牙疼给折磨死。
“那就只好给你止痛药,然后请你耐心等待预言的发生。”严国瑞轻笑出声。
“哎呀,你别再说什么预言了,这样我会紧张的。”每次牙疼她不只得忍受疼痛,内心还要背负着煎熬,就怕天外飞来横祸,让她措手不及。
“紧张什么?上次牙疼,你顺利被盛尔德公司聘请为专属会计精算师,或许这次又有什么好事发生也说不定。”
“算了吧!我只求今天一切平安顺利。”坐在X光室的椅子上,她身上穿着防护衣准备就绪。
“嘴巴打开,”严国瑞将方型薄片塞入她嘴里,“把右手食指借我,压住。”
他走出X光室,门一关,替她进行照射。希望这次真能拍出什么名目来,要不就又注定是一次医疗资源的浪费。
在她步出X光室后,严国瑞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去我办公室喝杯茶,我待会就拿片子过去。”
“幸亏诊所是你开的,要不然光诊疗次数就足以让健保局盯上我,还以为我是医药黄牛呢。”
华晓玫无奈的离开看诊室,自行到严国瑞的办公室打开电视机,一边听着电视新闻,一边翻阅财经早报。
企业无预警倒闭
这斗大的标题吸引了她的目光,看着新闻内容,她越看脸色越沉,“可恶!就知道一定有事会发生!”
华晓玫所属的盛尔德公司正进行一项开发计划案,其中一名大股东今天早上无预警的宣布破产,这下子牵连的范围可大了。
宛如电脑的脑袋瓜马上精算着数字,“平均每家银行负债一点八亿至二点五亿不等,十家银行下来也约莫二十多亿,开发计划总共预计投入十五亿资金,原本由他担负五亿的资金筹措,现在他宣告破产了,开发计划怎么办?不行,得马上回去开会……”顾不得看片子,她抓起皮包就准备赶往公司。
“诶,要走了啊?X光片还没看。”严国瑞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差点就跟她撞上。
“哥,我知道牙齿没事,而是公司有紧急状况,我得赶快回去了。”挥别严国瑞,她来去像阵风似的。
“不用止痛药吗?”他对着她匆忙的背影喊问。
“你留着自己吃吧!”
留着自己吃?严国瑞指指自己,不禁失笑的摇头。他这个妹子真是奇葩一个。“先帮你留着,反正你吃它的机会一定还很多。”
欧阳霁停好车,正大步的往诊所方向走去,却在诊所前方的中庭花园与一名神色匆忙的女子错身碰触。
“对不起。”女子匆匆道歉后,就拦下计程车扬长而去。
那女子一身爱马仕的名牌服饰,手上的皮包是深受名嫒淑女喜爱的凯莉包,身上淡雅香水薰鼻,留下耐人寻味的芳香,她留着一头中长发,可惜他没看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对于女性,他向来有极高的评监能力,举凡衣着、彩妆,小至配件、香水,他都能如数家珍的准确判读出厂牌品味,是以纵横情场多年,他一直是女人口中最体贴的男伴。
只是他享受追求猎取的感觉,还无法体会安定的怡然,不过,或许哪天走在路上,不小心被雷公劈中了他的脑袋,会大梦初醒,就此安定下来也说不定,他向来不讳言这种结果。
“欧阳医师,早安。”余秀屏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早,秀屏妹妹。”应了声,欧阳霁走人自个儿的办公室。
看诊前,他走出办公室,倚在柜台翻阅着上午门诊的病历,而候诊区有三个男人正交头接耳着。
“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全身爱马仕名牌的女人。”病患甲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问。
“你说五分钟前走出去的那个吗?”病患乙再次确认。
“没错,就是她。”口吻中有着一种优越。
“她是谁?”病患丙问。
“你们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可是公司刚聘请的专属会计精算师,有史以来最年轻貌美的一位,据说是公司某位大股东的掌上明珠。”病患甲慎重不已的介绍。
“她年纪看来很小,到底大学毕业没?很年轻诶。”病患乙惊呼。
“可不是。”
“等等,她究竟是靠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因她老爸的关系才成为公司的专属会计精算师?不会只是领干薪的傻妹吧?”病患丙问。
“什么傻妹!听说她的学经历十分惊人,人长得美丽又高傲,家境富裕的她对啥都不感兴趣,唯独对钱热衷,而且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精品。”病患甲喷喷说道,“你看到她刚刚的皮包没?就是有名的……”
“有名的什么?”病患乙问。
“有名的凯莉包。”欧阳霁冷不防的答腔,“你讲话的音量太大声了,神秘度不够。”
