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抄百遍女诫、女则?没有的事!
朱玉颜饱餐一顿后,还泡了一个花瓣澡。
有了傍晚的前车之鉴,现在海棠院的奴仆都乖得很,还替她将冰鉴里的冰换了,放在暗间,让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隔日起身,早膳果然不再是青菜豆腐,有了一笼包子,几道小菜,虽然仍算不上丰盛,不过朱玉颜也懒得计较了,总不能每吃一回饭就去莲心院翻一次桌,她又不是闲着没事。
用完膳后,她摒弃了过去那些颜色浅淡的衣服,指定了一套胭脂红绣白梅的窄袖细丝薄衫,头戴金步摇,然后薄施脂粉,过去被隐藏在朴素衣着下的美貌果然大放光采,那四射的艳光让青竹都看呆了。
原主的长相倒与现代的朱玉颜像了七、八分,偏向艳丽大气,穿那些素雅的衣服反倒显得呆板,既然她打算反抗,打扮就按自己喜欢的来。
她一点也不怕被人认出是换了芯子,毕竟原主的存在感实在是低,大多数人并不了解,再者不管她外貌性格如何变化,想法不是太天马行空的人,也不会往借尸还魂、灵异怪诞那方向想去。
今日,朱玉颜决定到朱家酒楼去探探状况,遂出海棠院命人套了马车,朝着太原最热闹那条街行去。
她知道要保住朱家,酒楼绝不能出事,书中朱家最终家破人亡,她自然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即使在古代她也还想长命百岁,荣华富贵。
况且,要与名传千古的陶聿笙正面杠上,她还颇为跃跃欲试,有点小兴奋呢!
听青竹说,朱家酒楼的李掌柜是朱宏晟一手带出来,妥妥的自己人,在朱宏祺介入酒楼经营兴风作浪时,李掌柜愤而辞工,是后来朱宏祺搞砸生意,撂挑子不干了,朱宏晟才好声好气地将李掌柜请回镇场子,否则朱家酒楼老早就关门了。
只不过……朱玉颜立在朱家酒楼前,眼下虽然不是用膳时间,但连路上的摊贩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客人,这酒楼却明显门可罗雀。
酒楼有三层高,对照左右街上建筑,算是这一带最气派的。然而抬头看上去二、三层楼窗户紧闭,窗板都落了灰,唯一敞开的一楼大堂,跑堂的都比客人多,还有一个在门口招揽客人的,直接无精打采蹲在台阶上,手上布巾挥呀挥,闲得在打苍蝇。
她径直往酒门大门行去,门口那跑堂嗖地一声站起,带着讨好的笑意迎上来。
“这位姑娘可是要用膳……青竹?”
他认出了青竹,却不认识朱玉颜——毕竟过去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人不识得也理所当然。
朱玉颜不介意地摆摆手,“我是你们东家的女儿,找你们李掌柜。”
跑堂惊讶地张大了嘴,是曾听说东家有个女儿,但从没见过,还以为见不得人,想不到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气势不凡,就算是京师那些公主郡主什么的,也就这样了吧?
他连忙恭敬地将人迎入,虽说楼上厢房都关闭了,一楼仍然有以屏风隔出的雅座,跑堂连忙将人请到最亮堂的位置坐下,然后快步去寻李掌柜。
李掌柜听闻是东家的女儿,一脸纳闷地由柜台钻出来,进了朱玉颜所在之处。
他在朱府惊鸿一瞥见过朱玉颜,当时仅觉普普通通,没留下多大印象,然而现下一瞧,先不论其殊色,坐在窗边品茗那股子从容不迫,就不是一般闺阁女子会有的。
于是他态度更加慎重了些,并未因为她只是个女流之辈而有所看轻,上前先行了一礼,待到朱玉颜示意让他坐下,方才落坐。
“我们朱家酒楼生意一向这么差吗?”她单刀直入地问。
“倒也不是,过往都还可以,去年因为换成大爷管事……呃,之后出了点事,兼之府城又开了一家陶家酒楼,把我们的生意抢去不少,所以渐渐的客人就少了。”李掌柜保守的解释着,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能透露多少,大姑娘想知道的又是什么。
朱玉颜淡淡一笑,“大爷左右不过是能力不足,一个外行人却指手画脚,胡乱安插自己人坏了原本酒楼的秩序,再做几个错误的决策,被陶家趁虚而入,是吧?”
