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斜阳铺满冰凉地板,光脚踩在地上,暖暖的又有些凉凉的,非常舒服,这是舒冰月从来没有过的体会。
日阳的照射下,空气里的悬浮粒子变得更清楚了,但看得见却仍然模不着。
凉风吹入,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一股近似泥土的芬芳飘入鼻间,睁开眼,毛毛细雨飘落眼前。
这些都是她以前不曾注意的小细节,今天她有空闲一一去探索。
原来,不赚钱的时候的确有些乐趣,这些微不足道的乐趣在以前的她看来,实在毫无用处,此刻她竟然以此来取悦自己。
这一点点的小快乐,她也能获得满足。
很奇怪,这样符别的感觉竟是在受伤之后才发现到,原来真有俯拾即是的幸福。
闲闲窝在家里,什么都不想、都不动,就算发呆也能慢慢消磨时间,难怪柏非会说发呆是幸福的,就这样停止使用大脑确实很愉快,可真的什么都不做,她也受不了。
舒冰月从地板上坐起来,视线刚好落在阳台的植物上,她露出微笑,找到浇水的器具喂饱那些口渴的植物;地板没有很脏,她还是找出吸尘器和拖把清理了一回;毛毛雨过后,太阳透出云层外,她将枕头被单抱出来晒;他的脏衣服堆放在洗衣机旁边,她研究了十几分钟,然后洗衣机正式启用。
她如尊贵的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最后来到厨房,发现没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不过冰箱空荡荡的,似乎有点浪费这机器应有的功能。于是,她换上衣服,画了淡妆,拎着包包出去采买。
她从不下厨。
不是不会,而是她觉得太浪费时间。
从没想过要依赖旁人,所以她几乎什么都会,小到换水龙头大到组合家具,只要不太困难都乐意去学习,尽管是一个人,她也不怕遇到困难,主动学习完全是为了自己。
婚后,她没有下过厨煮给丈夫吃,毕竟她有工作,下了班回到家都快八点,因此他们都是各吃各的、各顾各的,即使是假日也因为想休息偷懒一下,他们家的厨房纯粹是点缀的装饰品。
那现在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站在孙柏非的厨房里,一面炖着他爱的香菇鸡汤,一面准备炒菜。
切菜的动作乍停,舒冰月忽然想到一件事——在她一味责怪丈夫的同时,她似乎忘记反省自己也没尽到妻子应尽的责任。
除非齐雅瑞主动开口,要不然她鲜少过问他的事情,因为她相信他会有能力处理问题,往往一天下来,他们的交谈根本不到二十分钟。
自诩爱他,又吝于付出,这样也算是爱吗?
或者该问:她真的爱他吗?
思绪顿时陷入一片茫然,鸡汤的香气也无法唤回她,直到客厅的电话响了,她才回神接起电话,是孙柏非。
“你在做什么?”他一直警告自己别给她太大压力,可偏偏管不住自己渴望想听见她声音的念头。
当我抱住你的时候,你有觉得幸福吗?
一瞬间,齐雅瑞曾经问过她的问题突然浮现脑海。
当齐雅瑞抱住她的时候,她是感觉到内心无比平静,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然而听见孙柏非的声音时,她便很想见到他,想要被他拥抱、受他疼爱。
原来,感觉会犯错,理智同样也有机会出错。
她误以为对齐雅瑞的心安便是她需要的爱情,没想到那只是她内心渴望的安全感,并非真正的爱情;她犯了一个错误,认定自己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没想到最后才发现全是错的。
挽救还来得及吗?
“怎么不说话?”孙柏非紧张了,他的心情完全因她而起伏。
“秘密。”她浅笑道,试图安抚他的不安。
“什么秘密?”他困惑。
“不能说的叫做秘密,下班记得早点回来。”她欢喜的叮咛。
她说要给他一个秘密?
秘密两个字给了孙柏非期待,让他整个人有了动力,迅速处理完公事,下班后一秒也不停留,立刻驱车赶回,就为了她的“秘密”。
匆匆用钥匙打开门,还来不及寻找她的身影,已先察觉到屋内的些微变化——
多了一些柔软粉色的布置、生意盎然的绿色点缀,以及独特风格的花样,无法说是焕然一新,不过确实改变了。
这就是她的秘密?
