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我来晚了!」
一如往常的声调奇异地平息了胸中的怒气。明白龚擎并未将自己抛下,这个事实让陆慎言宽了心,即使是圈套,即使是诱饵,但这一刻的龚擎,他相信只是为自己而来,因那听似平常的话里有着太多自责,只有他才听得懂的自责。
「慎言你恨我么?恨得要折磨自己?」不像之前冰冷,而是带着合宜暖度的手抚上了自己满是灰尘的脸,随着默默流下的泪滴延至干涩的唇角,轻柔的动作更像是抚慰自己受创的心,让方才还是忿忿不平的自己像是傻瓜似的咧开了笑颜。
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却凭由指尖察觉陆慎言的笑意,诧异于陆慎言的轻易被安抚,但不可否认的是,知晓陆慎言原谅自己了,自己的心头大石这才离去。龚擎手不由紧了紧,将陆慎言紧圈在自己怀内,暗叹了一声,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自你被抓,我便一路跟随你。你的种种我都看在眼里,答应我,任何事都可慢慢寻得出路,不要再轻易伤害自己!」
「……」
「慎言,你听到我说的话么?答应我,别再轻易伤害自己!」再次强调着,龚擎困惑地注视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正奇怪陆慎言的悄无声息,却碰上了闪烁着异火的眼睛,未等再有言语,人已被翻身压下,沉重的躯体将自己重重压在马车奔驰而震动的车板上,贴身传来的震荡仍不如正面传来的炽热气流,手抵上胸口正想用力推开,却在碰触湿腻的衣物时想到陆慎言胸前的伤口,心一软,手也跟着软软放下了。
覆上来的唇带着些许报复式的啃咬,一遍遍地重复着,由先前的痛楚慢慢变成磨人的酥麻,龚擎原本禁闭的嘴不由松了开来,任由贪婪的嘴舌钻了进去肆虐翻滚。原只是愧疚而放纵陆慎言越轨,直到当神智发觉马车车板不再颠动时,龚擎才发觉,身心不知何时早已投入其中,相濡以沫而生的快意即完全盖住了他的警觉,让他忘却此时此刻,身在何方。
来不及跟仍旧显示意乱神迷的陆慎言说明,龚擎轻推一掌,修长的身形便向车厢一则飘去,身形之流畅,看得仍旧懵懂的陆慎言一阵暗叹,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一身极点的轻功。
只是惊讶过去,狂喜的情绪又涌上心头,能施展轻功,不正说明龚擎身上的内力回来了?
未等再行发问,帘布已被人一揭而起,幸好已是黄昏,不至于让刺眼的阳光耀花了眼,陆慎言警觉敛嘴,望着浑然不知车厢暗处还藏有一人的剑卫,冷声喝道:「又怎么了,要看我死了没有么?」
「陆师兄何必如此气愤。虽然罗刚师兄对你不客气,你也叛出了剑门,可我们还是很仰慕你的。只要你安分到嵩山,我们断不会为难于你。」
「我有不安分吗?我有反抗过吗?还是对你们粗言秽语过?」陆慎言倒是诧异了,自己这样乖乖合作,在这些剑卫眼里,居然还是不安分啊!连手都让他们锁上了,自己可说是无用武之力,自然真要一拼,不知鹿死谁手,但也不必他们如此礼遇自己。
「陆师兄……」似有难言之隐,剑卫不再说话了,又重新放下帘布,让马车恢复漆黑,只是陆慎言明白,再过一会,就会有两人进来揪自己外出安置,这会的剑卫大多在安营扎寨,只是不时会有人揭开帘布,察看自己是否还在而已。
随着黑暗重又降临,龚擎也随之滑回陆慎言的身边,只是比起陆慎言的迷惑不解,他倒是心里有数。拍拍陆慎言的脸,龚擎暗声笑道:「慎言在剑门可是众人景仰的啊!可千万别低估了你的影响力!」
我受众人景仰?
