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云没有跟着顾钧前去陈县,而是留在榆县等候,顾大夫对他的戒心太重了,面对他时心好像特别冷特别硬,可能是对宁国公府的印象太差了,连他也受到波及,如今离揭开真相只剩下最后一道面纱,他还是识相一点别出现在顾大夫附近。
总之,越是紧要关头他越要沉住气,只愿大舅子的现身可以软化顾大夫,阻止亲人相认,顾大夫的良心应该会不安吧。
顾钧回到榆县,休整了一日,整理好思绪,方才不疾不徐来到客栈见楚晋云。楚晋云没有急着追问结果,而是洗手焚香煮茶。
“我确定她是妹妹,可是宣叔不承认。”顾钧可没有耐性慢慢来,面对这个妹婿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怯,可能是权贵之家出来的公子爷,身上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势;亦可能是上过战场的关系,即便刻意收敛依然有一股杀气扑过来。
顿了一下,楚晋云继续不发一语的煮茶,确认就好了,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我动之以情,可是他紧咬着不松口,我也没办法。”
楚晋云倒了茶,一盏茶递到顾钧面前,自己拿起一盏细细品尝。顾钧顿觉口干舌燥,拿起茶盏就喝,太烫了,吓得连忙放下茶盏。
“这可是极品的闻林茶,以味醇、色翠、香馨、汤清闻名,大舅子应该慢慢品味。”
“是。”顾钧尴尬的一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拿起茶盏品茶。
一盏茶饮了,楚晋云彷佛闲聊似的问:“大舅哥想过回京城吗?”
“嗄……京城?那儿很好,但不适合我们这种小老百姓。”顾钧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是为了什么,可他没胆子求解,只能老实回答。
“有我,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一家人。”
顾钧强忍冷笑,顾家与宁国公府结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沾到好处,反而教他们见识权贵的无情。
“过去我在宁国公府没有多少分量,如今不同了,足以护着你们一家人。”
战场上的几次出生入死,他换来的不只是出路,更是没有人能轻易踩踏的地位,如今三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应该再也不敢在他面前酸言酸语。
顾钧很快就想明白了,楚四爷看似身分尊贵,可是上头压着几个不愿意他出头的异母哥哥,说起来也不过是吃喝穿用富贵不愁,危险依然无处不在。
“大舅哥真的不想回京城吗?”楚晋云还是同一个问题。
“我的医术在京城不算出色。”
“大舅哥有两个儿子,他们的资质如何?”
“他们倒是比我更有天分。”
“大舅哥不为自个儿也应该为他们着想,何况还有二舅哥,二舅哥不是在读书吗?进京读书比待在榆县这个小地方来得好,将来二舅哥若要走科考也比较顺利,不是非要习医,大舅哥不觉得吗?”
顾钧沉默了,他当然想回京,没有一日不想回京,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而且爹本事那么大还是命丧京城,那儿岂是他可以立足的地方。
“榆县可以说是顾氏一族嫡支长房的天下,你们三房在这儿难有成就,这不也是当初岳父进京的主因吗?”
是啊,若不是长房压着,爹不会进京,更不会进太医院,爹不过是想让他的医术有施展的地方。
“岳父曾经有过的荣光,大舅哥不想找回来吗?”
略一沉思,顾钧直接了当的问:“楚四爷究竟想说什么?”
“有了顾宁,我们双方才能够真正成为一家人。”
顾钧懂了,这是要他出力,逼宣叔坦白道出真相。
“我以为你们比我更适合出面,你们是顾宁血脉上的亲人,阻止你们相认,顾大夫于心不忍。”
“这次见到宣叔,我能说的都说了,宣叔始终没有露出一丝口风。”
“若是岳母出面呢?”
顾钧迟疑了一下,“这事我没告诉我娘,我娘再也禁不起刺激。”
“岳母肯定很想找回女儿。”
“若是宣叔不松口,这不是让我娘再一次伤心痛苦吗?”
