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202号房门口,钮小奔再次深吸口气,才将包子放下,敲门。
“门没锁,请进。”
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竟然不来帮她开门?算了,不用计较这么多,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整人还需要理由吗?不过,这也让她专心思考,猜着门内的他正在做什么,预先设想着里头的人是否会对她采取什么行动。
她现在双手提着两大袋包子,等会进到屋内,他要是躲在门后偷袭,那她肯定无力反击,然后被他一举成擒,乖乖任由他摆布。
不过,她钮小奔可不能丢了爷爷的脸,要是就这样被他擒获,那她还要不要在这条街上混啊!想设计她,门都没有!
于是她先将包子放下,然后把门打开一小缝,接着用脚慢慢将门板挪开,小心谨慎地探头探脑,好像前方布满地雷,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哈,我就知道你躲在后……”咦?没人?
她大叫一声,原本想先发制人,不料门后竟空无一人,头时觉得自己好像白痴,尽做些丢脸的动作。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不然怎么总想着有人要陷害你?”
她飞快地转过头,看见夏佩涛正拿着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他半果着上身,底下仅着一条Boxer,那迷人结实的线条,虽不像她老哥大山,有着一块一块的肌肉,但也没有半点赘肉,重点是……
他皮肤透着闪亮油光的小麦色,肤质好到像涂上一层麦芽糖般,怪不得那些欧巴桑一靠到他身边,就为之失魂。
“谁……谁做了什么亏心事,那是因为你这种人心胸狭隘输不起,我怕被小人暗算,不得不提高警觉。”刻意避开他好看的上半身,视线改锁在那张孤傲的脸上。
“你说什么,什么心胸狭隘输不起?这么说来,你承认你就是两个月前,在杜原家的那位发牌员喽?”呵呵,果然是小女生,心急口快,马上就露馅了。
该死,没事跟他讲那么多话做什么,人家说言多必失不就是这个道理,都要怪他啦,没事穿得那么清凉干么,害得她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包子放在这,我走喽!”不想再跟他哈拉,她赶紧将包子放在桌上走人。
“你就这样走了?”迈开步伐,他朝她走了过去。
“要说话可以,离我五步距离再说。”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这家伙太迷人了,别说那些欧巴桑,就连她也几乎要沦陷。
夏佩涛在她说完话的同时,也无异议的停下脚步。
端视着那双如魔魅般的眼,即使隔着五步距离,她还是觉得他就像是具有杀伤力的猛兽,一点也轻忽不得。
“要说什么赶快说,我很忙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夏佩涛勾着笑,没有往前走,只是将脸凑上。“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我了?”
钮小奔有些紧张,手脚不由自主的颤抖,清楚感觉到他的迫人气息。两个月前她之所以能将两件宝物盗走,是因为当时有内应,让她顺利从地下室旁所挖的地洞逃走,要不然,凭他过人的机智,她一定会被逮个正着。
“你……你真的很奇怪ㄟ,一下子拿模糊不清的照片给我们认,一下子又说我该还你东西?你这个人头脑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好一点的医生来帮你彻底检查一下。”她的声音很温和,避免给人强词夺理的感觉。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翡翠西瓜和九龙玉杯要不要还我?”
“西瓜菜市场很多,我可以买一颗送你,还有你要什么马克杯玻璃杯,也可以送……”话没说完,她的手就被夏佩涛紧紧抓住。“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我说过要五步的距离,你怎么可以超过?”
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她那张不停活动的红唇,他多想给她来记强吻,好彻底封住那张强辩无理的嘴……
就在两双眸子对峙时,钮小奔发现到脚边有些不对劲,她狐疑的往下一看,竟看见一只又黑又大的身影嚣张地在大白天出没,还不住地拍动翅膀,蠢蠢欲动地想发动攻击。
“啊,蟑螂!”
