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和过去一样,两人相处的情形、她的态度,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她甚至可以说是顺从他的,可是苏力乐就是感觉到不太对劲,就好像她心里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
他无法猜到她做了什么决定,他三番两次想和她谈谈,可是她不是技巧地把话题转开,便是用其他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几次过后他也不再勉强,决定等她想谈的时候再说。
而每每一到夜晚,她就会用让他无法拒绝的热情与他欢爱缠绵。
他很担心她,尤其昨天傅昭凡又警告他,李威达真的做了傻事,竟然花了大把的钞票找了一些黑道人士,打算对她不钊。
那个该死的、愚蠢的李威达!
傅昭凡说他会尽快处理解决,且交代他不要让盈琇知道这件事,否则以她强硬的手段和态度,可能会搞到事情毫无转圜的余地。
“力乐,你不是和左氏的代表有约吗?该去赴约了。”又是一个假日,两人在她的住处用完午餐之后,傅盈琇提醒他。
左氏企业就是傅昭凡欲收购的公司,是一家濒临倒闭的传统制鞋工厂,规模并不大,员工只有下到五十人,和傅氏集团所涉及涵盖的产业完全搭不上边。
说明白一点,与其说傅昭凡打算收购左氏,实际上是挹注一笔资金,再加上一份良好的未来规划,帮助左氏起死回生,如果主事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大概还会顺便奉送一个优秀的专业经理人。
当然,傅昭凡是不会承认的。
“我和左小姐就约在楼下的小会议室谈,时间来得及。”苏力乐洗好餐盘,擦干手,转身问她,“你要不要一起下去?”
“不用了,收购案已经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我不必出席。”傅盈琇摇头,起身离开餐厅,走进书房。
苏力乐跟在她身后进房。“那有什么关系。”
“左小姐可能会不知道该和谁谈。”她微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而且我想用下午的时间整理我们这几天讨论出来的这些新方案,明天早会的时候才能分派给各部门施行。”
“好吧。”他不勉强,看了看时间,该去赴约了。“盈琇,我不在的时候你别自己一个人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或是通知我一声,我再陪你出去,好吗?”
“拜托,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七岁,我懂得照顾自己。”她失笑。
“问题是小吴今天休息,宁秘书放产假,而你这个大路痴过了一条街之后就会迷路。”苏力乐吐她的槽。
“你真讨厌,就爱掀我的底。”傅盈琇噘嘴,不满的瞪他一眼。“知道了,我不出去总行了吧!”
“当然行。”他轻笑,俯身吻了她嘟着的红唇。“我下去了。”
“好。”她微笑,起身送他离开。
当大门关上后,她的笑容才慢慢收起。她知道他一直想和她谈,可是她害怕。
是的,她害怕,怕他会觉得不值,怕他想结束这段感情,所以只能鸵鸟的逃避,能拖多久是多久。
她想了很久,思考了很多事,也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回归最初爱他的那种心情,那个不贪不求、只要能爱他就很快乐的傅盈琇,那个他给多少就接受多少,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的傅盈琇。
只要看开,日子就会比较快乐。
旋身回到书房,继续自己的工作,或许私事她处理得不是很好,但是在公事方面,她绝对要求完美。
专心的审阅明天早会会用到的资料,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拿起手机,看到萤幕闪烁的来电显示,讶异的挑眉,是学长,他怎么会打电话给她?啊!难道是宁秘书?想到这点,她赶紧接通电话。“我是傅盈琇。”
“我们现在在医院,恩筠快生了,她叫我通知你一声,就这样,再见。”印学皇说完就打算挂电话。
“等等,学长!”傅盈琇大喊。
“还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去陪恩筠了。”
“你们在哪家医院?”
印学皇酷酷的报了医院名称,便直接挂断电话。
“真是的……”傅盈琇摇头收线。多说几个字是会要他的命吗?至少要说清楚宁秘书的状况啊!等等,她记得宁秘书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啊!