“无论顾大夫是否松口,见到女儿还好好的活着,岳母的心就能得到安慰。”
好吧,对娘来说,妹妹能够活着就好了,以什么身分活着并不重要。
“再说了,母女连心,岳母来了,女儿又岂会无动于衷。”虽然他不清楚顾宁不愿意相认的原因,可是面对怀胎生下自己的母亲,她的心肯定会有所触动。
“我娘身子不好,我需要寻得适合的时机开口,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应该的,”略一顿,楚晋云特别提醒,“若是可以,还是从顾大夫下手,从顾大夫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好过直接逼顾宁认亲。”
顾钧有些意外的看了楚晋云一眼,还以为他会更喜欢直接了当的方式。
“顾宁不愿意相认,我相信有不得已的原因,若是可以,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匆匆忙忙嫁给他,他总是一直在委屈她,这次就多给她一点时间。
他不急,顾钧自然不会着急,妹妹如今成了宣叔的女儿,想来当初应该是宣叔救了妹妹,对待恩人是不能太强硬了。
☆☆☆
来了三年,顾明璎最受不了的就是茅厕,尤其是半夜上茅厕这件事,因为没有灯光,视线不良,真要出去上茅厕很容易摔跤,一个不小心摔进茅坑,没摔死也会臭死,所以半夜憋不住了只能用房里的恭桶,那个气味真的让人受不了,即使隔日一早刷得干干净净,还是隐约有股尿骚味传来。
总之,能够憋住,她绝对不会起床,可是人生从来不是事事如意,意外总是说来就来。
一阵解放之后,顾明璎至少要在窗边窝上一会儿,吹吹风,直到睡意凌驾所有的意念才会爬上床,可是今日竟然看见月光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半梦半醒的脑子顿时回神了,顾明璎转身出了房间,来到顾安宣身后。“爹怎么不睡觉?”
吓了一跳,顾安宣一脸心虚的看着顾明璎,“爹吵到你了吗?”
“不是,娘今晚煮的汤太好喝了,多喝了一碗。”顾明璎难为情的搔了搔头。
“哦,你娘煮的汤一向好喝。”
顾明璎微微偏着头看着顾安宣,“爹有心事?”
“嗄……没有,只是有点心烦。”顾钧找上门,他有压力,可是能坚持住,如今弟妹来了,面对她因为丧女饱受的痛苦,他整个心都乱了,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他真的能狠心不让他们相认吗?
“爹要不要说给我听听?我可以给爹出主意。”
顿了一下,顾安宣示意顾明璎在门廊下的台阶坐下,可是坐下来了,他又不免犹豫起来。“时间很晚了,这件事说来话长。”
“这会儿我可有精神了,可以听爹慢慢说。”
“好,我想想应该从何说起……”顾安宣陷入沉思。
顾明璎也不催他,等他将思绪理顺了自然就会一一道来。
既然决定要说了,何必再拖拖拉拉呢?顾安宣深深吸了口气,从他上山采药救了一个姑娘说起……
故事听完了,顾明璎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没想到她真的是顾宁!
顾安宣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更不安了,“璎姐儿,你……怨爹吗?”
顾明璎愣了下,“为何怨爹?”
“爹阻止你跟楚四爷相认。”
这会儿她的脑子还没转到这儿,不过这不妨碍她回答,“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是爹的女儿,而且有一句话这么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相信爹。”
顾安宣感觉眼眶一热,整个人随之放松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应该解释清楚,“那日宁国公府上皇恩寺祈福的马车有十几辆,独独你的马车出了事,你坠落山崖的意外绝对不单纯,这也是爹不让你跟楚四爷相认的原因,宁国公府尽是趣魅礼题,爹怕你应付不来。”
即便上一世看过不少宅斗小说,顾明璎也不认为自个儿有本事斗垮这些高门大户的女人,她非常认同的点点头,“宁国公府听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好地方。”
略微一顿,顾安宣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这只是爹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巧合也不是不可能。”
顾明璎差一点笑了,这就是善良的人,总是期待坏人并不是坏人。
“爹,我觉得凡事多留点心眼总没有错,毕竟攸关生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要更懂得珍惜。”
闻言,顾安宣稍稍松了口气,女儿不认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就好了。“爹也是这么认为,你发生意外的时间实在太巧合了,若不是人为,爹实在不相信。”
“爹,我又不是小孩子,真的意外还是人为,难道我会判断不出来吗?”
