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年在翁氏看见的小元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小小的她坐在庭院内,仰着螓首发呆,阳光斜斜的洒在粉女敕的两颊上,使她看起来闪闪发亮,他出神的凝望着,不用片刻就决定向翁柏提亲。
结果当然是被翁柏当面拒绝……这是好听的说法,他个人习惯用“羞辱”来诠释那段经验。
说实在的,又非生来就拥有贵族血统,或是万贯家财的优越条件,一生都靠自己力争上游,他怎么可能没被人从门缝里瞧,或是讥讽、耻笑过?翁柏或许说话难听,但是走出翁家大门后,掏掏耳朵也就忘了,真正教他无法忘怀的是离开前,远远的瞧见翁元让和家仆窃窃私语,并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
他始终认定她是看轻自己,才会一直放不下这个心结。
本来他已经淡忘这件事,毕竟回顾过往不是个值得培养的好习惯,若非她主动前来求亲,他有自信不会再想起。
然而她重新出现,扰乱了他的思绪,入侵了他的生活,让他重新厌恶翁氏……不过,他该生气的对象应该是她吧!
山无陵凝视着怀中累得昏睡的小女人,伸手撩开汗湿黏贴在额际的发丝,喃喃细语,“其实我应该是讨厌你才对……”
但是若非当初对她有某种程度的动心,又怎么会如此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惦记这么久?
如果他能更坚定讨厌她的决心,就不会因为无法责怪她,无形中转嫁到翁氏身上……嗯,他竟能为这个小女人如此不理智。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自问,却得不到解答。
在某种程度上,他承认自己喜爱这个女人,但是有多深,无法确定,也许下意识的不愿去确定。他不想让任何人摆布自己,也怕继续下去,她会发现能够躁控他……至少他已经确定她随便一句话就能伤害他,所以得谨慎一些,不能让她太靠近自己的心,才能保护自己。
山无陵暗暗下定决心,在晨光微弱之际,差人撤掉昨晚来不及收的洗澡水,换上新的,清洗过自己后,才拧了条干净的布巾,细心将她擦拭清洁。
昨晚他并没有理智思考太多,直接释放在她的体内,不介意让她怀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是乐见其成。
他有些期待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像其它女人一样,但她是他孩子的母亲,这就是决定性的不同,使得她在他的眼中显得特别。
一思及此,山无陵露出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满足笑容,将布巾随意扔到旁边的架子上,坐回床沿,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声呼唤,“让儿,该醒醒了。”
翁元让不是个嗜睡的人,通常别人叫个一、两声便会醒过来,但是显然不包含今天。在体力和耐力都跟不上他的情况下,她配合他一整夜的欢爱,醒不过来是很正常的。
山无陵从来不是个体贴的人,却愿意对她付出多一点的耐心,若不是非常渴望见到她清醒时的娇憨模样,否则会放过她,不坚持叫醒她。
“让儿,你知道的,我手上一直握有最后几张翁氏欠下的巨额借据未清,”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如果你现在醒来,我就把债款全数偿还。”
原本还想挥开他的翁元让倏地睁开双眼,恢复清醒,弹坐起身,小脸亮晶晶的,“真的?”
“好现实。”他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在我的认知里,你现在应该是累得双眼朦胧,倒在床上撒娇的向我埋怨你起不来,只因为昨晚我让你太躁劳了。”
“一想到那几张数目惊人的借据,我就睡不好。”她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撑着脑袋,显得十分为难。
胡扯!她明明睡得跟只小猪仔一样。
“嘿,我总觉得你以飞快地速度在学坏。”山无陵挑起眉头,没想到自己会抱怨。
谁教她嫁了个从商的丈夫?
翁元让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打了个呵欠,“你吵醒我,有要紧事?”
