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去,坐在床边为他打脉的正是寒星随,一头银发用同色的缎带束起来,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
「我怎么会在这里?」宇文凌烈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正是他从没仔细看过的寒星随房间。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睡寒玉床,所以我把你抱你回我房里,我想你也不会想呆在灵姑娘的房间里。」
宇文凌烈愕然地看着寒星随,刚刚他说的话里,是自己听错了吗?那包含着关心的语句真让自己吃惊,想不到他竟也能替人着想!
「吃些东西吧,日子还是要过的,你的仇不是还没有报吗?」寒星随把一碗看起来很好吃的什锦粥放在宇文凌烈手里。
「……」宇文凌烈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想不到姨娘死后还有人会关心他!他以为天底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了。
「快吃,精神好点后就去练武,不要想偷懒。」寒星随一说完,便抱着乐琴离开了房间。
「你……」
被寒星随说他是想偷懒,气得宇文凌烈想回嘴顶回去,可一抬头哪还有寒星随的身影,宇文凌烈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用力咀嚼着食物,把它们当成是寒星随狠狠地磨!为什么这个寒星随总像鬼一般,来去如风,根本无法抓住呢?
吃饱了东西,无聊地走下床,宇文凌烈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腰,整个人终于舒服了一点。看看时辰也该去练功了,不然姨娘会不高兴的。
大踏步迈出房门,走到后院的空地上,宇文凌烈正准备开始练功,却看见寒星随远远地朝着这边走来,背上好象还扛着什么东西?
等寒星随走近,宇文凌烈才看见寒星随居然扛着一颗又大又粗的树,他在干什么?
寒星随毫不理会站在空地上的宇文凌烈,走到放木柴的地方,把树扔下,然后解开自己的外袍。
「接住。」寒星随把外袍扔到宇文凌烈手里。
「你在做什么?」宇文凌烈无法理解寒星随的行为。
寒星随瞟了他一眼,一手抓起树的一端,手成刀形,狠狠地向树身砍下。
「你疯了,用手砍树?」宇文凌烈大叫一声,用斧头也不能一下子砍断树身劈成柴,现在寒星随居然连斧头也不用??
回答宇文凌烈的是一声裂响,树木断成两截,寒星随继续用手当刀,连劈几下,树木快速的断开,变成木柴模样。
「啊……」宇文凌烈惊讶得无法成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人的手竟比斧头还锋利。
「去把木柴全抱进厨房,这应该能烧几天的份。」寒星随瞄了瞄宇文凌烈,「还有这原本是你的工作,这次算例外,以后每天你都要做好所有的事才能练武,包括煮食。」
「你……你不说我也会做!!」大声地顶回去,刚才对寒星随的佩服转眼间烟消云散,寒星随这个人还是那么的讨人厌。
气愤地把其它事情做好,宇文凌烈刚想去抬水,却看见水缸居然已经满了,不会啊!!刚才还是空的,难不成是寒星随做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叫自己不要偷懒,自己却揽着事情做!
怀着疑惑的心情踱回自己的房里,却在经过寒星随的房间时听到一声叫喊:「凌烈,你今天晚上睡这里。」
什么时候他叫得这么亲密了?
宇文凌烈呆了一下,才回道:「不用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前几天占了你的房间很抱歉。」
刚想走开,就被一只手硬拖进房里,摔在床上:「我叫你睡你就睡,以你现在的气息无法与寒玉床的寒气对抗。」
「这不关你的事……」宇文凌烈气寒星随居然不顾他的意愿,语气生硬地顶回去。
「睡觉,记住明天要四更起床。」寒星随也不理会宇文凌烈的气愤,把宇文凌烈固定在床上,自己躺上去压住宇文凌烈不让他起来,拉过棉被往两人身上一盖就不再出声,双眼合闭静静地睡着了。
「喂,我说话你究竟听不听得见?」被寒星随压住无法动弹,宇文凌烈只能僵硬地躺着,打他懂事开始除了某人外就没跟其它人同床共枕过,现在要跟一个专气他的家伙躺在同一张床上,他根本无法睡着。
听着寒星随一呼一吸,那规律的气息让宇文凌烈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寒星随是睡着了。宇文凌烈偷偷地用力,刚想推开寒星随自己回房间睡,却被寒星随一个翻身完全把他抱进怀里,四肢完全被寒星随禁锢着:「乖乖的睡,不要乱动。」
「你骗我,你没有睡着!」宇文凌烈又惊又气,死死的挣扎着。
「你是不是男人?睡个觉也这么麻烦!」寒星随忍不住开声了,真没看到过难缠的小孩。
「我当然是!!谁敢说我不是男人?」宇文凌烈气得大叫。
「那就不要婆婆妈妈的,睡个觉也不得安宁。」
那你让我回自己房里睡不就好了吗?好,你硬要我睡,我就睡,谁怕谁!最好我半夜打呼吵死你!!或者我睡不好半夜踢你下床!!