顾安宣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虽然相处三年,可是他觉得自个儿不太了解这个女儿,有时候看她机灵聪慧;有时候看她没什么心眼;有时候看她又觉得太多愁善感,比读书人还悲天悯人;有时候看她像个男子一样爽朗豪迈……不管如何,她从来不是人云亦云,她有主见,她是值得父亲骄傲的女儿。
“爹既然不愿意我回宁国公府,为何还要告诉我?”
“你娘他们找上门了。”
“我娘他们……楚四爷找来的?”顾明璎很快就想明白了,爹不让他们相认,楚四爷索性找来帮手,这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爹再不让他们相认,良心过意不去……不能不说,这个楚四爷很厉害!
顾安宣点了点头,从楚晋云上津州寻安眠香开始说来,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原本该去榆县,却在陈县停下脚步,他们夫妻重逢,他再想隐瞒身分已经不容易了,楚晋云又步步进逼,最后找她亲娘出面不难理解,不过还是教他措手不及,毕竟当初交出安眠香时他以为可以再拖延上一段时日,没想到竟然是安眠香教楚晋云找到破口。
没错,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是安眠香提供楚晋云确认身分的线索,女儿和顾太医制作的安眠香不太一样,亲近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爹,这或许是天意,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早来早解决。”顾明璎喜欢正面看待事情,来了没什么不好,来了才能解决啊。
“是啊,早来早解决。”可是,顾安宣的口气有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烦心的事都说出来了,爹怎么还不开心?”
顾安宣看着女儿,半晌,有些艰难的道:“你要不要找回原来的身分,自个儿决定,不用考虑我们的想法。”
“我……”
“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好好想清楚,不要愧对自个儿的心,不要后悔。”顾安宣知道这样对女儿才是公平的,只是有可能失去女儿,他心里不好受。
虽然知道事情的经过,但终究不是原主,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太过零碎,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因此她温婉的点点头,向父亲道了晚安便起身回房。
全部都说了,最后的结果不是他能决定的,还有什么好愁的呢?顾安宣又坐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的起身回房。
☆☆☆
顾明豫双手搁在并拢的双膝上,手掌撑着下巴,无精打采的看着前方。
昨晚的汤不应该喝太多了,半夜憋不住爬起床尿尿,然后就听了不该听见的。
说来说去这都是姊姊的错,半夜起床尿尿后为何要坐在窗边吹风呢?他明明只想躺下来睡觉,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姊姊住了一段时日,习惯就养成了,没吹个风就觉得全身都是尿骚味,浑身不对劲。
“你在看什么?”顾明璎在顾明豫身边的台阶坐下,学着顾明豫往前看,可是看过来看过去,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顾明豫动也不动,月复诽了一句:笨蛋姊姊!
“哎呀,那儿有一只松鼠!”
“松鼠……在哪儿?”顾明豫立马放下双手伸长脖子。
“跑了。”顾明璎很不负责任的说。
顾明豫气呼呼的转头瞪人,“你骗人!”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担心你继续坐下去会化成一座石像。”
“就爱胡说八道!”
“好好好,不逗你了,说吧,这是怎么了?”
顾明豫傲娇的抬起下巴,“心情不好。”
顾明璎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伸手模着他的头,“小小年纪就心情不好,你小心二十不到就冒白发。”
顾明豫懊恼的举手拍掉她的手,挺直脊背又是一瞪,“我真的心情不好。”
“我错了我错了,你真的心情不好。”顾明璎看着弟弟觉得好愁,小孩子不是应该天真无邪吗?
顾明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顾明璎唇角一抽,实在模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左等右等,等不到关爱的询问,顾明豫更不高兴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心情不好?”
“哦,你为何心情不好?”