他猜想她一定没发现自己赤果上身,而他随时可以压倒她。
“相信我刚才就把愿望说过一遍了。”
考虑到她猛打呵欠,他叹了口气,抓起被子,将她包妥。
他不愿看她累坏了的样子。
“噢,那你真不该用那种方式叫醒我。”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脸红红的抓住棉被,她仍做出替他惋惜的表情。
“敢情有人现在会消遣我了?”话虽这么说,他倒是挺享受和她拌嘴的。
翁元让耸耸肩,“我只答应要做个乖巧听话的妻子,没说要做个哑巴。”
也许是因为昨晚毫无保留的亲昵,彼此之间若有似无的那层隔阂淡化许多,虽然有点害臊,但是她感觉更靠近他了。
“当然,我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山无陵在她想下床时,一把搂住她,以免她双腿一软,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那可不好看了。
悦耳的男中音吐出裹了一个层蜜的言语,她的嘴角不住的上扬,似乎被哄得很开心,伸手环抱住劲瘦的腰杆。
“你今天要做什么?”她忽然不想放他离开,倘若可以,去哪里都想黏着他。
“很多。”他动作优雅流畅的让她坐在镜台前的椅子上,“首先要到矿场去看看,你的张将军已经快在矿场据地为王了。”
“张将军不是我的。”翁元让皱了皱小鼻子。
山无陵拿起梳子,对镜中的她的扬扬嘴角,“你翁氏的,简称你的。”
“翁氏还不是我做主。”若是她做主的话,一定要好好的管管他们。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我得处理你昨晚要求的事,所以最近都不会那么早回房,你想睡就提早睡,不用等我。”
“你要怎么做?”
“我以为你该先针对我要你不用等门的事情发难。”他撇了撇嘴,在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后,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他暂时仍排在翁氏之后呀!
“首先,要他们断粮。”他淡漠的开口。
“断粮?”
“没有力气,投降得快。”只要是身经百战的兵将都会同意他的论点。
翁元让点点头,赞同他的话。
“那我……”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他没有商量余地的打断。
“你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看着她的五官皱成一团,他听见她自嘲“我难道有令那些军阀乖乖听话的本事”、“别把我看得太有用”、“我从没搞过破坏”之类的话。
“你应该守在我的背后,等我回来。”山无陵倾向前,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从衣柜里取出崭新的衣袍,替她穿上。
翁元让有点好奇,那个衣柜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能从里头拿出新的衣裳。
他在她的身上堆了许多又快压死自己的首饰,庆幸他手拙,不懂得如何处理繁复的头钗发饰,否则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行吗?你能为我做到这小小的要求吗?”妆点得满意后,山无陵向她索讨承诺。
“我保证会乖乖的留在家里。”她的脑袋歪了歪,当作点头。
很好。他用眼神这么说,手劲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叫人进来帮你。”然后转身朝房门走去。
“无陵。”她唤住他。
他回头,疑惑的扬起眉头。
她露出羞涩却相当惹人怜爱的浅笑,“我会等你。”
山无陵一如他所说的,连续好几天都很晚才回来。
翁元让也很听话,乖乖的待在山家,偶尔询问他做了什么,发生么大事,但是绝对不问还要多久。她不想逼他,让他感受到压力,因为深深明白那种背负着别人的期待的压迫感。
一旦背上某些被加诸的重担,可以逼死一个人。
她全身赤果的偎在丈夫的怀中稍事喘息,眼神迷蒙,若有所思,在厚实的大掌轻抚着自己的发丝时,把自己往上提,和他面对面。
“你总是不累?”因为每晚回房后,他总是花许多时间诱惑她、领导她,带她体会用身体相爱的美妙滋味。
“还好。”山无陵不怎么认真的回答,每每见到她,便忍不住想亲吻她。
