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一带,素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名,而在群山环伺之境,若论险要、符合这难于上青天之名者,便数衔天山为最。
衔天山,顾名思义,高耸入云霄直达天际,其山势险峻更不在话下,想要上山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山上的奇花异卉、千年灵芝。古参等等珍贵药材,就像普通杂草般满山遍野的生长。
这种地方是绝对不可能住得了人的,除非是神仙,要不就是那人长了翅膀会飞。可是……假如不可能有人住在这种地方,那为什么在白雪霭霭的山林间,会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坐落于此?
“哈蔼—
一声响亮的哈欠从木屋里传出,紧接着啪的一声。
“唉唷!好痛哪,师父,为什么打人家的头啦!”少女清亮却饱含委屈的声音响起。
“要你好好背武功心法,你竟然给我打哈欠,不该打吗?”沙哑苍老的声音,却蕴含着深沉的内力。
“昨晚人家为了看天狗蚀月,整夜都没睡呢!可是师父啊,天狗没有出现,月亮还是笑笑的挂在天上。”少女委屈的说。
“谁跟你说昨晚有天狗蚀月?”
“咦?没有吗?我记得上月师父您说的呀!”
“上月是上月的事,为什么过了一个月你才要来看?”天狗蚀月是在上个月的今天发生,这傻丫头竟然迟了一个月才想到要看,看得到才有鬼。
“不是每个月的今天吗?”少女无限疑惑。
“少说废话,有时间看天狗蚀月,心法呢?”老人无奈的改变话题。
“人家有背啊!都背熟了嘛!”
“背熟了?那就按照心法练功去。”
“是,师父——”
脚步声拖着地一步一步的,接着木屋的门打开,走出了一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哗!今天天气很好呢!”少女对着蓝天伸了一个懒腰,脚向前跨了两步,便咚的一声直挺挺的趴跌在地上。
“呜……好痛喔!什么时候积雪那么厚啊?”少女抬起头捂着撞红的鼻子低呜着。
“傻丫头,你不是说昨天看了一晚的月亮,还说月亮笑笑的挂在天边,昨夜下了场大风雪你不知道吗?走两步就跌倒,你可不要说你是我徒弟,很丢脸的。”老人也从木屋走出来,看着仍趴在地上的徒弟,无奈的摇着头。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脸上身上的雪花,不好意思的面对师父,没想到她随便说说的借口这么快就被拆穿了,不过看师父似乎没有追究的打算,她连忙模模鼻子嘿嘿傻笑。
“人家只是没注意才绊了脚,师父放心,这山上只有咱们师徒两人,没有人会看见的。”少女微笑着。
“你喔!”老人还是无奈的摇着头,紧接着大喝一声。“还不快去练功!”
“喔——”少女低应。
“要说‘是,师父’。”老人纠正。
“是,师父——”少女立刻改口,正想练功去的时候,老人又开口了。
“等等,傻丫头。”
“师父,人家有名字的,您干嘛老叫人傻丫头,不傻都让您给叫傻了。”少女抗议的哄道。“我就爱叫你傻丫头,不行吗?”老人故意道,其实知道这丫头一点都不傻,反而聪颖过人,只是从小待在山上,没见过世面,单纯了点。“也行,反正都听习惯了。”傻丫头就傻丫头喽0傻丫头,这个月月圆,你就下山吧!”少女脚步一顿,讶异的转回身望着老人。“下山?师父您在说什么呀!静儿如果下山去,谁要弄三餐给您吃啊?您是想饿死是不是?”
“师父不会饿着的,因为师父要云游去了。”老人眼底有着不舍与怜惜。
“云游?!静儿要一起去。”少女立即跳到老人的面前,兴奋的说。
“不行,你还有事要做,不能和师父一起去。”老人摇头。
“为什么?人家哪有什么事要做?”
“难道你不想找寻你的亲人吗?”
少女一愣。“亲人?除了师父之外,我还有其他亲人吗?”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和师父待在这山上,师父从来没对她说过亲人的事。
“当然有。”少女偏头蹙眉,陷入挣扎。
“静儿,听话,月圆之日就下山,往东走,到杭州去。”难得的。老人唤了少女的名字。
“杭州?我的亲人在杭州吗?”
