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久违的京城,宇文凌烈马不停蹄直奔向位于城郊的宇文大宅,但迎接他的只有破壁残瓦,断花野草,昔日的风光早已掩没在这废墟当中……
明明早就有觉悟了,但真真实实地看到自己生长了十四年的家园竟变成如此模样,心底所受的冲击仍是让宇文凌烈几乎站不住脚,颠簸着走在充满回忆的小道上,一一看过正堂、偏厅、厢房……终于在看到曾名满天下的花园时停下了脚……这里是他们一家人游乐散心欢笑嘻玩的地方,这庞大花园的奇花异树、小亭假山、潺潺溪流曾经让看到过的人都不禁暗暗赞叹,有着『皇宫外的御花园』之称。
但现在触目一片荒凉,到处野草重生,那还有以前的半分影子……
「小爷,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离去吧!我听说官府早已下达文书,这里被列入禁地,旁人不得进出。」高瞻在身后小声地说。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官府,我要把宇文家所有的一切都拿回来!」宇文凌烈猛一转身,快步走出这令人满目心酸的大院。
「可……有人会相信你就是宇文家的公子吗?毕竟小爷已经离开三年了,三年时间并不短。」
「我知道……我会先去找能证实我身份的人,对外就说当初我逃出家里被你所救,但当时我惊吓过度忘却无数往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我要尽可能让所有的人都不知我会武这件事,懂了吗?」
「是……这样的话,不如先行把小爷塑成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略带病态让旁人误认,这样以后做许多事也方便一些。」
「也好,但我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疾病缠身吧?」宇文凌烈当然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但也要旁人相信才行吧。
「小儿略懂易容之术,要将小爷妆办成那副样子也不是不行,但也要请小爷记住,『宇文凌烈』只是一个病弱书生。」
「我明白了,那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看不出这个高瞻想事情面面俱全,让人极为放心,有此帮手真是如虎添翼。
「先在这里易容,再去客栈投宿,顺便再大肆宣扬宇文家的公子回来的消息让知道你或是熟悉你身份的人主动找上门。」高瞻早已想好要怎么做了。
「好,就依你所说。那现在开始吧!」宇文凌烈虽是初入这世道想事情不如高瞻透切,但他是个聪明人,学东西更是快速,他知道在高瞻身上他能学到许多以前不会接触到的事,寒星随送他的这个帮手真是太有用了。
招手要一直尾随他们的高航盘过来为宇文凌烈易容,高瞻便出去为宇文凌烈打点一切了。
…………
张开眼睛望着镜里的人,宇文凌烈不禁惊讶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镜里的人是自己又不像自己,腊黄的脸色、深陷的面颊,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病缠身之人。
「小爷,你尽量把眼睛眯小一点,装成无力失神的样子,那就更像个病人了。」高航盘一边洗手一边说着,话里的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了,以前老爹总嫌他玩这种没出息的玩意,这不是派上用场了?
「这手功夫是谁教你的?」宇文凌烈收敛眼内的精光,好让自己更像病人。
「是月主人啊!月主人会很多东西,我的武艺跟其它东西都是她教的,月主人最厉害了。」高航盘一脸崇拜,口里不断赞着月洛。
「月主人?是月洛吗?」这个姨娘口里的神医真有这么厉害?
「对,但是小爷我发觉你很奇怪耶,依照辈份爷你应该叫师父,月主子你应该叫师叔才对,你怎么能随便叫他们的名讳呢?」
「这不关你事,我并没有拜寒星随为师。」宇文凌烈讨厌『寒星随是他师父』这个说法。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你有没有拜,你学了爷的功夫,江湖中人就会称你是爷的徒弟,这是铁一般的规则!」
「『江湖』?那是什么地方?」
「小爷不知道吗?你带着血剑,那就已经是江湖的人了,以后你可要小心,早晚会有人找你比试的。」高航盘笑着找出几件比较轻淡颜色的儒衣,「先穿上吧,以后再跟你解释。」
「你好象知道许多事?」
「我十三岁就出去闯江湖了,虽然闯不出很大的名气,但是江湖许多事我都知道。江湖人传播情报可是最快的,我们要做生意,那就要三山五岳的人都知道我们『聚宝轩』的存在,这样做起事来方便许多。别看我爹那副书生模样,在江湖人可少有人是他对手呢!」
「哦?」宇文凌烈想了一想,还是感觉不出高瞻哪里会武艺了。
「放心吧!以后我和爹都会努力的帮你重建家声,你不用发愁。」
帮宇文凌烈穿载整齐的高航盘笑得一脸爽朗,那无忧的样子让宇文凌烈不由定住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家变,他也会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吧吧!
