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荣 第五章 作者 : 典心

每天早上六点整,李月就开始碎碎念,比闹钟还要准时。

吃完早饭她可以一路念到中午;等到吃完中餐,她可以再以娆美马拉松选手的耐力,念到太阳下山,张罗完父女两人的晚餐后,她会暂时闭嘴,等到看完八点档,再来一顿晚间总训话。

这样的日子,有几个人受得了?

欣欣躲在房里画图,眼睛却不时瞄向闹钟。她从早上就被疲劳轰炸到现在,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儿,但是眼看八点档快演完了,她宝贵的清静又将告终。

算了,还是出去避难好了,或许她能溜出去,让可怜的耳朵继续休息。

收起动物月刊的插画,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探出小脑袋,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确定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才敢走出房门。

先穿好棉袜,再拎起布鞋,她像小偷似的,蹑手蹑脚的溜下几级阶梯,趴在楼梯口观察一会儿。

电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女演员拔高了嗓子,又哭又嚷,不断的大声控诉。剧情似乎正演到精采处,爸妈坐在电视萤幕前头,像被定格似的,一动也不动,看得目不转睛。

欣欣以匍匐前进的方式,贴着地板,从沙发后方爬过去,抢在广告开始前,偷偷从门口溜了出去。

屋外夜凉如水,镇旁菊花田里的大量灯火,驱逐些许夜晚的陰暗。她深吸一口气,适应夜里的低温,再作完整套暖身躁,这才开始沿着田边慢跑。

跑步是她从高中后就养成的习惯,就算有再多烦恼,跑上一段路后,她的心情总会好上许多。只是今晚,这万灵丹居然也失效了,一连跑了三、四公里,她气喘吁吁,心情却依然烦躁,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她绕到镇上的杂货店,想买瓶矿泉水,却又听见那台搁在店门口的电视,也正在演出母亲数落女儿迟迟不嫁的戏码。

老天!为啥不能放过她,让她暂时清静一个晚上呢?她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不断提醒,仿彿她尚未结婚,是件多么罪恶的事。

杂货店的老板看得很专注,直到剧情告一段落,进广告了,这才发现店里有了客人。

“咦?欣欣,来买东西啊?怎么这么晚?”

“我出来运动一下。”她挤出微笑,用力拉开冰柜的门,伸手拿矿泉水。

柜台后方又传来问话。

“对了,听说你前几天去相亲了,对方不是还条件一流吗?结果呢?结果顺利吗?”

“呃--”拿矿泉水的小手在半空僵住。

柜台后方,传来国中女生清脆的声音,正在低声责备父亲。

“爸,你怎么问人家这个啦?就和你说,她在相亲的时候,只吃了生菜沙拉就睡着,对方当下就跑了--”

欣欣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冰柜前方,视而不见的瞪着眼前一排排的矿泉水,冰柜里的冷气呼呼的吹来,吹得她手脚冰冷,心头却还是烦躁不已。她把矿泉水搁回去,砰的一声关上冰柜,再跑到另一个冰柜前,抱出半打的啤酒,才回到柜台前结帐。

“啊,欣欣,想喝、喝酒啊?”老板笑得很尴尬。

她挤出笑容,随便敷衍两句,抱着那半打啤酒,在寒风里走了一会儿,脑子里只浮现一双深幽而温柔的眸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让她愈走愈快。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跑过半个镇,来到了向家那栋占地颇广的欧式洋房前,伸出冷得发抖的手指按电铃。

来开门的是向荣。

他站在门前,宽阔的肩膀几乎要把门框填满了。看见这抱着半打啤酒、小脸冻得红通通的不速之客时,他微微的一愣。

“向柔不在。要我打电话找她回来吗?”他问道,看出她情绪不佳。

欣欣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向大哥,你有没有空?”她没有找向柔吐苦水,却突然间好想好想见到他,好像见着了他,她心里的烦躁就会稍微好一些。

那双盘桓在她脑中大半夜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那光芒深幽无底,让人猜不透,却仍是温柔而火烫的。