“什么都别问,听话就对了。”他观过天象,傻丫头的另一半就快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至于亲人,总会有贵人相助的。
“喔——”静儿闷闷的低应,她不想离开师父……
“算了,今天别练功了,到林里采些人参和灵芝回来吧!”
“要干嘛?”那种东西又不好吃,师父也从没叫她采过啊!
“采些带下山,卖了当盘缠。”
“那种东西可以卖钱啊?”她讶异的问。
“山下人很喜欢,可以卖得不错的价钱。”这个傻丫头呵,万金难求的千年人参在她眼中比野菜还不如,也难怪,她就是不喜欢人参的味儿,大概从小就被他喂怕了吧。
“真是奇怪……”静儿惊叹,那么难吃的东西竟然还有人会喜欢?真是匪夷所思啊!
“好了,快去吧!慢了可赶不及天黑前回来。”老人催促。
“嗯,我这就去。”静儿几个飞跃,瞬间已经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望着她的背影,老人哀伤的一叹。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为师的天寿已尽,不得不将你托付给他人,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祷告上天,老人仰天喃喃低语。
***京城关家,是众所皆知皇亲国戚,第二代出了两名贵妃、一名驸马爷,更别说当今的皇上也有关家一半的血缘。
因此,大大小小的官吏对于关家可是敬爱有加,凡是过年过节外加初一十五,一定定时上门叩拜。比上寺庙拜拜还准时呢!
关书彤身为关家第三代长孙,皇上是他的表哥,身为表弟的人,偶尔进宫面面圣、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打打屁,这他还愿意啦!但是只要他这个皇上表哥一提到给他一官半职,他就一定开始打哈哈,若还不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了。
就像现在!
“嘿嘿!表哥,都是自家人,相煎何太急呢?反正朝廷大官小官多的是,应该不差我一个人,您说对不?”
当今皇上睿厉缓缓的啜了口茶,锐利的双眼淡淡的膘了他一眼,这小子,想耍赖的时候就会叫他表哥,因为他知道皇上是君无戏言,但是表兄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舅舅很担心你。”睿厉明白的告诉他,在关家人面前,他一向很平民化。
“我就知道一定又是爹!”关书彤翻了一个白眼,他不懂,为什么就一定要做官才不会辱没关家祖先,关家已经够显赫了,又何必多拖他一个人下水?
“舅舅也是为你好,你再这样浪荡下去,何时能成家立业?”睿厉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书桌,提笔开始草拟圣旨。
“表哥,你要做什么?”关书彤心惊的来到他身旁,瞪着那张尚未完成的圣旨。“你可别做傻事,我是江湖中人,我可以就这样离开,永不回京的!”他堂堂“笑书生”,如果被困在庙堂,还笑得出来吗?
“你是在威胁朕?”睿厉挑眉,停下笔斜眼睨他。
“这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关书彤敛下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的回望着他。
“我是皇上,你这态度,我可以治你的罪!”睿厉冷下脸。
“抄我九族吧!”关书彤无所谓的说。“抄你九族,那朕是不是要先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睿厉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他的九族之中,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表哥,你知道我无意庙堂,我的个性也不适合,你如果不担心朝廷被我搞得乌烟瘴气的话,你尽管下旨封我一个官位吧!”
“哼,总会有你适合的。”睿厉继续拟他的圣旨。
关书彤见状,准备落跑,却被睿厉一句话给留住脚步。
“你今天如果敢溜的话,朕就立即下旨赐婚。”睿厉扬着一抹奸佞的笑容,看着他瞬间僵直的背影,以及停格的跨步。
“赐婚?!你打算把谁赐给我?”关书彤小心翼翼的问。
“希翎公主如何?”睿厉呵呵两声奸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
“请皇上赐死。”关书彤说脆就跪,一脸的宁死不屈。
睿厉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公主竟让他嫌弃至此,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起来吧!”
