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
“你还在装蒜!”
司马向熙微喘地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那么难以启齿,更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戏!”
事到如今,真相已大白,难道她还想要狡辩?
他不想这么做的,一点也不想这么做,但她已经逼得他无路可退,逼得他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东西有毒?”
长乐连忙站起身,将玉瓷杯搁在桌上。她真的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
“你还装蒜?”
他怒目切齿地瞪着她,手指颤抖地指着玉瓷杯。“不就是那杯茶水吗?事到如今,你到底还想要狡辩什么?”
“为何这茶水里会有毒?”
这茶水里头岂会有毒?倘若真有毒的话,他连喝了数日,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你……”司马向熙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床上。“好,你再装蒜也无妨,我就让你无法再狡辩!今天早上,我到厨房去找你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煎药啊。”
他知道的,不是吗?
“你煎的是什么药?”
“我……”
该说吗?
倘若说了,他定又会发怒,但若是不说,他岂不是会误解了她?
“你说不出来了,是不是?”他不禁冷哼一声。“倘若你真是在煎药的话,为何要支开下人?府里头那么多下人,随便唤一声,至少也都会有三、两个下人可供差使,然你却说你将所有的下人都支开到外头帮忙!”
“是啊,我真的是把他们都支开了,但是……”她连忙想要解释。
“你承认了?”
他绝情地截断她的话。
“我问过管事,今天早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杂事要一群下人干活,你为何要将他们支开?”
“我……”
她不是头一次见他发怒,但他却是头一次发怒得教她心惊胆战。
她真的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联想,难道他看不出她是多么用心地在伺候他,不为其他,只求他的身子能够康复,只盼他能够安好,为何他会认为她想要毒死他?
“你说不出来了,是不?”她终于不再狡辩了。“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不是为了要和那家伙双宿双飞?”
虽然他的心像被人捅了一刀,眼前一片发黑,但他却执意要在今天把话给说清楚。
他无法允许她在他的眼前造次,更受不了她狠心的背叛,倘若她真想要离开他,只消说一声便成,为何残忍得非要他的命不可?亏她还说要为他生下子嗣,天晓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那个家伙?”长乐觉得自己愈听愈迷糊。
她今天忙得头昏眼花,身子不舒服得紧,得知自己有身孕,她便立即差人通报,孰知下人竟回报说他昏过去了,她心急如焚地赶到端月楼服侍他,可是他一醒过来之后,就拿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她身上,绘声绘影地说得仿佛她真是有意谋害他似的。
“不就是你心怡的那个大夫!”他大声地吼完,又疲惫地倒回床上。
混账,她是毒不死他,遂想要气死他吗?不是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她为何不干脆地承认算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谁,我根本就不懂你在说什么!”长乐再也受不住司马向熙的无理取闹。
她有孕了,他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色,甚至还不断质问她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她如何认罪?
“你听不懂!”他吼得连喉咙都痛了,她居然还睁眼说瞎话。“不就是你心怡的那个家伙!”
真正难堪的人是他,真正伤心的人是他,为何还非要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其实真正教他痛苦的并不是她下毒的这个举动,而是她一心想要逃离他,甚至为了逃离他而不惜下药毒死他,想离开他直说不就得了,为何要这样伤他?
“我心怡的人?”她到底心怡谁?
见她仍是一脸不解,他不由得更加恼怒。“不就是那个申什么的大夫?”
“我为什么心怡申大夫?”他现下说的到底是哪门子的鬼话?
为什么她非得要心怡申大夫不可?倘若其要涉入男女之情的话,她心怡的男人也该是他,而不是申大夫!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心怡他?”司马向熙不顾一切地吼出声,胸口也更加疼痛。
“可问题是我根本没有心怡他,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说我心怡他?”先说她要谋害亲夫,再说她红杏出墙,她是这种人吗?为何他这么不相信她?
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她以为他该是很懂她了,可谁知道他居然一点都不懂她!
“你没有心怡他?”他不禁冷笑一声。“倘若没有的话,为何你先前老是和他窝在药铺里?”
“我们是在研究你的身子,看到底该怎么……”
“毒害我?”他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长乐微恼地瞪着他。“我为什么要毒害你?”她为何要毒害他,倘若她真有意要毒害他,又何苦要如此辛苦地照顾他?
“不就是为了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他的心头一紧,咳了几声,见她趋前要为他拍背,他不由得气愤地拨开她的手。“我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你真以为我会做那种事吗?尽管我们尚未成亲,但我们终究是夫妻了,你以为我连妇道都不懂吗?”他的脑袋里头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居然把她当成那种丧尽天良的人。
“不然你说,你为何老是和他关在药铺里,甚至还常常和他私下独处,就连今天下午也和他单独窝在你房里,这到底算什么?倘若你真是懂妇道的话,你就应该知道你不该和我以外的男人单独相处的,是不?”
妇道?她都已经打算要毒杀他了,还管什么妇道!
“那是因为你不让申大夫诊治,遂我只好……”他非要将罪名冠在她身上不可吗?
“好,就算我不让他诊治,遂让你和他私下商谈,但你今天身子不舒服,为何也要和他私下相处?”她非得要他把所有事都揭露出来,让她难堪不成吗?“况且我尚未见过他之前,你不是老是整天待在药铺里,甚至到了掌灯时分都未回来,俨然当我这个主子不存在,这些事你又要怎么解释?”
