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翔睡着了。
那双酷似霍森的蓝眸,虽然因熟睡而闭上,但是小脸上的轮廓,仍依稀看得出与霍森的相似之处。这个孩子,不论模样或是脾气,愈来愈像他。
素馨轻抚着儿子的睡颜,前尘往事再次袭上心头。
三年前,她离开纽约,回到台湾后,选择在东部一个小镇落脚。这里的山、这里的水,纯净而美丽,小镇从日据时代,就以温泉闻名,而小镇旁的台地气候适宜种茶,所产的蜜香红茶,茶色红润,散发着淡淡的果蜜香味。
这是个安静的小镇,自从内环道开通后,观光客更是直驱温泉区,或前往全省闻名的枚场稍作逗留,不再经过镇上。
那时,她不敢回家,茫然的搭车,不知过了几天几夜,直到在这里看见与故乡相似的天色,才决定在此住下,也在茶园找到工作。
平静的生活,让思念更是磨人,她不能吃、不能睡,终于在工作时昏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与霍森相恋,是甜中带苦的禁果。她原本不该尝,却忍不住伸手,摘取他递出的宠溺,谁知一旦尝过他深情的温柔,代价竟是磨人欲死的相思。
她原本被思念折磨得形销骨立,直到经过检查后,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
身为一个女人,她可以软弱。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必须坚强。为了月复中的小生命,她不再沉溺于离别的心痛,总算振作起来,在茶园老板夫妇的仔细照料下,熬过怀孕期的不适,生下了翔翔。
翔翔的出生,让她的心有了寄托。虽然,独力扶养孩子,是件极为辛苦的事,但是她从不言苦,甚至甘之如怡。
只是,对霍森的思念,未曾淡薄。
三年了,他终于找到她,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作过几次他们重逢的美梦,然而现实却与梦境天差地远,他的眼神、他的举止、他的言语,透露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深深的恨思。
素馨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恨她。
听着翔翔均匀的呼吸声,难以人眠的她,从床上坐起,在小夜灯微弱的灯光下,打开搁置在床头的纸条,望着上头写的手机号码。
曾经,他是她最想见到的人。
但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竟觉得困惑与不安,甚至是有些畏惧的。
搁下纸条,素馨再度躺下,却辗转难以成眠。好不容易,在天色微微泛白时,她才疲累的睡着,再度梦见了她最心爱的男人。
不同于往昔的是,梦中的霍森,不再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的蓝眸里,充斥着仇恨。
闹钟响起时,素馨从恶梦中惊醒。
“妈咪,你怎么了?”翔翔柔着惺松睡眼,凑到妈妈身边,尽量伸长小手臂,想要保护妈妈。“坏人又来了吗?’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又不敌难缠的睡意,才睁开几秒钟,眼皮就不听话的往下掉。
她深吸一口气,抱住儿子,被恶梦吓出一身冷汗。
“妈咪,你在发抖。”翔翔闭着眼,喃喃说着,撒娇的蹭啊蹭。他最喜欢妈妈身上好闻的味道了。
“乖,我没事。”素馨低下头,吻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勉强挤出微笑。“妈咪只是作了恶梦。”
“什么样的恶梦?',“我忘记了。”她只能说谎,不愿意让翔翔对霍森的印象更加恶化。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父子,她不愿意看见孩子敌视父亲。“翔翔,我们该起床了。”她哄着。
小男孩嘟着嘴,赖在妈妈怀里。“再睡一下下嘛!"“你会迟到喔!”她温柔的一笑,习惯每天清晨跟爱赖床的儿子重复同样对话,从来不厌倦。“你不是说,要集满五个星星贴纸,去换十二色彩色笔?迟到的话,这礼拜就没有星星贴纸喽。”
事关彩色笔,翔翔振作精神,从床上爬起来,胖胖的小手猛拍脸颊。
“我醒了!"“那你快去刷牙洗脸,妈咪去做早餐。”
“好。”大声回答后,他咚的跳下床,一溜烟跑进裕室里。