李掌柜听得冷汗涔涔,大姑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批评自己大伯批评得理所当然,说得也一点没错,他却不敢回应。
“就算被大爷祸害了一阵子,但酒楼也不至于小猫两三只都没有吧!这里可是太原最繁华的地段。”朱玉颜回忆着自己从朱府一路来到这儿的风景,确实这一带应当是首善之区,商贩全集中在这块地方。
李掌柜苦笑,眼看大姑娘显然不是好糊弄的,终究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
“去年大爷管事时,突然不收我们一向往来的菜贩及屠户的菜肉了,改而向他自个儿认识的人采购食材,然而大爷换的那批人以次充好,菜烂肉馊,什么脏的臭的全往酒楼送,仗着有大爷撑腰还退不得,做出来的菜味道都不对了,客人抱怨连连,最后还害得县衙一名典吏全家吃坏了肚子,告上县衙,还是二爷赔了大笔钱财,上下打点才将此事压下。”
太原府治阳曲县,府衙及县衙只隔了两条街,事情只在县衙就压下没闹到府衙,已经是朱宏晟神通广大了。
李掌柜叹口气续道:“之后大爷将烂摊子丢回给二爷,可趁着二爷忙着官司的事,陶家酒楼将我们原本那些供应肉菜的商贩全网罗了去,后来二爷回头要再重新与他们合作,人家早就把东西都卖给了陶家酒楼,也与他们签了新的契书,哪里还有我们挽回的余地。
“所以我们酒楼倒不是没客,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招牌菜做不出来,客人自然不来了。现在还开着门,只是不想让人以为朱家酒楼倒店了,撑着门面罢了。”
“所以我爹这些日子不在,是去寻新的供货商了?”朱玉颜问道。
“是的。二爷去寻新的食材商贩,说不得还会走访村镇,直接向农户采购菜肉,这么做价格还会更便宜些,就是送货距离远了,怕食材不新鲜,并不容易找到适合的。”
经这么一解释,朱玉颜对于朱家酒楼的处境也算明白了七七八八,她思忖片刻又道:“你和我说说陶家酒楼是怎么回事?口味比起我们朱家酒楼如何?”
“陶家酒楼开了有两年余了,地段虽没我们朱家酒楼好,却也不差,就在隔壁街。前半年他们生意并无多突出,朱家酒楼却是在二爷手上客似云来,之后他们转了菜系,本来卖的菜与我们差不多,突然改卖江南菜,整个酒楼大堂的布置也焕然一新,就打出名号了。江南菜讲求食材的原味,摆盘精致,再加上陶少爷针对咱们本地人调整了味道,吃起来鲜甜清爽,却又不会淡而无味,客人就越来越多了,直到咱们酒楼出了客人吃坏肚子那桩事……”
“我懂了。”朱玉颜止住李掌柜的欲言又止,心忖那陶聿笙还懂得因地制宜,不错不错,她不能太小看古代人。
“那陶聿笙是什么样的人?”面对敌人,总得要先知己知彼。
“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但表面不显,见过他的人只觉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谦和有礼,端的是浊世佳公子。”
李掌柜忍不住多看了朱玉颜一眼,记得大爷曾异想天开提过把大姑娘嫁给陶聿笙,换取陶聿笙不要针对朱家,还对外放出此风声想试探陶家,但二爷极力反对,此事方不了了之。
现下一看,大姑娘天人之貌,心思玲珑,与那陶聿笙却是般配——只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
朱玉颜点点头,李掌柜对陶聿笙的叙述倒与书本相合,只不过为商哪有不奸的,自古以来就没几个商人以德行扬名,她就不相信那姓陶的真有那般好。
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她对陶聿笙真是越来越好奇,该是时候会会他了!
