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喊住他,冲口而出的却是自己也想不到的伤人的话。
“怎么,还没有死吗?我以为你早就死了。看来还是舍不得这里,想让皇兄安慰你这个只能被男人抱的yin荡身体吗?”看见他的血色一下褪却,倏然黯淡下的目光,达密哲元慎痛悔着自己这张不受控的嘴,心里却也因为妒火的侵蚀而疼痛难忍。
我要你留下来,永远陪在我身边!明明是一句简单不过的话,明明已经在心里回绕练习了数千次,为什么在一见到他那双发亮的细长凤眼时就会偏离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呢?
“你在说什么?”失神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冲击感在脸上的表露还没有过一秒,沈红音便已经展开了防备的笑容。
“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英多罗……红音!”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贪婪地看着眼前这清晰的五官,仿佛要吞下去一样的注视着,生怕自己一眨眼便会如梦中一样消失不见。
“英多罗?”沈红音低声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叫沈红音。英多罗这个姓氏,已经被我忘记了。”
忘记?你要忘记自己的父姓?那你还要忘记什么?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达密哲元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万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男人。
“不要忘记!”达密哲无慎冲口叫道。
沈红音眉头一挑,眼中闪现出一丝光芒。
“不要我忘记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微微颤抖的语尾将他的动摇秘密泄露而出。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所以,不要再去他的宫殿。
心口揪痛着,元慎向前踏出一步。
面上一黯,沈红音缓缓摇了摇头:“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上位并不是那么好当,那个位置对你并不合适。”
“只要你……”声音有些低哑,想出口的话却又说不出来。
“我的答案跟三年前一样。”
沈红音寂寞地笑了笑,盯着元慎的眼睛说道:“我拒绝。”
拒绝,为什么还要拒绝!就因为他是皇帝而我只是个亲王?他在你的心中真的那么好吗?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妒火。
眼前的面容让人看着无法忍受。
只想伸手将他毁去、毁去!无法得到的,只想毁去!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到,后退了几步,达密哲元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抬头看了看天,红红的火烧云正变幻着壁丽的色彩。
沈红音抚着额头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里遇到他,还真是……倒霉啊……”
***
金翅王朝的封后大典热闹而盛大。
一身红衣的谢羽真神情紧张地站在达密哲元朗的身边,虽然表情僵硬,但那纤细身形中所隐藏的凌厉气势还是让人无法逼视的耀目。
“哇,老大可真漂亮!”嘴里塞满了食物,没有半刻可以停下来的英武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自顾自地猛感慨。
“啊,真不想把老大送给他。”
“是哦。”
沈红音认同地点头,“难得小武也会讲这种感性的话呢。”
“可是老大现在是皇后了耶!”没听到沈红音的赞扬,英武陷入了自我陶醉中而不自知:“啊,那得有多少金银珠宝哦。我这个国舅爷发了、发了、大大的发了!”
哀叹一声,手中的扇柄不客气地敲在了兀自做着白日梦的贪财小子头上。
“这不是重点吧,明德府内的钱已经够你花十辈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足。”
“又敲我的头!”含着泪的愤怒眼神看起来非常可爱,沈红音有些明白纳兰明德会这么宠他的原因了。
“你见过当强盗的会嫌钱少吗!”
“呵呵!是、是、是!看来我们的三头目还是没有身为明翼王王妃的自觉。明德的教还欠缺得紧呐!”啧啧地摇头,沈红音举起了手中的琉璃杯。
“谁、谁、谁是他、他、他王妃啦!”英武的脸红得跟台上颜羽真的头发一样,扯直嗓子叫的后果就是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上了身,“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才不要去当什么王妃!咦……明、明德……”黑着脸的高大身影步步紧逼,可怜的小鹿只能四下张望寻找可以逃离的路线。
“红音说得对,看来你的自觉还太过欠缺,我得重新好好教。”
“不要!”尖叫一声,英武已经被纳兰明德扛上了肩头,“二哥啊,救命!”沈红音当机立断,和所有其它宾客一样,扭过了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举起手中琉璃杯,沈红音对着台上的一对新人低声祝福:“老大、元朗,祝你们幸福!”过往的人群皆是幻影,只有眼中那对火焰一般站在一起,手执着手,眼望着眼,默默无声的两人仿佛才是真实。
眼中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杯中的琥珀琼浆让自己醉了;眼醉了,头醉了,心也醉了。
如果可以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幸福醉死过去,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幸福!幸福!并非外人的祝福便可得到。
可是得到他人的祝福偏偏又是这么重要。
所以元朗要给他的爱人阳光下的身份,所以纳兰可以带着他的小鹿四处炫耀。
自己呢?幸福在哪里?蒙胧的双眼在人群之中寻找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可是,依然找不到。
找不到……那就算了吧!沈红音举起杯,又喝下去一杯。
“他好像马上就要醉了。”
宫装的美人儿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女伴。
“你看他,身体都已经东摇西晃的了!”