“我……”病患甲脸色泛红。
明明想故作神秘,偏偏又像是扯着嗓门在宣告似的,让一旁的欧阳霁,不需费神就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会计精算师,美丽、高傲,对啥都不感兴趣,唯独对钱热衷,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精品。他将病患的说辞对照到刚刚的身影,归结而论,又是一个现代拜金女。
可她当真对啥都不感兴趣吗?比如说,爱情这种玩意儿。
在爱情与面包之间抉择,他承认有人会钟情于面包胜过爱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真的可以把爱情摒弃在人生之外。
他绝对不相信有人可以彻底轻蔑、忽视爱情的存在,因为通常对任何事都表现出不在意的人,偏偏就是对每件事都在意的人。
“欧阳医师,原来你也有看到那位小姐啊!”余秀屏蹬大眼睛,赞叹他的好眼力。
“有什么东西能够躲过我锐利的目光?”欧阳霁自信的问。
“也是,况且那位小姐是常客了,你会见过她的确不稀奇。可惜她不是你的病人,要不然她准会是欧阳医师的下一位女朋友了。”
“常客?”既然是常客,怎么他们不曾照过面?想不到还会有漏网之鱼,是谁抢了他的女病人?
“唉,等等,别把我说得好像饥不择食的痞子好吗?我没那么饥渴,绝对不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突然察觉她话里的语病,他为自己辩解。
“没错。欧阳医师他只是观望、锁定、渗透、布网、逗弄、狙击、扑杀、湮灭。”另一名护士走过,语带嘲弄的把他的“天龙八部搭讪术”背得钜细靡遗。
余秀屏掩嘴窃笑,“她是严医师唯一的女病人,两人交情好像挺好的,刚刚她从严医师的办公室出来时,我还差点跟她撞在一块儿,她真的很漂亮。”
从严医师的办公室出来?欧阳霁的眉骤然一挑。
“说不定她是严医师的秘密爱人,待会我去问问他,看什么时候要把红包准备好。”他露出摄人心魂的笑容后,随即潇洒离去,见助理护士还在晕眩没跟上,他又补了兰句,“秀屏,该工作了喔!”
“喔,马上来。”她拍拍脸上的羞赧;赶紧迫上去。
走出办公室的严国瑞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斯文的脸上难得浮现恶魔般的笑容。难不成欧阳那小子对她有兴趣?他是乐见其成啦,不过他会奉劝他,先捧着大把银子来再说吧!
欧阳霁一整天都在纳闷,为何学长的门诊有这么优质的女病人,他竟然浑然不知?人称师女乃杀手的他独霸全诊所的女病人,却独漏了这么一尾美人鱼。
知道她绝不可能是学长的亲密爱人,因为死心眼的学长,早把一颗心沦陷在一个叫无晴的学姐身上。
什么无晴,根本是无情吧!竟待在国外五年都不回台湾,不过,这也只能怪学长太过放任,才会造就出学姐的无情,要是他就不会这样宠女人。
欧阳霁豪饮着桌上的茶水又想到,如果爱马仕小姐真是学长的爱人,那学长就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保密到家,害他还成天拉着他去联谊,简直自讨没趣。
不过那女人如果真那么市侩,应该很快就可以摆平。她爱钱,他就拿钱当饵,让这拜金女上钩,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可惜他风流却不下流,做不来夺人所爱的事。
可是……下流一次又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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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完第一个病人就接到华晓玫的紧急电话,严国瑞二话不说,马上撑起雨伞到诊所外的中庭花园,等侯宝贝妹子出现。
“学长,你干么站在这,不会是因为知道我没带伞,特地贴心的帮我撑伞吧?还是你今天想改行当门神?”欧阳霁躲入伞下,极尽调侃之能事。
“快进去,你的病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严国瑞推了他一把。
“胡说,我从不让病人等的,距离第一个约诊病人,还有十五分钟时间。”他说得义正辞严。
对于这一点,他向来十分有把握,在工作上他坚持自己的原则,绝对不让病人等他一秒钟,更不会让病人有机会投诉他,因为他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棒。
私底下的他更有原则,风流却不下流、过境花丛不染香,他称得上是全台湾最有格调的师女乃杀手,交往过的女人谁不怀念他的好?