未解的疑问更深了,还等再问时龚擎却已消失踪影,连他是怎么离开的,自己也无从知晓,这时才发觉,平常一身褐衣的他今日却是夜行人的打扮,与黑暗混同一体,错非他开声,自己竟一点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所在。
只是疑团未解,即使已因龚擎的出现而抚平内心的怨怼,却仍旧寝食难安,食不下咽。
「陆师兄仍旧吃不下东西吗?离嵩山还有十日路程,你再不吃东西,身子怕挨不住!」仍旧是先前揭帘与他对话的剑卫,这会陆慎言总算有了开口的闲致。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入剑门多久了?」
「比师兄晚点,过了年,就是十七了。算来,进剑门前后都有五年了吧。」似乎意外陆慎言对他的关注,剑卫怯怯回答着:「我名字叫董福,就是要惜福的意思。」
「是吗?名字真好,你能入剑卫的队伍,到总坛当差,看来身手不凡啊!」
「只是还好而已。不及师兄在剑门的威名。虽然师兄只呆在武堂,可是人人都听过师兄的名字哦,总坛上面很多长老都夸耀师兄是练武奇才。」
向往的语气惹得陆慎言难得地开心笑了:「我哪是什么练武奇才,莫笙才是一流的高手。」
「不是的!」急切地否认着,董福语调不由高了些许,引来其它人的注意,只是他毫无自觉,仍旧激烈地说道:「莫笙少爷虽然武功高强,但他是由门主亲自教导的,这当然不同。师兄你与我们一道受武堂训练,所学所练皆是同样,可是你的武艺硬是比我们高上一截有余。少时看你在武堂每年的比武中所施出的武功,明明我们都会,可是我们从没想过,原来竟能如此挥散,我们日复一日所练的枯燥武功原来也能这样潇洒。况且你待人亲厚,武堂上上下下都对你称赞不已。呆在武堂时,我老恨自己为何就晚生两年,无法与师兄同列师班。」
一口气说完,董福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哎呀』一声连忙跑到马车旁不敢再看在场各人脸色,徒留陆慎言在原地接受异样注视。陆慎言不自在地抬头笑着,只能拿出剑门里插科打诨的功夫来解此刻尴尬。
「各位师兄弟,别再望着我了。再望着我我也变不出东西来的,你们再不吃东西,火就要灭了,难得今日找着平地烧火煮食,难道各位还想再吃一晚干粮吗?」
几句话轻易化解众人僵闷,场面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各人还没再有动作,原本在外围巡视的罗刚便领着几人回来了,见在场众人都停下手脚直直望着陆慎言,气氛略显微妙,他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朝着场里归他管辖的剑卫喝道:「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该做啥的做啥,别呆坐在这里发呆!好好看着陆慎言,别让他给逃了,逃了你们每个人都活不成!」