无声地笑了笑,宇文凌烈决定不再去想,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血剑,这该放在哪呢?
「小爷,我看这把剑你先藏好,你现在可是病弱的宇文公子啊!」
「我知道,可这要藏到哪?」
「我帮你用布把剑缠上,反正除了你,谁也不能拨出这把剑,那就把它当作是我的兵器,我是你的随身侍从好了。」
俐索地把剑用白布包好,高航盘整了整行装,高大的身材挂着一把剑也不算起眼,宇文凌烈也就默许了。其实他并不想让血剑离开自己半步,但现在形势所需,他不能任性。
「那我们走吧,爹来了。」拉着宇文凌烈,高航盘迈开大步向站在门外向他们招手的高瞻走去。
◇◆◇
短短三天,天下第一家的宇文家再度成了旁人的焦点。
三年前一夜之间宇文庄被人灭口,屋宅被放火焚烧,虽然大火被后来的打更者发现,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可里面躺着的尸体就大部分被烧毁,收尸的官花费了差整整半月才把宇文庄的尸体埋干净,事后宇文家再无一人出现,曾经富甲天下的宇文产业也迅速被人吞占。时光飞逝,几年过后,宇文家早已被人遗忘,就算官府重金悬赏抓拿犯人的黄榜仍在,可这桩悬案只沦落成茶余饭后的话题,并不值得人再费心去追查。
但想不到三年之后竟有位书生带着两位随从声称他是宇文家的独子宇文凌烈,要官府把列入禁地的宇文庄归还。不但如此,还请出了素来名望甚来的二皇子出面作证,短短几天风云变迁,宇文庄又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
「凌烈,真想不到你还活着,我当初听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及后见到你时我也一点都认不出来,如果不是我当初曾见过你这块稀世宝玉,我恐怕还不敢相信呢!」
二皇子——璨冀望着昔日的好友连连叹息,宇文凌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以前的阳光少年现在竟成病弱书生,年青的面孔看不到半点喜色,只有冷漠挂在脸上。
「谢谢二皇子帮我证实身份,宇文家的大宅能不被人占卖也是你的意思吧!而且大部分的房屋也有修葺过的形迹,这让我一回来就有瓦藏身,实在是无以为谢啊!」
「你怎么这样客气了?你跟我还要计较的吗?如果不是知道你失忆了,我倒还想问你一个罪呢!家里出了事,不进皇宫求救,倒跑到远远的雪山边上,你这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
璨冀一想到那日清晨惊闻宇文庄噩耗时的心情,就忍不住想打宇文凌烈一拳。
「我那是逃无可逃,在家里的秘道出去就是雪山底了,而且还遭人伏击打伤了头,我哪还能回去皇宫找你啊?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宇文凌烈举茶赔罪,当年自己全然无了主意,只听着母亲的话爬上雪山,一时也忘了这个皇子好友……可是皇子又如何,这几年来,官府不也破不了案?自己能指望什么,依靠别人不如自己掌握力量,他们是以武力毁自己家园,自己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在怀疑,当年清点尸体时,你庄上的尸体人数不齐,缺了三具。现在你出现了,那就是说,还有两人是失踪的!我细细检查比对了许久,我怀疑你爹娘就是那两位失踪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宇文凌烈伸手抓住璨冀,眼底全是惊喜:「你确定?」
「凭我跟你十年交情,你爹娘的模样我哪会认错,而且我的感觉也认为他们没死。所以我曾经大肆地搜寻过你们,可一点踪迹都没有。虽然交待了官府把宇文庄封着不让人进入,可你家的财物我却是保不住了,很多属于你家的产业都被人……」
「这个我知道,让十四岁的你做到那种程度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宇文家的一切我都会把它找回来的!」宇文凌烈握紧了拳,他决不容许别人霸占他宇文家的东西!
「凌烈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不像个病人了,果然要刺激一下人才会生龙活虎的!说不定再刺激个几回,你的病就不药而愈了。」
「啊?……啊,咳咳咳咳……」被璨冀笑语一句,宇文凌烈惊得一手按回胸口,连连咳嗽起来,用内力逼出一头大汗,双眼一转也尽力失神,转眼一个病人又出现在眼前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来人,快拿药来……我看凌烈你是受不了刺激,以后有些什么事就尽管找我,我帮你出头,你别躁劳了。」一手抚着宇文凌烈的背帮他顺气,璨冀一边喊着人。
「别,不用了,一会就好。」宇文凌烈止住了璨冀的叫唤,开玩笑,这里是皇宫,叫来的就是御医了,这一把脉不就露出马脚了?
