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不介意我也来凑凑热闹吧!幽兰居很久没有这般欢乐的笑声……”
先有声、后有浓郁的脂粉香飘至,一听到过分甜腻的女子嗓音,原本和乐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一票的老爷、少爷们面色瞬间凝肃,不苟言笑。
对他们而言,来者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不请自来坏了一院子的融洽,他们没心要好言好语相待。
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自来熟也就罢了,还真把铁剑山庄当自个儿家了,一住多年不说,还向外自称是铁剑山庄大小姐,她把真正的铁家千金搁哪去了,鸠占鹊巢也太理直气壮了。
“苏晚晴,你脸上的粉是不是涂得太厚了,香得呛人呀!我都呛出鼻水了。”
天啊!苏晚晴是不是打死卖香粉的了?不然敷这么厚的粉,该花多少银子买香粉。
三房次子铁玄桐捂着鼻子大剌剌的说着,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最适合,旁的人不好多嘴。
自以为今日妆容精致,让她美貌不凡的苏晚晴面色一僵,眼底浮现恼意,“玄桐哥哥真爱说笑,明明是你得了风寒身子不适,怎怪罪妹妹一身香,不就上了点脂粉,不好半点颜色不着的素面朝天。”
她话中带刺的暗示某人脂粉不施,身为姑娘家不点脂敷粉还算是女人吗?简直贻笑大方。
可那话里也带着几分她不肯承认的嫉妒,即使不上妆,铁胜男那张脸依然精致明艳,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令人惊艳,只能说是天生丽质,花一般的容颜无须脂粉染污。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美人不需要颜色妆点,扶柳一站便是风景。
铁玄桐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双臂,连连摇头,“别呀!我起鸡皮疙瘩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喊我二表哥,千万不要哥哥妹妹的占我便宜,我就一个亲妹妹,没有第二个,苏、表、妹。”
吓死他了,“玄桐哥哥”四个字被她喊得百转千回,她就不能正经点,不要这般矫揉造作吗?
被人直接落面子,苏晚晴怒火更炽,却仍不打退堂鼓,硬是继续往铁家男丁面前凑,可她经过之处大伙儿自动避开,就怕和她扯上关系。
唯一避不开的是三房的铁元明,和他两个儿子铁玄梧、铁玄桐。
谁叫这是他们家亲戚,是三夫人唐嫣然亲姊姊的女儿。
苏夫人在过世前留信把女儿托付给妹妹,唐嫣然把人带回铁剑山庄后待外甥女如亲女。
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苏晚晴的处境,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总是艰难的,铁元明也赞成妻子多照料苏晚晴,可这不代表苏晚晴就能以铁家人自居,不懂得礼数、不懂得避嫌,还想欺负真正的铁家大小姐。
“玄桐哥哥这话说得叫人伤心,亲妹、表妹不都是妹妹,大丈夫老惦记着这点小事哪能成什么大器。”她捂着嘴娇嗔,一双眼儿秋波频送。
“我们就是打铁的,成什么大器,苏表妹的眼睛抽筋了吗?眼皮怎么一直眨呀!赶紧找个大夫治眼,免得延迟了医治变成瞎子。”
瞎了好,省得到处走动——铁玄桐对苏晚晴真是不耐烦极了,差点没忍住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就是打铁的”,铁家人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想法,总说自家就是打铁的,便是这句话误导了铁胜男,在她魂魄不齐想回家的时候,找的是打铁铺而非等级更高的铸剑山庄,因此她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徘徊在阳间。
苏晚晴装不下去了,忍不住怒道:“铁玄桐,你狗嘴能不能说句人话,你才是瞎子,我眼睛很好,没事!”