她有些担忧的蹙眉,最后决定到医院去。
想到苏力乐,有些犹豫要不要通知他一声。看了眼时间,他还在和左小姐协商讨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好了。
反正只是去医院而已,搭计程车就行了,又不会迷路,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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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力乐双手置于会议桌上,指尖相触成一山形,还不时的偶尔相互点了点,眼神认真的审视着坐在对面的左莹希,左氏制鞋厂的千金。
她表面一派镇定,说话铿锵有力,不抖不惧,条理分明,可是依然瞒不过他锐利的观察,她其实非常紧张。
“以一家经营不善、濒临破产倒闭,员工不到五十人的小工厂,左小姐开出的条件,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你天真。”
“我知道。”左莹希微抬下巴,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发抖着,可是她不能退缩。“对傅氏集团来说,鞋厂确实只是一间微不足道的小工厂,可是对五十名员工,甚至是我父亲而言,鞋厂是很重要的,等于是他们的一生。”
“在商言商,左小姐所说的,和傅氏完全没有关系。”
“这我也知道,我只是说出我们的心情以及对鞋厂的看重,让你们知道,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让鞋厂起死回生,傅氏投入的资金,绝对可以回收。”
“你开出的金额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高。”这是谎言,因为傅昭凡给的,是一个没有金额、无上限的命令,但是他当然不会直接亮底牌,那多无趣啊!“你们又无心让出主事权,同样的主事者、同样的经营方式,傅氏又怎能相信往后会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往后鞋厂由我主事。”
“左小姐刚从国外留学归国,读的还是与商业完全无关的音乐,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商业经验,请原谅我说一声,令尊若真的答应由你主事,那代表他已经完全不在乎鞋厂的存亡了。”
左莹希命令自己不要被他的话打倒。
“到底要怎样,傅氏才会答应我们开出来的条件?”
苏力乐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左莹希几乎承受不了这种窒人的沉默时,他才缓缓开口。
“你们不让出经营权无所谓,傅氏确实也看不上这么一间小鞋厂,要傅氏直接挹注资金也没问题,毕竟对傅氏来说,这个金额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就算微不足道,也不代表傅氏就必须白白浪费。”
“所以?”
“既然往后鞋厂是由左小姐主事,那么为确保我们投入的金额和时间不至于白费,左小姐必须接受我们的安排,学习经营之道。”
“可是……”
苏力乐抬手,制止她的意见。
“这是我方唯一的条件,而且还是以左氏为考量的条件,在这种连银行都不愿意贷款给你们的情势下,左小姐再说‘可是’,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好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姐,真不知道傅昭凡心里在想什么。“左小姐的顾虑我也知道,在你学习的期间,我们会派一位专业经理人,暂时管理鞋厂,他只会站在辅助的地位,决策者依然是令尊,这样可以吧?”
“可以,谢谢。”左莹希衷心戚谢。“不知道傅氏要安排我到哪里学习?”
傅昭凡的意思是打算将她安排在盈琇身边,由他们两个亲自指导,不过他并不想揽这个麻烦,也没道理让傅昭凡置身事外。
“那就要看左小姐的能耐了。”
“什么意思?”她不懂。
“要学习经营之道,有什么人比得上傅氏集团新一代的主事者呢?”
左莹希眨眨眼,旋即错愕的瞠大眼。“苏特助是指傅氏集团副总裁……傅昭凡先生?”
“没错。”
“可是……他怎么可能……”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呢,更何况他应该也不可能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头吧!
“所以我才说要看左小姐的能耐了,只要你有办法,就可以直接和最有能力的人学习。”
“能有什么办法?我可能连见……不,是连电话都不可能接到他手上。”
“左小姐何不把这当作是一场‘入学考试’。”苏力乐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一场没有规则,可以不择手段的入学考试。”
左莹希陷入沉思,没有规则、可以不择手段?
苏力乐也不催她,垂下眼想着晚餐要煮什么。
今天气温有点低,干脆就煮盈琇喜欢的海鲜火锅吧。
看了一下时间,如果左莹希不要思考得太久,他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到黄昏市场买火锅材料,盈琇爱吃虾,就……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苏力乐抬眼望向小会议室的门,起身上前将门打开。
“苏先生。”是柜台警卫。
“有什么事吗?”苏力乐问。
“是这样的,您之前交代若傅小姐要出门,必须通知您,刚刚傅小姐请我们叫计程车……”
他脸色一沉,盈琇要出门?他不是才交代她不要自己出门吗!
