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恭亲王府
床榻上,一对男女正翻云覆雨,正当进行至白热化的当口,门外传来恭敬的叫唤。
“启禀王爷,烈焰回来了。”
床榻上的恭亲王立即翻身而起,不顾身下的侍妾欲求不满的撒娇抗议。
“王爷……人家还……”
“下去!”
恭亲王冷酷的命令,已经招来侍从开始着装。
“王爷——”
侍妾仗恃自己向来得宠,不依的娇嚷,玉体横陈,姿态撩人,想要再勾引回恭亲王的视线,一点都不在意侍从贼溜的双眼。
“来人!”
恭亲王立即扬声高喊。
“王爷有事吩咐?”
立即,两名侍卫进门。
“将她拖下去,扔出王府!”
“是,王爷。”
侍卫上前。
“不!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王爷饶了妾身吧!”侍妾惊惶失措的哭喊。
“拖出去!”
恭亲王冷酷无情的命令。
“是。”
侍卫架住一丝不挂的侍妾,拖出门外。
“王爷!王爷!别赶妾身离开啊!”侍妾哭喊着,却已唤不回她既定的命运。
恭亲王着装完毕,身前已经跪着一名男子。
“烈焰,有线索了吗?”恭亲王冷酷的瞪着跪在下头的烈焰。
“禀王爷,据回报的消息,探子们循线追到江南,在杭州便失去踪迹了。”
“杭州?”恭亲王双眉一挑,眼底闪过一抹残佞。“逃到江南了?”
“是的,属下遵照王爷的指示吩咐下去,在全国上下贴满悬赏画像寻人,属下将杭州列为重点地,大街小巷都没放过,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很好,很好。”恭亲王低喃,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美人图。
她真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呵!既然已经被本王发现了、你怎么还会认为自己逃得了呢?本王定要让你属于本王,不、择、手、段!
“烈焰,准备一下,本王要亲自下江南。”
“属下遵命。”
谴退了烈焰,恭亲王脸上扬起冷酷的笑意。抬起右手,望着自己的手掌心。逃?你又能逃到哪儿去?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踏雪阁是元家庄八个院落中唯一一个植满梅树的院落,没有其他百花点缀,清一色的梅,在这寒冬时节,枝上梅花相继开放,美丽得犹如一幅图画,也让空气中盈满梅花淡雅宜人的清香。
梅园的正中央有一个湖泊,湖中有座名唤“寻梅亭”的亭子,正是元孤擎每日必来之地,没有造桥,想要到亭子,就必须飞过去或者是游过去。
每日,元孤擎都会出现在这里,没有固定的时间,没有固定的事,或赏梅,或作画,或品茗,或役琴,或阅书,或沉思,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儿发呆,就像此刻。
已经几日了?
元孤擎蹙眉,他如此烦躁的过日子,强迫自己压抑住想见她的冲动,已经七日,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渴望她?
是那双似诉含悲的盈盈秋瞳,勾他心魂?或是那浑身优雅清灵的温柔气质,让他心动?还是那柔美悦耳的清脆嗓音,引扰他心?抑或是那柔弱无骨的滑凝玉脂,乱他心志心?
心动了,至此,她脸上的残缺,不再是“缺”,而是让他心怜的痛。
“该死!”突然低咒一声,他猛地拔身而起,飞离“寻梅亭。”
七日已是他的极限,他要见她,现在,立刻!
“庄主。”一跨出踏雪阁,立即传来一声敬称,让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什么事?”元孤擎硬着声,偏头瞪着元家庄的内务总管。
“大小姐想见您,问说庄主何时有空至寻春院一趟。”邢总管
神情一凛,他……扰了庄主吗?他明明已经乖乖的在阁外等候庄主出来了,不是吗?
元孤擎蹙眉,大姐找他做什么?
“知道是什么事吗?”他一点都不想见她。
“奴才不知。”
“问她有什么事再说。”元孤擎冷漠的说。
“这……”邢总管为难了。
“有问题?”元孤擎挑眉。
“不,没问题,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瞪着远去的总管良久,元孤擎眉头仍紧蹙着,想到元梦茵,深深的吐了口气。
“回来!”他扬声喊。
“是,庄主。”邢总管立即回头。
“告诉大小姐,我晚膳时间会过去寻春院。”元孤擎眼底有些陰郁的无奈。
“是,庄主。”邢总管明显的松了口气。
“下去吧!”
“奴才告退。”
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元孤擎才跨步离开。
此刻,还未到准备煮晚膳的时间,柳风情会在哪儿?
还是先到厨房探探吧!
孰料,他人还未到,便听见了她的声音。
“住手……表少爷,奴婢不想吓到表少爷……”清灵悦耳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慌恐,让元孤擎蹙了眉头,加快脚步,陆封铭想做什么?!
“吓到本少爷?不不不,你绝对不会吓到我,乖一点,把面纱拿下,让本少爷好好的疼你。”陆封铬垂涎的搓着手,昨儿个他就发现这个新厨娘了,那娇美的身段、甜美的声音、以及勾人魂魄的双眼,在在都撩拨着他的感官,让他忍不住想要看看那面纱下的容颜是怎般的动人,还有,尝尝她!