“嗯,是啊!可是现在也没看到那个什么王爷出现!”白莫愁拿扇遮着脸,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乌瞳。
“不过,那个人真的说要把手上的兵权全交出来?”
“嗯!”宛如笑着点了点头,“说是为了让元朗好放心,要用自己的兵权跟他换一个人呢!”
“肯换?”莫愁撇嘴。
“你猜!”
“我要是皇上才不换!”
“为何?”
“反正吃定了明翔王不会反,无非是雷声大雨点小。加上有尊主这么高明的人在,早就把他吃得死死的。放了尊主,自己便无暇偷懒,收了兵权,又要找人接手让人头疼。这不是明摆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宛如“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说的怎么跟皇上一模一样呢!”
“没跟尊主说过?”
“没有!”跟红音相似的凤眸弯弯,目光如水盯着那伏在案上的青年,“我想,有些话,还是等着让那个人自己说给他听吧!”
“真是奇怪……试来探去,追来躲去这么些年,居然突然就会想通了……”白莫愁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既为他高兴,又为他难过……也许是为自己难过得多一些吧!”
“要不然怎么会说‘豁然开朗’、‘幡然悔悟’、‘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呢!”英多罗宛如低声笑着,眉目间流露出幸福的光彩来,“我只是希望,哥可以幸福快乐地度过以后的日子,像爹娘希望的那样,平凡、幸福、安康、快乐!”
“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白莫愁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羡慕,“听说月影已经向你求婚了……这皇宫你不会再待下去了吧?”
“嗯!”宛如笑得春光灿烂,“我跟月影说了,等哥哥顺利‘嫁’出去,我就跟他去中原隐居,开一个小小的店铺,生一堆孩子,当一对世上最普通、最平凡的夫妻!”
不知为什么,白莫愁的鼻子发酸。
她举起杯,对英多罗宛如说:“祝福你们!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
“唔……”这是什么地方?支着酸涩的眼皮,刚想挪动僵硬的手臂,却被覆上来的温暖躯体吓了一跳。
“啊!”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达密哲元慎不满地捂住了耳朵。
“叫什么叫,又不是女人,搞得好像我要强暴你一样。”
酒意全消,沈红音睁大了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凶恶男人。
“那、那你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冷笑了一声,温热的大手模上了完全在外的肌肤,“当然是做想做的事,做的事喽!”
酒醉不但会消耗体力,也一样会消磨意志,所以当达密哲元慎的手在他的胸口流连时,他的唇里只能流泄出懊恼的申吟。
“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寝殿里?”曾经在这里度过几个夜晚,就算想忘记,那些深刻在记忆中的印象还是无法挥动。
沈红音咬住了红润的唇。
“你喝醉了,我把你抱回来的。”
大手一路向下,模到了柔女敕的内侧。
“你……”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喉底发出含混的声音,“不要碰。”
“不要我碰?”男人低声笑了起来,“可是你这里明明想得要命,又热又硬,已经开始流着泪向我要求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再次叹息,他放弃地放松了身体。“你明明不缺乏可以拥抱的人,何必又勉强自己来抱我这会让你厌恶的男人。”
“没有勉强。”
乌黑的眼睛看过来,看得他心头一阵乱跳。
“你回来,难道不是想让我这样抱着你吗?”
“可是,你明明说,我是陛下的男宠,是为了……为了……”身子一阵颤抖,他捂住了双眼,“你为什么总是会用最伤人的话来刺激我?一而再,再而三……”
沉默了半晌,达密哲元朗轻轻拉开了他的手。
“英多罗红音,我爱你。”
如同被雷击中了一样,他张大了眼角惊愕地望着男人。
“我听错了吧。”
喃喃自语着,他将手背放在口中咬了一下,“唔,好痛!”
“红音,我爱你。”
绵密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际和眉梢。
“你的变化这么快,让我无法接受。”
将身上的男人推开,用着还没有恢复力气的双手向外爬,“我醉了,你也醉了,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醉!”一把将人拉回,紧紧抱在怀里,达密哲元慎咬着他的耳珠说:“我认了,我认了。男人又怎么样,就算你是个男人,我还是想抱你,还是想爱你。一想到你的身子会被别人碰,就算那人是我的兄长,我也恨不得宰了他!”