“谢谢你通知我,计程车来了吗?”
“哦……这个,很抱歉,因为刚刚值班警卫的疏忽,忘了通知您,其实傅小姐已经离开大约一个小时了。”
该死!这叫“刚刚”?!
“知道去哪里吗?”
“抱歉,傅小姐没有交代。”
更该死了!苏力乐心里低咒,立即拿起手机拨打傅盈琇的电话,一边回到会议室,从文件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左莹希。
“左小姐,这是傅昭凡副总裁的联络办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至于往后工厂的事,我会直接请经理人和令尊协谈,就这样,我还有急事,先离开了,再见。”
话说完,他也收拾好文件,不顾左莹希讶异的表情,转身离开。
手机音乐响了很久,傅盈琇都没有接听,他心头懊恼的切断电话,匆匆赶往电梯上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八成又忘了带手机了。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啊!
拿出她给他的备份钥匙打开她的住处,又拨了她的手机,一会儿,屋里果然响起她的来电铃声。
他循声找到她的手机,就丢在卧房的床上,一旁地板还有她今天穿的居家眼,看来是换衣服之后就把手机忘了。
拿起手机查看来电纪录,除了他的两通之外,就是……印学皇!来电时间是两点四十六分。
印学皇打电话给她,难道是宁秘书?
他立即按下回拨,响了好久才终于接通。
“傅盈琇,你到底要干什么?!”印学皇的声音非常不耐,而背景声则是女人的声吟呼痛声。
果然是宁秘书要生了。“抱歉,我是苏力乐。”
“有事?”印学皇口气还是不太好。
“请问盈琇有没有过去?”
“大概四十分钟前有来。”
“还在吗?”
“我怎么知道?我在待产室里,她在外面,我怎么知道她还在不在?!”印学皂说:“还有事吗?”
“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如果她在的话,请留住她……”一声尖叫传来,他的话马上被印学皇打断。
“我老婆现在痛得要命,傅盈琇关我什么事,我管她在不在留不留啊?!”印学皇恼怒的挂断电话。
苏力乐叹气,也不再拖延,立即冲回住处拿了车钥匙,飞快的赶往医院去了。
那个食言而肥的迷糊蛋,找到她的话,看他怎么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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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用等他整治,已经有人准备替他动手了!
车子才刚转入医院的停车场,就看见前方不远处,三名年轻男子簇拥着傅盈琇,不知道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当他看见其中一人手持尖刀抵着她的背时,恐惧瞬间在他心里攀升,紧接着愤怒的情绪燃起,是对那三个小混混,还有对傅盈琇!
脚下油门瞬间踩到底,轮胎尖锐的嘶叫,车子像箭般往他们急驰而去。
傅盈琇首先发现,转过头来,紧接着是那三个小混混,他们有些手忙脚乱的抓住傅盈琇的手,将她往后拖到车与车之间,想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苏力乐快速的评估着情势,扫瞄着周遭环境,随即方向盘一转,从空置的停车格钻入,车身横挡住他们。
在他们忙乱之际,他飞快的开门冲下车,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的打算,直接朝持刀挟持着傅盈琇的小混混攻去,意图在第一时间便让她月兑离尖刀的威胁。
“力乐!”傅盈琇着急的喊,他怎么会……
“搞什么……”小混混忙乱大吼。
持刀的小混混扯着傅盈琇拼命往后退,手中的尖刀危险极了,几次差点失手伤到她,让苏力乐看得浑身恐惧的打颤。
“挡住他!”持刀的小混混大喊。
其他两人回过神来之后,立即上前攻击苏力乐。
“不要呆呆站着!你不是在玩三二一木头人,赢了没奖品!”苏力乐挡住两人的攻击,朝傅盈琇大吼。
三个小混混完全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是傅盈琇知道。
下一瞬间,他们原本以为是个弱女子的傅盈琇,突然朝身后挟持她的混混出手,手肘向后朝他的心窝狠狠的一顶,小混混哀号,痛得往前倾,紧接着一个看起来白细无力的拳头朝他的脸袭来,正中他的鼻梁,力道之猛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剧痛让他大叫,捣着鼻子,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往下奔流。
“啊!你……你打断我的鼻子!”小混混痛得大吼,鬼哭神号的控诉着。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傅盈琇抬手整了整衣衫,冷冷的说。
突然从后头伸来一只手攫住她的手肘,她立即反应,侧身一踢,被轻易挡下的同时,也看清楚是何方神圣。
“力乐,你这样突然抓住我很危险的。”收回脚,她说。
扫了他身后一眼,他负责的两名小混混已经倒在地上声吟,而他的表情则是前所未有的酷寒。
哦?好像……不太妙耶!