吊儿郎当的铁玄桐一副无赖样,“你人嘴说句狗话听听,你汪汪两声我送你一根骨头啃啃。”
“你……你怎么都这样欺负人,姨父,你说说他,每回都没一句好话,我是妹妹,他得让我!”苏晚晴气恼地告状,把自己当成铁胜男了,要人哄着、宠着、不许凶她。看着儿子不以为然的神情,讪讪干笑的铁元明手一挥,“你们孩子的玩闹长辈不介入,姨父还有事先走了,你待一会儿就回院子吧,囡囡坐久了会累,得回屋子歇息。”
他在意的当然是自个儿女儿,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客人别扰了主家的作息。
铁元明转头一走,铁元晋、铁元易也跟着告辞,大房、二房的孩子也以男女有别为由纷纷离开,他们实在受不了苏晚晴的矫揉造作,还有不知分寸地硬要往他们身边凑。
他们可怜走不掉的三房从弟,有那么一位亲戚不需要仇人,她一个人就能香翻三房所有人。
“瞧!满意了吧!都被你吓跑了,你就不能为自己留点面子吗?非要让大家难看。”她就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走到哪,哪里就有事。
“铁玄桐,你什么意思,我什么也没做……”他凭什么对她凶,别人有脚想走关她何事。
铁玄桐不屑地一嗤,“什么都没做?就算没人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至少你也该晓得有男子在的地方,女眷最好回避,避免瓜田李下的闲言碎语,而你呢!明知有一院子男人还往里面闯,你是不要脸还是不知羞。”
平白被训了一顿,苏晚晴也有不满,“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避嫌,大家聚在一家说说笑笑不是挺好的,就你在那分你我。”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姓苏不姓铁!你跟我们三房是亲戚我没话说,可是长房、二房和你半点边都沾不上,真要有个什么,那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铁家男儿不会因为他人异样的眼光流言而做出后悔终身的举止,他们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事无不可对人言,没必要为了别人而做出损己利人的事,但明明清清白白,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谁说没关系,姻亲也是亲,你们的大伯、二伯也是我的大伯、二伯,铁家的哥哥们一样是我哥哥,没什么不同。”她强词夺理,硬要把所有人和她连在一起。
铁玄桐无语了,她的厚脸皮无人能及。
眼看二哥不是对手,躺椅上的铁胜男出马了,“依照你的道理就是我们不分彼此,那么我说你头上的嵌宝石花蝶重珠簪是我的,手腕上的金丝镶粉红芙蓉玉镯子也是我的,脖子上的双鱼送吉赤金环珞红宝福镇项圈是我的,桐哥哥,全给我摘了。”
比不讲理?她这个铁家的小霸王才不会输。
“好咧!妹妹,哥哥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做这种事他最拿手了!
铁玄桐二话不说过去抢首饰,反正事后不用跪祠堂,因为是妹妹叫他做的——在铁家,妹妹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哪怕她把屋子烧了,祖父也只会笑呵呵地说“好好好”。
“你别过来,这是我的,啊!放手,你是流氓呀!不许抢,我的、都是我的……”
气急败坏的苏晚晴边躲边喊,双手一下护簪,一下又捂住颈圈,还使劲扯着不让人夺走她的玉镯子。
“妹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快拿来,不要逼我动粗。”还敢闪,她能躲得过他的小擒拿手吗?
令人意外的是,苏晚晴虽然闪得狼狈,头上发髻有些凌乱,可铁玄桐始终无法从她身上取得一物。
旁观的铁玄梧跟铁胜男都看出苏晚晴的步法奇特,却不知这是哪一派的武功。
若是轩辕睿在场,便能看出她脚踩逆七星步,是道门的步法,才可逃开铁玄桐的手,让他扑了个空。
“兰儿,我们是好姊妹,你快收回你的玩笑话,叫他住手,一会儿我们一起玩。”苏晚晴一脸讨好笑容,心里却在咬牙切齿,最好不要让她逮到机会,否则今日的羞辱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嘻嘻,不对,我就是照你的话说的呀!再说了,我说是我的可完全没有错,簪子和镯子是祖母生前留给我的,项圈是大伯娘送我的七岁生辰礼,我记得你还跟我娘说叫我借你戴戴,可惜我没还没戴过就出事了……”
彷佛姊妹谈心,铁胜男把当初的事娓娓道来,流利顺畅,可铁玄梧兄弟隐约听出一丝不对劲,妹妹的意思是,借项圈事件后,她就无端落水了?
“等等,兰儿你说她跟你借首饰?”铁玄梧眼一眯,透着冷光。
“是呀!娘还说做人要大方些,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让她自个儿到我首饰匣子里拿。”
那是铁胜男画雷公钢图纸的报酬,因为她还小不好直接给银子,大夫人便花了一万两银子请金匠打制,以生辰礼为由掩人耳目。
当时的铁胜男已有聪慧之名,若再让人知晓她会绘兵器图,而且件件极品,恐有人对其不利,或是强掳为其所用。
为了保护她,所以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很少人知道铁剑山庄连连铸出的神兵利器乃出自她的手,对外宣称是祖宗留下的图纸,留给后代子孙打造,促进他们上进。
“你让她拿了吗?”他声音极冷。
铁胜男像个天真的孩子,手指卷发玩儿,“没,我的东西宁愿丢进粪坑也不让贼惦记。”
铁玄梧、铁玄桐两兄弟一听,倏地把如剑的目光扫向略带慌色的苏晚晴。铁玄梧沉声道:“妹妹不借就出事?”