舒冰月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他,笑容盈满甜美,连眉梢也盛着喜悦。“这么早回来,我还以为至少还要半个钟头。”
“你说有秘密。”他宛若好奇的孩子,亟欲探究不可说的秘密。
她回以一笑。“没秘密就不回来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一点期待……”嗯,怎么有香气?孙柏非走入厨房,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吸引了他的注意。“你煮的?”
“意外吗?”
“是有点,你怎么会煮菜?”他不只意外,简直是惊喜。
“别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厨房白痴好吗?我学做菜的时候你可能还在把妹呢。”
“我不把妹的。”向来都是别人找上门来。
“是,你都把帅哥。坐下来吃饭吧。”
蜜汁排骨、柠檬香煎鲑鱼、一大盘炒高丽菜,以及他最爱的香菇鸡汤,非常简单的家常料理,却比外头的五星级餐厅还让他食指大动。
“怎么办?”接过她递来的饭,他突然叹气。
“什么怎么办?”
“你对我太好,我会害怕。”
“怕我对你下毒?”她没好气地问。
“怕这是最后一顿晚餐,明天早上你就会离开了。”
“快点吃吧。”懒得回答他的蠢问题。
“老婆。我这么爱你,你不会抛弃我吧?”
“你再问我马上就走。”
孙柏非受了威胁,立刻乖乖吃饭不敢再发言。吃着他的女人为他煮的晚餐,他相信今晚必定会有好梦,他真是愈来愈幸福了。
晚饭后,舒冰月在厨房洗碗、切水果,嘴里哼着一首英文老歌“TakeMeHome,CountryRoads”。她原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渐渐地,似乎能体会歌词的意境,一种平凡之中的甜蜜。
孙柏非倚着墙,注视她愉快的表情。
冰月的变化他感觉得出来,这表示他们将会有未来,只是,他们是不是该再多花一点时间在相处上?毕竟他每天在家的时间有限,他应该好好把握这一个月,让她提早点头。
“想不想出去?”他问。
“去哪?”休闲在家不挺好的?
“远离都市尘嚣。”
孙柏非是个行动派的人,在舒冰月没有否定他的计划后,隔天他将事情交代给Kevin,然后请了十天的假,收拾简单的行李带她上山。
山上是宁静的、干净的、寂静的,同时也是缺乏现代化设备的地方。
习惯先进设备带来便利的舒冰月,最不喜欢上山就是这个原因。
她讨厌厕所里没有马桶,屋子里没有电脑,晚上八点没有灯的地方。孙柏非带她来的地方是山上一个小村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警察局在山下,最近的小医院要走上两个钟头,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村长的小发财车。
非常非常的落后——这是舒冰月抵达以后的第一印象。
村长的女儿哈萨雅琪长得相当甜美——这是她第二个印象。
整个村落一共七十八个人,无工作能力四十三人,有工作能力三十三人。村子很小,孩子要上学得要翻山越岭步行一个钟头,能工作的人除去务农以外,也只是做一点手工艺品或是到其他地方打零工,称不上什么正式工作,不过村民们相当有朝气——这是她第三个印象。
孙柏非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知道他来了,村民们扶老携幼夹道欢迎,彷佛在欢迎什么大英雄似的。
“我常来。”他解释。
她看得出来,甚至还看得出来哈萨雅琪对孙柏非有多迷恋。“你在这边是英雄。”
“想太多了,我只是帮他们做了一些事情而已,都是小事。”
小事会让村长不断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然后将女儿推至他面前给他鉴赏吗?他太谦虚了。
“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靠着他的面子,他们有一间小屋子落脚。
“我有个朋友是救难队的,有一次台风天我跟着上山来帮忙,熟了以后,就经常上山,村民们相当热情,有时候一住就是好几天。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不过相信我,你会爱上这里的。”
真的吗?
抬头,没有便利的日光灯,晚上成了半个瞎子;转头,少了她赖以维生的电脑,唉,探头,厕所黑漆漆的,她怕怕;歪头,睡惯了符合人体工学的记忆床垫,她实在不晓得能不能习惯硬邦邦的木板床。
“好,我会试着放松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豁出去了,大不了最坏的情况就是花钱买下村长的小发财车连夜下山奔回市区,幸好她会开车。
村长好客,为了他们两人,煮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招待。
“孙大哥,你好久没来了。”哈萨雅琪噘着粉女敕的嘴唇抱怨。
“公司忙啊。对了,喜不喜欢我送你的衣服?”