离开朱家酒楼后,朱玉颜乘着马车前往陶府。
陶府与朱府同位于城西,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朱府靠北边,那一带多是书院寺庙,环境清幽人文荟萃;陶府则在南边,附近多官府衙门,胜在治安良好,两处都是府城里有钱人居住的区块,就是南北两处的人做的生意不太一样。
以往朱家与陶家只在南北杂货的买卖这块有些交集,朱家的南北货卖的是粮食和盐,往北方倒卖,粮食需要土窑贮存,可久保干燥不腐,所以府城西北边的黄土壁上就有不少朱家的粮仓;陶家则做精布及丝绸,在南方经营得不错,自也有南方海盐的盐引,他们需要的货仓得洁净干爽,所以城西南几个砖瓦盖的大仓库,大半都是陶家的。
只是在陶家也开了酒楼后,朱家的势头便不如以往,每况愈下。
朱玉颜默默回想着李掌柜告知她一切关于陶朱两家之事,考虑着如何在其中寻求突破困境的契机,让朱家起死回生。
马车突然一阵晃动,急停下来,想得入迷的朱玉颜身子一晃,脑门差点往车壁撞去,幸好她习武多年,反应比一般人快,迅速抬手抵住车顶稳住,还有余力去拽青竹一把。
待到震动平息,就听到外头车夫说道:“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没看到我们公子都被撞昏了吗?你们马车怎么驾的,我们公子活生生一个人站在那儿,你也能撞上来?”一个尖厉的声音回道,听起来是个刚变声的少年。
车夫怒回,“明明是我马车就要过了,你家公子突然由旁边窜出来,才撞上的……”
朱玉颜听到这番对话,眉头微拧。“青竹,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可以的话,花点钱打发他们,别耽误了时间。”
青竹领命下车,便看到一名穿着长衫的书生倒在了马车旁,顶上四方巾都掉了,一名青衣小厮在旁试图将其扶起,一边朝着车夫大骂。
互相对骂了一阵,那小厮益发气急败坏,眼看这里是城隍庙前,香客众多,趁着四周群众开始围观时,更是放大了声量,“我家公子叫马文安,来到府城赶考,就被这劳什子的马车撞了!万一误了我家公子秋闱,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原来是赶考的学子,那得快去医治啊!”
“就是就是,什么都没有考试大。这是朱家的马车吧?朱家那么有钱,肯定付得出医药费替这位马公子医治的……”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话都说到主家头上了,车夫汗都流湿了背脊,“你们……你们不要胡说,我真的没撞上他……”
“若没撞上,我们公子怎么会昏迷不醒?你们有钱人难道就可以为富不仁,撞了人不认账吗?”小厮得理不饶人,仗着舆论气势汹汹。
太原商人多,当地百姓最推崇的就是士子,所以无论谁是谁非,那马文安光学子的身分就先赢一半。
瞧着一些明明没关系的人,都要跟着闹起来,车夫无奈说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我们要求的也不过分,既然你们撞到我家公子,就得把我家公子送到医馆,赔钱医治。”小厮好不容易将书生背在自己背上,就要上前掀开车帘。
“慢着!车上有我家姑娘,岂可让你们唐突了?”青竹站在车帘旁,连忙拦住小厮。
“就算你们车上是朱家家主,也不能不负责任啊!我们公子是妳家马车撞倒的,现在都动不了了,让你们送一程,也不算过分。”
小厮直接推开了青竹,背着马文安居然开始往车上爬。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那小厮一声痛呼,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被他背着的马文安直接成了他的垫背。
在众人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一只穿着织锦绣鞋的小脚儿慢慢收回了马车车厢之中,绣鞋上的珍珠坠饰还一晃一晃的。
“痛死我了……”小厮摀着肚子哀叫,一时居然忘了自家公子还在他下,指着马车大骂。“你们朱家太过分了!居然欺人至此!我一定要告上官府……”
“我看你也不是很关心你们公子,否则怎么还坐在他身上?”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冷淡却轻柔悦耳的话声。
“哎哟!我的公子啊……”小厮惊得跳了起来,不小心踩了马文安一脚,只见马文安不知是否昏着也痛,脸色都憋红了,但就是不醒。
不待那小厮辩解,车里的人又道:“明知车上有女眷还硬要上车,其心可诛!”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旁观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被带偏,果然开始说起会不会是马文安想攀附朱家,才搞这么一场戏。
小厮见一眨眼舆论风向居然转了向,又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有钱人不能不讲道理,撞到人不想负责……”