宇文凌烈赌气的不再乱动,他也回抱住寒星随,感到寒星随反射性的一缩,宇文凌烈心里更是高兴,看是你先认输也是我先认输!!
见宇文凌烈乖乖的睡觉,寒星随也慢慢把思绪怞离,进入沈静的睡眠中。
◇◆◇
好温暖!!好舒服!!
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正奇怪为何不像平日那般被寒意围绕,眼光就被一头银蓝色的漂亮发丝所吸引,宇文凌烈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了,他现在正睡在寒星随的怀抱里。那包围身上的暖意好舒服,舒服得几乎不想起来。但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两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准时在四更天时醒来,想多睡会也难,该是时候要起床做事了。
宇文凌烈小心翼翼地离开寒星随的怀抱,轻轻地爬过寒星随的身边,一个纵身跳下床。
咦!!身子怎么轻松了许多!!
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仍在睡觉的寒星随,看着那张虽是睡着了仍俊美得让人妒忌的俊脸,宇文凌烈摇了摇头,算了,不管它!!
拿起放在门旁的铁铲,宇文凌烈开始着每天应该做的铲雪,那日姨娘与自己一起铲雪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可伊人已逝,伸手握去也只是空无一物,余有抓不住的寒气围绕身旁更显上三分凄冷。
不知不觉,宇文凌烈站在了那片灿烂的默林中央,看着新立的墓碑,往事历历上目:家破人亡的那夜,父亲的惨叫,母亲的哭求,他万般艰难地爬上雪山;重见姨娘,然后相依为命。一切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真实,可是环顾身旁,没有人会再给温暖自己,没有人会再安抚自己,没有人会鼓励自己,这世间就只剩他一人孤立……
只有一声声的『报仇』在耳边响着,一声又一声强烈,一声比一声紧迫……直到最后,宇文凌烈突然发现,这只是自己心的跳动,跳得是那么的快那么的急,似乎父母在斥责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
「啊……啊……啊……」大声地叫着,宇文凌烈拼尽了全身的内力。
听到了吗?在天上的爹、娘、姨娘,你们听到了吗?我宇文凌烈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孩也跟着姨娘葬在这坟里了。由今日开始,他不会再去依赖别人,他会凭着自己的力量站在这个天下的颠峰,他会把那些欠着宇文家血债的混帐全部杀光,以祭父母在天之灵!
声音在内力的传动下,一圈圈的向外扩散,早在宇文凌烈起床便惊醒的寒星随在听到这含着深厚情感与浓烈杀气的叫喊后,心里一窒,这是怎样的叫喊,这又代表着怎样的心思……
宇文凌烈,你真让人吃惊!
◇◆◇
「姨娘,你走后的这些日子我开始学习起各种兵器。是因为你曾经求他照顾我的原故吗?寒公子待我不算冷淡,但也不怎么热络。可是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唤我的名字了。这算是把我当自家人看待吗?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寒星随是一本永远都读不懂的书,他什么都懂,却也什么都不在乎。他对我很严厉,我练功稍微停顿他都不喜欢,总要罚我再练几回,有时真把我累得不想练了。不过托他的福,我在夜里睡得十分安稳,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无法胡思乱想。但每当我发恶梦时,醒来都发现睡在他的房间里,那里好温暖!温暖得几乎让我忘却报仇这回事!!」
宇文凌烈站在灵千妤的墓前报告着近况。今日是灵千妤的忌日,一年内就让这天的自己软弱一些,感情放下一些吧。强迫着自己成长,真的很痛苦很痛苦,他需要发泄一下,把内心所有藏着的柔情倾吐,然后再装回硬朗的气势。
站在墓前的少年与一年前相比,纤细的身材结实了许多,人长高了,气质也变了,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没有了灵千妤在时的稚气,脸上的神色沈稳、不动如山,只有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串灵光还显示这位年少老成的孩子还藏有着少年时期独有的童心与好奇。
「练了两年多的轻功,今日我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能耐。姨娘你说过,这几天日子寒公子都会上山顶,而武林顶尖高手都能轻而易举的登上山峰,那我也来试试,看看我的能力是否也到了武林高手的地步……姨娘,你可要保佑我啊!我这次上去说不定能帮你找出寒公子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些日子里登上雪山顶。」
宇文凌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去年灵千妤帮他订做的衣服已经不合适了,前些天他趁替寒星随收帐时帮自己重新订做了几套结实的新衣服,依他现在练武的程度,衣服很快就会破损。现在他一天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练武,往日花费他大半时日的琐事早已驾轻就熟,几下子就搞定了,可以空出很多时间出来。
但究竟自己有多强呢?起码他就还没有做到空手轻松把树木劈成木柴。想想,寒星随的武功恐怕是十分的厉害,能把树砍断,那用在人身上不就更非同小可了??