「我没事,只是一时气喘不上罢了,我自己有药。」假意吞了两颗补丸,宇文凌烈暗笑,高瞻真的高瞻远瞩,连假药也让他带来了。
「你有什么疼痛可要说啊!要不要找御医来?」
「不用了,不用了。你这么慌张,小心被大皇子笑话。话倒是说回来,没了我这几年,你跟大皇子还处得好吗?别被他欺负哦!」
笑着扯开璨冀的注意力,宇文凌烈不由也担心起这个青梅竹马来,虽在皇宫长大,可这二皇子也善心多了一点点,争权夺利这事在皇子间可是常见的,这可不能随便退让啊!
「没什么,虽然平日我让他,可也由不得他胡来。这几年我跟着父皇身边做事,没什么空跟他私斗,倒是在朝上,有过了几招。没了你,大皇兄似乎就以为我不行了,好歹我也是同一个太傅教的,我会输给他吗?他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不拆穿罢了。」
笑着想起去年开始跟父皇上朝旁听政事起就一直发生的小冲撞,明眼人都知道父皇宠的是谁,民间爱戴的是谁,大皇兄一心想立功勋,却不爱民如子,处处为民着想,这哪是父皇欣赏的行事风格,自然也就受到父皇的多番责难了。这也想不透,还说自己在父皇耳边吹风,看来这皇位大皇兄要坐上的机会不多啊!
「笑得这么陰险?看来大皇子在你手下没讨着好处。」『知璨冀莫若凌烈』,这是老早皇上所赐的金句,宇文凌烈明白璨冀平日是好说话,但在正事上可从不让步,是个硬脾气来的。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听说你住进了皇宫,大皇子递贴来请了。今晚有一宴会,是官员们的私宴,他请你去,恐怕是想要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顺便给一个下马威你。父皇可是下了旨,明天召见『天下第一才子』啊!」
调皮一笑,璨冀知道,今晚会有场好戏看了!
「放心!我从不会让你失望的!」回以一个『你明白』的眼神,宇文凌烈也不由磨拳擦掌了起来,他决不会让人有小看『天下第一才子』的机会,也决不会让人奚落璨冀的机会!
◇◆◇
莺歌燕舞,酒杯交叠,这本是官场上私宴常见的模式,可今夜却平静地出奇。私下有些放荡的官员们这会儿坐得端正,言谈间拘谨严肃,如上朝般正容。没法,现在大堂上就坐着三位虽比不上皇上、但仍是皇氏一族的成员,且由其中暗闪的火花可以看出,今天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们可不会成为触动开关的罪魁祸首。
璨冀勉强打起笑脸应对,原以为只要摆平那位爱挑刺的皇兄便行,哪知大皇兄竟把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的安国公也给请来了。
由小时候第一次见安国公,安国公就永远只是那一副清淡笑脸对他,旁人说是和善,他看着却是寒刺。每看一回,他的心总会跳漏一拍,虚汗直冒不停。按道理说,自己小时候虽然爱弄点恶作剧,和凌烈一起闹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可是他从没犯到安国公的头上啊!他用得着拿这种假笑来对付自己吗?
「宇文家的独子宇文凌烈回来了,皇弟怎么也不带他来让我们聚聚旧啊?如果不是发贴去请,怕现在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还是皇弟聪明,三年不见,竟一眼就认出童年玩伴来!」
明赞暗讽着,似乎大皇子德涵对宇文凌烈的身份抱着质疑,璨冀与宇文凌烈对望一眼,不由感觉有些奇怪,宇文凌烈是真是假,于他何碍?
「宇文凌烈见过大皇子,因草民身上有病未能及时拜见,让大皇子心生不悦,草地民实在惭愧,还望大皇子见谅。二皇子仁义慈怀,一听到草民身怀重病便把草民接入宫休养,这作法确实有些欠妥,等明日草民参见完圣上,自会返回于宇文家,请大皇子歇怒。」
坐在璨冀下方的宇文凌烈站起来向着句句带刺的德涵有礼的一躬,话里更是谦虚退让,这与三年前持才傲物的『天下第一才子』完全两样,一时以往见识过宇文凌烈风华的各位大臣都不由为之愕然。这真的是除了皇帝跟二皇子外,从不对人假以颜色的宇文凌烈吗?