“皇上不赐婚了?”关书彤不敢大意。
“你又没溜。”睿厉一语双关。
不得已,关书彤只得重新坐回椅上,看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不让他轻易月兑逃了。怎么办?乖乖的戴上官场的枷锁?还是溜了让人赐婚?
想到希翎公主,美则美矣,却是骄纵任性的让人不敢领教,娶了她,可是一辈子的事,他自认没有那个能耐可以得此“骄妻”,两权相害取其轻,似乎是乖乖的被封个一官半职伤害较小吧?至少当官还能请辞,要不认命点做到告老还乡,至少不是一辈子吧……
呜呜……他怎么这么歹命……
“关书彤接旨。”拟好了圣旨的睿厉扬声。
唉!关书彤长长的一叹,认命的苦着一张脸上前跪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刻意拉长的音调显示他万般的无奈。
“朕封你为逍遥王,兼任朕的密使,接旨。”
“谢——主——陋—恩——”什么鬼圣旨啊!他明明写了那么久,怎么就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什么逍遥王?什么密使?干什么的?
接过圣旨,关书彤站了起来。
“书彤,朕有第一个工作交给你。”睿历望着他。
唉0什么工作?”认命啊认命,想想希翎公主吧,这样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朕命你即刻前往江南,为朕寻人。”睿厉的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像是陷入回忆里。
“寻人?”关书彤眉一扬。“女人?”
睿厉回过神,瞪了他一眼。
关书彤连忙闭嘴,什么啊!他又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月兑口而出嘛!一般不都是这样吗?皇上派密使寻找过去民间的红颜知己,更有可能的是寻不到红颜知己,倒是找到了一颗遗落民间的明珠。
“朕要寻的是一对夫妇,姓风,当初朕要离开时,那风夫人已怀有身孕,所以她最大的孩子现年应该已经十六,至于有没有其他孩子,朕就不得而知了。”睿厉眼底又升起一抹眷恋,似相思,似怀念……
“这对风氏夫妇和皇上……”关书彤的好奇心被引起。
‘他们是朕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十六年前朕曾被劫持,就是风家夫妇救了朕。”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想到要找人呢?”十六年哪!他登基也已经六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
“因为上个月……吕太后才仙逝。”睿厉垂下眼,嘴角僵硬的扯开。
关书彤了解的点头,是了,当初就有传言,睿厉之所以会遭劫持。是后宫某人所指使,在当初,以当时的吕皇后嫌疑最大,因为当时皇后只得一公主,先皇又宠爱姑姑;早早就封了只有十二岁的睿厉为太子,皇后曾大力反对,不果,接着便发生了太子劫持事件。
当初姑姑哭得肝肠寸断,他也被找进宫陪伴姑姑,直到将近半年之后,太子自动出现在皇城,除了瘦一点、黑一点。全身上下毫发无伤。
原来当初救了皇上的人,就是这对风氏夫妇。
“如果皇上早早寻人,怕让吕太后不安,是吧!”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所以事情随着睿厉安全归来而不了了之。
“不管真相为何,她毕竟是太后,母亲叮嘱朕定要好好的孝顺她,所以朕才会拖到至今。”
“我明白了。”关书彤点头。他会接下这个工作,毕竟这是一举数得的事。
睿厉拿出一张画像交给他。“这是他们夫妇俩的画像,那段时间朕和他们落脚在杭州,你可以先从杭州找起。”
“臣,遵旨。”
***
“公主!公主!”宫女匆忙跑进希翎公主的寝宫,听得出声音里有着兴奋的情绪。“大呼小叫的,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吗?”希翎公主蛮横地责问。“奴才该死,请公主恕罪!”宫女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拼命地磕着头求饶。“吵死人了!”希翎公主不耐烦的大喊,宫女连忙闭紧嘴巴。终于,希翎公主决定饶了她,“说吧,这么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启禀公主,关公子进宫了。”
“真的?!”希翎公主艳丽的脸蛋一亮,站了起来。
“是的,他和皇上两人正在御书房。”
“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帮我梳妆打扮!”希翎公主急喝。宫女立即起身,帮她梳妆,没多久,艳冠群芳的希翎公主便匆匆的摆驾御书房。
得准进入脚书房后,希翎公主四下梭巡,却不见关书彤的人影。
“皇妹在找什么?朕这御书房里,难道藏了皇妹想要的东西吗?”睿历一语双关,感受到桌下的人轻捶了一下他的膝盖。原来关书彤方才一听希翎公主驾到,便一闪身躲进了桌下,还不怕死的以下犯上警告他不准泄漏。
“皇兄,皇妹听说关书彤来了,怎么不见人影呢?”希翎公主开门见山的问。
“希翎,好歹书彤也是朕的表弟,照理说你也该称他一声表哥的。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太没礼貌了。”睿厉不赞同的说。
“哼!他身无官职,我叫他的名字他就该感动的五体投地了!”希翎公主傲然的说。
“你啊!脾气不改,难怪人家见你就避!”睿厉暗示她。
“我堂堂一个公主,他们又敢怎样!皇兄,别说这些了,他人呢?”