顾明豫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瞪着她。
顾明璎觉得做人好难,做姊姊的更难。她伸手捏了捏他白女敕的脸颊,带着讨好的口气道:“别生气嘛,姊姊不是不关心你,只是尊重你,想让你自个儿说出来。”
顾明豫斜睨着她,是吗?
“姊姊觉得关心不是问东问西,而是陪伴,换成是你,姊姊闷闷不乐不想说话,难道你不是坐在身边陪着吗?”
顾明豫不记得有过这样的经验,可是听起来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遇到事情别搁在心里,搁太久了容易生病。”
顾明豫重新回到双手撑着下巴的姿势,眼睛不愿意看着顾明璎,半晌,很郁闷的道:“姊姊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明璎愣了下,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故作轻松的打趣道:“你这种喜欢听壁脚的坏习惯真的不太好哦!”
“我才没有。”顿了一下,顾明豫斜过头瞥了她一眼,“你们在院子说悄悄话,我吹个风就听见了,怎么可以说是偷听呢?”
顾明璎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嘿嘿一笑,“原来你也喝汤喝多了啊。”
“姊姊还没有回答我。”
“小傻瓜,这还用得着回答吗?我们就是一家人啊。”
“姊姊变成顾宁,我们还是一家人吗?”
“姊姊会不会变成顾宁——这个问题姊姊还没想清楚,可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她实在不想回宁国公府,那就是一个大鸟笼,生活多憋屈啊,如何比得上自由自在奔跑于山林之间?
可是,原主若真的被人谋害,她是不是应该帮原主讨回公道?所以这真的很为难。
“这样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明豫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姊姊真的不会不要我们?”
顾明璎故意翻了一个白眼,“我傻了吗?那么好的爹娘,那么可爱的弟弟,我为什么不要呢?”
顾明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就是嘛就是嘛,又不是傻了,我们那么好,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顾明璎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不安,于是又模了模他的头,“你要相信姊姊,你永远是姊姊的小宝贝。”
“真的?”
“时间会证明我的心。”顾明璎双手比了一个心,然后从胸口送给小家伙,逗得小家伙咯咯笑。
她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虚汗,她这个姊姊真的是太难了!
☆☆☆
反覆思量,三日后,顾明璎修书一封请顾安宣交给顾钧,表明没有过去的记忆,她无法将自个儿当成顾宁,暂时不能与他们相认,希望他们可以谅解,另外也请他们代为传话,她想见楚四爷一面,时间订在三日后,地点是仁心堂对面的茶馆。
其实对顾宁的家人来说确定顾宁还活着就够了,如何说服顾宁回到宁国公府这是楚四爷的事,相认不过是迟早,除非楚四爷不要这门亲事了。
收到顾钧送来的口信,楚晋云立即整装返回陈县,在约定的日子大清早便进了茶馆二楼雅间,静待顾明璎。
巳初,顾明璎驾着牛车带着顾明豫来到仁心堂,刚刚卸完两大麻袋的药材赵虎就寻来了,示意楚晋云已经在茶馆,顾明璎点了点头,道明处理完手边的事就过去。
一刻钟后顾明璎进了茶馆,上了二楼的雅间。
顾明璎很庆幸原主脑中没有多少楚四爷的影像,否则这会儿就很难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顾家应该将我的意思转告楚四爷了吧?”
楚晋云愣了下,“楚四爷?”
“难道你不是楚四爷吗?”
