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众人的反对,神君行果然就在隔天把人给接了回来,眼看着他们甜蜜相拥的画面,段青艳的心仿如有把刀在割。
“六少女乃女乃,您真的答应让六少爷纳妾呀!为什么呢?”厨房里,宝月丫头问着正忙碌着的段青艳,心里压根儿想不明白为何她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
“你认为我反对有用吗?”
段青艳的语气既平和又冷静,没有人发现她的心早已缺了个口,再也愈合不了了。
“可是六少女乃女乃——”宝月丫头还想追问。
“别说了,这里给你收拾,我到前头去了。”段青艳吩咐道。
卸下围裙,段青艳捧着碗汤走出厨房来到饭厅,就见所有人全已坐在座位上。
向梓荀才拉着她落座,神君行便带着一名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走了进来,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让段青艳的心再次淌出血来。
见那名女子不要脸的直往神君行怀里偎,神君恋气极了,怒道:
“孟姑娘该不会是连路也不会走吧?从房里到饭厅这一小段路也要别人挽扶,孟姑娘可真是娇弱呀!”
一听此言,孟荷脸色微变,心里暗暗发誓等到自己在神府的地位稳固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便是她。
孟荷露出个最甜的笑,虚伪地福了福身子,“爹、娘,早。”
她做作的笑让神君恋感到一阵恶心,“别叫得那么快,六哥尚未纳你进门。”
孟荷也不发怒,笑脸盈盈地靠在神君行的怀里撒娇着,“可是这只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神君恋握紧双拳,恨不得一巴掌打掉她虚伪的嘴脸,“那可不一定,世事难料,说不定哪天六哥突然清醒了、想通了,那很抱歉,到时你可得滚蛋了。”
“你……”孟荷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噙着泪向神君行哭诉着:“相公,您听,小姑她当着众人的面欺负我呀!”
神君恋抢先道:“得了吧!谁敢欺负你呀?你可是从烟花阁里出来的,从那儿出来的姑娘,应该都不是会让人欺负的角色吧!”
孟荷气得浑身发颤,“你、你……”
神君行握住她的手,皱眉转向神君恋,“恋儿,你话不要说得太刻薄,好歹她也是你未来的六嫂,不可如此无礼。”
“六嫂?”神君恋掏掏耳朵,接着放声大笑,“别笑死人了,我已经有一个六嫂了,不需要再多一个狐狸精来争这个位子。”
神君行不悦的瞪视着她,“你别太过分了。”
“那你这样对待六嫂就不过分了吗?”神君恋顶回去。
他瞟了段青艳一眼,淡淡地道:“那是她心甘情愿的,我没有逼她。”
段青艳拉拉神君恋的袖口,轻声道:“恋儿,别说了,相公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我。”
“可是……”神君恋还想再说。
“别说了,用膳吧!”段青艳道。
见她如此忍气吞声,神门两老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来,艳儿,瞧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你可得多吃一点,别累出病来了,否则我们可是会心疼的呀!”向梓荀心疼地道。
神君行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她,一双黑眸掠过她毫无光彩的小脸以及原本丰腴、却在此刻显得瘦削的双颊。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他的胸口蔓延开来。
该死,她都不晓得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相公。”孟荷唤道。
他收回视线,看着正抬起脸望着她的孟荷,心里却克制不住的将她的脸与段青艳的重叠,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可恶极了。
胸口那股异样的情绪让他心情突然烦躁起来,“吃饭吧!”
孟荷锐利的眸光打量着神君行,企图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一点讯息,然后,一抹满是心机的笑在她的唇边漾了开来。
“来,相公,多吃点,别饿着了。”孟荷轻声说道。“嗯。”神君行应了声。
看他们两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一样,段青艳的心就好像有千万支针在扎一样的痛。
她忙垂下眼,不想让人看见她红了的眼眶,她不想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因为那只会让她觉得更难堪、更悲哀罢了。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要坚强,试着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她还能待在他身边、天天看着他,她已经该觉得满足了,不是吗?
她颤抖的扒了口饭,咽下了伤心,也咽下了绝望。
傍晚用完膳后,段青艳捧着亲自为神君行裁制的衣鞋来到他的书房。
“谁?”神君行问道。
“是我。”段青艳应答。
“进来吧!”
轻声开门进去后,她一抬头,就瞧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她的心一惊,踩着微颤的步伐走向他。
“有事吗?”神君行又问。
“我……”她捏紧怀里的新衣,深怕他会拒绝,“前些日子见你有些衣服已经旧了、破了,所以我便帮你准备了套新衣。”
他挑起眉,饶富兴味的瞅着她怀里的衣裳,“娘托你拿来的?”