这话没说完,小厮突然痛叫一声,不知被什么击中。他摀着自己的脸,疼得眼眶都浮现水雾了,然后一小锭银元宝从他脸上掉到他衣襟,又滚落在地,刚好滚到马文安手边。
众人定睛一看,起码有个十两银,这十两银别说医药费,把那对主仆的伤全治好再包他们吃喝住行直到秋闱结束都绰绰有余。
于是众人不再说朱家如何了,又开始指指点点地上的马文安,这撞一下就能赚十两,要不改天自己也找个有钱人的马车撞一撞试试。
“走。”
朱玉颜又冷冷道一声,马车外的青竹连忙上车,车夫见状也飞快的把马车驶离,免得又被这对莫名其妙的主仆沾上。
在这群围观者之外,有辆马车被阻拦道路,倒是把这闹剧看得一清二楚。
车里坐着一名华衣青年,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但那双略带桃花的眸微微一瞇,却又透出了几分风流倜傥。
“倒是不知道朱家女儿有这等气魄。”朱家两兄弟膝下加起来也只有一个女儿,马车里肯定是朱玉颜无误。
清冷的嗓音如泉水淙琤,马车里的人,便是朱玉颜欲前去拜访的陶聿笙。
而车内另一头还坐着陶聿笙的亲随长恭,长恭一边替陶聿笙添茶,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朱大姑娘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是名声不显,今日一见倒不似传言那般贞静。”
陶聿笙由车窗直勾勾盯着朱家远去的马车,“换个姑娘家遇到此等事都慌了,能像她三言两语解决,打了人还让人说不出话的,可不多见。”
长恭听到这语气就觉得不妙,他家少爷可很少对一个姑娘这么感兴趣的,“少爷别忘了,那朱家当初可是打算将朱大姑娘许配给少爷,当时少爷便没理会……”
“你是否想得太远了?”陶聿笙轻笑,手中一把折扇,顺手敲了下长恭的头。“我只是惊讶这姑娘原来这么有趣……不对!”
折扇轻轻敲着手心,陶聿笙皱眉思索,而后眉头一舒,“不能说她有趣,方才她可是千夫所指却不卑不亢,还直接一脚把人踹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也只有嚣张两字能形容了。”
就是初次相见,只见到一只鞋袜精致的玉足,有些可惜罢了。
不知怎么,那鞋面上一晃一晃的珍珠坠饰,像在他脑海中点开了一阵涟漪,挥之不去。
长恭无言地看着他,总觉得不太对劲,索性转头让车夫快些出城。
他家少爷顶多只是一时兴起,这回去北境可有得忙的,相信很快就会忘了这个嚣张的朱家大姑娘。
陶聿笙出远门,朱玉颜去陶府自是扑了个空。
“找个人打听一下陶府的马车往哪里去。”朱玉颜交代了一声,给了青竹一个荷包,后者便下了马车。
青竹家境不丰才会被卖入朱府,但自小住在太原府城里最龙蛇混杂之处,自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之人,花钱托人打听一点简单的消息并不难。
之后,马车直接回了朱府。
朱玉颜径自回海棠院,洗了个澡消了暑气,换好衣服正考虑着是否来个下午茶或睡个午觉,莲心院便来人通传老太太让她过去。
老太太会召自己可是稀罕事,过去这府里都视原主这个二房嫡女如无物。
此时刚到申时,午膳已用毕,晚膳又太早,横竖闲着没事干,不如去瞧瞧那些所谓长辈又要闹什么。
朱玉颜从善如流,随着人来到莲心院,见除了朱老太太,姜氏自然也在场,还有两个看起来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
朱玉颜虽不认识,但能出现在都是女眷的场合,还就近坐在姜氏下首,不难推测应是大房的双胞胎嫡子,一个叫朱远望,另一个叫朱远景。
两兄弟显然没想到平素自己漠不关心的从妹,不过简单的打扮却像会发光似的,整个人夺目起来,眼中同时出现了惊艳。
朱玉颜才不管这两个家伙是什么反应,装模作样的一一问了声好,呆站在那儿一会儿,见朱老太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显然没有让她坐的打算,便自个儿大摇大摆的挑了个位置坐下。
朱老太太都气笑了。“瞧瞧,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我让妳坐下了?”
朱玉颜才不理她这下马威,“如果老太太是叫我来这里站的,那站哪里都一样,我走了,不用送。”
说完,她还当真起身就要出去。
姜氏连忙出言留人,“别走别走,叫妳来自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怎么这阵子妳气性这么大呢?”
朱玉颜顺水推舟的坐下,还自顾自的拿起旁边茶几的糖饼吃了起来。
这是晋中有名的灌馅糖饼,就是在麦芽糖裹芝麻做成的饼中灌入桂花馅或玫瑰馅,外壳酥脆内里绵软,甜而不腻。
桂枝很会做这类点心,朱老太太甚喜,朱玉颜见了自然也不客气。
只要人没走,长辈们也不想追究她的态度问题了,毕竟上回她凶残的手段令人心有余悸,姜氏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颜儿今日出门,马车在城隍庙那里撞了人,是一个书生,名叫马文安的?”