「罗师兄,我即使是想逃也是插翅难飞吧,况且我兄弟在门主手里,别说逃,我是连逃的心都不敢有。你别为难手下的兄弟了,他们这样披星戴月地赶路,稍有休憩之时,今晚不如让他们好好歇会,我保证不逃便是。」
「哼,叛徒的话能信得过吗?剑门好好的不呆,放任自己跟邪魔外道同流合污,我剑门没你这样的人!」
说话口气与莫笙如出一辙,陆慎言不由细细地打量罗刚一番,身量口音虽略有差异,但那眼神……会对自己有如此复杂情感的人,怎么也不该是陌生人……
分辨不出那眼神里是恨是怨是怒是痛,陆慎言与罗刚对望着,似乎要将对方看穿。或许只是半瞬之间,或许已是良久之后,罗刚率先转头不再与陆慎言对视,吆喝着剑卫们赶紧动作,吃饱后便要继续赶路。陆慎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将十数日前便该发觉的事实收归眼底。
再被丢上马车时,胸前的伤已被董福大致清理过,陆慎言觉得很是有趣,在剑门将近八年,每日除了练功便是到处找事赚跑腿钱的他何时有了拥护者?方才董福的激昂陈词使得气氛僵硬,但他察觉到,守在火堆前听到董福发言的一群剑卫中,竟也有人暗中附和,看来这心声不只是董福,连剑卫当中,也有对自己颇为拥护的人。
只可惜那时在剑门武堂学艺,一心只想打败莫笙以至自己失了笼络人心的机会,不然此时此刻,他也能在剑门里掀起小小的风浪,好让龚擎有机可趁。
见陆慎言沉默不言,觉得自己与陆慎言已算相熟的董福便开声打破沉静,一则为自己赶车的枯燥增点兴致,一则也是为开解陆慎言。轻咳两声引起陆慎言的注意,董福小声安慰道:「陆师兄不必太过担忧。虽说门主要将你除名,但只要你拿出证据证明你与黑道修罗毫无瓜葛,武堂那边必定会出面请求门主撤回门令的。门主一向忌惮武堂,你又是武堂三位长老的首徒,只要武堂站在师兄这边,连门主也不敢轻易将陆师兄逐出师门的!」
「哦,我倒是不知晓武堂竟有如此影响?」这下陆慎言倒来兴趣了,他是察觉到总坛与武堂有些不对头,却未料到武堂竟有与总坛分庭抗礼的力量。
「毕竟剑门的弟子多由武堂培育出来,然后再到总坛分派职位,如剑卫里的一些师兄弟们,都是出自武堂,未必全由总坛训练。在情感上,我们更倾于武堂,这次师兄被门主无端栽赃,说你与黑道勾结陷害武林同道,熟知你的人皆明白这纯属胡言,在剑门里,也有不少人觉得门主这样做太过分了。这次慎行师兄到总坛,门主也是礼遇有加不敢轻怠,可见他也不敢太得罪武堂。师兄尽管放心,只要到了武林大会,洗月兑你的冤屈,门主不会太为难你的。」
「承师弟贵言。只是我何时与黑道修罗竟挂上勾了?那人见面不杀我,已属侥幸了。」
「不是都说龚擎师兄娶了黑道的左护法花非语为妻吗?这件事已传遍剑门上下了,你护着龚擎一路逃月兑白道上的追捕,谣言便由此而起。」
「那你又是如何看待龚擎这人呢?」说到这,陆慎言不由低头望了一下胸前的伤口,想到先前龚擎隐瞒自己用自己做饵,他到底想干什么?龚擎向来在剑门少言少语,势力全无,他要扳倒门主,谈何容易?门主拿自己来设局诱龚擎上钩,龚擎用自己来吊门主入瓮,到底自己哪一点能让他们如此利用,门主如此作为还算情有可原,毕竟自己与龚擎一起出生入死情深义重,只是他对门主又能起什么牵制作用?难道就为这武堂的影响力?