抬头看着铺满茫茫白雪的山顶,宇文凌烈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个纵身向着山顶奔去,是该考考自己的时候了……
跑了不知多久,宇文凌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山顶上为何不时传来一些怪声,雪也不断往下掉,自己该不会那么倒霉,遇上书上所说的雪崩吧……
但现在回去路程已经太远了,不如先找到寒星随所在的山洞,那么自己还可能逃过一劫。一想到这,宇文凌烈再次提气向上冲,身形快速利用地势不断地向上窜升,依稀看到上面突出的一块平台上有一条蓝影,宇文凌烈刚想冲到那里,但就在此刻,头顶传来一声轰鸣,大雪犹如万马千军一般直直向自己冲下……
「寒星随,救我……」宇文凌烈才喊出一声,大雪已经把他狠狠地冲下山去,宇文凌烈不断地向下滑着,手忽然抓到一块突出的石头,五指一用劲,宇文凌烈紧紧地攀在石头上,用尽内力与大雪越来越强的压力对抗……
手指都已经痛得不行了,宇文凌烈觉得自己五官全要爆裂一般,痛锐利地钻向自己的脑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
宇文凌烈拼命用尽身上每一分力抓住石头,现在它是自己唯一的救星了。寒星随,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突然一声长啸破空传来,一条不知是什么东西穿过大雪缠住宇文凌烈的腰,然后宇文凌烈就随着那股外来的力度冲出大雪,直直扑到一个温暖的怀中。
是寒星随!!他来救自己了!
「你真是乱来!!」耳边隐约传来寒星随的斥责声,宇文凌烈只是无声的笑着,紧崩的精神一下子松驰出来,眼前一黑,宇文凌烈信赖地倒在那个温暖他的怀抱中。
◇◆◇
好痛啊!!自己又练功练得过火了吗?
从疼痛中幽幽醒来,宇文凌烈一睁眼就看见那闪亮的银丝在前方不远处飘荡着,自己又睡到寒星随的房间吗?
「痛……」宇文凌烈一动身躯,全身便抗议似的痛入骨髓,根本无法动弹。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上来干什么?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几天会雪崩,傻瓜也知道要逃开,你居然还迎着雪崩而上。如果这次不是小规模的雪崩,你早被压死了。」寒星随难得生气地低吼着,在看到宇文凌烈被大雪不断地冲挤着时,他真的心慌了!
不知为何,可宇文凌烈的确拥有着影响自己情绪的能力,在他小时候就因为他的哭啼让他把月洛好不容易找到的『温龙玉』送了给他;后来又心软地收留他,再接着不但要照顾他,还不时要为他的鲁莽提心吊胆!
这完全月兑离了自己一贯的作风!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小孩子,所以自己放松了戒心?