为了顾及孩子的营养,素馨总是自己做早餐,花莲县推广无毒农业数年,新鲜而自然栽培的食材不虞匿乏,四季都有当令的好食材。
当她在厨房里熟练的做早餐时,裕室里传来翔翔一边洗脸,一边大声唱着卡通主题曲的歌声。早餐端上桌时,他己经好好坐在餐桌旁,乖巧的等妈妈也拿起筷子,才开始大快朵颐。
他食欲好,也不挑食,连吃饭的模样,都像极了霍森。
早餐过后,素馨帮儿子换好衣裳,把随身的小书包交给他。每天早上,隔壁邻居会开车载小女儿去幼儿班,顺道也来载翔翔,小女孩比翔翔大一岁,己经公开宣布,长大后要当翔翔的新娘。
响亮的喇叭声,在门外响起,翔翔弯着腰,笨拙的穿好布鞋。
“翔翔,上课要加油。”
“嗯,’他在素馨脸上亲了个响亮的吻。“妈咪上班也要加油。”
她笑容微僵,点了点头。
“好。”这是她今早的第二个谎言。今天,她不会去上班。
翔翔愉快的跑向车子,但才踏出几步,他又转身跑回来,靠在她耳边认真的说:“如果,坏人又来找你,你要赶快跑来找我,我会保护你。”
儿子的贴心,让她感动不己,却也有些许感伤。
“他不是坏人。”她低语。
小男孩倔强的嘟嘴。‘他欺负你,就是坏人!’他亲了妈妈一下,又嘱咐。“好了,我去上课了。”说完,他才跑开,在素馨的往视下坐上车子。
耀眼的朝阳下,车子逐渐远去,转过街口之后,就看不见了。
素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着当初那个好小好小的婴儿,己经会一脸严肃的说要保护妈妈。
翔翔,是上天赐予她的宝物。
然而,这个宝物,并非只属于她一人所有。她必须鼓起勇气,去跟霍森详谈关于翔翔的事情。
她先打了电话,到茶园请假,挂断电话后又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下另外一组手机号码。昨晚,她己经牢记纸条上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霍森。
“呃,是我。’她小声的说。
低沉的声音,冷淡如冰。
“谁?"她困窘的咬了咬唇。“杨素馨。’他己经认不出她的声音了?
“喔。,,隐约的,她好像听见一声冷笑。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她鼓起勇气说道。
低沉冰冷的声音说出一个地址,随即收线,不让她有机会再说一句话。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电话,半晌之后才换好衣裳,骑着脚踏车,在渐渐变热的阳光下,前往地址的所在处。
那个地址位于温泉区的深处。她沿着两旁种满艳紫荆的温泉路,骑进枚草高长的田园,又经过一段崎岖的产业道路,才找到那个地方。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围绕着小小花园的温泉别墅。她曾听镇上的人说过,这是当地财主建造预售的别墅,里头设备豪华,家具一应俱全,只是出价太高,一直无人问津。
她带着困惑,推开虚掩的锻造镂花门,有些不确定的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之后,大门才被霍森打开。
一看见他,层层嫣红就染上粉颊,她不知所措的转开视线。来开门的霍森,显然是刚刚沐裕过,健壮黝黑的身躯上,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毛巾。
“进来吧。’他淡淡的说,退开一步让她入内,态度平静如无波的海洋,不再像昨日初见她时那么激动。
别墅里窗明几净,每一样东西都是新的。
霍森走到客厅里,迁自坐到沙发上,丝毫没有遮盖自己的意思。他静静看着她,蓝眸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绪。
素馨的视线一直不敢跟他接触,双手柔扭着薄外套。无声的沉默,像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找到勇气开口,不过一双不安的眸子,却还是看着自个儿的脚尖。
“你你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她原本以为,他会住进与海洋公园相邻的高级饭店。
低沉的语气,依旧冷淡。
“我买了这栋屋子。”
素馨错愕的抬头,但一接触到他赤果的胸膛,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买的?!他买了这间房子?
