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季凌阳如愿以偿地出了院,同时,他也拖著未癒的病体到黎家,亲自和黎大同解释,他并不想和黎灿结婚。
可是黎大同看见他抱病而来,并没有劈头就谈婚事,反而从以前他在黎风集团的杰出表现聊到现在的奕阳科技,几乎让人没有插话的空间。正当他要提出来意时,黎大同突然又谈到那几百万美金的资助,让他所有的拒绝只能梗在喉头。
就这样,在老狐狸的半威胁半利诱下,他无奈地订下了婚期。
事已至此,尤其又是自己亲口答应的,已经赖不掉了。不过无法说服黎大同,他至少可以从黎灿那裡下手,他相信自己有办法逼得她不得不离婚。
在这件事情上的完全被动让他愤怒,而那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何况他已经不只一次撂下狠话,告诉她嫁过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但她还是执意如此,就不要怪他狠、心了。
於是两人的婚礼在他的坚持下低调地举办了,来参加的只有双方家人,唯一的外人是证婚的牧师。此举无疑是他想给她的下马威,没想到她一个千金小姐受了这麼大的羞辱,还是坚持要嫁。
一场没有喜宴,没有婚纱,也没有宾客祝福的婚礼,他看不出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心,抑或勉强。
「我以為我们只能公证结婚呢!没想到还有牧师证婚,已经很好了。」当他為她套上戒指之际,她微笑著落泪了,也勾起他一丝罪恶感。
她身上只是一袭简单的白洋装,这个戒指,甚至还是她自己去挑的。
「我跟我爸爸说,因為你身体不方便,我们不想要太盛大的婚礼,所以他不会怪你的。」在他敷衍地吻上她唇边时,他听到她这麼说。
所以她知道他的企图,却仍在她父亲面前替他掩饰,她究竟是在想什麼?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心裡些许的动摇令他不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婚礼的温度便在新郎吻完新娘后降到零下,这会儿在黎大同面前,连季父季母都无法替儿子圆场。
「怎麼回事?凌阳似乎不太高兴?」黎大同皱眉,他原本也是拗不过女儿,才勉强接受这女婿,现在女儿人还没嫁过去,就先摆脸色了吗?
气氛有些僵硬,此时黎灿却说话了。
「爸、妈,凌阳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吧?」小手顺势覆上轮椅上他的大手,季凌阳下意识地想拨开她,却发现她握得十分用力,看著他的眼,也相当坚持。
她何必这麼维护他呢?季凌阳不愿去深思箇中理由,但想推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放鬆了。
黎灿欣慰一笑,和父母道别后,搭著礼车回到季宅。还来不及参观新家,她先推著季凌阳的轮椅,将不发一语的新郎送入洞房,而后僕人也将她的行李陆续搬进房间。
这将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她也无比期待。
瞧著一路上直绷著脸的他,黎灿并不以為意,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参观著自己未来的房间。
「哇!衣柜这麼宽敞,看来我应该多带几件衣服才对。」「我把你的东西换到上层怞屉,以后你比较好拿,下层就给我用好了。」「这张床床垫太软了,对你的脊椎不好,我找个时间把它换了你说好不好?」冷眼随著她自得其乐的身影来来去去,季凌阳有著被视而不见的懊恼。「妳以后要跟我睡同一间?」「废话。」整理衣服的俏人儿怞空给了他一枚白眼。「我们是夫妻啊!」「我不想和妳睡在一起!」他冷声警告她,「妳最好快把妳的东西搬出去。」「喂,这位先生,和你睡在一起我也很紧张好吗?谁知道你晚上会不会打呼磨牙啊?说不定你还会抢被子、梦游之类的……」她不甘示弱地咕噥著,完全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那妳就滚出去!」他重重地一拍轮椅的手把。
掛上最后一件衣服,她走到他身边,小脸突然凑向他,纤指在他肩膀用力一戳,风马牛不相及地冒出一句话。「喂,你有没有发现你是怎麼进房间的?」什麼时候话题跳到这裡了?季凌阳的脸往后一缩,拒绝她的亲近。「我还坐在轮椅上,妳说我是怎麼进房间的?」简直是蠢问题!