“陪我一下好不好?”她又问,吸吸鼻子,模样更可怜了,像是他要是再不答应,她就会抱着那些啤酒,蹲在门前哇哇大哭。

向荣静默的看了她半晌,然后侧过健硕的身子,让她进门。

CCCCCCCCCCCCCCCCCCCC

两个小时过去,欣欣喝光了带来的半打啤酒,又喝干在向家里搜刮出的半打啤酒,以及邻居女乃女乃私酿的梅酒。

酒精温热了她的血液,祛除了寒冷,让她的全身都暖烫起来,御寒的外套落在地板上,她穿着毛衣与长裤,坐在沙发上,粉女敕的脸儿仍是红通通,但这可爱的红润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令人酥软的微醺。

酒过三巡,她的话开始多了。

“向大哥,你说,人、人为什么非要结婚不可呢?”她抓着他的手臂,对着他碎碎念,小脸皱成一团。“我不懂,妈为什么非要逼我嫁人?我现在一个人,不也是过得很好?不嫁人又不会死--”

以前当学生时,还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绝不能交男朋友,免得分心,妨碍了学业。那时,她的迟钝与单纯,都会让左邻右舍猛夸她乖巧,如今才几年的光景,她的迟钝与单纯,反倒成了妈妈数落她的罪状。

“她只是担心,怕你以后没人照顾。”向荣徐缓的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听起来好舒服。

她跪坐在沙发上,又喝光一杯梅酒。

“结婚之后,就会有人照顾我吗?”

他点头,倾过身子,又替她把杯子添满,从没让杯子空过。“夫妻可以相互照头、互相扶持,总是比一个人孤老终生好的。”

“是吗?”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梅酒,小嘴微张,歪着脑袋,很努力的想着,又喝光了那杯甜甜的梅酒。“就像、就像我爸妈那样?”

“嗯。”

“可是--”她红唇一扁,突然间悲从中来,眼泪像断线珍珠,一颗一颗的滚下粉颊,看得让人揪心。“都没有人要我啊!”

“谁说的?”

“没有人说,他们都逃走了。”她低着头,觉得自己好可怜,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哭得好伤心。“这样一来,我以后就会一个人孤老终生了,对不对?都没有人要娶我--”

这样的未来,听起来好寂寞、好难受、好可怕。结不结婚,真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她不够聪明,活了二十六个年头,在感情上仍懵懵懂懂,除了向荣,她甚至没有其他更亲近的异性朋友。

但是,向荣不是她的,他另有对象了。她再笨也知道,他结婚之后,就将只属于他的妻子,她绝不能再这么黏着他、依赖他--

想到这里,欣欣只觉得胸口发疼,像是突然间被挖了一个大洞。

呜呜,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孤孤单单的、她不要寂寞一辈子--她、她--她不要离开向荣--

愈想愈伤心,她怞怞噎噎的伸出手,用手背擦拭源源不绝的眼泪。熟悉的男性气息陡然席卷而来,包裹住她的全身,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圈入怀中,护卫在结实的胸膛上,再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傻了,当然有人要娶你。”向荣大方的提供安慰,亲匿的柔柔她的发。

“真的吗?”她充满希望的问,贪恋他那干爽好闻的味道,娇小的身子柔啊柔,靠得更近一些,小脑袋枕在他的颈窝间,舒服的呵了一口气,丝毫不知道,这样的举止对他是多大的诱惑。

脑袋上方,再度传来他的声音。

“想娶你的人,可是多得超乎你的想像。”

察觉她可爱的人,不只是他而已。从她高中开始,就陆续有不识相的家伙,想对她伸出“魔爪”,但是还没能沾着她一根寒毛,就全被他挡下来了。

这些年来,一些外地来的花商,也曾对她猛兽殷勤,聿亏她迟钝,还没省悟对方是有意追求,向荣就有了动作,把“竞争者”一一剔除出局。

欣欣只怕作梦也想不到,她心目中最最温柔无害的向大哥,竟是觊觎她最久的人。

这种作法,的确是卑鄙了些,她那可怜哀怨的表情,也让他胸口浮现些许的愧疚感。只是,他却半点也不后悔。怀里的小女人,可是他守护了多年的珍宝,就算是杀了他,他也绝不愿意拱手让人!

欣欣眨着眼睛,因为半醉而双眼蒙眬,小脑袋晃来晃去。

很多?有很多人想娶她吗?