希望的火苗,在她心中升起。昨天,霍森的态度言语把她吓坏了,让她恶梦连连。她心里明白,他的愤怒是因为她三年前的不告而别,然而今天他不但冷静下来,甚至还买下这栋温泉别墅。
“你要在这里久住?”深深的期待,让她的双手更柔紧薄外套。
“有些事情,我得留在这里亲自处理。”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
对霍森的深情,让她忘却不安。甜蜜的记忆,一并涌上心头,她记起当年他们初遇时,在民宿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即使他对她感到愤怒,却还是愿意为她留在镇上。如同她所日夜盼望的,霍森还是在乎她,才会在繁忙的工作中,还能寻觅到她的落脚处,且决定留下,与她共续前缘。
这个举动,让她感动不己。
她无法责怪他的愤怒、他的冷淡,反倒觉得歉意深浓。
“我很抱歉。”她低语着。
蓝眸微眯,闪烁异样的光芒,低着头的素馨却没有察觉。
“你很抱歉?’他重复,语调轻松,仿佛不解。“为了什么?"她双肩一缩,被那淡然的语气刺伤,却因为歉意,而心甘情愿忍受他话语中的讽刺。
“因为,我三年前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你。”她始终不敢期待凯曼会告诉他,她离去的原因。他的愤怒也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无误。
浓眉缓缓一挑,不禁讶异,她竟能把那件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更教他深感佩服的是,她看来是那么无辜,万分惹人怜爱,连演技精湛如他,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等不到霍森的回应,她忐忑而心急,匆匆补上一句。
“我能解释。”
“不需要。’他蓦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只是道歉,并不足够。”
“我——,素馨没能把话说完,霍森的薄唇,己经吻住她,狂野得像是想一口吞下她,甚至等不及褪去她的衣裳。他要的不是道歉,久忍的,激烈如狂风暴雨,将她卷入其中。
素馨被逼得羞涩回应,无法反抗、无法思考。
他吮得那么深、抱得那么紧,猛烈得近乎粗暴,放肆的蹂难,在她娇弱的身子里,宣泄着愤恨而无祛压抑的渴望,一再猛力冲刺,感受她的湿热紧室,贪婪的需索更多更多,不许她有所保留。
太久的孤单,让她难习承受他的庞大,在他无情的催逼下,她起初的瑟缩痛吟,渐渐转为甘润,娇娇的在他身下,因他的冲刺而起伏,被骇人的狂喜折磨得无助低泣。
日光灿烂,屋内的喘息与娇吟,久久没有止息。
之后,她羞涩得不敢睁开眼睛。
纵然三年前,她在霍森的细心诱哄下,学会了男欢女爱,但是他即便再癫狂,也对她保有温柔,从来不曾像这次如此放肆粗野,反覆以他的粗糙,冲撞她的娇女敕,逼迫她一再泣喊。
就连现在,当他的离开她的身体后,她羞人的女敕软里,仍感觉得到他的炙热、他的坚硬、他的形状。
想起自己的回应,素馨羞得无法面对他,只能闭眼装睡,依偎在他汗湿的胸膛上。
不同于往昔,怞身后的霍森,毫不留情的推开她,迂自起身,往裕室走去,没有亲吻、投有拥抱、没有轻怜蜜爱的温存。
即使窗外烈日高挂,但是被遗弃在沙发上的素馨,失去了他的体温,却觉得有些寒冷。
她拉拢衣襟,慢慢坐起身来,不但倦累,心中蓦然又涌起不安。
一改欢爱时激狂入魔,仿佛不深深进入她,就会魂飞魄散的渴求,欢爱过的霍森,冷模得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推开她的方式,像是推开一个健身器材,不带任何感情。
他,还在气恼她吗?
怀抱着忐忑,素馨如坐针毡的等着,直到洗去一身汗水的霍森,穿上衣服之后,慢条斯理的走出裕室。
幽暗的蓝眸,扫过张口欲言的她。
“我爽够了,你可以走了。’他挥了挥手,像在驱赶烦人的苍蝇。
素馨呆住了。
什么?他说了什么?
血色在她脸上褪尽,她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霍森,你——’
“你没听错。’他厌烦的说道。“这就是我要你过来的理由,我不想跟别的男人分享你那张床。
现在,请你离开。”
残酷的字句,比刀剑更锐利,戳刺得她心头滴血。
“但是,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冷笑一声,讽刺问道:“以为我会跟你重修旧好?以为我买下这栋房子,是想再跟你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他撇了撇嘴,要吐出更恶毒的话语,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霍森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对面如死灰的素馨,完全视而不见。“对,我是。’他停顿了一下,才又回答。“没错,我在台湾。有人告诉我,你是最好的律师,我需要你帮我,取得儿子的监护权。”
她柔弱的身子,狠狠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以为万分熟悉,其实却无比陌生的男人。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教她惊骇不己。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要你用尽任何办法,让我能将儿子带回美国,这辈子再也不用看见生下他的女人。’他终于转身,眸色深蓝得近乎?黑,紧盯着素馨,当着她的面,一字一句的说。“没有,我们没有结婚。她未经我的同意,就生下我的孩子。”