「不准在心裡偷笑我蠢。」她瞇起眼,神机妙算似地看透了他,「你是我推进来的,可不是自己飞进来的。」她示范似地推著他,来到厕所门口,「你看,以后如果没有我帮你,你一个人怎麼洗澡上厕所?」然后又推著轮椅到窗边,「我还可以推你到外面走走。」最后来到梳妆台,「以后你梳头刮鬍子,都是我的工作喔……」「妳说的事,看护都可以做到。」他冷哼。
「可是看护不能陪你睡觉吧?万一你半夜脚痛,或者突然跌倒怎麼办?扶你也是要费很大劲儿的呢!」所以陪他睡,她也是很辛苦的!
「……」季凌阳发现自己竟说不过她。看她又转过身整理柜子裡的东西,像是跟他耗定了,不由得令他浑身不自在。
「妳不怕睡到半夜,被我这张鬼脸吓醒?」或许这是他赶她出去的最后武器了,他一直不相信她不在乎他可怕的脸──一张连他自己都嫌弃的脸。
背对著他的人儿仍是低头忙碌,保持著沉默,令他原就自鄙的心更沉了三分。就在他悲哀又得意地想著,终於能用这种理由将她赶出去时,她猛然一个回头──「吓!妳……」乍然看清了她的脸庞,他倒怞一口气。若非坐在轮椅上,加上个性够沉著,他相信自己会倒弹三尺。
「嘿嘿嘿,吓到了吧!这是我在日本买的般若鬼面具喔!」她取上脸上的面具,朝他嘻嘻笑著。「你不必怕吓到我,反倒是我怪东西一堆,才怕吓到你呢!」一肚子的鬱闷和火气,被她这麼一吓,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无奈地看著她从行李袋裡取出一堆看都没看过的诡异东西,顿时只感到无言以对。
新婚的第一天晚上,因為一张鬼面具,黎灿顺利攻占季凌阳卧房。
一早起来,看著身上八爪章鱼般缠苦自己的女人,季凌阳有种欲哭无泪的感受。
做贼的喊抓贼这句话真是形容得好。黎灿这女人似乎忘了身旁躺的人是个病号,一整个晚上就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手来脚来。他只伤了双脚,但男儿本色可是还好端端的,尤其她的睡相差到长袖的保守睡衣都能迸开一个釦子,只要他微微低头,大好春光尽收眼底。
下!他不会对这可恶的女人產生什麼慾望的!
硬是压制下月复的燥热感,一种自厌又自怜的心态霎时兴起,他用力地推开趴在胸前的女体,让她翻过身去,另一手则试图去勾来停放在不远处的轮椅。
美梦中突然遭遇地震的黎灿顿失暖源,下意识地又自个儿翻了一翻,砰的一声狠狠跌下床,突然回头的季凌阳只来得及傻眼地看著她掉下去。
睡眼惺忪地坐在地板上,黎灿双手柔著没睡饱的双眸。
「天亮了吗?」脑子尚未完全清醒,她本能地站了起来,往墙壁那方走去,叩的一声就撞了上去。
季凌阳被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还说怕他梦游睡癖不好,她自己才是怪癖一大堆。
撞了墙的黎灿并没有清醒一点,她模索地走到了浴室,在裡头乒乒乓乓之后,仍是睡眸半睁地捧了只水盆出来,摇摇晃晃来到季凌阳身前。
他不由得提防地往床头缩。这疯女人该不会有泼水叫人起床的习惯吧?
正当他想著该如何躲过这一击时,忽然她轻轻地将水盆放下,由裡头拧出一条毛巾,开始替他擦脸。
季凌阳全身紧绷的肌肉突然放鬆了,他僵硬著表情让她洗完脸后,突然她又开始解他睡衣上衫的釦子,意图剥下他的衣服。
「黎灿!妳这想干什麼!」他不悦地推开她的手,令她毫无防备地挥向水盆,匡郎一声,盆裡的水大半全淋到她身上。
黑眸眨了眨,直觉想伸手抚去她手臂上的水渍。然而一碰到她娇女敕的皮肤,他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是她咎由自取,没人要她帮他洗脸的,被泼了水也是活该!
这头忙著心理建设,一旁的黎灿却因这一泼而醒了过来。
她迷糊地看著自己胸月复间湿淋淋的一片,低叫了声,转头看到他的衣服被她月兑了一半,不太好意思地向脸色不豫的男人解释。「抱歉,我好像睡糊涂了,以為还在医院裡呢!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她似乎不在意他的无礼举动,逕自在衣柜裡拿了件衣服,迅速走进浴室盥洗。
直到她被水淋湿的窈窕身段消失在眼帘,季凌阳才放下严肃的表情。她今天的举动,说明了在他伤卧医院那一阵子,她都是这麼服侍他的,母亲曾说这段期间并没有请看护,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她在照顾他。
他还记得自己清醒时,身上没有骯脏的不适感,反而身体衣服都很清爽,所以可能不只洗脸、刮鬍子,她应该连全身都帮他擦遍了……不知是尷尬还是羞愤使他表情益发难看,而他原已决定要抗拒她到底的心意,也被撼动了些许。
多事的、鸡婆的女人,她一定要这样扰乱他的思考吗?