她不会相信,每天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总觉得脚步沉重,但是回到房间时,脚步变得轻盈……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睡一觉。”她不要他累倒了,尽管他看起来好像不累,但只要是人都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面对每天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大事。
“抱着你,我就‘醒’了。”他别具深意的说,拉着她的手,来到还坚挺的。
翁元让害羞的任由他带领,开始学习如何取悦他。
两人视线相交,她察觉他高耸的颧骨泛红,眼神灼亮,呼吸也变得急促,并发现自己可以控制他,于是忘了羞涩,专注的研究这一切的发生,他在她的手中颤抖,如此真实,如此热烫,如此令人着迷。
“哼……”山无陵刻意压低声音,在她手中的硬物怞搐着,隔了好一会儿,庞大的僵硬身躯逐渐放松,接着起身下床,处理湿稠的液体,也贴心的将溅到她腿月复的液体擦干净。
没过多久,他回到床榻,又伸手把她揽抱进臂弯。
“可以睡了吗?”她笑问,爱极了他的体温。
“原来累的人不是我,是你。”他取笑,把她的头按进胸怀。
“是啊!”她故意潇洒的打个呵欠。
这种小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争输赢,她宁愿他多点时间好好的睡觉。
“那就睡吧!”山无陵当然懂得她的心思,轻柔的拍抚着她。
“无陵……”她努力对抗沉重的眼皮,在他停下动作,仔细倾听时,含糊的呢喃,“我希望你有个好梦……”
心头一暖,他支起脑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她微微一笑,很快的沉入梦乡。
“让儿!让儿!”
翁元让正在给山无陵的裁缝师丈量新衣的各项尺寸,就听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和熟悉的呼唤,由远而近。
她立刻看向门口,不敢相信的瞠大双眼。
“爷爷?”他怎么会出现在山家?
她要裁缝师先停下工作,上前迎接翁柏。
坚持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气急败坏的奔跑的翁柏,即使此刻看起来是用走的,速度也快得跟跑步没两样。
“让儿啊!”他一路喊进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先坐下来喝杯茶。”翁元让被他失了冷静地模样吓到,讷讷的说。
好在一旁的侍女灵巧,立刻依照她说的话倒了一杯茶给翁柏。
翁柏压根儿没打算坐下,看也不看茶杯一眼,焦急的破口大骂,“你知道‘山家的’做了什么吗?他快毁了徐郡呀!”
“爷爷,你先坐下来,好好的、仔细的说。”翁元让困惑的眨眨眼,散发出沉着的气度,一点也不像那个在翁氏只会唯唯诺诺的应是、得过且过的小女人。
和山无陵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越来越沉稳——真正的沉稳,而非刻意模仿、假装的。
没发现孙女的改变,翁柏忿忿的开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封锁萧将军、王将军、贺将军和卫将军的粮食来源,打算把他们活活饿死,现下若是东方氏打过来,我们的军队如何应战?”
翁元让听着,同时注意到门边还有一抹鬼鬼祟祟的影子,不是别人,是翁元敬。她懒得去猜堂姊跟着一起来的原因,反正不会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好事。
“我知道无陵这么做,那是为了铲除军阀自立的现象。”她平静的解释。
“军阀自立?那又如何?重点是,徐郡得靠他们来保护。”翁柏怒斥,“我让你嫁给他,只是为了舒解翁氏的困境,并没有把军队交给他的意思。”
“爷爷答应过他的条件。”翁元让颦起眉头,提醒道。
“那只是权宜之计!有谁会蠢到和商人讲信用?”翁柏反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很难相信会由从小教导自己做人要诚实、谨守本分的爷爷口中听到这番话,忽然觉得眼前的爷爷变得好陌生。
“爷爷的意思是他活该被骗?”她的语气隐含着不悦。
“我没有骗他,不过也没说过要把军队交给他。”
“爷爷已经答应他解散军队,他现在是额外再帮翁氏解决军阀割地的乱象。”
“谁知道那小兔崽子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翁元让大吃一惊。难道爷爷认为他会想要拥兵自重?