“很美,我很喜欢。”
“那就好,我不太会挑,那件衣服是冰月帮你挑的。”
提到她的名字了,舒冰月连忙抬头微笑,这是礼貌。
“孙大哥,她是?”哈萨雅琪好奇的问道。
“她是我女朋友。”
真相公布,众人一阵错愕。尤其以哈萨雅琪最为吃惊。看来,她和他们的心思是一样的——村长的最佳女婿,飞了!呵呵,舒冰月只能干笑。
一顿饭,热热闹闹展开,失失落落结束。
“有人很失望耶。”饭后,他们手牵着手走回来。
“我知道。”他不是笨蛋,村长那点心思怎可能看不出来。
“哈萨雅琪很漂亮,热情又年轻,如果我是男人也会选她。”
孙柏非叹气摇头。“没想到你也这么肤浅,没有感情的话,美丽只是一幅画,我只想抱着我爱的女人,不想买一幅画回家挂在墙上欣赏。”
舒冰月甜笑在心头。“可是好画会增值。”
“也是……那我会看好行情卖了大赚一笔。”太废言的话题,他懒得聊。“山上空气真好,你看,还看得到星星,在台北什么也看不到。”
她仰起头,夜空之下的他们显得格外渺小,耳边听见虫鸣,这些都是都市难得有的景象,除去不方便的因素,她或许会考虑搬来山上小住一段时日也说不定。
“听说你想盖一间诊所聘请医生上山?”
“嗯,这里离最近的小医院太远,如果村人出了事情没在第一时间处理会有危险。”
“愿意上山的医生要很有爱心有医德,不然不可能持久。”
“这点我也有想过,不过有做总比没做好,没做的话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那倒也是。还有,我发现这里的孩子念完国中以后就没再继续升学。”
“经济不允许,家里需要他们出去赚钱。”
“一个国中毕业生能赚到多少钱?还不如继续念书多学点知识。”
“我曾提议让他们的孩子继续念书,也愿意提供就学费用,不过他们还是拒绝了。”这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别人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无法强迫。
“会不会是方式不对?”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父母应该都会接受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后来我忙于公事,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舒冰月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这里没有路灯,真的很暗,还有很多蚊子。”幸好她有带两罐防蚊液,够喷了。
“山上偏远,有时候真的会力不从心。”想做的事情太多,但面对的困难也不少。
“的确,很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不然只会丧失最初的好意。”
“你想到什么?”
“学校跟医疗。这两个问题必须优先改善,孩子不念书就不可能有未来。”
孙柏非搂过她的肩,亲吻她的脸颊。“老婆,那就麻烦你帮我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了。”
“我并没有说要接下这个工作。”
“就当作是帮你老公,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忙什么?”
“发电机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安装电缆,晚上没电可用十分麻烦。”
舒冰月点头同意。晚上没电,等于是半个瞎子,是要鼓励人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啊,又下雨了,这时节山上常会下雨吗?”
“嗯,差不多是梅雨季节了。走吧,快进屋子,免得感冒。”
厕所没有电灯,舒冰月洗了个战斗澡,捧着杯子站在门口。
她不是没有旅行过,只是都是去大城市,很少到这种较偏僻的地方,可是这种地方又别有一种味道——幽静得不像在人间,彷佛是另一个世界。
与世隔绝。
回荡耳边的除了虫鸣,便是凉风拂过树林带来的飒飒声响,清新的气味钻入肺腑,让人彷佛都活了起来,犹如月兑胎换骨一般。
如果她出生在这种地方,一定会爱上。
“怎么还不睡?”孙柏非从她身后环住她。
“放松,享受。”她开始实践她另一个人生哲学。
“这么快就融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
“如果有电灯、冲水马桶和电脑,我想我应该会爱上这里。”
“我们是要回归自然,如果太文明又有何乐趣呢?”
“好吧,十天后,你可以继续待着,我自己一个人回台北。”可惜她终究是生长在都市的小孩,要彻底月兑离科技带来的便利性根本是不可能。
“舍得把我扔下?”
“我不介意低价出售,相信会有人要你。”
“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他拦腰抱起她躺到床上。
“呃……好痛!”