「龚擎师兄嘛……」意味深长地拉高语调,董福有些调皮地等到陆慎言全神贯注听他说话后,他才慢悠悠地道来:「龚擎师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他能豪气如此,将黑道的左护法娶进门呢!虽说他娶的是黑道上的人,但那份勇气在私下可是很受我们敬仰,平常看他不动声息,没料到居然敢反出剑门,与门主为敌。」
「这倒是,平常的时候他也不争什么的,这次要争起来,他拿什么去争?」
「陆师兄不用为龚擎师兄担心太多啦!不是说他有黑道修罗撑腰吗?」以为陆慎言在担忧龚擎的安危,董福连忙安慰着,陆慎言点头轻笑,算是接受了董福的安慰。
「我有些累了,你还是专心赶马车吧,我想休息一会。」
「也好,你胸口有伤,真要好好休息了。」体贴地不再烦扰陆慎言,董福专心致志地驾驶马车,余下车内的陆慎言陷入沉思中。
沉思未果,便察觉车厢里又藏有一人,陆慎言宽颜相对:「龚大哥,你又回来了?」
「你猜得真准!」回应着陆慎言的问话,漆黑一片的车厢里响起了龚擎的声音,随即一只温暖的手探到了胸前来,轻轻地按住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幸好,你没有置之不理。」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就足以让陆慎言由心里泛出甜来,还未来得及劝龚擎安心,那只温暖的手便寻到自己的唇,将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吃了它,这是唐门秘制的伤药,对你身上的伤大有好处!」
依言吞下,心里清明龚擎是为了这小小的伤势重新折回,心底更是柔情万千,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狠狠拥抱在怀,想到这儿,不由恨起绑住自己的铁链来。
「龚大哥,你可有计划?嵩山快到了,你想让我不明不白地与门主交锋么?」知晓龚擎远比口中所示的更在意自己,陆慎言直言不讳,不问个清楚,依龚擎老爱将事藏在心中的个性,自己不知道又要走多少冤枉路,一如这次的自我折磨,想通了也不过就是双方一个没问清一个没说清而惹出的祸而已。
未料陆慎言居然开门见山问得这么明白,龚擎放下喂食药丸的手,重又复在陆慎言的胸口前:「你不怕我再骗你一回?」
「先前我太过冲动,许多事情都只是凭空而想,又不肯相信龚大哥,这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不关龚大哥的事情。」将过失全揽上身,陆慎言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惹得龚擎窃笑起来。
「慎言,吃一亏长一智,竟学会以退为进这个法子来为难我了。」
「怎么算是为难!我也只是想替龚大哥分忧而已。」说话间探手紧紧握住龚擎仍旧安放在自己胸前的五指,在马车的颠动中,毫不动摇,似乎在诉说即使前路如何崎岖,他也会握着龚擎的手一直走下去。
奇异地,即使不发一言仍旧感受到了陆慎言要表明的心迹,龚擎暗叹一声,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
「慎言,你说过你的身世,那你有兴致听一下我与晨鸣为何会分隔两地吗?」
「我听!只要你肯说的,我都听!」
心里从未如此刻雀跃,龚擎终还是对自己卸下心防,将自己真真正正的归入到他心里去了。
「不必如此雀跃,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
「却是你一路走过来的故事。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话语里的情真意切让龚擎也不由握紧掌心里的手,从未向外人启齿过的往事,背负以后的心情,这一刻里,他找到了能与他一起分担的人。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慎言,你可知晓剑门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
「董福泄露了些许。他是大哥的人吧?」
「真是聪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一直很小心地不与门里的人接触,即使程俊元也不知道,总坛上的剑卫,有一半是都听令于我。」
「由龚大哥放心让剑卫将我抓走,然后知晓我在马车内受伤,接着轻而易举地出现在马车里,这些都说明,剑卫里必有大哥的内应,这才能让大哥如此放心,也如此地进出自如。而在大哥提点我没多久,董福便与我分析剑门形势,种种的迹象,能不让人起疑吗?」
「那你也发觉了罗刚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是说,他是莫笙的身份么?」
「果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慎言,凭你的智慧,若不是我害了你,你该是剑门门主最适当的人选!」
果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慎言,凭你的智慧,若不是我害了你,你该是剑门门主最适当的人选!
再次回想起这句话时,陆慎言依然觉得这句话藏着蹊跷,只是心思全在龚擎所袒露的往事里的他,并未发觉这话藏着龚擎对往后的安排。
接过董福递来的饭菜,陆慎言低声道了谢,便将头埋进饭菜里好遮挡「罗刚」投射过来的视线,经由龚擎确定「罗刚」便是莫笙后,陆慎言便处处防着他,深恐莫笙看出自己与龚擎的计谋来,自然,没有了闵子轮在旁的莫笙有无如此敏锐,是另一回事。
倒是想到计谋,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又回到龚擎的身世上去,即使猜想过千百遍,可他从没想过,由出生开始,龚擎便是剑门的一员,他一直以为,是月洛姑娘将龚擎带入剑门的呢!