「我……我只是想试一试……试一试自己的轻功如何……更何况我从没有见过雪崩,怎么……怎么知道老天今天……会雪崩……」宇文凌烈困难地说着,身体的痛让他连开口也懒,但他不希望寒星随生他的气。
「别说话了,我帮你敷药。」看着宇文凌烈那吃力的说话模样,寒星随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愤然,把身旁的一个瓶子拿起倒出液汁,瞬间清香便传满整个空间,让人精神一振。
「这里……这里是……」宇文凌烈吃惊地看着四周,这里应该是个山洞,但实在大得离谱,而且还摆满了东西——整个山洞都铺着温暖精细的毛毯,左边角落零落地摆放着许多书藉,还有许多珍奇古玩,其中居然还有一架由白汉玉雕刻而成的玉琴,价值不菲;往后,在山洞的最里面吊挂着一把剑,但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是什么剑,只隐隐看见闪耀的红光;右边是一个小山洞,里面轻烟渺渺,还有一个炉子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自己正躺在山洞正中央的软榻上,而这张软榻也宽得能容纳三个人还有余……
正在观赏着,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宇文凌烈一惊,连忙回头看向寒星随,却见寒星随正月兑下他的衣服:「你干嘛月兑我衣服?」
虽说大家都是男的,但自己不够成熟的身材要在旁人面前展现总有些不好意思。
「你身上全是淤青,手指骨也有些错位,幸好没有骨折。现在我帮你擦一些药,虽说是治疗的药,但我也不知它功效如何,毕竟炼它出来的那个人没有交代清楚。如果有什么,你就忍忍吧。」
寒星随坏心地笑了笑,月洛当初炼制出来时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说这药除了治伤还有些其它效用,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坏,端看各人缘份。既然这样,现在刚好拿宇文凌烈来试试,毕竟这十年来就只有这个宇文凌烈受重伤了,顺便让他受受教训也好。
「你也会笑啊?!」被寒星随笑容迷住的宇文凌烈喃喃念着,真想不到平日一个总冰封着脸孔的男人笑起来会这么好看,虽知他是俊男,但也漂亮得过份了。而且还比自己高一个头,上天真是不公平!
寒星随白了他一眼,神情似乎在问他犯什么傻?宇文凌烈回了他一眼,倒也识相地不再说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快躺平……」寒星随双手涂满药汁,又从另一个药瓶里掏出几颗深黑的药膏柔散,这才轻轻地擦向宇文凌烈身上每一个伤处及淤青,在药汁完全涂满宇文凌烈身子后,他一个用力,在每个袕道柔了起来。
「痛……痛死人了……轻点……」宇文凌烈禁不住声吟出声,老天,他就不能轻手一点吗?他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用力再柔了一阵子,寒星随这才站起来帮宇文凌烈盖好被子:「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雪崩还没有完全停止,据我预测大概还有一到两次大型的雪崩会在这两天出现,我们要在这里等到雪崩完全停止才下山。」
「知道了。」宇文凌烈盖着厚实的被子,从被子的缝隙中偷瞄着,看到寒星随席地而坐,拿起白玉琴放在身前,五指一按,悦耳的旋律便从指间流泄而出,让宇文凌烈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
耳边突然传来激越的旋律把正在睡梦中的宇文凌烈惊醒了过来,平日从没有听到过寒星随弹出这么激昂的旋律,像是爆烈的性情无处发泄全在琴声中用力宣泄出来一般,令人无法保持平静。
宇文凌烈静静地依在软榻上看着像是已忘了自己存在似的寒星随,他一遍又一遍地弹着曲子,弹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连宇文凌烈的思绪也像被琴声卷入整个人跟着这首曲子转,头也跟着越来越痛,直到喉咙一甜吐出了鲜血……
「够了……」宇文凌烈大声地喊着,双手抱着脑袋用力与音符对抗,在他大声地叫喊当中,琴声开始由急变缓,慢慢地变成一曲柔和的曲子。
随着琴声,宇文凌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配合着琴韵运气,好不容易才把翻涌奔腾的血气压抑下来。好厉害的一首曲子,但由平日总是冷冰冰的寒星随弹出这首曲子更是令人惊讶。
「你好些了吗?」压抑的语气从寒星随口中传出,平日清朗的语音完全变了调。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弹这么激烈磨人的曲子?」宇文凌烈按住胸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的我心情非常不平稳,这几天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话,不要触动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寒星随手中仍不断地弹着曲子,像是无法停下来。
「但……你不用吃东西吗?我肚子饿了。」宇文凌烈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山洞里哪儿有东西可以填肚子。
「你今年多大了?」寒星随突然问起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快十七了。」宇文凌烈不明白寒星随为什么突然关心他的年龄来。