“关……关我什么事,当时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年纪比她还小,我哪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往湖里扑,我年小力弱,根本也拉不住她……”
铁玄梧兄弟却是思索起来,现在回想,事情很奇怪。
当时湖边只有兰儿跟苏晩晴两个主子,另外还有伺候兰儿的小丫鬟春燕,但照理来说还会有年长的婆子、嬷嬷,她们到哪去了?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唯有苏晚晴目睹所有事情的发生。
铁玄梧记得,兰儿被捞起,春燕被发现溺毙后,长辈们有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她一直哭、一直哭,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让人不忍质问。
她只语焉不详,抽抽噎噎地说:“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兰儿究竟是怎么掉下去的,自始至终没人去追查,因为当事人傻了,所有人只顾着遍寻名医和偏方想治好她。
“是呢,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可是……”她一顿,笑眼迷离的望天。“不只项圈,连哥哥送我当弹珠玩的南海珍珠、雪山冰翡翠、西海珊瑚、羊脂白玉棋子……怎么都在你的首饰匣子里?”
“什么,她偷了我们送你的宝贝?”铁玄梧双目睁大,满面怒色。
苏晚晴不豫的自清,“我没有偷,是姨母给我的,姨母说表姊用不上了,扔在那沾灰也很可惜,不如送给我,珠宝首饰若不戴就没有意义了。”
“娘怎么……”毕竟是母亲,铁玄梧打住了后续的话语,但却十分痛心。
他知道母亲向来不喜妹妹,认为她的出生夺走父亲对她的感情,从小就把妹妹丢给女乃娘带,反而把姨母托付的表妹当眼珠子疼。
可是他没想到母亲背着人竟会做出这种事,私吞女儿的私房转送他人,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吗?
而如今事情涉及母亲,铁玄梧有片刻的迟疑,考虑该不该朝苏晚晴讨要,若是讨要必定会传出风声,被父亲跟祖父知道,只怕母亲不会太好过。
身为三房长子的他想得比较多,铁玄桐却是毫无顾忌,妹妹的东西就是妹妹的,谁都不能拿,管他娘不娘,做了错事绝不宽宥。
当下他趁苏晚晴没留意时,伸手拔下她头上的簪子,正打算也把项圈扯下,她一个转身,人竟已在十步外,身法之快叫他错愕不已。
铁玄桐这下终于察觉不对,质问道:“你会武功?”
面色阴沉的苏晚晴抚了抚缺了一根簪子的头发,心口怒火中烧,“在铁剑山庄里,谁不会一点拳脚,我学了几招有什么好意外,表姊不是五岁便开始练武?”
铁胜男淡淡道:“我学的是铁家剑法,可你使的不是铁家身法。”她倒着走的步法十分诡异,似乎是凌空而行。
“我不能另外找师父学吗?”她冷静的反驳,可眼底的慌色泄露她心底的不安。
“可以呀!我们铁剑山庄不是刑部大牢,不会将人囚禁,你想学什么尽管去拜师学艺,只是……”铁胜男倏地声音一沉。“我的东西谁也不准动,我给你,你才能拿,我不给,你就得还回来。”
铁胜男的“来”字一说完,铁玄梧兄弟迅速的攻向苏晚晴,她没料到两人会同时出手,压根来不及躲,于是兄弟俩一个夺下颈圈、一个手里多了一只镯子,顺手还连其他的配饰一起拔了,把她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们太过分了!”居然兄妹三个欺负她一人。
“没听过追回贼赃的人还要被贼骂过分的,你脸皮可真厚。”铁玄桐不屑地道。
“面对抢我东西的人,我没有大海一样的度量。”她锱铢必较。
铁玄桐立刻懂,下达最后通牒,“苏晚晴,听见我妹妹的话了吗?她说她心眼小,爱计较,不管你从何取得了她的私人物品,三天内返还。”
苏晚晴尖声说:“不可能。”到了她的手中便是她的,谁都不能逼她拿出来!