一记惊声尖叫蓦地爆出,她吓得完全失控,整个人朝夏佩涛身上扑去,并将他压向一旁的大床。
就见两具身躯颈部以下紧密贴合,更叫钮小奔脸红心跳的,是夏佩涛的赤果上身,那壮硕结实的体魄,就像胶带,紧紧与她贴个正着。
而且不只是身体交缠,就连彼此的唇办也在这样的巧合下轻轻碰触,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虽然像是羽毛拂过,但还是让夏佩涛感觉出她唇办的柔软。
她不仅唇办诱人,贴着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像是软糖般诱惑着他的心,听爱爱姨说,街坊邻居都给她一个“包子西施”的外号,有些老杯杯还叫她小包子,在他看来,她也真像是一颗刚蒸透的包于,让他垂涎三尺,巴不得现在就好好地咬上一口。
他眼角余光瞄见那只不远之客已钻出房门后,才捏捏她粉女敕的脸蛋。“听说有人叫你小包子是不是,你的脸蛋,果真比包子皮还要软,还要细致。”
钮小奔倏地瞠目,心跳急速飙高。“包……包你的大头鬼啦,你这大,到底想要干么?”
一个翻身,夏佩涛轻松地将她压在下头。
“大色鬼?小包子,是你扑我还是我扑你?你是做贼喊抓贼吧?”
天啊,她好热好热,明明今天天气就还好,为什么她会热得像进烤箱一样,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不行不行,这家伙就像电暖炉,再不把他拉开,她一定会失常,她会失控,她会……失去理智。
就在两人还在磨磨蹭蹭时,大山在爷爷的告知下急忙跑到爱爱大旅社找妹妹,谁知当他一进到房间,居然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景象。
“哥,你怎么来了?”
就像两块相斥的磁铁,两人在他进门的那一刻立即分开,大山于是二话不说,俨然像一头发怒的犀牛朝夏佩涛攻去。不由分说,虎虎生威的拳风直接朝他脸上招呼过去。
“欺负我妹妹,找死!”
小小斗室,就见两名大汉在里头比划过招,大山理所当然地用他拿手的洪家五形拳来招呼这位轻薄他小妹的之徒。
眼见这股狂浪般的气势朝他袭来,夏佩涛怎敢轻视,他连忙从床上跃起,身形一闪,先回避这记猛拳再说。
不过大山可没那么好心让他休息,身子一转,另一记劲拳又迎面朝他送上,拳风如炮弹般让人不敢正面领教,夏佩涛只好回避,不与他正面交锋,大山一个收势不及,一拳就打烂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骨董衣橱。
只见橱门破了个大洞,大山却依旧没有停手的迹象,拳如落雨般不停朝敌手攻去,而夏佩涛也以他最引以为傲的泰拳抵抗,从小在泰拳师父指导下,他的拳法已经到达炉火纯青之境,即使面对高手,也不见得会居下风。
洪家五形拳对上泰拳,打得小房间乒乓作响,不但衣橱被打烂,就连床头柜、镜台,甚至于一些大灯小灯,通通难逃毒手。
“别……别打了,哥,你快住手……”
“你妹妹叫你别打了,你没听见吗?”夏佩涛出拳极稳,即使一边说话,还是能一一将大山的拳化解。
只是大山固执耿直的个性,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停下来的,脑海里残留的画面,就是这衣冠禽兽压在妹妹身上的景象,现下他哪管这是不是误会,小妹豆腐被吃是事实,不管再怎么解释,他听不进去就是听不进去。
大山的这把火,一直持续到凌爱爱冲上楼,对里头的人大骂一声后,才让他收回拳脚,不敢再有所行动。
“要把我的旅社拆掉你们才甘心吗?”
当怒火逐渐平息,他才晓得闯了大祸,只见房间里没有一样家具能侥幸存活,破的破,烂的烂,而且通通都是他一手造成。
“要打架给我出去打,这房间那么小,打起来不会难受吗?”凌爱爱火气直线狂飙,现在整间房间就像被怪手铲过一样。
“爱爱姨,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这里的所有损失,我们都会赔偿。”钮小奔急忙低头赔不是,看见一旁呆若木鸡的哥哥,又拉拉他的衣袖道:“说话啊!”
大山傻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
“出去出去,我这家旅社好不容易有个客人,你们就来给我捣乱,真快被你们给气死!”一看到这样的残破景象,凌爱爱一手按在额头上,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佩涛则是偷空将衬衫穿上,什么话也没说就从皮夹里拿出一叠钞票,交到凌爱爱手中。
“东西是在我房间里弄坏的,损失就该由我来赔,如果这些钱还不够的话,麻烦你再跟我说一声。”说时他还不忘朝她眨了眨眼睛,希望这样一个迷人的表情,能消消她肚子里的火气。
说完,他便拿起手提包,走到房门口时仍不忘停下脚步,回头交代,“爱爱姨,那些包子就帮我送给街坊邻居,还有……我今晚不回来,房间别帮我退,过几天我就会回来。”
交代完毕,再将视线扫向钮小奔,那深邃的目光好像在传达什么讯息,尤其是最后那记回眸的笑容,更是吊诡到不行!