既然她奴性这麼坚强,他就不客气了,反正这一切是她自愿的,他并不需要感到惭愧或忸怩!
半晌,黎灿穿著水蓝色衬衫,白色七分裤,清新俏丽地出现在他面前,而她也理所当然似地替他打点好一切,最后替他穿上他坚持的西装,才推著他来到饭厅。
「爸、妈,早!」她元气十足地打了招呼,把他推到餐点前,自己则在他身旁坐下。
「早啊。」季母看两人似乎相处得挺不错,也放下担了一晚的心。「昨天睡得好吗?」「睡得很好,谢谢妈。」黎灿笑咪咪地点头,突然在季凌阳伸手拿咖啡时,端走他的杯子。
「妳做什麼?把我的咖啡拿过来!」他不悦地瞪她。
「骨折的人最好不要喝含有咖啡因的饮料。牛女乃富含钙质,你还是喝这个好了。」她倒了一大杯牛女乃推到他眼前。
「不要以為妳嫁给我了就什麼都要管!」他表情铁青地朝她伸出手。「拿来!」詎料她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慢条斯理地端起从他那打劫来的咖啡,很享受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递到他眼前。「有我的口水喔,你要喝吗?」「妳……哼!」季凌阳气到无话可说,愤愤地吃起早点。
「小灿真是细心,我都没注意到这点呢!」季母对媳妇满意极了。
「没有啦!只是我问过医生,像什麼香蕉、竹笋、酸的、冰的食物都不能吃,我会开一份菜单给煮菜的大婶。另外他復健的时间表,我和復健师已经谈好了;还有他的脚伤到神经,所以可能会有抽筋或麻痒的情况,医生也教了我一套按摩的方法……」她想让婆婆更放心地补充。
「妳说够了吧!」季凌阳把杯子重重地放下,他不想再听到这女人為他花了多少心思。
「凌阳!小灿也是关心你,你这是什麼态度?」季父看不下去地说了句公道话。
「哎呀!爸,他是在害羞啦。」黎灿像是没看到他气得快爆炸的脸,仍是笑容满面。「因為我跟他说我要追他,他不好意思嘛。」「黎灿!」季凌阳低吼了声,不敢相信她连这种事也在父母面前说出来。
「你们看你们看,就是这张冰块脸不知道吓跑多少女生,现在有了我这麼可爱的小美女喜欢他,还嫁他做老婆,他害羞也是应该的……」「谁害羞了!」连忙打断她的话。这女人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麼写啊?
「哦?你现在不害羞了?」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所以你已经接受了我要追你的事实了嘛!还装得那麼酷的样子,想不到你也挺闷蚤的。」「我……」季凌阳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只是一顿早餐的时间,他已经又害羞又闷蚤了,不知道她还要破坏他形象到什麼程度。
「我吃饱了。」凛著脸,他自己推著轮椅朝门口前进,却被黎灿叫住。
「你要去哪裡?」「上班。」他回头怒视她一眼。「不准妳跟来!」「你这麼快就要去上班了?不多休息几天吗?你的行动还不太方便……」她劝著他。
「我再不去上班,恐怕后宫就要干政了。」这句话,显然是在讥刺著她在医院激他时说的话。
「小气鬼,这麼容易就当真了。」「哼!」他继续前进,铁了心要去上班。
「凌阳,小灿跟你去,才有人照顾你呀……」季母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不必!有老王就行了。」轮椅出了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了起来。
望著紧闭的门扉,季母还是有些担心。
「小灿,妳不跟去吗?」黎灿安慰地拍拍婆婆的手,「让他自己一个人放鬆一下也好,我在他身边,只会让他不高兴。」目光透过窗户,看见司机老王正协助季凌阳坐上车。
「可是……」「他今天早上坚持一定要穿西装,我就知道他想去上班了,所以司机和公司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会有人照顾他的,妈妳可以放心。」「这就好。」季母拍拍她的小手,「这阵子真是难為妳了。」「不会,是我自己愿意的。」虽然偶尔会被他冷嘲热讽的话伤到,但能和他这麼亲近的相处,她心底仍是喜悦的。
「小灿,妳刚才是故意和凌阳斗嘴吧?」季父忽然开口。方才他一直观察著小俩口的互动,,这小丫头对付他脾气冷硬的儿子真的有一套。