闻言,楚晋宣不由得苦笑。他能怪她吗?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他对她而言从相伴一生的夫君变成陌生的楚四爷这不是很正常吗?更别说三年前的他已消失在她的记忆深处,如今的他确实与陌生人无异。
收起混乱的思绪,楚晋云就事论事的道:“你是顾宁——我的妻子,这已经是事实,你必须承认。”
“我只知道自个儿是顾明璎,至于顾宁,我不记得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对,虽然我脑中偶尔会闪过以前的影像,可是并不清楚这些于我有何意义。”顾明璎很理直气壮,不得不说原主磕到脑子真是一件好事,可以跟不属于她的过去划清界线。
“难道你不想找回过去吗?”楚晋宣努力漠视那股淡淡的失落,明明早就从顾钧口中得知此事,可是此时听她亲口承认,他还是感觉到心被揪了一下。
“为何要找回过去?我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可是每个人都有过去。”他向大夫讨教过了,遇到她这样的情况,若能回到原来熟悉的地方,说不定有机会将遗忘的寻回来。
“过去的就过去了,想清楚一点,放下过去并不困难。”
顿了一下,楚晋云坚定的道:“好吧,过去的就过去了,但你是顾宁——宁国公府的四少夫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当顾宁摔下山崖时她就已经死了。”
“事实上,她没有死,她获救了,如今就在我面前。”
顾明璎好想抓头,她说的明明是事实,为何人家不相信呢?
“无论过去是否在你的记忆中,我不可能不认自个儿的妻子。”
若非两人的立场对立,顾明璎一定会赞他一句有责任感的男人,没有因为妻子失去记忆就说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能暂时跳过这个问题,于是她道:“在我来看,我是不是顾宁并不重要,谁想要顾宁死,这才是你首先应该关注的事。”
楚晋云微皱了一下眉,“你坠落山崖是人为?”
顾明璎嗤笑一声,“事情发生得如此巧合,难道你没有怀疑吗?”
他只想着她是顾宁、他的妻子,其他的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儿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
是啊,当时一长队的马车,却独独她的马车发生意外,这明显有问题,只是他很难相信宁国公府容不下一个弱女子。
“我第一次能够死里逃生,再来一次,你确定我还能如此幸运吗?”顾明璎语带嘲弄的冷冷一笑,“别人不在意我的生死,但我很珍惜自个儿的性命,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楚晋云感觉心抽痛了一下,他没有不在意她的生死。
“若是宁国公府真的有人觉得我碍眼,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人入了宁国公府只有死路一条,别说你会保护我,你不可能一直守在后院,这一点你必须承认。”
楚晋云承认他被说服了,比起带她回宁国公府,她的安危更为重要。“你可以暂时不回宁国公府,可是你必须回京,这是因为安眠香的关系。”
“什么安眠香?”虽然爹已经猜到了,她的身分暴露是因为安眠香,顾明璎第一个反应还是想否认。
“顾大夫提供的安眠香出自你之手。”
“你需要多少安眠香,派人来取就好了,用不着我进京。”人家都用肯定句了,她反驳就显得多余,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进京,天子脚下看似繁花似锦,其实是一个充满纷争的地方,麻烦不断,她一个小人物可能应付不来。
“你的安眠香只要对太后有用,皇上必会召见,而今日一早我已经接到京中传来的消息,你的安眠香确实很好。”
“这么快?”
“难道你对自个儿的安眠香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当然对自个儿的安眠香有信心。”她太小看太医院的效率了,还以为上头要用的安眠香会经过层层检验。
“这是太后使用的安眠香,太医院不敢耽搁。”
顾明璎秒懂,这是太后情况严重,急着用安眠香。
“事关太后,一旦有状况发生,你这个制作安眠香的人必须随侍一旁。”这也是她必须回京的原因之一。
顾明璎冷冷一笑,“侍候贵人总是伴着极大的危险。”
太后情况严重,送去的安眠香可能不久就会失去效用,她还真的不能不进京。
“若能解决太后的问题,顾家就能翻身。”这么大的功劳足以惠及两个顾家。
“太后的问题若是如此容易解决,楚四爷就不会出京寻安眠香了。”她怀疑太后的问题不单单是失眠问题,否则怎么没有一个太医能够解决?
“张老太君长年的失眠因为你的安眠香能一觉到天亮,我相信你能解决太后的问题。”
未看过病人的脉案之前,她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顾明璎暂且搁下这个问题,表示道:“我不可能独自跟你进京。”
“这是当然,我来安排。”
顾明璎点了点头,同时站起身,“安排好了再告诉我,告辞了。”
楚晋云并没有试图拦阻她,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医馆,直到她进入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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