“先前和申大夫相处,是因为我想知道他的医术如何,而且我想要听他同我说一些医理,而今儿个要他私下诊治,是因为……”
“是因为你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因为药铺账本出问题的事,沐熏已经知道了,遂你想要和他商谈接下来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毒死我,然后再霸占司马家的产业!”不等她把话说完,司马向熙立即把话截断,再将自己的猜测一古脑儿地倾泻而出。
是她逼得他不得不把话说清楚的!
若不是他们两人有私情,为何老是要私下相处?加上出问题的账本和无故增加的砒霜,再加上她吞吞吐吐、解释不清的模样,不是他太多疑,而是这一切实在是巧合得让他不得不怀疑。
“什么跟什么……”她蹙紧柳眉,努力咀嚼他话中的涵义,半晌之后才蓦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毒害你吗?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砒霜的事不过是因为今年有许多商行要求进货,遂我才顺便多提了点货,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要害你?”
“要不,你能告诉我,账本为何会少了一些银两?”他也想不出她到底为什么要害他,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她背叛了他。
“那是因为……”该怎么说呢?倘若要解释的话,岂不是要从头说起。
“你说不出来了,是不?”他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不断地平抚着自己益发急促的呼吸。“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账本、砒霜、支开下人煎药,再加上我近几日来身子愈来愈虚弱……”
“那是因为……”他为何硬是要将她逼入两难的境地?
“那是因为你想要毒死我,好和那个家伙双宿双飞!”
不是这样吗?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为什么要和他双宿双飞?”长乐气得全身发抖。“如果我真是对他有意,如果我真是心怡他,我也不需要照顾你,也不需要为了有你的子嗣而这么……”
她不反驳,他倒是愈说愈有一回事了,她的用心良苦,他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她的心呢?他怎么能连她的心都否决了!
“对了,我才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呢!”他决绝地道,陰晦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额上的青筋也跳动着。“说不定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不过是乘机嫁祸于我。”
话才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你敢打我!”司马向熙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却见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滑落,让他震撼得说不出话。
“你要怎么误会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说这肚子里的娃儿不是你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长乐!”司马向熙见状立即向前一冲,将她给搂入怀里,轻拍她苍白冰冷的脸颊,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气若游丝,他不禁放声大喊:“来人啊,唤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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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该用膳了。”
怀笑端着晚膳,娉婷地走进长乐的房间,一见她苍白又稍嫌呆滞的脸,不禁担忧地蹙起眉头。
“我不饿。”
长乐连一眼也没瞧她,只是盯着雪白的丝被,动也不动的,仿若这被子上头有什么东西比她的出现,还要教她感兴趣似的。
“长乐,你瘦了。”怀笑走到床边坐下。
“是吗?”她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都已经好几日未进食了,怎能不瘦?”怀笑瞧长乐半躺在床上,替她斟上一杯茶。“至少也要喝点菜,要不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你可要知道,你现下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岂能不吃不喝?”
“可我就是吃不下。”她当然知道她不能再放任自己胡来,但她就是一口也咽不下。
头发晕、眼发直、浑身无力透了,就连身子也酸疼极了,胸口更是闷着一口气,吞不下也咳不出,教她难受得动也不想动,索性把脑袋放空,什么事都不想,省得自己又气得昏厥过去。
“也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是怎么着,居然就这样放着你不管,甚至连探望你都没有,他应该知道你有孕在身,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怀笑拧着眉,拿她没办法。
“别说了。”
一提起他,她的心蓦然狂跳了一下,但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该要谢他吗?
那一日她和他起了争执,不,是她莫名其妙地被误解,但他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是他心虚,知道误解她了,遂不敢来见她,或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再理睬她,才对她的事不闻不问。
“长乐,我听下人说,那一日在端月楼,你好像和大少爷起了争执,是不?”怀笑凑近她一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不说,大少爷也不提起?”
长乐侧眼睐着她。
“没什么事。”
他莫名其妙地在她身上安上罪名,她又能如何?
随他吧,倘若他执意不信她,倘若他根本对她有成见,她就算是说破了嘴,他也不可能相信她的。
“长乐,你定是有事瞒我,我不相信什么事都没有。”怀笑打从心底替长乐抱不平。
“大少爷的性子,咱们都是知道的,他会破口大骂,甚至整天摆臭脸,还会对你颐指气使,倘若他骂你,甚至是打你,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你说大少爷是不是真的打了你?”
长乐不解地蹙紧眉。“你为什么这么问?”应该是她打他才对吧。
“我听沐熏说,那一日你昏过去,是他抱你回房的,还说他见着你流泪。”说起这件事,她可是百感交集,沐熏对长乐……唉,那都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是长乐到底是怎么了。
长乐向来就是个闷葫芦,有了心事也从不说出口,向来都是她说给她听,她从未同她提起过什么,只是万分用心地照料着大少爷的起居,然今日有了身孕,非但不见大少爷面露喜色,甚至还像是将她打入冷宫般地不理不睬。
“是二少爷抱我回这儿的?”
“嗯,大少爷也病着了,所以……”
“大少爷病了?”长乐惊诧不已地坐起身。
是她想错了吗?他没来见她,是因为他病了,而不是他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