“怎了?”
“我的脚撞到了。”
唉,她开始想念她符合人体工学的记忆床垫。
孙柏非隔天和村长下山找县府官员,舒冰月一个人待在屋内觉得闷,便拎了一本书搬张椅子坐在外头看书。
中午小学生放学,看见陌生的她,止不住好奇的统统围过来。
舒冰月甚少跟小孩子相处,不懂得怎么应付这几个萝卜头,只能展现人类最初的武器——微笑。
小孩们看见她笑了,一下子拉近距离,一堆问题开始朝着她猛丢。
起初问她看什么书、从哪里来、几岁了等问题,本以为简单回答就能打发他们,哪知接下来他们的问题愈来愈稀奇古怪,让她快要无法招架,真想抱书逃窜。
“好了好了,你们一直打扰舒姊姊不好喔,人家舒姊姊是在看书耶。你们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哈萨雅琪面带微笑走过来,模了模几个小孩子的头。
小鬼头们想起功课还没做,纷纷赶紧回家,免得待会儿被骂。
“舒姊姊,他们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他们很可爱。”
“那就好。我怕你觉得他们烦人,因为我们这里很少有客人来。舒姊姊,你真的是孙大哥的女朋友吗?”
“是啊。”
哈萨雅琪露出失望的表情,蹲在舒冰月身旁。“是喔,真可惜,我很喜欢孙大哥。他长得好帅、人又很好,我爸也很喜欢他。”
她看得出来全村的未婚女性都对孙柏非很有好感,无奈他只有一个,不能切成好几份。
“舒姊姊,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孙大哥,我愿意当小的,不会跟你争名分,我只要能跟着孙大哥就很满足了,你觉得呢?”哈萨雅琪双眸泛着期待的光芒。
当然不好。这女孩子看起来聪明伶俐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古老的观念?
“你哪来的想法?”
“电视上都这样演的,这样不对吗?”
“当然不对,在法律上你就站不住脚,为了一个男人犯法值得吗?”
哈萨雅琪双手交握,露出甜蜜的笑容。“当然值得,爱情很伟大啊!”
伟大到可以犯法?这什么鬼逻辑?
“哈萨雅琪,乖,去屋里拿张椅子出来,姊姊有话跟你说。“
是,爱情伟大,不过除了爱情以外难道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为了爱情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真是最白痴的行为……
等等!舒冰月思绪乍停,停在最敏感的一点上。
没想到她始终没有想通的事情,居然是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看见?
结果最白痴的人是自己,她真的是……唉。
哈萨雅琪拎着小椅子出来,看见她的表情,一脸担忧地问:“舒姊姊,你没事吧?怎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傻笑?”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通一件困扰我很久的事情。”一直走不出的局。看不破的答案,原来都是因为她将自己困住了,果真是“当局者迷”。
爱情一旦对人造成伤害,放手才是真正的解决方式。
她那么聪明,结果等了那么久才看透,真傻。
“舒姊姊,你真的没事吧?”虽然舒姊姊笑起来很迷人,不过样子怪怪的。
“没事。对了,你坐下来,我要纠正你一个观念。在爱情里,本来就不该委屈自己,委屈求来的根本不是爱情,你长得那么可爱,未来肯定有无限的机会在等着你,一定也会有一个只爱你的男人,千万别委屈自己。”
“那……舒姊姊,你可以把孙大哥让给我吗?”
舒冰月摇头。“很抱歉,我无法把他让给你,第一,他是人不是物品,不可能让;第二,我很爱他,好不容易才又和他在一起,再失去他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之前为什么会分手?”她对他们的爱情产生好奇。
眼神抹上一层忧伤,舒冰月轻叹一声。“因为我太傻了……”
看不见他的真心,才会放弃这么好的男人,不过幸好她只傻一回,不会再儍第二回。
她万分庆幸他们之间仍有缘分,真的……庆幸。
没想到兜了一圈,他们还能走在一起。
雨开始下了,连下四天。
外头飘雨,地上泥泞不堪,所有人只能待在家里尽量不出门,省得弄得一身湿。根据气象报告,这波雨势将会持续一个星期。
第七天一大早,村长来敲门,说是山那边有土石流,希望孙柏非能过去帮忙。
舒冰月虽然担心不希望他去,可也无法开口拦阻,只能希望他小心点。
午后,雨势仍无停止的迹象,孙柏非还没有回来,她开始担心了,在问了村长后,匆匆赶往,即使站在远处看也好,她只想知道他平安无事。
脚下的泥泞及身上的雨水都不能阻止她继续往前,终于,她到了有土石流的地方,远远看见村长以及几名村民。
孙柏非呢?怎么没看见他?他去哪了?