她开始幻想,当那些人全挤上门求婚时,妈妈会有多么心花怒放。唔,要是真有很多人想娶她,那也是一件很令人困扰的事啊,她肯定会不知道,应该嫁给谁。

“那么,我该嫁给谁?”她仰起小脸,眼里充满信赖,以为他肯定知道最好的答案。

向荣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

欣欣咬着薄薄的塑穋杯,呆楞的看着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为什么--嗝、我、我该嫁给你?”她打着酒嗝问。

“有很多原因。”

“呃--什么原因?”她傻傻的问。

“例如,”向荣伸出手,拿开她手中的杯子。“结婚后,我们会住在一起,你随时可以见到我,要是哪天又心情不好,也不用冒着寒风,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喝酒。”

唔,听起来挺不错的!

她半醉的点头,松开酒杯,以为他要再帮她倒酒。

但向荣却只是将杯子搁到了桌上,大手轻捏着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那双火烫的眸子靠得好近好近。

“结婚之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你,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珍惜你--”他的声音嘶哑,把这些低喃说得像是誓言。

欣欣双眼迷蒙,唇儿半张,无法自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酒精松动了她的神智,让她无法思考。当他的薄唇,诱惑的擦过她的嘴角,引发了一串火花,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气息变得更加急促了。

他在她的唇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话,每个字句,都变成一个轻轻的吻。

“天冷时,我还可以抱着你一起睡,暖和你的身子,对不对?”热烫的呼吸,吹拂过她的耳朵。

“嗯。”她被催眠似的点点头,只觉得那张厮磨着她的薄唇,有着难以抵抗的魔力,让她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粉红色的舌尖溜出来,原本润润唇,没想到却恬着了他的唇。

这不自觉的举动,引发燎原大火,向荣双瞳一暗,趁势吻上她,有力的舌喂入她口中,侵占她从无人闯入的芳泽,与她纠缠,双手像铁条般,紧紧将她囚禁在怀中。

陌生的亲匿汹涌而来,让她眩惑。

欣欣低吟一声,不自觉攀住他的颈项,被醇酒染得红润润的小脸,在他的大掌下仰起,用生女敕的舌,学他一样的亲吻。

她也捧住他的脸,女敕软的唇,笨拙的滑过他粗厚的眉、闪过一丝错愕的深邃黑眸,再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啃着他那牛女乃巧克力般深褐色的肌肤,耳中听见他愉悦的低吼。

唔,他喜欢她这么做吗?

一种奇异的满足,充塞着她的胸口,淡化了脑子里冒出头的不安。

他抱起轻如羽毛的她,回到二楼的房里。这一路上,他始终以吻折磨她、诱惑她,引发的一阵又一阵的热潮,让她无法思考。

大手探人她的毛衣,热烫粗糙的指掌,抚过她细女敕的肌肤,他手上冰冷的手表,让她发出一声低呼。

手表冷得像冰,触及暖软的肌肤,教她冷得全身一颤。

向荣解下手表,褪去一切身外之物,回到偌大的床铺上,重新吻上迷蒙的她,以热烫的体温包裹她。

欣欣几乎承受不住,只能在他怀中娇喘、发热、轻颤,随着他的引导,模索着男女最亲匿的舞步,在他阵阵的进袭下晕眩。

黑夜之中,她累倦的睡去,蜷缩在他的怀抱中,不再觉得寒冷,反倒好暖好暖、好暖好暖--

JJJJJJJJJJJJJJJJJJJJJ

清晨,远处传来阵阵鸡鸣。

向家的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向柔端着咖啡,走上二楼,来到大哥的房门前。她意思意思的敲敲房门,然后自动自发的开门,探头入内。

“大哥,欧阳伯母来找欣欣,说她昨晚就没回家了,你知道她是--”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

向柔眯起眼睛,推推眼镜,从满地凌乱的衣裳,慢慢的看向那张大床。

床上,一对男女衣衫不整,像麻花卷般缠在一块儿,从两人沉睡的模样看来,睡前肯定是作了什么很耗费体力的“运动”--

啊,找到了!

她挑起柳眉,往前走了两步,本想伸手推醒他们,但是才走到床边,却又改变了主意。

红艳的菱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她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楼下放声大喊。

“欧阳伯母,欣欣在这里!”