他今晚不回来?
那么,他要到哪去?
因为夏佩涛连续三天没有出现在爱爱大旅社,于是钮家三位成员在关门打烊后,赶紧开了一个小组会议。
“真是给他诡异到不行,刚刚我去问爱爱姨,她说夏佩涛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来,更奇怪的是……他也没有退租,这究竟在玩什么花样,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钮小奔大口吸着饮料,一手支在下巴,眼珠子骨碌地转着圈。
钮辰生拉长脸,细长的眼有着老人家睿智的沉着。
“看来,他是真的冲着咱们那两件国宝来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两件宝物可是要当成咱们钮家的传家之宝,如今好不容易得手,就要一代接一代传承下去,千万不能落入别人手里啊!”
他的一生都在全世界寻找国宝,这次,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策划,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两件旷世宝物,说什么也不能被人给夺走。
钮小奔也附和爷爷的话。“这是当然的,自己没本事把宝物顾好,现在却死皮赖脸,用尽心机想把东西抢回去,我从来都没看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哥,你说对不对?”
“是啊,真是太过份了!”钮大山总是配合着妹妹,只要钮小奔说什么,他一律都是对对对。
“我看,国宝继续放在家里铁定不安全,爷、哥,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藏起来,这样一来也用不着成天提心吊胆啦!”只要国宝不在家里,就算他晚上偷偷溜进来,他们也下需要担心。
“嗯,小妹说得很有道理。”大山首先赞同。
钮辰生也觉得此法可行。“平常教你狡兔该有三窟的道理,你倒是很懂得适时运用。”
“这是当然的嘛,有其爷必有其孙。”钮小奔自鸣得意地扬着下巴,开心的笑了起来。
“问题是……要藏到哪里较为妥当?”钮大山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两人。
“藏到……”她弹了下手指,头顶电灯泡一亮。“咱们家族的墓园!女乃女乃,爸爸还有妈妈不都是葬在那里,我想,夏佩涛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我们会把国宝往墓园藏吧?”
钮辰生想了想,那里隐密性高,地处偏僻,最重要的,是夏佩涛纵有精明过人的头脑,也不可能会想到他们把国宝藏在墓园吧!
“好,就这么决定,明天就让你哥哥陪你去吧!”
“没问题,明天就由我陪妹妹去。”钮大山拍着胸脯。保护妹妹、保护国宝的责任,通通交到他一人手中就行了。
“不,由我一个人去就行,而且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得马上行动。”钮小奔却有自己的看法。“店还是要开,否则会引起夏佩涛的怀疑,所以,哥哥你必须留下来陪爷爷,再者,白天行动太过醒目,这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她不愧是钮辰生的机灵孙女,连这么细微的部份都想得如此周到,因此这番见解也很快获得两个大男人认同。想到两个月前的上海之行,她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对她的办事能力,他们可说是深具信心。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晚上开山路可要小心,知道吗?”
“爷,你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哼,想跟我斗智,门都没有!”
当钮小奔将国宝小心翼翼拿上车时,还不忘对着对门那个讨厌鬼的空房暗暗唾弃一番。只是她却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夏佩涛的掌控之中。
只见一支高倍望远镜架设在包子店斜对角处高楼的窗台上,镜头对准钮小奔的家,这三天来,有关他们家的一举一动,夏佩涛可说是监视得一清二楚。
终于有所行动了!
就像大草原上,想要捕捉猎物,耐心是基本的必备要件,谁先心浮气躁,谁先按捺不住,谁就注定失败。
他用这招声东击西的方式,就是要让他们有所行动,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正好与他所想的如出一辙,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发动早已备妥的车子,等候在钮小奔的车子会经过的路边,只要她有所动作,他就会紧迫盯车地跟上前去。
“慢慢开,不要紧张,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回来,知道吗?”钮辰生不忘在车边叮咛。
“我知道了!”
而大山也拿了一袋包子给她。“路上饿的时候可以吃。”
“哥,我不过是到北海岸,又不是要开多远,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收下。”
她给了他们自信满满的笑容。“天亮前我就回来,那我走喽!”