“不是的,这是……”
他突然瞪向她,无情的嘲弄道:“难不成你又要说这是你做的?”
抑下心底不断涌升的苦楚,她知道她再如何的解释,他还是不会相信她会亲手为他缝制新衣。
她闭上眼,颤声道:“是,这是娘做的,娘要我拿来给你的。”罢了,罢了,既然他不相信,她再如何解释也是没用的。
看到那套新衣后,他不觉咧嘴笑道:“想不到娘的手还真巧。”
“你要不要换换看?”段青艳问道。
“嗯。”
服侍他换上后,看着他穿着自己一针一线辛苦缝制而成的衣服,一股温热涌上她的眼眶,她几乎落泪。
“合身吗?”
“嗯,很合身,尺寸和布料颜色都拿捏得刚刚好,看来我待会儿得到娘那里一趟,谢谢她老人家亲手为我缝制了这一套新衣。”
见他喜欢,她比任何人都还要高兴。
“还有鞋子,你要不要也换换看。”
“还有鞋子?”拿起那双裁制得极为精巧的长靴,他有一丝的困惑,“我从不知道原来娘这么会女红,看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太失败了,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娘。”
她吸吸鼻子,忍下想哭的冲动,“穿穿看合不合脚。”为什么他宁愿相信自己,也不肯选择相信她?
“很合脚。”
“你喜欢吗?”
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这是娘做的,我当然喜欢。”
毫无选择的承受他冷漠的视线,她颤抖的接过他褪下的新衣折叠,一颗心再度因他无意间所释放出来的排拒而心碎。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过门?”段青艳问道。
他抬起头,冷冷的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她无言地望着他,觉得心好冷好冷。
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无情,难道他怕她会伤害她吗?她根本不会呀!
“我只是想先做个准备,才不会到时候手忙脚乱,而且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包括宴请宾客的名单、菜色、缝制喜服等等,这些都要早早准备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一会,嘲讽道:“就算真要忙,这应该也是娘要忙的吧!像你这样一个千金大小姐只要茶来伸手、饭菜张口就好了,不是吗?”
段青艳抬起头,心碎地望着他,“你真这么想?”
她语气里不经意透出的指责激怒了他,“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段青艳问出了个会让她心碎的问题。
他冷笑出声:“你认为呢?”
她急忙别过头,掩去眸里的痛苦,“不会,是不是?”她早该知道的,他如此讨厌她,怎么可能会对她改观呢?在他面前,她段青艳就永远只是个骄纵蛮横的富家千金。
他看着她好半晌,突然道:“孟荷就要成为你的姐妹了,我希望以后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你要多让着她一些,知道吗?”
“我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施舍一点关怀给她呢?那不会很困难呀!只要一点点她就满足了呀!
“还有,别拿你千金小姐的脾气去压她,虽然她出身青楼,却是个温婉贤慧的女子,我不希望她受任何丝毫的委屈,懂了吗?”
“懂了。”他怕她受委屈,那她呢?他就不在乎她受伤、她心痛吗?
“你还有事吗?”
她抬起怀有一丝希望的眸子,揪紧心口问道:“你对我可有一分一毫的心疼与关爱?”
“心疼与关爱?”她心碎神伤的模样让他愤怒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想得到我的注意,你认为你有那个资格吗?”
他无情的话让她的心死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终究是奢望,是奢望呀!她怎会期待他对她会有一丝的关心与怜爱呢?
“没事就出去吧!别妨碍我。”
她抖着唇转身离开,同时轻轻的带上了门,泪也在此刻夺眶而出。
为了打击段青艳,彻底将她赶出神门,孟荷处心积虑地设计了一场戏,决定在今天给她一个致命的一击。
“喂,我有话跟你说。”在莲花池畔找到沉思中的段青艳,孟荷旋即语气不善地道。
既然神君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就不用对她客气了。
段青艳微抬起头,有一丝讶异的望着她,“你找我有事吗?”
“废话,没事我找你干嘛?”
她不耐烦的语气让段青艳听得皱起了眉,“什么事?”
孟荷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笑得不怀好意,“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马上离开神门!”
段青艳愣了半晌,猛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我要你离开神门。”孟荷鄙夷地望着她惊骇的模样。“你明明知道相公根本不爱你,他是逼不得已才娶你的,既然如此,你还死赖在这里干嘛?”