“放过我,表少爷!我真的长得奇丑无比,会污了您高贵的身份。”柳风情惊惶失措的闪过陆封铭的魔爪,绕着厨房外的一口井,企图躲避眼前这色胚。她不懂,她明明已经蒙了脸,为什么还有男人觊觎她?!
“拿下面纱,我要亲眼看了才相信。”陆封铭哪那么简单就放过她,见她躲得快,恼羞成怒的大喝。“快一点,要不然本少爷就将你逐出元家庄!”
“是吗?”元孤擎咬牙冷声道,跨进厨房的院落,来到他们面前。
“哦!表哥……”陆封铭惊愕的低唤。
柳风情一双明眸牢牢的盯着他,里头残留着惊恐,见着他之后蒙上一层释然,还有些许的羞涩。
“表弟,请你告诉我,一个客人,有什么权利动我的人?”兀孤擎望着她好一会儿,在陆封铭想乘机悄悄溜走之时叫住他。
“表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不然我一定不会……”陆封铭陪笑着。”住口!停止你脑袋里滢秽的思想,所有元家庄的下人都是我的人,至于你,只不过是个客人,一个客人的本分是什么,你最好记清楚,要不然别怪我下逐客令!”
“我……我知道,表哥,这一切只是误会,是误会。”陆封铭急忙道。
“滚下去,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接近庄里的年轻姑娘,否则我就将你撵出元家庄!”
陆封铭飞快的逃了,生怕元孤擎后悔,决定现在就将他赶出庄。
不过根本没人理睬他,元孤擎只专注的望着低垂着头站在井边的柳风情,然后缓缓的走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他温柔的低问。
柳风情纤细的身子划过一丝轻颤,轻轻的摇头。“没事,谢庄主为风情解围。”
“风情,抬头看着我。”元孤擎突然道,看见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忍着将她揽进怀里的渴望,他不想吓到她。
柳风情微颤着身子,她不知道是因为他低柔的嗓音所致,或者是因为他唤了她的名。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水亮的明眸立即被迫映上他的身影。
“这几日……你还好吧?他常来蚤扰你吗?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讶异于他的急切,一时之间她竟无语了。
“风情?”
“没有,今日是第一次。”她轻摇螓首,发丝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随风飞舞。
“真的?”他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真的。”
“有什么事情别瞒我,我会替你做主的。”
“为什么?”柳风情疑惑又不解。
“什么为什么?”元孤擎也是一头雾水。
“风情只是一个下人,庄主为什么对风情这么好?”
“因为……”我心疼你。“就像方才我对封铭说的,我不许有人蚤扰‘我的人’。”元孤擎缓缓的说。
柳风情又是微微的一颤,明明知道他所谓的“我的人”并不是那种意思,却还是撼了心。
垂下头,风情微微一福。“风情还有事忙,请庄主容许风情告退。”
“等一下!”元孤擎没有多想,伸手抓住风情的柔美。”庄主?!请放开风情。”柳风情又惊又羞,想挣月兑,却发现他握得更紧了。
“你别走,我有事告诉你。”元孤擎不想放开她的手。
“风情不走,但是请庄主先放开风情。”
他不愿放,却还是缓缓的放开她。
“我想……今天的事一定会不时的重演,你觉得呢?”他一定要杜绝这种会令他想杀人的事情再度发生。
纱罩下的脸倏地变得苍白,纤弱的身子轻颤着。
“我不懂……我明明已经……”她是真的不懂。
“把面纱拿掉。”她不知道她浑身上下、一举手,一投足都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吗?那面纱,只是更增加男人的好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柳风情愕然的望着他,老实说,她并不在乎,但是……“风情怕会吓坏人。”
“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方才的事再度发生,那些人吓几次,习惯了就好。”元孤擎理所当然的说。他是藏有私心,他希望大家都吓坏了最好,那么,就不会再有人觊觎她,他就能独占她的美好。
“噗”地一声轻笑,柳风情媚眼生情,让元孤擎心荡神驰。
“为什么笑?”元孤擎微讶的问。他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柳风情摇摇头,她想,如果她的脸是真的残缺,那么他说的那些话肯定会伤人,但她不是,所以那些话她听起来就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对于他完全不在意她的残缺这件事,她的心却是雀跃的,只是……真的不在意吗?
“如果庄主真的不介意的话,风情真的会将面纱拿下喔!”她要不是怕吓坏人,她早就将面纱拿下了,因为罩着面纱多少都会有些不便。
“我就是在跟你说这件事,不是吗?”
“那……”
“拿下吧!我想第一个看看你。”元孤擎突然说。
柳风情又是一颤,他为什么老是要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呢?