“无陵最多也只是让军队帮忙开垦荒地,或是采矿,这些都是有利于徐郡的事,他从没想过要占领军队,更别提指挥军队了。”她强迫自己维持理智的语气,一来是在她的观念里,不得与长辈争执;二来是夹带怒气的言语从来没有人听得进去,尽管她现在是真的动怒了。
翁柏啐了声,“利于徐郡?那是利于他!独厚他一人!我们得到什么?地是他的,煤矿也是他的,我们根本什么也没有,凭什么要我的军队去帮他?”
翁元让微微瞠大眼,听到这番自私到不可思议的话,一时之间忘了恼火,愣愣的瞪着翁柏。
爷爷怎么可以这么说?
山无陵原本招妻就有开个聘金数字,他只要给了翁氏那笔钱,就算两不相欠,事后不理会还有大笔债款压身的翁氏都无所谓,但他还是为了她去做了,把所有的债款还完,一句抱怨也没有……那些钱财足够他雇佣许多人开垦荒地、买种子和肥料,以及吃上很多年。
翁氏没把送出来牺牲的她当作一回事不要紧,怎么能用这种眼光看他?
她为不知情,谨守承诺帮助她的山无陵感到好委屈,也好愤怒。
咬了咬牙根,翁元让难掩失望的说:“无陵说过,只要那些原本的荒地有收成,他愿意花钱买下,而且开垦要用到的器具、种子和肥料,他都会以比成本还低一成的价格卖给决定留下来耕种的人,他这么做到底独厚了谁?再说,我们翁氏本来就欠他很多,就算把军队卖掉,还得完吗?”
“为何要还?”翁柏理所当然的说,神情冷漠,“贵族负责保卫领土,土豪贡献打仗要用的资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喉头畏惧的一缩,她忽然有种过去的世界在眼前崩坏的感觉。
她暗自庆幸借据和合约都在山无陵的手上,否则爷爷很有可能会是那个在目的达成后,第一个跳出来反悔联姻效力的人。
没得到她的回复,心高气傲的翁柏重重地敲了下拐杖,命令道:“听懂了吗?让儿,你应该现在立刻去阻止‘山家的’胡作非为。”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翁元让抬起怒焰灼灼的双眼,镇定的迎上爷爷质疑的目光,近乎肯定的回答,“无论无陵做了什么,我都信任他。”
翁元让为了方便行动,身着男人的装束,在老曹的陪同下离开山家。
她正在去见山无陵的途中,并非忘了承诺,而是翁柏说的话令她心情大乱,突然好想见见他,感受他温暖的胸膛。
原本还以为孤僻的老曹会拒绝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她不禁怀疑是因为自己说了信任山无陵的那番话,让当时守在外头的老曹听见了,他才会对自己稍微放软态度。
这大概是一整天里,唯一令她宽慰的消息。
“夫人,无论如何,等会儿见到了爷,请你别做任何会让爷生气的事情。”老曹用一贯傲慢的态度警告。
翁元让颔首,懒得去问是哪些事。老曹指的一定是所有的事。
“还有,不管听到什么,相信你该相信的。”老曹严厉的嗓音透着认真。
她又点点头,同时注意到四周有披着铁甲的兵卒在走动,心想大概接近了。
策马来到最前线,翁元让在身披铁甲但分不清是不是翁氏军队的兵卒指示下,用布巾掩住口鼻,并由他们带领前往山无陵所在的地点。
三条街外,大家都在谈论他手段专制,掌握了整个徐郡的财粮;两条街外,也有人说要打仗了,因为他在召集军队;一条街外,听说他在焚烟,想逼出封街的贺将军……
现在她确实看见了人们讨论的景象,眼前能容纳几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被巨大的树根阻挡,四处蔓延着不算大的狼烟,难怪会要她掩住口鼻。
她很快便发现那抹伫立在最前方的伟岸身影,看起来疏离又冷漠。顺着他面对的方向,巨木的那一头是许多被捆绑起来、不停哀号的平民百姓。她听见他们喊着救命,喊着要粮食,然而前方的男人不为所动。
“贺将军拿百姓做为人质?”翁元让来到他的身边,低声的问。
山无陵垂眸望向她,“十分肯定的。”
他甚至没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看来一定有人向他报备过了。
她同样注视着他好半晌,有点困难的开口,“封街并没有疏散百姓?”