「宇文凌烈啊!真想不到长大后的你竟如此懂事,相信你爹在天之灵也感到安慰吧!」大皇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个傲视天下的第一才子终究还是向他屈膝了。
璨冀跟宇文凌烈闻言脸色一变,璨冀刚想说话却被宇文凌烈拉住,「我相信我爹娘一定会以我为荣的。在下先行谢过大皇子对宇文家的关心!」
「凌烈,你……」璨冀想不到阔别三年后的宇文凌烈竟变得如此陌生,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竟说得脸不改色,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傲气跟真诚。
「哈哈,眼前的这个宇文凌烈该不会是假的吧!你真的是宇文凌烈?」大皇子笑得更是开怀,常常在璨冀面前吃瘪的他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现在他如此奚落璨冀千般维护的宇文凌烈,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我怎么会是假的呢!二皇子与草民是青梅竹马,他说的话从不会作假,在场的诸位大人可以作证,对吧!」
「这个当然……」
「对,凌烈公子说得没错……」
「是啊!二皇子一向真诚待人,怎会作假……」
一时间应和的声响此起彼复,让大皇子的脸由先前的红润变成现在的铁青,他早知道这些底下的臣子们都拥戴他这个二皇弟,但想不到他们竟敢公然提战他的权威,让他下不了台。
「所以大皇子如果质疑凌烈的身份,下回可要先拿出些证据来。身为皇子之尊,不能随意胡乱指责,不然可要落下个不良名声,于己无益!」宇文凌烈冷冷一笑,话虽说得轻,但在座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大皇子想在这里闹事简直是自讨无趣,他宇文凌烈从不会让人欺到头上也不反击的,敢羞辱他父亲的人,又怎会让他好过!。
「怎么会说话藏起玄机来了?这晚是替『天下第一才子『接风洗尘,大家都是仰慕『天下第一才子』风华而来的,这是喜宴,气氛可别太凝重了!」
一直没出声的安国公看着一直僵持不下的三人,突然击掌鸣声,为大皇子找了个台阶下去,大皇子德涵立刻应和。
「皇叔真说得是,前些年皇叔一直游历外头,没见识过宇文凌烈的才情,今个可是要好好考考他才是了!」
「就是,当年就曾听皇兄赞过,宇文家的独子才智过人、聪明绝顶。可惜来晚了一步,缘悭一面。现在能有此机会,当然得请教一番,好一睹『天才第一才子』的风采啊!只是宇文公子形容憔悴,可要好生休养才行。」安国公淡然一笑,虽与着大皇子一唱一和,可态度比起大皇子来落落大方,似乎他真的是为了一睹宇文凌烈的风采而来,让人生不上半点怀疑。
璨冀怀疑地望着这位年轻的皇叔,可在自己审视的眼光下,那笑容仍一如往常,真看不出增分做戏的迹象。难不成他真的是来看看凌烈而已?
「安国公对凌烈如此看重,凌烈又岂敢怠慢,只因三年前身受重伤,近日才在两位救命恩人的帮助下返回京城,所以病情一直没太大好转,倒让二皇子,安国公忧心,实在是惭愧。」再向安国公一拜,宇文凌烈镇定抬头,借此机会观察起来。
当今皇上正值不惑之年,底下几位皇爷皆封为国公,年纪都在上下左右,就只这安国公与皇子年龄相近,只比大皇子大三岁,比二皇子大五岁,在皇上眼里,这没有继承皇位权的皇弟就如他生的皇儿,宠得厉害。
而长像俊秀高挺的安国公长年流浪在外,十五岁起已经远游四方,与进皇宫伴读的宇文凌烈刚好错过,两个皇宫的传奇至此才算是有缘见面了。
「怎敢?宇文公子可是皇上亲口点的『天下第一才子』,即使在皇上面前也能畅所欲言,进出皇宫不须过问。皇上嘴里没说,心可是把宇文公子当干儿子疼了。这在皇宫里早已是公认的事实,当年宇文家一案,皇上大发雷霆,可是下达重令,广布皇旨,要为宇文家查出真凶!」
宇文凌烈听完这些话,眼角里跳了一跳,这安国公说话语气倒是没什么,怎么语里的内容总让人心里不舒服,可又说不出什么来。话里也没什么讽刺的东西,顶多是欣羡,可他怎么就是听不下耳呢?怪事!
「谢皇上恩宠!皇上对草民的爱护,草民是铭记在心,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掬躬尽粹啊!」
宇文凌烈正容,向着皇帝所在宫殿方向一拜,这官场上的官腔,他也是打得圆滑,不失水准的。
德涵跟璨冀看着安国公与宇文凌烈不断在打官腔,都不由有些烦闷了起来,这两人还真够酸的。
「皇叔这次来是想见识一下凌烈的才华吧,可惜凌烈精神不佳……」
「无妨,既然安国公想考考草民,草民必当全力以付,不会让国公失望的!」
打断了璨冀想帮他维护的好意,宇文凌烈明白,就算这次能逃过了,大皇子跟安国公还是会找其它机会来刺探自己的真假,既然这样,不如就趁机让天下人知道……
他!宇文凌烈!天下第一才子!是真的回来了!!!