看到车子开出,夏佩涛嘴角微微一扬,跟着踩上油门。
两台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辆车的车距,今晚天气凉爽,夜色迷人,月亮高挂天空,看到那圆圆的月亮,就想到小奔家卖得圆圆包子,想到小奔家圆圆的包子,就想到那张跟包子一样女敕白的小脸……
自从三天前跟她有过短暂的近距离接触,这几天,夏佩涛的脑海中便始终眷留着她清丽可人的模样。
这三天里,只要一觉醒来朝望远镜里看去,就能看到她在店门口招呼客人的样子,她与那些欧巴桑们往来热络,总是笑脸迎人,那笑容就像是蓝天上的白云,让人心旷神怡,心情都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心头蓦然涌起一股奇特的感受,好像前面那台车子里头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那两件国宝,而是正在开车的那个小女人。
不会吧夏佩涛!你也太逊了,不过是不小心跟她胸对胸贴个满怀,唇对唇轻轻刷过,魂就被她吸走了?没那么不中用吧?
那种乖巧伶俐的女人可说是满街都有,况且,她不是一般简单平凡的女孩,骨子里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像这样的女孩,该碰吗?碰了只会自讨苦吃,绝对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吧。
然而,他的脑子里永远都记得与她在床上四唇相贴的画面,当她靠在他身上时,他的体温倏地全然失了控,热得让他以为自己进了滚烫的温泉,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就在他还处于神游太虚之际,手机突然响起,这才将他拉回现实。按下按键,他对着耳机说道:“老爸,有事吗?”
与夏佩涛说话者,正是收养他的夏百胜。
“杜原已经秘密到达台湾,他们现在正全力找寻钮家下落,你的动作得要再快点,别让杜原给捷足先登。”
“我知道了,老爸!”
这是他和夏百胜一贯的对话方式。从成年以来,不管养父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为的就是感谢他养育自己和佩娃的恩情。
然而,夏百胜那不近人情的个性,从小就和佩娃不对盘,以至于到现在两人还是相敬如冰,维系两人的,不过是那一丝丝养育之情而已。
在结束谈话前,他不忘问上一句,“百合阿姨还好吧?”
“老样子,你不用担心,赶紧把东西拿回来才要紧。”
“我知道了,老爸。”
说完,不等他断线,对方已经先行中止对话。
夏百胜之于他,就好像是雇主和佣兵的关系,而夏佩涛也早就看得云淡风轻,如果有天养父突然跟他热络起来的话,那才真会吓人一大跳。
就这样,车子一路跟到金山,当要拐入一条偏僻的产业道路时,夏佩涛刻意关掉车灯,这样才不会被前头的钮小奔发现。
车子在婉蜒的山路行驶,又过了十多分钟,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就在钮小奔把车停妥后,他也静悄悄地将车子停在离她二十公尺远的树下。
这里看起来十分偏僻,但环境相当清幽,要是他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个私人墓园。
奇怪了,三更半夜独自一人跑来这做什么?他不禁皱眉,对于这鬼灵精的一举一动,他很少能一眼看透,就像在上海的赌桌上,不就也没看出那位毫不起眼的发牌员,竟会是让他疲于奔命的小克星。
直到她从车里拿出两大箱的四方盒,他才稍微有些头绪,这两个盒子里装的东西,该不会就是……
翡翠西瓜和九龙玉杯吧?
真绝啊!
夏佩涛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把宝物藏到私家墓园,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要不是今晚跟着前来,恐怕他这辈子想从他们手中夺回国宝,是要比摘天上的星星还难了。
夏佩涛踮着脚,亦步亦趋地跟在钮小奔后头。或许是太有自信,她似乎不认为后头会有人跟踪。
看她拿出钥匙,一连打开墓园铁门的三道门锁,外墙上铁丝密布,若不是知道里头藏有宝物,根本就不会有人想要进到里头。他蹑手蹑脚地跟着,幸运地,她进去后没将门关上,才让他有幸跟到里头,一路畅行无阻。
在这偏僻的荒郊野外,和这只有孤男寡女的墓园,以他堂堂七尺之躯,若要用蛮力从她手中夺得两件国宝,虽说是轻而易举,却不是他的作风。况且当初她是以智取胜,现在,他也要用他聪明的脑袋,再度让这两件宝物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会无法让她乖乖就范。
不到一分钟,他就想到一个很适合在这使用的办法。
那就是……
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