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依旧,世事全非。
五年了,河畔的景色一点也没改变,然而她却已经升格为人母,心境也苍老了许多。
达尔没有食言地替小羽叫了一份冰淇琳,甚至没有经过艾凡的同意,替她叫了杯卡布奇诺。
五年来,她对卡布奇诺的喜爱仍未减退,但像故意要与他唱反调似的,她竟向传者改要了热茶。
对她故意的改变,达尔只是挑挑眉,没有说什么话。
"船,妈妈,我要坐船。"小羽指着河上行驶的贡多拉,兴奋的大叫。
"小羽乖乖,把冰淇淋吃完,爸爸就带你去坐船。"此刻的达尔就像疼爱的慈祥父亲,让艾凡不禁心中产生了疑惑。
她还记得艾梅告诉她,他是个不喜欢小孩的男人,所以艾凡才会在怀孕后另嫁他人。
而当他获知小羽是他的女儿之际,他也是勃然大怒,处处显示出他是不喜欢小孩的,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改变自己?
难道只是伪装。
"小羽乖,吃完冰淇淋后,妈妈就带你回家。"
她指着杜尼奇的住处。
"噢!"小羽一脸的失望,求救似地看向达尔。
达尔似乎也故意与她唱反调似的对小羽说:"爸爸会带你去坐船,嗯。"
小羽听了自然手舞足蹈,艾凡却十分不是滋味。
"你不能这么宠孩子的。"看来她必须找机会和他沟通教育问题。
她的反对达尔一点也不接受,似乎看穿她想法似地反驳道:"我这是疼她而不是宠她,教育孩子的方式我懂。"
他懂——才怪!艾凡一点也不相信她。
不过,看着达尔细心的用纸巾替女儿拭去嘴角的污渍,倒让她更加疑惑。
他真的不喜欢孩子吗!还是岁月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喜好!
在河上轻轻摇晃的贡多拉很像摇篮,加上达尔的怀抱又是如此舒服,才游了一半行程,小羽已睡着了。
轻轻拂去她散在额头上的发丝,达尔竟然对小羽的喜爱不知不觉更添加几分。
如果她真的是他骨肉……忽然他将锐利的眼神射向艾凡。
一股怒火排山倒海而来,如果小羽是他的骨肉,为何当年她会迫不及待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要检查报告一出来,答案就会揭晓了,届时,他非要她给他一个解释不可。
艾凡原以为达尔会将她们母女俩送回杜尼奇的住处,没想到他竟命令司机把车子开往城堡。
"你要载我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小羽累了,需要一张舒适的床。"他回她一记不明白的眼神。
"可是,这并不是回诊所的方向。"她提醒她。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你和小羽就搬回城堡住。"他的决定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你难道不怕我会赖着不走吗?"她赌气地说。
这样最好——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我不希望吵醒小羽。"言下之意是叫她闭嘴,但是他以为他是谁?