◇◆◇
「既然如此,就让我出个对,让宇文公子对上一对,就当是为这宴会增兴如何?」安国公也不推托,看底下在看戏的臣子们就知道了,所有人还是对这宇文凌烈怀着三分怀疑,三年的时光不短不长,一个能如此接近皇上的人物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国公直管考,草民显丑就是了。」宇文凌烈这次是真的露出了笑容,对子?这安国公真在怀疑他的真假啊?他当年就是以对子最受皇帝赏识了。
「那本公不客气了!先来一联浅显些的,权当热身。宇文公子请听:远观重重宝塔,六角四面八方……」
上联一出,底下多是文人出身的大臣也在议论纷纷了,席间无数『好』字飘散,这对子虽浅,可是非常形象,并不好对!
宇文凌烈眼一挑,伸出纤长五指,突然一笑:「这对子怎能拿粗手相对,就算草民失礼了。」
「哦?」
不明白宇文凌烈想干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宇文凌烈的身形而动,只见他走到一旁侍女跟上一掬,「请小姐恕在下无礼。」
拿开侍女手上的酒壶,宇文凌烈举起那只白女敕小手:「近看平平玉手,五指两短三长!」
「好!对得真好,即工整又形象!那小王再考你一考:『取女成娶,娶取淑女』。」击掌叫好,安国公一脸闲情,立刻又开一对。
「『生男为甥,甥生才男』。」宇文凌烈也不客气,豪气一生自恃才男。
「那这又如何:『春露夏雾秋霜冬雪,春夏秋冬露雾霜雪』。」
安国公继续出题,一题比一题难度加深。而这原本的宴会被他这样一考,倒成了雅士们的茶座聚会,大臣们听得如痴如醉,也在纷纷开始在心里比着下联。
「真是难啊!」
「对啊!真想不到安国公竟会有如此好联,即有四季的名称又有四季气候的特征,而且露雾霜雪都是同用一个雨字作头,都是同样的结构,真是难上加难!!」
不只底下的官员,连大皇子德涵与二皇子璨冀都洋溢着兴致私下试对,整个大厅细语纷纷,最后大家都一致地看着一直没有出声的宇文凌烈。
冬雪吗?想起这三年常见的景色,宇文凌烈勾起一抹怀念,真不知道那满山的梅花怎么样了,在雪中应该会更加绽放吧!!
「凌烈,这上联怎样啊?对不对得上?」推了推仍在发呆的宇文凌烈,璨冀小心地探问着。
「啊?哦!抱歉,方才有些失神,我的下联是:『东江南河西湖北海,东南西北江河湖海』。」宇文凌烈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对上下联。
「绝啊!!真是绝对!!」
「太厉害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
满堂赞叹声不绝于耳,连安国公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好一个下联,真是字字对绝,根本让人无从挑剔。
「真是让人惊叹啊!!本公有个对子,只有上联,下联一直对不上,现在可真要请天下才子帮忙对上一对了。」
安国公要来笔墨,大手一挥,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官渡遇官官过渡。
「官渡是地方名称,官指的是官员,宇文公子可要想清楚啊!!」眼目含笑着,安国公似乎很期盼着下联。
又是一个难对!全大厅的人全望着令人折服的宇文凌烈,期盼他能再出令人惊叹的词句出来。
宇文凌烈也不客气,执笔上墨,可笔已点上纸却迟迟不成字,大家的眼光随着纸上的墨点越张越大,心越发紧张,就怕宇文凌烈这一仗要输了。
「的确是个好对,但并不是太难,『官渡遇官官过渡』是吗?上联即用『官』,那我便用『将』作下联。」
宇文凌烈也是笔下生辉,狂娟的文字轻绘在纸上:将台点将将登台。
「官渡对点将台,官对将,好!真是好!!那这个又如何?」
宣纸上再次出对:天当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宇文凌烈也不迟疑:地作琵琶路为弦,哪个能弹。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才第一才子,果然令人心服口服!年青人好志气!!哈哈!!」
扔下笔,安国公大笑着,整个堂上的气氛被带动,众人也跟着鼓掌,一时间热闹非凡:璨冀拍拍好友肩膀,为好友的才情放声大笑;而大皇子德涵脸上虽然无光,但还是挂了笑。
陪着堂下气氛,昔前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宴会终成宴会,在一片歌乐声中,人人笑语缤纷,只求着尽兴而归,可又有谁能看得透笑脸下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