剑门,实在是一个奇特地所在!
(我爹娘都是剑门里的人,爹亲未逝前更是剑门前任副门主,当年程俊元也只是总坛的一名剑卫。那时的他常常来我家玩,一脸和善的他总是轻易获取别人的信任,这一点你很像他呢,慎言!)
皱皱眉,为一个说法而不耐的陆慎言又陷入龚擎所述说的回忆中……
(只是剑门一向以能力分级,武堂训练人才,总坛负责各地生意运转,每十年长老会私下查核一次,能者升迁庸者调任,即使是门主这位置也不例外,也因此,剑门一直在江湖上没有多大的名气。毕竟常常换门主的门派又怎么能闯出名声。那时程俊元因与我爹私交甚笃,我爹推举他当副门主候任,只可惜爹亲太小看他的野心了。
剑门的门主说穿了,也只是一个抬得上台面的说法,薪饷照算,随时会被长老拉下来,若非有相当能力又心无大志的人坐着,剑门的平衡早就垮了。程俊元野心太大,当上副门主后便积极朝着门主的位置爬去,我爹察觉程俊元真正用心后千般阻挠,偏程俊元手段高明,长老也觉得长相如此平和的人断不会是贪婪之辈,于是程俊元的副门主之职一直没有撤下来。自然,有我爹的反对,他也当不了门主一职。几番周折,他也明白我爹在剑门里太有影响力,若不将他除掉,自己的野心无法实现。于是,他花钱找黑道有名的杀手,在我爹不设防时一举将我全家灭清,错非我与晨鸣刚好偷偷溜到外头看烟火,恐怕此时也早已野草满坟了。
只可惜小时我与晨鸣都太傻,竟向他求助,差点也将小命断送在他手里。发觉不对劲后,我带着晨鸣逃出,身无分文的我们为了生存当过乞丐,当过小偷,这样一路而去,为的就是找到我爹口里曾说过的首任门主,请他出面为我爹主持公道。结果,就遇上了月洛与寒公子,也让我明白,指望他们替我报仇,还不如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亏我命大,在雪山练功时竟挖出千年人参,进而拥有一身鲜有人敌的武功,而晨鸣对少时的遭遇在一场发烧后便忘得七七八八,于是他选择了跟随黑道修罗离去,我则进入唐门,让唐门帮忙练化我的千年人参所带出的功力。这也是为何我与唐门如此相熟的缘由……)
「陆慎言,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走!别以为有一个客栈给你,你便能向外求救,如今你在武林里是人人喊打的叛徒,也只有剑门才会如此善待你!」尖锐的骂声打断思绪,总算将陆慎言惊醒过来,抬起头正是莫笙化身的「罗刚」在自己面前叫喊,陆慎言只得乖乖站起身来,朝着好不容易被允许入住的客房走去。近二十日的奔波,总算在武林大会召开前夕到达嵩山,众人皆是松一口气,也顺道在离嵩山还有一日路程的路旁小客栈住下,洗刷一身的风尘。
拖着铁链而行,手上,脚上都敲出响亮的撞击声,陆慎言向四周注视他的人回以笑容,无视那载满疑惑、嫌弃、厌恶的眼光,一步步地走进了客房。只是走进去后,他不由为自己没有认真听到房间分配而深感愧恼,没想到,「罗刚」竟是看守自己房间的牢头啊!
化身罗刚的莫笙倒是没有理会陆慎言迟疑的动作,负责将陆慎言安全押送到武林大会是他的职责,而另一个职责则是……
紧紧握住先前一直藏在腰里的药粉,师傅的吩咐是在抵达嵩山前将药粉喂予陆慎言吃,这是能让陆慎言知错能改的药粉,只要陆慎言吃了它,以后便不会再背叛剑门,也不会再忤逆他了。
只要这药粉喂进陆慎言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