此时一辆计程车急驶而来,严国瑞立时撇下他,快步越过中庭花园往计程车走去。
“啧,是学长的祖女乃女乃来看诊吗?要不怎么这么戒惶恐惧的?”没了雨伞的庇荫,欧阳霁赶紧躲进屋檐下,却仍好奇的看着计程车上会走下什么人来。
只见严国瑞掏钱付了车资,十分宝贝的揽护着一名女子下车,雨伞泰半都遮挡在她的头顶上,生怕雨会淋了她似的。
啧啧,呆头鹅学长几时这么体贴来着?他的心不早让那流连海外不肯归来的无晴学姐给吃了吗?亏自己这几年在联谊场合指导他几百次了,也没见学长这么主动过,难道无晴学姐已经被判出局了?
“小心,地上湿滑。”严国瑞提醒着。
“好疼。”华晓玫一脸哀怨。
“疼多久了?”
“早上股市一开盘就疼,要不是正好在开内部会议,我早就来了,也不会拖到现在,疼死我了。”
严国瑞把雨伞塞给欧阳霁处理,与华晓玫并肩进入诊所,完全无视于一旁好奇又惊愣的他。
伞下的容颜如花般精致,瓜子脸、菱角嘴,淡扫的娥眉紧蹙,眸光熠熠生辉。
“的确是美人胚子一个,一身雪白的纪梵希,衬得她月兑俗灵秀。”欧阳霁惊为天人的自言自语。
“欧阳医师快进来,病人就要到了喔!”余秀屏提醒的叫唤着。
“马上来。”他撑着一肚子的纳闷,赶紧走人诊所。
看诊室里,华晓玫坐上诊疗椅,张着嘴,让严国瑞试探的敲击着牙齿。
“欧米一等……”她说出的话语极其模糊。
他听从指示,朝后面一点的位置挪移着,“这里?”
“嗯,嗯。”华晓玫激动的点头。
严国瑞升起诊疗椅背,“先漱口。”
“不会又要照X光了吧?”她问。
“嗯,答对了。”他拧拧她的鼻尖。
支开助理护士,严国瑞亲自领着华晓玫往她最熟悉的地方走去。
“哥,你说这次又会发生什么晴天霹雳的事?”她紧张的问,“我这个月缴了保费,收入少了近十万块,千万别又是破财的预警。”
“嘴巴张开。”塞入薄片,拉起她的手指压住,严国瑞选择拒绝回答。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因为晓玫的牙齿总是找不到病因,看来是预言的机率比较大,至于会是什么样的预言,他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一如往常的,在继兄的办公室等候X光片的结果,华晓玫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PDA里的纪录,一边瞄着电视里股市的盘面走势。
忽然,盘面上直落的指数让她心生不妙,豁然起身,她抓着公事包就匆忙的夺门而出。
“小心——”欧阳霁一手拉住像无头苍蝇迎面冲来的身躯,不忘把手中的X光片高高举起。
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就要被一头撞倒在地,然后还得自个儿模模鼻子,一脸狼狈的爬起来,这种举动实在有辱斯文。
至少,不是如他这般潇洒男子可以容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