「正是长大的年纪,看来你是捱不住饿了……」
「谁说我不可以的,我当然能捱得住饿,我三天不吃饭也没有问题。」宇文凌烈不服气地吼过去,他最讨厌寒星随看不起他的样子。
「那就忍耐三天吧,这里没有东西吃,除了药丸外。」寒星随仍旧弹着琴。
「忍就忍,你能忍得住,我当然也可以。」宇文凌烈赌气地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寒星随没再理会他,双手不停歇地弹着一首跟一首的曲子,却也没有再去弹那首令人承受不住的曲子。
两人就在琴声地渡过了在山洞中的第一天。
◇◆◇
半夜间,山洞外不断地传来轰鸣,洞口不时有雪掉落,宇文凌烈好奇地坐在洞口旁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山峰,虽说天黑得如墨斗一般,但仍能模糊地看清连绵不断的山峰上铺满了厚厚的大雪,暗暗地闪着光芒。
这里好象从来没有暖过,一年间从来没有看到过雪融化的情景,身上也总要穿着厚厚的衣服,要是有一天这山上的雪全融化掉,那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色呢?一定不如现在好看……
突然轰鸣声大了起来,像是在不远处响起一般令人心慌,宇文凌烈刚想转头去问仍在弹琴的寒星随,就见眼前的白衣一晃,身子已经被人拖后几尺。脚才刚离开洞口,外头就滚下一块块大雪,声响大得让人想掩耳躲避,雪屑不断地从洞口外飞落,不时飞进山洞中掀起一阵湿意。很快地,大雪就把他刚才坐着的地方跟洞口一块塞满封住,整个山洞一下子窄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仍是不明所以的宇文凌烈回头看着抱着他的寒星随,想得到一个答案。
「大雪崩开始了……」许久后,才从宇文凌烈背后悠悠传来声音,那低沈得让人几乎没有听清楚的声音让宇文凌烈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一整天都是这样要死不活的。」宇文凌烈把手抚上寒星随的额头想看看他是否生病,却被寒星随一手捉住,不让他接触自己的额头。
「你究竟是怎么了?」宇文凌烈担心地注视着宇文凌烈被银发遮盖住的脸,手也不断动着想挣月兑开来。
直到寒星随松开手,宇文凌烈才能转动松驰一下被勒得发疼的手腕,晃摇间眼尖的他突然发现手腕上竟有一道深深的红痕,看上去有点像血。
血?宇文凌烈把自己的手抬起闻了一下,真是血的味道。是寒星随的手在流血!!
宇文凌烈一手抓起寒星随刚才用来抓紧自己的手。果然!五指都已经破损出血,另一只手也是,手指都伤痕累累。
「你疯了是不是?整天不断地弹琴,弹到手指全都破了!损了!」宇文凌烈焦急地想找药帮寒星随治伤,却被寒星随一手甩开。
宇文凌烈固执地又抓回寒星随的手,又被寒星随甩开。又抓又甩,几个来回过后,宇文凌烈仍无法帮寒星随上药。
宇文凌烈一气干脆抓起寒星随的手用嘴里的唾液清洁寒星随手上的伤口,寒星随手一振,手最终没有挣开宇文凌烈的掌握。
「这样才对嘛!」宇文凌烈得意洋洋地笑着,一边把寒星随的十指全舐涤干净。
「先前你给我用的药在哪里?我也帮你擦……」宇文凌烈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低着头的寒星随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一双平日毫无神色的眼睛正闪耀着不知名的光芒。
那耀眼的光芒让宇文凌烈不由得心跳快速,嘴唇干燥,他伸舌舐了一下嘴边,正想再发话,却听见了那像是地底发出的诱惑声响。
「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触动我,我忍耐是有限度的。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都没有说完,宇文凌烈就瞪大眼睛看着寒星随不断逼近的俊脸,然后那线形优美的唇就那样压在自己嘴上,压得嘴上都发疼起来。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宇文凌烈根本无法意识,他只知道压在自己嘴上的唇是那么的热,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脑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想任何东西,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办法自如……
「嗯……放……嗯……」直到肺部因无法呼氧传来一阵阵的扯痛,宇文凌烈才挣扎着要寒星随放开。
随着他越来越厉害的挣扎,寒星随终于把一直紧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挪开,但手仍紧紧抓住宇文凌烈不放。
「你在搞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呼吸理顺,宇文凌烈回过神来对着寒星随破口大骂。
「你不是很好奇我在这山洞干什么吗?我现在就教你一件世间上最快乐的事……」
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声线让宇文凌烈不寒而栗,他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整个脑子只想到一个字——『逃』。
「放开……你放开我……」危险的预感让宇文凌烈不顾一切的挣扎着,但这个行动却似乎更加刺激了寒星随!