朱玉颜秀眉一挑,放下吃了一半的糖饼,讽笑道:“我由城里回府,才不到半个时辰吧?在外头发生的事,大太太倒是比我都清楚,我还不知那人叫什么、是什么来历呢!”
姜氏被她一噎,没料到这丫头除了脾气见长,竟也伶牙俐齿起来,她总不能承认那车夫是自己的人,专门用来监视她的。
朱玉颜状若无事地用手指玩了玩搁糖饼的青花瓷盘边缘,“依我看,那人纯粹就是装晕来骗钱的。”
“妹妹慎言。”朱远望突然开口。“如今在府城等着考秋闱的士子,虽来自四面八方,都有各自的文会书会参加,却也是会互相交流的,那马文安在他们的圈子里,倒是有几分名声,以他的德行,不可能做骗钱的事。”
“确实。何况马文安看起来也是个不差钱的,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做那般危险之事,他可还要参加秋闱,身体最为重要,马虎不得。”朱远景也替马文安背书。
姜氏夸张地低呼一声,用帕子摀住了嘴,“听说马文安都被撞昏了,不会出事吧?”
屋中众人责备的目光同时投向朱玉颜,后者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嗤笑了一声。
“你们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车夫说的吧?你们现在一人一句都说我乘的车撞了人,可车夫当时口口声声没有撞到人,所以你们到底相信车夫,还是相信那叫什么马文安的?”
所有人都僵在了当场,被这打脸似的反问说得哑口无言。
朱玉颜淡淡一笑,拿起剩下的半块糖饼,继续慢悠悠的吃着。
末了,还是习惯当和事佬的姜氏出来打破僵局,“其实我们会说这些也是为了颜儿妳好,毕竟女孩子家的名声重要,马文安为了妳受伤,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我已经问过远望和远景,那马文安院试的成绩不错,虽然不是廪生,倒也称得上前途无量。况且马文安并无妻室亦无订亲,家境不错。今儿个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替妳去向马文安赔个不是,说不定还能替妳找一桩好姻缘……”
“我吃饱了。”朱玉颜咽下最后一口糖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由座位上站起。“嫁人的事,直接去问我爹。”
就这么一句话,又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亲事向她这个黄花闺女提,总是不象话,子女婚事谁家不是父母做主?只要朱宏晟还活着,按理就连朱老太太都不好越过他。
而现在朱家就靠朱宏晟稳住家业,就算朱老太太有心压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况且连陶聿笙这等出类拔萃的对象,朱宏晟都不让嫁了,更别说马文安那不知哪个旮旯跑出来的骗子?
带着冷笑,朱玉颜径自告退出了莲心院。
回到海棠院时,青竹已经在屋里候着,见到主子进来,马上迎了上来。
“大姑娘,已经查到了,陶公子出远门是往西北去了宁夏。”青竹恭敬地说道。
“宁夏……”朱玉颜仔细回忆了一下《陶聿笙传》的内容,忽而灵光一闪。“现今是什么年份?”
“是荣盛二年,去年新皇才登基的,大姑娘妳忘了吗?”青竹诧异。
朱玉颜微微笑了。
荣盛元年,新皇登基,朝廷收复了关外黄河河套一带。新皇想有一番作为,便派遣总兵及流官前去治理,那些官员在宁夏卫外设了一个榷场,让北方的外族人能来做生意。
如果她没记错,陶聿笙早早就相准了北方大批牛羊的商机,肉可食,毛可织,乳可饮,才会大老远跑到宁夏去。
北方牛是肉牛,与本地耕牛不同,是可以宰杀来吃的,兼之北方牛羊膘肥体壮,肉品市场上很有优势,他的陶家酒楼若得到这些牛羊又能更上一层楼,而朱家酒楼好像就是受到这致命性的打击,便一蹶不振了。
“青竹,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出一趟远门。”朱玉颜突然说道。
青竹虽然不解,却是精乖听命,默默的就去收拾了。
目光悠远地望向了北方,朱玉颜只觉内心澎湃汹涌,终于要和那人对上了吗?
这一回她肯定会给陶聿笙一个惊喜,让他知道朱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