段青艳倒怞口气,“不,你怎么能说我死赖在这里,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呀!”
“你真的是吗?”孟荷一字一句恶毒地道:“别傻了,相公从没有爱过你,你不知道你待在这里只是让他更讨厌、更心烦吗?所以你为什么不离开?你一走,相公他就不会有烦恼了,你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她的话狠狠敲在段青艳的心上,她连退数步,汪汪大眼里在此刻满了无数的哀痛与绝望,“你说我给他带来痛苦?”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真爱相公、真为他着想的话,我劝你还是识相点离开吧!你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相公对你的感觉吧?”
“感觉?”她笑了,笑得虽美却苦。
她当然知道神君行对她的感觉,她说的没有错,神君行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
“你到底走不走?”孟荷又问。
她摇摇头,跌坐在地上。她知道他根本不爱她,可是她爱他呀!嫁给他的这半年多来,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全给了他了呀!她怎舍得离开!
“你的意思是你不走?”那怎么可以,为了得到神君行,为了往后的富贵与荣华,她非把她撵走才行。
“既然你不走,那就别怪我动手了。”孟荷恶狠狠地道。
“你要做什么?”
段青艳皱眉挣扎着想要推开她,但孟荷手劲大得很,轻轻松松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同时将她往大门口推。
“你今天非离开不可。”
“我不要,你不要逼我,相公昨晚已经告诫过我,他说要我们两个好好的相处,他希望我们两个成为好姐妹呀!”段青艳急忙道。
“谁要跟你成为好姐妹?神门只能有一个六少夫人,既然我已经要嫁给相公了,那坐这个位子的人就是我,不是你,所以你是那个该离开的人。”
“我不能走,相公还需要我呀!我不走。”段青艳奋力挣扎。
“贱东西,我今天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孟荷一个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段青艳一个不备,硬生生地跌向地面,孟荷乘机扑向她,坐在她身上扭打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相公又不爱你,你还死赖在这里干嘛?难道想贪图财产不成?”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段青艳被动地闪躲着,但一个个的巴掌却不停地往她早已红肿的脸颊落下,她再也忍受不了,用力将她推开。
“哎哟!”孟荷痛呼出声。
“你们在做什么?”倏地,一道男声插入。
没料到神君行会突然出现,段青艳呆愣地坐在地上望着他,而孟荷则是逮着了机会扑进神君行怀里痛哭着。
“相公,我只是希望能和姐姐好好的相处,所以才来这里想和她聊聊天,谁知她竟突然打我,还骂我不知检点,要我离开你,呜……”
他猛地转过头,森寒的眸子冷冷的射在段青艳身上,“看来我昨天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进去了。”
他冷酷的目光让段青艳的心蓦地发冷,“不,相公,你误会了……”
他抬起手打断她的话,“既然你的心胸如此狭窄,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相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段青艳问道。
“休妻。”神君行无情地道。
“休妻?”段青艳惊骇地望着神君行,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也料想不到她这几个月来的梦魇终究成真了。
“你说要……休妻?”段青艳不敢置信地再问一次。
他搂着孟荷,无情地道:“我原先以为你应该能和孟荷好好相处,想不到你居然容不下她,原来你竟是个心思如此恶毒的女人,算我看走眼了。”
“不,相公……”一滴泪淌下她的脸颊,她揪紧发疼的胸口,“不要这样对我,我不想离开你呀!”
神君行惊讶地瞪着她带泪的脸庞,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成亲半年多来,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没想到她居然哭了,而且她心碎哀伤的模样居然该死的让他心疼起来。“停止你的眼泪,别以为流几滴泪就可以让我改变主意。我已经决定了,我神君行要的妻子不是一个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你走吧!”
“相公……”段青艳泣不成声。
阵阵的怞痛自段青艳胸口爆开,她急喘着气,泪水不断地淌下。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段青艳问道。
“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神君行冷酷地道。
“我咎由自取?”段青艳笑了,大声的笑着,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自以为是的坚强,更笑自己不求回报的付出。
她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到头来竟只得到了“休妻”二字。
“那也就是说,你再也不需要我了?”
神君行望着她好半晌,狠下心道:“是的,我不需要你了,再也不需要你了。”
段青艳点点头,抖着双唇道:“我知道了。”
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要给他最好的对待,但如今看来,他已经不再需要她的付出。
“我懂了,我懂了。”
她忍住心痛,踉跄地往房内走去,瘦弱的身影看来是那样令人心疼与不忍,微颤的步伐更是泄露出了她的绝望与哀伤。
她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他却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