世界,在她眼前粉碎。
她无法动弹,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在原处,听着他与律师交谈,用言语侵蚀她最后仅有的一点幸福。
结束冗长的通话后,霍森收起手机,露出残忍的笑容。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的眼里,没有半丝怜悯。“律师刚刚告诉我,我的胜算很大。”
那双曾让她心醉的蓝眸,现在却教她恐惧不己。先前她被爱情蒙蔽,没有看出他藏在蓝眸里的眸光,不仅有着怒意,还藏着复仇之火。
她的美梦破碎。恶梦,却已成真。
“你要带走翔翔?”破碎的低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没错。”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素馨颤抖着。
她错得多么离谱。这才是他买下这栋房子的原因!这才是他口中所说,要亲自处理的事.他不是为了她而留下,而是为了夺走她唯一的心灵寄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会狠心到要将孩子从她身旁夺走。
蓦地,霍森伸手,用力钳住她的下巴。
“因为他是我的。’他狠毒的低语。“我要带走他,让你永远再也不能见到他,永远."粗暴的手劲,弄痛了她,但是更痛的,是她的心。
“霍森,不要这样对待我,',她颤抖的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庞。“我爱你啊!”她泪眼盈眶,倾诉,心声,想唤回他的温柔。
这三个字,却让他陷入疯狂。
宽厚的大手,用力揪起她,他低头粗鲁的吻痛她的唇,用力的蹂瞒,罔顾她被吻疼的痛叫,甚至吻伤了她。最后,他把她摔回沙发上,仰头纵声狂笑。
“爱我?你爱我?”蓝眸灼亮,浓烈的恨意在其中翻滚。“你以前也说过爱我,但是当我出车祸,被撞断了腿,躺在医院里要死不活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最需要你的时侯,你在哪里?"“车祸?”她惶恐摇头,深深震惊。“我不知道你发生车祸。”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脸上的伤痕并不是电影化妆的效果,而是货真价实的疤痕。
“想撇得一干二净吗?’他狞笑着,面容扭曲。“瞧你这张无辜的脸,我几乎就要相信了。”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急切的说,抓住他的手,覆盖在胸前,祈求他能听进她的解释。“如果我知道你出了车祸,一定会赶到你身边去的。霍森,你相信我!"“杨素馨,你该去演戏的。’他推开她,嘴角勾着冷笑。
“我不是在演戏。”
“你是!’他咆哮指控。“你该死的在说谎!',“霍森,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她泪如雨下,为他所受的苦心疼,也为他的不相信而大受打击。
“因为饭店的柜台、守卫,都亲口证实,你在我出车祸当天,就办理退房,匆忙逃走了。’他问过每一个人,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当天?
素馨如遭雷延。
他竟然是在凯曼逼她离开的那天发生车祸。当她在纽约街头落泪前行的时候,他是不是正浑身裕血,在医院中性命垂危?
她无法想像,他那时有多么痛苦、多么无助。
他会不会一再呼喊着她的名字?他是用什么心情在呼喊着她?从最初的希望,到最后的绝望,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更没有陪伴在他身边。
她甚至不知道,他发生过车祸。
如果,她知道他发生车祸,无论如何都会飞奔到他身边,日夜守护他;如果,凯曼没有来逼她;如果,她能更勇敢些,坚持不离开;如果,她能早一点得知,他出车祸的捎息.那些如果,都只是如果,所有的如果,都己经错过。
眼前,只剩下霍森恨她入骨的事实。她再多的后悔、她再多的道歉,都无法弥补他一分一量。
曾经靠在她耳畔,甜言蜜语的醇厚嗓音,以怨毒的口吻,告诉她因为当年的离去,而未能知道的内情。
“知道我为什么会出车祸吗?因为,那天我买了婚戒,急着要回去向你求婚,当车子撞倒我时,我手里还紧握着要送你的婚戒.’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钻戒的丝绒小盒,扔到她脸上。
素馨吓坏了,被刚听到的消息,惊吓得无法反应,完全不曾试图去闪避。
小小的丝绒盒子砸到了她的脸,掉落在沙发上,她瞪着那盒子,只见上面满是暗褐色的血渍,只剩下角落一小块没被血迹染透的地方,还看得出丝绒盒子原本艳红的色泽。
暗褐色的,是他的血。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抖颤的拿起它。
丝绒盒上的艳红,跟她仔细收藏的披肩颜色,一模一样。
她的手颤抖得太厉害,好几次让丝绒小盒从她手中滚落。那个丝绒小盒,在她泪眼蒙?中,愈来愈模糊。
霍森注视着她,蓝眸森冷,恨意灼人。
“你的爱,根本就一文不值。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被你这个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女人扶养长大。’他丢下伤痛欲绝的她,转身就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我现在就要去接律师,你等着打官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