她焦急地盯着前方,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于是她愈走近,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直到她听见有人惊呼危险,跟着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顺着黄颜色的泥水一起滑下山,幸好有人及时抱住她,要不然她小命不保。
望着流过眼前的土石,她心脏跳得很快,牢牢抓住她的救命恩人,差点就搭上死神的列车,生死一瞬间,这是她离死最近的一次。
“你在做什么?这里很危险,怎么跑来了?”
熟悉的嗓音,舒冰月转头一看,是孙柏非充满怒气的脸庞以及浓浓的紧张。
“因为我担心你,所以、所以……”第二次看见他生气的脸,她说不出话来,只好牢牢抱紧他。
孙柏非拿她没辙。“村长,麻烦你请人在这边立一个警告脾,禁止有人靠近。那边不要停下来继续堆沙包,要不然今晚就惨了,快一点!”接着,他对埋在他怀里的舒冰月说:“冰月,你在这里我会分心,刚好有人要回去,你先回村里等我好吗?”
她也不想成为累赘,只能点头,至少确定他平安她就放心了。
之后她随着村民回到村子,回到屋内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坐在床上静静等侯。
记得以前母亲也经常坐在客厅等候晚归的父亲,孤寂的身影总让她相当不舍,无奈她的劝告母亲听不进去,一直痴痴守候就能换得父亲的清醒吗?
如今,她也在等候,不过有别于母亲的懦弱,她会保护她的爱情,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想破坏。
喀。
木门开了,舒冰月抬起头,看见湿透了一身的孙柏非,她立刻递上干的毛巾以及衣服。
孙柏非随即月兑下外衣,一面用毛巾擦乾身体,一面说:“幸好及时发现,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惨了,土石流的情况暂时挡住,不过沙包的功效有限,明天一早还是要叫人来处理。真糟糕,只是梅雨季节就这样,真不敢想像万一台风来了会有多严重……”
“先洗澡吧,我担心你会感冒。”
“也好。”
他踏入厕所扭开水龙头,全身上下都月兑光,舒冰月也不避讳地站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他转身要拿肥皂,发现她落寞的神情。
“怎么一直盯着我?对了,下午我不是故意对你凶,因为你站的地方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及时抱住你,后果真的不敢想像,不要再让我担心了,要不然一颗心脏真的不够用。”见她不说话,他以为她还在生气,上前勾住她的下巴。“说啊,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会担心的。”
她的担忧不安以及他的怒火让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冰月,怎么了?别只是哭,快说,是谁欺负你?”从以前到现在,只要她一哭,他就会手足无措。
舒冰月不说就是不说,一迳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哭个不停。
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会变得那么爱哭,只是如果连哭泣也不能的话,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宣泄这阵子的悲伤了。
“快说啊……哈啾!”
没穿衣服,外头凉风吹入,孙柏非立刻打了一个喷嚏,她没良心地被他逗笑了,连忙帮他转开热水,然后她说:“柏非,我们结婚好吗?”
孙柏非以为自己听错了,关掉水龙头要求她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结婚好吗?”
不需要再找寻证据,她已经确定今生今世非他不可,她只要他。
所有的安排、计划都不敌他付出的真心,即使日后会再一次受伤,她也无怨无悔。
他怔了怔,虽然早确信她迟早都会选择他,可是还没半个月,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该不会下山之后就变卦了吧?
“冰月,是因为下午我救你才决定要嫁给我吗?我忘了是哪一部电影有演过这样的情节,在压力之下的爱情不可能持久,外头风大雨大,你是不是觉得有压力?放心,我没有逼你现在就嫁给我,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下山再给我答覆也不迟,不过一定要慎重想清楚,知道吗?”别给了他希望又冷冷浇熄,那样他会想翻桌啊。
这男人……
舒冰月忍不住在心底叹气。看来自己当初实在伤他太深,才导致他变得爱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