「是啊。他刚清醒那一阵子死气沉沉的,什麼事都憋在心裡。我想,让他有个发洩的管道也好。」她耸耸肩,笑得有些狡猾,「你们不觉得气呼呼的他,看起来可爱多了吗?」「是的,的确很少看他这麼有生气的样子。」频频点头,季母很欣慰地笑。「不过这就苦了妳了。」倒楣地要成為他发洩的对象「没关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相信我和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凝视著窗外载著他远去的轿车,她是这麼衷心希望。
「你今天怎麼自己来了?我以為你那亲亲老婆会随侍左右呢!」听到执行长上班的消息,齐奕行马上放下手边工作,来到季凌阳的办公室。
季凌阳只是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批示公文,懒得回应这个问题。
「好吧。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多休息几天再来上班。」半张脸还上著红红黑黑的药水,人也还坐在轮椅上,齐奕行怎麼看都觉得不顺眼。
「公司需要我。」这麼淡淡的一句话,彷彿和桌上成堆的公文互相辉映。
「你这麼说,好像我是一根废柴一样,好歹我也拚死拚活的挽回了美国可颂电脑那个案子。」他可是忙到差点丢了老婆呢!
「所以让黎风集团有机可趁。」他冷笑,一点都不领情。
「你这麼说好像大家出卖了你一样。可是你不能否认黎风的金援帮了很大的忙,你就算不感激,也不应该说得那麼难听。」「所以我答应娶了那女人不是吗?」想到她竟大胆地干涉他的一切,他就气得牙痒痒的。
很少看到八风吹不动的好友,单只提到一个女人就动了气。齐奕行总觉得季凌阳和黎灿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凌阳,老实说你真的很讨厌黎灿吗?」他认為这对夫妻的未来,维繫在好友的态度上,只要他愿意捐弃成见,就能看见黎灿的美好。
黎灿不是那麼霸道的人,她强行嫁给凌阳,一定有她的理由,就算凌阳真的无法爱上她,他相信他们至少也能做个朋友,好聚好散。
那句就要冲口而出的「对」,硬生生停在季凌阳嘴边。他对她的感觉绝非讨厌,而是,而是……他竟无法找到一个精準的词,可以形容他对她的感觉。
「我不能接受一个女人躁纵我的一切。」对,就是如此,他对黎灿的反感其来有自。
「我倒觉得她只是关心你。」至少就他所观察的,黎灿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凌阳好。
「那她為什麼不去嫁别人,要选上我?」这是季凌阳最恨的地方,他竟窝囊到连选择自己老婆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要问你了。」齐奕行笑了笑,意有所指,「你不觉得她挺直率可爱的?居然就大大方方地在你面前宣佈要追你?」「那是她发花痴,我没有一定要接受的义务。」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和尚都做了这麼多年,现在有个小美人当你名正言顺的老婆,不亲近一下多可惜……」「我不会碰她的。」想到今天早上伏在自己身上那香馥柔软的娇躯,他不否认自己有慾望,但一碰她就没退路了,他绝不会如她的意。「我厌恶她的一切,奕行,我绝不会碰她,绝不!」强调了那麼多次,像在提醒他自己似的。齐奕行看在眼裡,别有深意地一笑,「话说回来,你以前真的不认识她?」「不认识。」话说得果断,心裡却隐约觉得似乎另有蹊蹺。
是吗?齐奕行本想说出黎灿向他说的实情,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嘴。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黎灿不明说一定有她的理由,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算了,别再提那女人了。」一想到黎灿,心裡就烦闷。季凌阳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齐奕行。
「这是下午的记者会声明稿,你看有没有问题。」齐奕行皱了皱眉接过。「你真的要出席?其实我去就好了……」「执行长是我不是你,我出面至少不会让投资者认為我快死了,对公司股价回稳有一定的效用。」再不快些把股价拉起来,他们奕阳很快就变成外资企业了。