就算报告证明小羽是他的女儿,她也不准备回城堡住,她不希望让他误认为她想用小羽对他做任何要求或威胁。
于是她要求司机转回杜尼奇的诊所,但是,达尔却要司机照他的意思开往城堡,司机一脸苦相,不知该听谁的话比较好。
最后还是达尔获胜,毕竟司机是受雇于他,如果不听从的命令,他可能因此被解雇。
司机向艾凡投以抱歉的眼光,艾几回以一个不介意的微笑,她怎能怪他,他是无从选择。
老夫人一听到达尔要接她们母女回城堡住的消息,心情愉悦,也不生达尔的气了。
"我明天就请工人来装修一个属于小羽的房间,我要她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老夫人兴奋地做了安排。
"不,小羽习惯跟我睡。不用麻烦了。"这是实话,自她和叶迪杰结婚后。他们夫妻一直分房睡。
"不行,小孩子一直跟母亲睡,以后便会养成依赖性,这样就无法培养独立性格,明天就依***意见,请工人为小羽布置属于她自己的房间。"达尔霸道地说。
"你、你无权分开我们母女。"她气他不尊重她的意见。
"这个家由我作主!"他摆出大男人姿态。
该死的沙文猪,如果他以为她任由他摆布,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小羽找不到我会哭的。"总之,她绝对不会顺了他的意。
"艾凡,"老夫人似乎认定孙子的决定是对的,竟然也跟着劝起她道:"小羽已经四岁了,她不适合再跟你一起睡,如果你不放心,不如我叫工人把达尔的书房改成她的房间,如此一来,她半夜有什么动静,你很快就可以安抚她,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达尔的书房就在他的睡房隔壁,如此一来,不就摆明了老夫人想安排她和达尔共睡一房,那怎么可以,她才不会答应呢!不容她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老夫人竟也有样学样,一副我说了就算的口吻。
"就这么办,我觉得不怎么舒服,好了,我想休息了,我先回房。"说着,老夫人便要塞丝送她回房。
"老夫人——"艾凡仍想要说什么,却被达尔严厉地斥喝。
"你没听到女乃女乃刚才说的话吗?她不舒服,你怎忍心再让她躁心。"
"可是我不要跟你住同一个房间。"说着,没来由的红潮涨满她的双颊。
"你在怕什么?"他冷笑道,"这些年来,我身边不缺女人,如果你怕我会对你怎样,那么你大可放心,你引不起我的'性'趣。"
"你——"她半是高兴不受蚤扰,半是恼火,他简直是欺人太甚……唉!都什么节骨眼了,她竟还在胡思乱想,他对她没"性"趣最好了。
见她娇羞如处子,达尔心中再次悸动。
"看你一提到男女之间的事竟如此害怕,难道你和你死去的老公从来——"
"闭嘴!"她心跳如月兑缰的野马。
仿佛要得到报复的块感,她愈回避的话题,他就愈有兴趣。
"哦,我明白了,"他戏谑地大笑"你的性生活一定不美满,你那死去的老公一定不能满足你,或者他是个性无能——"
"啪!"一声,红红的五指印印上达尔冷硬的脸上,艾凡虽然被自己的举动给吓得发呆,但却不后悔。
"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不许你侮辱迪杰,他是个好丈夫,更是个好爸爸。"
他可以原谅她打了他一巴掌,但她的话却让他无法忍受,她是藐视他的存在。
叶迪杰是好丈夫、好爸爸,他难道就做不到吗?
可恶!
"你为了一个死人打我?"发疼的脸颊令他更咽不下这口气。
"你自做自受!"她不能让任何人侮辱了叶迪杰,尤其当达尔讥笑他是性无能时,她要替他保留最后一丝的自尊,所以她不会把实情说出来的。
"你这么为他?你很爱他?"达尔的嘴角扭出一丝陰冷无比的笑。
"是的,我爱他。"她对叶迪杰存有的是敬爱,但达尔永远也不会懂的,而她也不想让他懂。
"当年你是为了爱他才迫不及待和他结婚的?"他气得连思考能力也没有了,要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她的话一点也不合逻辑。
"是。"反正她不想加以解释,任由他去发挥想像空间。
"你——下贱!"他粗暴地扣住她的手腕,"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你嫁给他之前已经不是处女,他不介意当王八吗?"
"请你嘴巴干净一点。"
"我看他根本不是男人!"他的醋劲之大,连他都感到十分意外。
艾凡想也没想的举起没被扣住的另一只手,岂知他更快一步地捉住她的手。
当艾凡还来不及反抗前,他一个用力将她带到怀中,抓住她柔弱的肩头,粗暴地吻她。
这是个充满报复性的吻。
她几乎无法躲避他的掠夺和侵犯,他用力地吸吮着他的双唇,直到她忍不住因疼痛而申吟之际,他竟趁机将舌头进她口中,恣意地占有。
艾凡根本无法反抗,当她好不容易想到反抗他的方法时,他似乎察觉她想咬他的念头,匆匆地放开了她。
"你可恶!"她的粉拳就要落下,被他接了个正着。
"省省吧!"他挑衅地看着她,"这年头已不时兴立贞节牌坊了,你以为自己可以为那死去的家伙守身吗?"