“既然你的武术不是白学的,为什么还被押到这里来?!”
傅盈琇心生不妙之感,他好像有点生气……不,说“好像有点生气”太过轻描淡写了,他看起来是非常非常火大!
“他们在医院里找到我,还拿出刀子抵着我,我不想牵连到无辜,所以就乖乖的跟他们走,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月兑身嘛!”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嗄?!”他活了三十一年,还不曾这样大声说过话。“要探望宁秘书,有必要这么急吗?人家还在产房里,你这样跑来有什么用?有看到人吗?”
“因为预产期还没到,我有点担心啊!”
“就算你担心着急,通知我一声很困难吗?花得了你十秒钟的时间吗?!”
“我不想打优你们嘛!”
“那一点也不重要!”这女人,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
“可是……”
“你还有可是?!”逼近她,直接对着她的脸大吼。
傅盈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这样嘛,反正我好好的啊,又没怎样……”
“是啊!你没怎样。”苏力乐陰沉沉的瞪着她。“没怎样很可惜,对不对?!”
“力乐……”她知道自己理亏,毕竟已经答应过他,她没做到就是不对。“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找死的人又不是我!”
“力乐……”拉住他的手,软声撒娇。
“你真的……气死我了!”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当他看见利刀抵在她背后的那一刹那有多恐惧,她根本不知道!
要是今天这几个人不是只想把她带走呢?要是他们直接伤害她的话,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找什么没人的地方再想办法月兑身,她根本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
“对不起,力乐,我真的很泡欢。”回抱住他,真心的道歉,她知道他很担心她。“不过他们到底是谁?”
苏力乐叹了口气,“想知道他们是谁,回去之后问你大哥……”解释到一半,眼角余光突然感觉到闪烁的反光,他一惊,发现对方已经悄悄模近,扬起的尖刀已经逼近。
要反击已经来不及了,尤其他还抱着她,于是电光石火间,他直接反应,身子一转紧密的护住怀里的人,用身体为她挡下一刀。
白刃刺入肉里,令人全身发麻的声音响起,剧痛跟着窜过神经。
“耍我!贱女人,你敢要我!”持刀的小混混一脸的血,愤怒抓狂的吼着,刀没刺中傅盈琇,奋力的怞出刀子,打算再来一刀。
血柱喷洒而出,温热的液体些许滴落在她脸上,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瞬间,傅盈琇睑上的血色完全褪去。
“不!”她尖叫,抱住脚步变得不太稳,却还想护着她的苏力乐,费力的将他往后拖,避开刺来的第二刀,紧接着将他放下,抬脚直接踢掉小混混的刀子,喀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夹杂着小混混的哀号再次响起。
“你该死!该死!”傅盈琇大吼着,下一脚朝小混混的脸狠狠的踢下,狠劲的力道让他整个人翻了一圈,“砰”地一声,仰跌在地上,这次彻底昏厥了。
“盈琇……”苏力乐脚步一个踉跄,费力的稳住自己。
“力乐!”她连忙回到他身边撑住他。“你怎样了?伤到哪里了?”
“别慌……”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可还是费力的想要安抚她。“幸好这里……就是医院……”
“撑着,力乐,我马上送你进去!”
“好,我们……进去……”苏力乐费力的说,糟糕,他快晕了,盈琇一定会哭的,她一定会慌会怕,一定会……“盈琇……盈琇,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只是睡一下……”他身子一软,倒在她身上。
“力乐?”傅盈琇慌忙奋力撑住他,环抱住他的手厌觉到一阵湿热,那是他的血,好多好多!
“力乐?!力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