他用力制住了宇文凌烈的双手双脚,让他无法再做任何举动,只能躺卧在自己身下无助地喘气。
一直注视着着宇文凌烈的眼神瞬息万变,最后变成了血般的红,平日的优雅和冷静完全失去了踪影,寒星随缓缓低下头,炽热的气息徘徊在宇文凌烈的唇边、颈边,两人就这样维持了这种姿势过了好久……
「如果……你没……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先……先放了我如何?」空气几近凝结的气氛让宇文凌烈不知所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寒星随劝说,但这似乎犯了大忌。
宇文凌烈话音刚落,寒星随已经狠狠地占据了宇文凌烈无措的嘴唇,火热的舌头迅速而又精准的探入不停地柔软的口腔内壁尽情的搅动着,强硬的力度紧紧地箍住极欲挣扎的身子,高超的嘴舌给未经人事的男孩带来阵阵无法抗拒的块感。
整个身子开始慢慢地酸软下来,无力地承受着寒星随给予的欢愉,直到宇文凌烈肺部因不能吸到空气而产生阵阵几欲撕裂的疼痛,宇文凌烈才又兴起无力的反抗。
似乎终于满足了的寒星随稍稍放开了宇文凌烈,但充血的眼睛仍直直地盯着宇文凌烈。
终于能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宇文凌烈顾不得现在仍在寒星随的怀中,他大口大口地急速喘息着,生平第一次有濒死而又重生的感觉。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宇文凌烈这时才发现寒星随仍维持着与先前一模一样的姿态,平日冷冰冰的眼睛现在正发放着令人心悸的红光,宇文凌烈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寒星随似乎根本认不出自己是谁?
「……寒星随……你知道……我是谁吗?」宇文凌烈试探地轻轻抓住寒星随崩得死紧的手臂。
寒星随并没有答话,他有点疑惑地盯着身下的男孩,脸上一片陌生。
寒星随似乎认不出自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刚刚他是不是想杀死自己啊?那种令人窒息的方法好奇怪啊?让他难受中又带点欢愉!
两人一时间默默无语,宇文凌烈正忙着研究寒星随为何变成这样的原因,而寒星随则一直盯着宇文凌烈俊秀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维持这个姿势不累吗?宇文凌烈很想叫他从自己身上下来,但又怕他如果再开声,寒星随又会再做先前的怪事,没法动弹之下宇文凌烈只好傻傻地研究着头上的男子了。
这个跟他生活了将近两年的男子真的是一点改变也没有,仍一如他刚来时的模样,连半条皱纹也看不到。光滑得让女子也羡慕的皮肤呈月色,五官端正得只能用漂亮来形容,而那头一直让他目炫的银发垂落在他身上,洞壁旁边那堆珍奇古玩闪耀出的五彩光芒再加上那头闪着蓝光的银发,宇文凌烈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心跳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许多。
「寒星随,你醒一醒啊!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宇文凌烈啊!你的徒弟啊!」为了挣月兑眼前的困境,宇文凌烈只好尽力去叫回寒星随的神智。
寒星随仍是木然地望着他,但他的气息却是越来越乱,身上也不断散发着强劲的热度。平日总是微凉的身体现在竟然如火炭般炽热,宇文凌烈不由得更加担心,寒星随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
毕竟只是十多岁又未经人事的小孩,宇文凌烈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他用力地想挣出寒星随的怀抱好解开这一刻的凝重,却触到了引发寒星随狂乱的机关。
猛然压上来的重量让宇文凌烈下意识地张口惊呼,但声音还没有传出口就已经被寒星随吞进了肚子里。宇文凌烈才意识到寒星随又对他做了刚才的无礼行为,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只热得令人混身痒痛的大手抚模着,口舌被寒星随狠狠地霸占,口腔内不断游走的滑舌在每一处敏感的地方燃点上火焰,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不知道寒星随究竟想对他做些什么!但直觉让他知道这次寒星随是真的失去了理性,现在伏在他身上的男子只留下本能而已!
宇文凌烈拼命扭身反抗,但在寒星随的压制下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承受着他从未经过的洗礼。在寒星随炽热的手掌下,他全身也跟着发起高热,每一寸血管都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皮肤经不起寒星随一再的而泛起桃红的色泽,脑中的每一条神经都敏感得要命,只要寒星随恬舐的地方都滑过一阵阵地麻痒,那股痒劲直搔向心头,让他连思考的能力也逐渐被吞逝,只余下强烈的感官刺激围绕全身。
「好痛……好痛……」
本是舒适的身体突然闪过一阵激痛,先前曾经上药的地方被寒星随过后泛起了阵阵炽热的疼痛,那是一种似乎连心都要被撕扯开的极痛。宇文凌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扭动,他紧握着拳头用力按住心房的位置,似乎这样才能减轻身上所承受的痛苦似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斗大的汗珠不断滑落,整个人的意识陷入虚幻,早已忘却先前一直在他身上放肆的寒星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