这声呼喊,立刻把李月引了上来。她丢下丈夫,一马当先,咚咚咚的冲上楼,迫不及待的边跑边骂。

“你这孩子,出门为什么也不说一声?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急了一整个晚上,天还没亮,就求爷爷告女乃女乃的,找了一群邻居出来找你。要不是你爸说,你可能跑来这儿,我还不知要--”李月跑到门前,才看了一眼,立刻就尖叫出声。

睡梦中的欣欣,听见母亲大人的尖叫,吓得马上醒来,急急的坐起身,双手柔着惺忪的睡眼。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欣欣--你你你--”李月一手掩着嘴、一手指着女儿,食指抖啊抖的,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好女儿啊!作得好、作得好、作得太好了!

欣欣茫然的看着门口,慢半拍的发现,母亲大人的身边还站着向柔。

“柔,你这么早就来我家啊?”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这是我家。”

“啊?”她呆住了。

向柔点头。“是我家没错,你的伴应该也可以作证。”

伴?!

欣欣呆愣的低头,先是看到一个宽阔的男性果背,接着就发现,对方结实的长腿跨过她的,伟岸的身躯有效的把她困在床上,而那张沉睡中的男性脸庞,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是向荣!

而且,他他他他他他--他还没穿衣服!

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得圆圆的,她整个人清醒过来,连忙低头察看。

呼,还好还好,她的衣服还在。

不过,怪了,她的胸部怎么变大了?

她狐疑的拉开毛衣,赫然发现,内衣早已不翼而飞,而向荣宽厚的大手则取而代之,充满占有意味的,将她的白女敕丰盈拢握在掌内,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手,执意享受那软女敕的触感。

“啊!”她惊叫一声,小脸发白,再火速掀开被子--

完了完了,她的内裤不见了!

杂沓的脚步声通过楼梯,争先恐后的奔来,下一秒钟,门口就冒出了一群人。所有应李月的恳求,参与这次“协寻行动”的人,全都瞪大了眼,挤在房门前凑热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向太太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到“犯罪现场”,也讶异得月兑口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向爸爸手上还拿着麦克风,跟着来到了门口,立刻也傻了眼。

“哇,捉奸在床了!”

“什么?谁谁谁?谁被捉奸在床?”

“欣欣和阿荣啦!”

“喂喂喂,别挤、别挤啊--”

“让我看、让我看!”

“不会吧?大清早的让我们找了半天,结果人还好好的吗?”

“什么好好的,都被吃了,哪里还好?”

“有没有穿衣服?”

“喂,你!放下你手里的数位相机!”

“可是,我要交暑假作业耶,老师要我们缴交邻居们和睦相处的照片啊。”

他的父母、她的父母;他的朋友、她的朋友;他的邻居、她的邻居--居然还有那个送报纸的!所有该到的、不该到的,全数齐聚门前;还有一个国中男生,正拿着相机摄下他们的“罪状”,准备到学校去广为宣传。

欣欣吓得再度尖叫,拉起棉被往里头躲,没想到如此一来,她等于偎进向荣赤果的胸膛,与他热烫的肌肤再度厮磨。她连忙喘息着,慌得急忙冒出头来,却又没有勇气面对眼前这群人,根本进退两难。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只是喝酒啊,怎么喝着喝着就--

欣欣手足无措,无助的扯紧棉被,几乎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向荣醒了。

高大的身躯陡然坐起身来,棉被刚好遮住了“重要部位”,没有露出儿童不宜的镜头。

他眯起双眼,环顾那群不速之客,倒是颇为镇定,立刻就晓得东窗事发了!

“向、向、向大哥--”她躲在他宽阔的背后,羞怯不安的低唤着,脑中一片空白,早已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哥,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向刚挤在门口,微笑的调侃着。

“你错了,他就是太小心,才能把场面搞成这样。”向柔挑眉甜笑,说的话可是意味深远。

“现在是要怎么办啊?”一大清早被挖起来找人的李大婶问道。

“还能怎么办,都被吃了耶,这会儿又不能吐出来。”送报纸送到一半,也跑上来凑热闹的送报生小声说。

“应该要向荣负责啦。”

“对喔,欣欣都还没嫁,他也还没娶嘛!”

“对啦,这好解决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就围在床边,盯着半果的两人,七嘴八舌的抢着开口,场面热闹极了。

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李月,突然举起双手,大喊了一声。

“安静!”

房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闭着嘴,转头看着她。

李月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口。

“向荣,你--挑个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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