"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
"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有第二次侵犯我的机会。"为什么女人的力气天生比男人略逊一筹?要不然她一定会痛遍他一顿。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仿佛刚刚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我不只会第二次吻你,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随时想吻你,谁也阻止不了。"
随着一阵自大的狂笑,艾凡带着气愤和混乱的思绪独自留下。
老天为何要如此折磨她?
原以为嫁给叶迪杰,她就会平静的终其一生,又怎料到一场空难粉碎了她的世界,而努力遗忘的人又再度闯人她的心湖兴风作浪,面对这个绝对有能力颠覆她世界的男人,她要如何才守得住自己脆弱的心?
她真的不知道。
天空乌云遮月,艾凡心情也是如此。
明天就是检验报告出炉的时候,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她害怕报告会出什么问题,而是他要如何面对小羽认祖归宗以后的问题。
如果达尔听从老夫人的意思,坚持要和她结婚,她该如何应付?她若不肯答应,达尔会不会放过她?他会不会用小羽来威协她?嗅,为什么之前没想过的问题竟-一浮现,令她坐立难安。
叩!叩!有人敲门。
老夫人已经休息,而达尔出门去了,她不知道会有谁来找她。
打开房门,见到一脸友善的塞丝。
"艾凡,不介意我打扰你吧!"
"当然不介意。"她很快地请她人内,五年前她和塞丝成了好朋友,但是她与叶迪杰结婚后便和塞丝失去联络,不是她罔顾两人之间的友情,而是她想彻彻底底地忘记在威尼斯发生的一切,忘了达尔……
看到她失神,塞丝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是不是还在想五年前的事?"
"呃,没有,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她在自欺欺人,如果真如她说的那么简单,她也就不必如此苦恼了。
为了不让塞丝窥探她心灵深处的秘密,她故意把话题转到孩子身上,塞丝育有两个儿子,可是经验十足的妈妈。
"还是生女儿好,女儿比较贴心。"塞丝带着羡慕的口吻道:"我家那两个宝贝很难带,常弄得我筋疲力尽;小羽好乖巧,又懂事,这么好带的孩子,你可要多生几个。"
由于小羽每次到城堡都是塞丝照顾她,所以很快地和她培养了感情。
但对塞丝最后那句"要多生几个",艾凡一点也不苟同,她当然了解塞丝在暗示什么,又是她和达尔——
"艾凡,你别怪我多嘴,"塞丝像个大姊姊般地道:"你知道老夫人一直希望有个男曾孙延续史克西家族的血脉,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男孩女孩一样好,但老人家还是会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她内心还是期盼你可以尽快生个男孩儿,了却她长久以来的期盼。"
"塞丝,你别说了,"她知道塞丝的好意和关心,但是她绝不会接受她的建议。"我和达尔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为什么?难道分开这么多年,你对伯爵的感情已经淡了?还是你无法忘掉死去的丈夫?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伯爵又是这么爱你——"
"塞丝,你恐怕弄错了,达尔怎么可能爱我?"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我弄错?"塞丝摇摇头,口气肯定无比地道:"伯爵爱你是众所皆知的事,四年多前,他千里迢迢到台湾找你,却传来你要与别人结婚的消息,伯爵不知受了多大的打击,消沉了好一阵子,那时候,教老夫人和所有的人都很担心他;也许是他受伤过重,他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在你尚未出现前,他是风流成性,可是后来的他却变得放荡,他身边的女人一换再换,像在生气似的,那些女人全是一些名声狼藉的女人,气得老夫人经常和他起争执,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因为他太爱你了,所以他想借着别的女人来忘记你。"
"塞丝,别说了,我不想听!"她捂着耳朵,深怕自己好不容易才筑起的保护墙被击溃。
"你一定要听,而且非听不可。"塞丝残忍地扯下她的手,拧着眉道:"我从你眼中看出你在逃避自己的感情,你这是何苦?我至今天仍无法明白当初你怎么会舍弃伯爵对你的爱,甚至在怀有他的孩子后,却另嫁他人。
又有谁了解她当时受到的折磨和痛苦,不过,刚才塞丝提过达尔曾到台湾寻找她,这会是真的吗?为何她完全不知?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可以重逢,又可以在一起,可见你们是有缘人,我衷心期盼你和伯爵有情人终成眷属。"塞丝天真的想法令艾凡啼笑皆非。
"塞丝,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可是,达尔不是我的有情人。"
"为什么?难道你真爱你死去的丈夫?他有比伯爵好吗?"