“他是来了,还待了好一会儿,不过刚刚已经离开,皇妹的消息来源太慢了。”睿厉笑道。
希翎公主狠狠的瞪了宫女一眼。“都是你!慢吞吞的,看我回去之后怎么教训你!”
“公主饶命啊!”宫女吓得又跪了下来。
“哼!都是你让我见不到人,你罪该万死!”希翎公主愤怒的说。
感觉到桌下的人又有动静,睿历只好开口了。
“皇妹,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睿厉含蓄的警告她。唉!她这个样子,难怪书彤避之唯恐不及啊!连他这个做兄长的人都不好意思勉强人家了。
希翎公主一顿,不依的跺脚。
“我不管啦!皇兄,你再宣关书彤晋见,人家想要他啦!”
“皇妹别胡闹了,朕已经派书彤下江南为朕办事,即刻启程,这会儿他可能已经上路了。”“什么?下江南!要去多久?”希翎公主惊喊。
“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皇兄,就要过年了,你竟然在这时候让他出门?!”见他的唯一机会就是过年时进宫拜年,可是皇兄却……
“事情紧急,这也是书彤自己决定的。”看来书彤是一抓到机会能避则避,就是不要和希翎相处。
“我不管!皇兄你马上派快骑拦下他,别让他出城啊!”
“皇妹是在命令朕吗?”睿厉故意沉下声,这希翎,真是愈来愈不知轻重了。
希翎不满的噘嘴,“皇妹不敢。”
“希翎,你年纪也不小了,看来皇兄该为你婚配了,有个夫家管你,看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哼!谁敢管我!”希翎不屑的轻哼。“皇兄,你答应过我要做主将关书彤指给我的,你没忘吧?”
桌下的人不怕死的,抗议的用力捶了他一下。
“皇妹,我只说过我会替你探探书彤的意思。”该死,他的腿一定黑了一块。
“只要皇兄下旨,他还能不从吗?”希翎公主霸道的说。
“皇妹,你是公主,艳丽无双,难道还需要朕下旨要人娶你,你才有人要吗?”
“我……我就是要关书彤嘛!”
“书彤无意成为驸马爷,你就死心吧!”他已经好话说尽了。
“我不管!我的驸马除了关书彤之外,谁都不要。”
睿厉几乎想翻白眼了。“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忙。”再不赶人,他的腿可要被人捶得废了。送走了希翎公主,关书彤才从桌下爬了出来。
“呼!终于送走了一个煞星。”关书彤拍拍身上的衣裳,不讳言地道。
“书彤,打狗也要看主人,希翎好歹也是朕的皇妹。”睿厉笑说。
“说我,你自己还把她比成狗呢!”关书彤才不睬他。“好了,你也看到了,希翎执意要你当她的驸马,你说朕该怎么办?”睿厉故意问他。
“凉办,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模样,谁敢娶她?我如果娶了她,关家就要鸡犬不宁了!你忍心害我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关书彤面露哀戚,夸张地道。
“书彤,堂堂一个公主,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我甘愿受罚,就罚我……过年不能在家过,流落他乡吧!”
“哈哈——你喔!”睿厉哈哈大笑。“去吧!替朕把人给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