“我一定是醉了,醉胡涂了,才会听到你在梦里说话。”
英多罗红音笑了起来,眼中的泪却一颗一颗往下掉,砸疼了达密哲元慎的后背。
“我一定是从小就喜欢你了,只是无法接受你是男人事实。”
达密哲元惯颤抖着声音说着,有些话,只能趁着自己有几分酒意,在看不到他的脸的情况下才能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痛恨自己懦弱无能的同时,达密哲元慎又有几分感谢上天送来的机会。
“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到心都痛。见到宛如的时候,我想机会来了。她跟你那么像,又是女人,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会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我错了,宛如不是你,她永远也不会是你。我为什么要那么傻去追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影子?”抬起手,英多罗红音抱住了那坚实的身体。
“每次听到你跟皇兄的流言就会让我怒火中烧。我恨他,更恨你。我伤害你,骂你,损你,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越来越难过?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控制不了的丑恶的嫉妒。无论如何,我就是不想让你被别人拥有。为了这个,我甚至想过要把皇兄拉下皇位,然后将你从他手中夺走!”
“元慎。”英多罗红音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你,我没有属于过任何人。”
“我知道、我知道!”达密哲元慎再次将他搂紧,“伤害了你的第一次,美好的第二次、第三次,我都能知道你的身体没有被别人打开过的事实,可是我就是无法忍受你同皇兄那么亲密,却又始终无法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把你刺伤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你就这么死了吧,真的死了,我就不用再这么痛苦这么迷惑。这就是我,自私又懦弱,这样的达密哲元慎你还会要吗?”
“我……”
“不许说不要。我会把你绑在我的床上,要到你开口说要为止。”
“你真是……还是那么霸道。”
“红音,我们重新来过吧。重新开始,重心来过,谈一场真正的恋爱,然后跟皇兄他们一样,得到美好的未来。红音?”有些瞻怯地抬起他的头,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双带笑的凤眸。
“真想不到你还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
指尖滑过光洁坚实的胸膛,向下探入那早已火热的地方,“说这么多话的时间,为什么不多做些身体上的确认呢?”
“说会把我绑在床上的你,要怎么做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略显单薄的胸部传来清晰而急促的心跳声。
青白色的肌肤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仿佛要将双手吸住一样的触感让人舍不得松开。
“我这个傻瓜,差点错过了什么。”
将身覆上来的时候,轻咬着樱唇的口中吐出一声叹惜。
“是的,你真是个傻瓜,”回咬上去,英多罗红音发出一声浅笑,“而喜欢这个傻瓜的我,看来也是一个傻瓜。”
唇和唇胶着在一起,变换着角度和方位。
恬遍齿列和粘膜的各处,最终将舌纠缠在了一起。
像是要夺去呼吸一般,吮吸着,亲吻着,直到胸口再也无法承受的疼痛让他们松开彼此。
俯视着身下急喘着的人,看着他染满红晕的眼角,达密哲元朗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我会挺不住的。”
“那就不要挺……”指尖若有若无地轻撩着颈窝,引来男人的深深一吸。
“我也,等了很久了啊……”
“你会受伤的。”
额头相抵着,亲密无间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而相望的人们眼中也只剩下了彼此。
“没关系……我想……要你。”
手放在了膨胀着跳动的肉具上,英多罗红音感到了一阵眩晕。
“我不想再像第一次。”
艰难地喘息着,手也伸到了对方的下面,“那一次把我吓坏了。”
“那你躺着。”
将元慎推翻在床上,红音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恢复了平静之后,紧紧相拥的两人搂在一起,静静地听着对方猛烈的心跳和不稳的气息。
“嫁给我!”
“什么?”红音睁大了惊讶的双眼。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娶你的!”元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我现在就要实现承诺,让你,英多罗红音嫁给我,达密哲元慎!”
“你疯了!”红音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纳兰明德可以娶个小山贼,皇帝陛下可以娶神剑山庄的少庄主,为什么我就不能娶金翅王朝的明鸠王?”
“这个……这个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你我不是互相爱着的吗?”
“呃,也不是这么说……”关于娶或不娶的问题看来要争执不清了,无论如何,他们两人在天亮之前应该都不会睡了吧。
***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我们预期中的完美结局?”白莫愁有些哀怨地看着英多罗宛如。
而后者也同样一脸幽怨地看着大中午便赖过来的兄长。
“你们已经两情相悦了,怎么还是要追来打去的?”不懂,真的搞不懂。
“他都开口向你求婚了,你怎么还不快快地把自己嫁出去?免得人家到时候再变卦。”
“凭什么是我嫁给他?为什么不能是他嫁给我?”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地趴在自己妹妹的软榻上,将瓜子壳吐得一地都是。
“这有什么区别!”英多罗宛如立起眉头,“反正你是被当女人的那个,还不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越快越好,否则一想到等了这么多年的自己的终身人事也会被耽误!宛如咬着牙,恨不得立刻将兄长打包扔出去!
“才没那么容易。”英多罗红音笑了一声,细长的凤眸弯成了一个月牙儿。
“我非要他啊,说够了一百个求婚的理由才会点头,谁叫他让我一等等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