元孤擎不等她自己动手,抬起手来直接拿下她的面纱。
“呀!”柳风情低呼一声,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躲避他炙人的眼光。
“抬头。”元孤擎低语。
“庄主要有心理准备,风情长得奇丑无比,非常吓人的。”柳风情警告他。
“抬头。”
深吸一口气,柳风情缓缓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望着元孤擎,想从他的眼底、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不过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惊吓、没有恐惧、没有退避三舍,甚至没有一丝丝讶异、同情,仿佛他早巳看过数千数万回般。
“嗯,比我想像中的还好呢!””兀孤擎注视着她的脸良久,才点点头。他说的是真话,温泉池的那一夜,在月光微弱的光线下,她的脸看起来的确比现在更加严重些。
柳风情脸上微微的燥热,旋即低下头。
“风情要赶紧准备晚膳了,风情告退。”
“等一下。”元孤擎再度拉住她。
“庄主?”
“哦,对不住。”元孤擎不太情愿的放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温泉池你随时可以使用。”
“嗄?”柳风情那残缺的脸胀得通红,使得那易容上去的疤痕更加惨白,她想到了那天的情景。
“那边没人敢闯进去,你可以安心的……哦,使用。”元孤擎也想到了那天他看到的美景,身子不自在的动一动,那熟悉的紧绷疼痛感又出现了。
“……谢谢庄主。”
“咳!你去忙吧!”元孤擎不自在的清清喉咙,终于好心的放过她。
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低声咒骂自己。
该死!他为什么像只发情的种马?!以他的过去,他又能给她什么?就算真的对她动了心,但是他能怎样?娶她为妻,然后害她丧命吗?
不!他不会让历史重演的,他不会让她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已经够惹人心疼了,他怎能再将她拉人地狱?!
为了阻止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吧!
上次踏进寻春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将近十年有了吧!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
“小姐,小姐,庄主来了,庄主来了啊!”小婵一开门,见到元孤擎,立即高兴的跑进内房。
没多久,元梦茵从内房走出来,虽然行上优雅从容,但从她跳着光彩的双瞳中,可以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孤擎,你来啦!”元梦茵柔柔的说,一双几乎滴得出水来的翦翦双眸一眨他不眨的望着他。
“嗯,大姐找孤擎有事?”元孤擎淡漠的说。
“先用膳好吗?用完膳……再谈?”元梦茵不安的问。
元孤擎不豫的蹙眉,老实说,他能少待一下就一下,面对她,总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的眼神,还有……过去。
“不行吗?”元梦茵泫然。
“有事就说吧!”
“算了,你走吧!”元梦茵转过身,哽咽的说。
元孤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底也升起一股陰郁。
“有事就说,要不然我就离开了。”叫他来就来,走就走,把他当成什么了?像她一样无所事事的闲人吗?
“庄主!”小婵忍不住仗言。“小姐盼着庄主好久了,难道庄主就不能陪小姐用顿晚膳吗?”
“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元孤擎冷酷的瞪着小婵。
小婵颤抖着,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但是奴婢为小姐心疼啊!自从总管大人传话说庄主会到寻春院用膳之后,小姐就充满期盼的等着庄主,可庄主……”
“好了,不要说了,小婵,不要说了……”元梦茵阻止小婵继续说下去。
“若非邢总管说你有事,我也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相信你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为什么!”元孤擎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冷到极点,每一字句都像冰珠般冻入骨髓。
“现在,你是要说找我来有什么事?还是就这样算了?”
“我……”
“小姐,您快说啊!”小婵焦急的催促。
元孤擎冷漠的等着,眼神停留在窗外一株他不知名的花朵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孤擎,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
“不能!永远都不能!”元孤擎打断她。
“我已经甘愿一辈子守在寻春院里,不踏出半步,为什么你就不能稍微正视我?”
“因为我宁愿你不在这里!”元孤擎冷酷的说。
“你好残忍。”元梦茵捂住受伤的心,那种痛,她已经承受多久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在十年前你就该嫁了,你本就不该在这里。”
“你明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元梦茵哀怨的话语再次被元孤擎打断。“快说,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你,想见你一面罢了。”元梦茵幽幽的说。
“小姐?!”小婵疑惑的喊,小姐明明……
“既然没事,那现在你看也看过了,我走了。”元孤擎没有让她说话的余地,转身就走。
“孤擎!”元梦茵追在他身后喊着。
元孤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对了,大姐,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不要随便差人传话,我很忙。”
元梦茵伤心的退了一步,一双汪汪大眼定定的望着那冷傲的背影,终于滴下两滴水滴。
“忙到连和我吃顿晚膳、多说两句的时间都没有?”
“没错。”没有回头,也没有多做停留,元孤擎跨步离开寻春院。
“小姐……”小婵连忙上前扶住因伤心过度,歪身倾倒的元梦茵。
“小婵,他就这么恨我吗?我只是……只是………”元梦茵啜泣的说不下去。
“小姐,庄主他……也许真的很忙……”小婵想要安慰她,可这种一听就知道的谎言,说的连她自己都心虚啊!她不懂庄主为什么这么恨小姐,小姐这么好,又这么为他这个弟弟着想,为什么庄主就是……
“小婵,别再说了,这话听了让我觉得好悲哀。”
“对不起,小姐,那……金禅寺咱们还去不去?”
元梦茵略一沉吟,那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的借口罢了。
“算了,不去了,我还是守在寻春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