“没有。”他回答。
翁元让倒怞一口气,从他的回答中领悟了某件事,“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断粮是连被军阀统治的百姓也……”
“如果不一起饿死他们,军阀的势力也会转向百姓索讨,那样只会延长他们胡作非为的时间而已。”刚好,他最喜欢速战速决,任何多余,都是无谓的浪费。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不代表心境上能够苟同,干哑着嗓音问:“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放手一搏杀出来?”
“李将军和张将军带兵守着其余的出口。”
“人还是不够。”
“很快,我的援兵就要来了。”
“你打算以武力相逼?”
“必要的话。”
翁元让的眸光黯了下来。
瞅着她略带悲伤地神色,山无陵话锋一转,“听过昆仑屠一城、降十城的传言吗?”
她抬起眼,望着他。
“以前昆仑曾经屠杀了一整个城池的人民,尽管他们投降,他还是血洗了整座城,不留活口,之后邻近的城池听到昆仑的名字,恐惧得不得了,纷纷献上降书,换取生路,昆仑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了十座城池。”他解释。
“所以你打算仿效昆仑?”他要饿死军阀困住的所有人,以达到对其他将军杀鸡儆猴的效果?
山无陵莫测高深的睨了她一眼,“这是为了让其它军阀明白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如果要成为霸主,就得用权威服人,翁氏正是失去了威信,才会无法管理。
“如果他们宁战不屈呢?”她月兑口而出。
“那么就会像贺将军一样。”他的声音异常轻柔。
翁元让霎时转为欲言又止。
说她不解世事也好,太过天真也罢,不管是不是直觉,她不认为身为一生戎马的军人会毫不抵抗的向一介普通商贾低头。
“山爷。”是时,一名兵卒在他们的身后站定。
山无陵转身,无声的和兵卒交换视线。
翁元让观察他们刻意不在她面前交谈的举动,心头莫名的蔓延着不安。
一会儿,山无陵颔首,揽住她的肩头,搓柔纤细的胳膊,在突然蚤动起来的现场迈开优雅的大步,半拖半拉的将她带离开。
“来吧!这里不安全,我得找人送你回家,老曹会陪伴你,有任何事,问他就对了。”
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无陵……”翁元让忍不住开口,一手攀上丈夫的胸膛。
“嗯?”他低下头,还带着她前进,同时也仔细倾听下文。
被强而有力却温柔的一双手送上骏马,她扯出颤巍巍的难看笑容,“答应我,凡事别做得太绝。”
她找不到要他收手的理由,是自己求他帮忙的,也说过会信任他。
山无陵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交代过别让你到这儿来。”
他的妻子其实心肠非常软,看了这些,只会让她难受而已。
翁元让思忖他的意思,后知后觉的明白他不让她太过涉及一切,并不是为了控制她,或是认为她会坏事……纯粹是在保护她不用去面对这些悲惨的、痛苦的现实。
鼻头猛地窜起一股酸刺,她纷乱的心头逐渐被某种激烈的情感撞击,在模不清楚方向和该怎么做的时候,使得她加倍惶惑,无法仔细琢磨。
“无陵……”她只能讷讷的呼唤他的名字。
他研究着她复杂的表情,不懂她内心的冲击,误以为她是在责怪他的心狠手辣,心头闪过一丝郁闷。
“你知道吗?我开始同意你说的商战不能混为一谈。”山无陵退后一步,露出无奈的笑容,“因为商人会做得更绝,不顾忠义,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