这问题叫她如何回答?达尔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他的许多方面都无人能比,但,叶迪杰却是她最需要扶持时扶她一把的人,他对她的付出,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你没有立刻回答,表示在你心中伯爵的地位胜过他。"天哪!她可真是说得一针见血。
"塞丝,我们一定要谈论这个话题吗?"她强烈地表示不想谈下去。
"当然不是,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提醒你,或者说警告会比较恰当。"
"什么重要的事得用到警告二字?"
"就是……那个……"塞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令她更加惊觉到事有蹊跷。
"塞丝,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你也明白……这五年来,伯爵有过不少女人,那个他……他还养了个情妇。"
她从未奢望这五年来达尔过着僧侣般的生活,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养情妇!
顿时,艾凡的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她沉默不语,塞丝以为她不开心,连忙温柔地安抚道:"其实男人婚前花心,婚后就会忠心,法拉只是个3级片的月兑星,而且老夫人也为这事和伯爵起了争执,等你和伯爵结婚后,老夫人一定会叫他与法拉断绝关系,你千万别生气。"
生气!她有什么权利生气?再说,她也不想跟达尔结婚。
可是,她为何会觉得心头不舒服?
为什么?
报告证实了小羽是达尔的骨肉,为此老夫人还开香槟庆祝。
"好了,终于可以让小羽认祖归宗了。"老夫人笑咪咪地抱着小羽又亲又吻,还特地吩咐厨子做了一桌子佳肴庆祝。
原以为老夫人又会旧事重提,要求艾凡嫁给达尔,很庆幸的是她没有提。
用过晚餐后,老夫人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杜尼奇替她做了检查后,露出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艾凡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凝重的表情。
"老夫人的健康吵情况不怎么好,尤其她的心脏很令人担心。"杜尼奇语气沉重的说。
"怎么会?她刚才还很开心,而且这几天也没见她有何不舒服。"艾凡感到意外。
"其实老夫人是个十分坚强的老妇人,她怕大家担心,所以常常忍着极大的不舒服,像今晚要不是她感到极不舒服,可能她也不会要我来。"
"她的健康情形达尔知道吗?"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三天他一定是和他的情妇法拉在一起。"达尔知道老夫人的健康情形,他很担忧。"
三天都没有回家叫担忧?!
杜尼奇似乎看穿她的想法道:'其实达尔很孝顺老夫人,只是四年多来,老夫人一直逼他结婚,祖孙两人常为了这件事吵得面红耳赤,不过,我相信你的出现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高估我的能力了。"她苦笑地说,不明白为何大家老是认为她和达尔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是所有人的希望。"他给她戴高帽,瞧他把她说的像自由女神似地,令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此时,达尔像阵旋风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女乃女乃她——"他的眼神停留在有说有笑的两人脸上,五官顿时曲扭起来。
"达尔,不用紧张,老夫人已经没什么事了,"杜尼奇不是粗线条的人,他已隐隐约约嗅到一丝醋味了,为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拍拍朋友的肩膀道:"老夫人情况很糟,我还是老话一句,千万别让她受刺激。
"嗯,我知道了。"达尔点点头,脸上扭曲的线条也逐渐舒缓,然后转身进房去看老夫人。
从他眼中所露出的担忧神采,可以明白他是真的很关心***健康情形。
"我先走了。"杜尼奇向艾凡道再见。
"我送你出去。"她礼貌地说。
"不用了。"达尔若起了疑心,他就算跳一百条黄河也洗不清,况且他也不想造成艾凡的困扰。不过他仍没忘叮咛她,"记住,别让老夫人受到刺激。"
"我会记住的。"她并不傻,不会不明白杜尼奇为何要一再地耳提面命,可是,他有没有替她想过她的处境呢?
唉!教她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