「但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復元。」齐奕行知道好友的自尊心有多强。顶著一张半毁的脸,加上不良於行,这一切若透过媒体呈现在社会大眾面前,他心裡必定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奕行,我想再过半年,甚至一年,我的情况也不见得会好转多少。所以记者会尽早开,公司损失也会少一点。」听完医生对他伤势的说明后,他早已不抱太大希望。若非黎灿那女人一直激他,他根本连復健都不太愿意做。
那女人似乎比他还关心他的伤势,他想破头也想不到她图的是什麼,而她的种种表现,同样证明了她真的不怕他这张鬼脸。
没有人会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他不愿承认她真的如她所说的喜欢他,反正她的企图,时间久了总会洩露出来。
齐奕行听到他有些自嘲的言论,知道此时再劝他也没用。不过他相信黎灿会在他度过这个难关时,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既然你要坚持要出席,」他微笑举起季凌阳的新闻稿,「那就出席吧!」「季执行长,依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如何确定自己能继续管理奕阳科技?」「你双脚真的残废了吗?听说,你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对於你半张脸毁容,请问季执行长有什麼看法?你觉得旗下员工会因此怕你吗……」纤手拿起摇控器关上电视,黎灿再也看不下去今天记者会的新闻转播。
记者会的片段,一次又一次的在每节新闻裡重播,她知道那些记者尖锐又伤人的问题,必定如利刃般割著季凌阳的心,在他沉稳自信的回答下,她看出他的隐忍及不堪。
奕阳科技是他的责任,所以他二话不说地站出来,不愧是她所爱的男人,有令人倾心的勇敢,可是看著他遭受种种质疑及攻击,她心裡的难过是他的千百倍深。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受伤?不,这不是她黎灿的作风。
当初执意嫁他的最终目的,便是希望自己能陪著他走过这段低潮,或许他无法接受这种方式,但至少她会尽全力帮助他,让他重新站起来。何况娶她是他自己的承诺,虽然他似乎不放在心上。
就算他会恨她、会讨厌她,她也认了。
所以,她请公公婆婆在记者会结束后播了通电话给他,告知他她的决定。她清楚季凌阳是个孝顺的儿子,没有家底的他,靠自己双手打拚到现在的位置,让老父老母能提早由公务员退休,无后顾之忧的度过晚年,所以父母的话,他一定会听。
黎灿不否认这是她的心机,因此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间,等他回家兴师问罪。
砰!还在思考时,房门被恶狠狠地推开,撞到墙壁还反弹回来。门外出现的,果然是季凌阳铁青的脸。
「妳这女人凭什麼擅作主张?」「你指的是哪一件事?」依据她的理解,到目前為止,每一件事都是她的擅作主张。
「妳為什麼叫爸妈打电话给我,说妳要进奕阳?」季凌阳的黑眸冷森森地怒瞪她,「像妳这种米虫,进了公司也只是坐领乾薪,妳有什麼资格在奕阳工作?」「哇!你太瞧不起人了吧?」她鼓起腮帮子。「人家我以前在黎风也是当老爸的特助呢!工作能力可是很强的。」「我看不出来,」他冷冷地嘲讽,「除了利用人情和金钱压力逼迫我,我看不出妳有什麼能力。」「所以你更要用我啊!这样你就能知道你老婆有多麼能干。」她笑嘻嘻的,似乎不以他的坏口气為意。「以前算命的还说过我有帮夫运呢!让我进奕阳绝对没错啦!何况我也不缺那份薪水吃饭,就算不领薪资也没关係。」「妳很厉害。」瞇起眼,他更坚信自己厌恶这女人是正确的。「妳明知道我无法拒绝爸妈的要求,所以才请老人家打电话。妳既然这麼有自信,我会如妳愿。」「真的?」双眸一亮,她无法相信这一次这麼简单就过关了。
「我说出口的话,就会兑现。」只是他会让她明白他的手段,叫她乖乖地打退堂鼓。
是吗?黎灿质疑地瞥他一眼。明明答应要娶她这件事,他就忘得一乾二净。
「不过妳要进我的公司,有两件事妳必须做到,否则这件事就免谈。」他先立下但书。
「可以!」只要能帮到他,一百件她也答应。
「第一件就是,我的命令妳不许违背,也不准跟爸妈打小报告哭诉。」「我才不是那种人。」她正想抗议,但对上他等著她拒绝的讽然眼神,她忍住这口气。「好啦!」「第二件事最為重要,也希望妳务必遵守,因為我不想有人藉故在公司兴风作浪,所以……」顿了下,他冷冷一笑。「妳不准洩露妳是我妻子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