“世事无绝对。”
说着,铁胜男朝苏晚晴一笑,笑得她心里发毛,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有后招,想着她要不要先发制人。
这念头一浮现便如野草似的疯长,她想着只要把铁胜男控制住,其他事都不是问题,迎刃而解。
“表姊,我们打个商量,你说的那些首饰我大多都戴出去给人看过,你拿回去也不好再戴了,不如我陪你去买些新的,你戴新的,我戴旧的,两人都有首饰戴。”她边说边往躺椅上的铁胜男靠过去。
铁胜男只问:“买新首饰的银子谁出?”
她一僵,“呃……”
铁胜男笑着摇头,“想要空手套白狼呀!哥哥,你们妹妹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铁玄梧厉斥,“苏晚晴,你拿了我妹妹的首饰还想花她的银子,到底还有没有廉耻?”若说本来只是不喜她矫揉造作,现在就是觉得她心术不正了。
铁玄梧这样骂她,是真要撕破脸,半点情分也不留吗?
苏晚晴气得发抖,却还做出一副你们都误会了的委屈样,“玄梧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这样叫我。”铁玄梧神色更是难看,冷冷说道:“苏晚晴,听我一声劝告,这事若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我娘虽是三夫人,可当家主事的是大伯娘,而且你也晓得我祖父对兰儿的宠爱,他若真替兰儿出头了,我娘也不敢说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看在亲戚一场的分上,铁玄梧将事情的严重性分析给她听,希望她最好不要一错再错,当然他也不希望唐嫣然被连累。
是吗?那可不一定,她还有机会扳回一城。
苏晚晴垂下头,“我……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很羡慕表姊能得到表哥你们的疼爱,我也希望你们把我当成亲妹妹,所以我才收了那些东西……”
说话期间,她还是继续走,已经来到躺椅边。
苏晚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表姊,我……啊!我小腿抽筋,好疼,快扶住我……”
她忽地往前倾倒,一手向前做出想捉住什么好稳住身子的姿势,手心就顺势按到铁胜男胸口。
两人四目相望,有一刹那的静默,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们周身流动。
蓦地,目光一闪的苏晚晴嘴角一扬,露出诡魅的笑,却意外地看见铁胜男也笑了。
“你以为你得逞了吗?”笑得太早了。
“什么意思?”难道她已有防范?
“真傻。”傻到自己送上门来。
“什么?”看她神色自若的样子,苏晚晴心头一震,不等她多想,灼烧般的痛楚从掌心漫开。
常人看不见那股火焰,她却看见了,她手中的噬心符被烧成焦黑,同时她的手掌整只黑掉,像是木炭一般有着燃烧后的焦味。
苏晚晴大惊失色,没想到铁胜男早料到她会用法术,身上还有东西护身。
“你……你行,你真行,我记住了。”她用衣摆包住焦黑的手,飞快地逃离幽兰居。
铁玄梧、铁玄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们只看到苏晚晴跑开的背影,兀自纳闷她怎么走了。
“妹妹,她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她。”自个儿找死怨不得人。
“她有事?”看不出来,跑得挺快的。
铁胜男俏皮的一眨眼,轻轻一抚胸前的并蒂花玉佩,“当然有事,她拿了我那么多东西不用还吗?你们当哥哥的勤奋些,不要让妹妹鄙视你们,虽然我一直认为你们个大无脑。”
“妹妹——”石破天惊的吼声响了起来。
☆☆☆
又是夜,一道男子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铁胜男寝房的窗外。
夜晚的确最适合干坏事,夜的黑掩盖了一切足迹,只有风呼啸而过,带来几许凉意。
“你怎么又来了?”不让人睡吗?她真的很需要睡眠,没睡饱哪有精神和那条蛇妖缠斗。
蛇妖指的是苏晚晴,九头妖蛇,砍了一颗蛇头还有八颗,再砍、又砍,砍到手麻还活着,真是好人死得快,坏人拖戏棚。
“你今儿出事了?”轩辕睿这次走窗,他俐落翻进屋,几个跨步来到床前,仔细端详她全身上下。
他居然又是为了她的安危而来?
铁胜男心里有股微妙的喜悦,但是……
“不好意思,这位世仇家的儿子,你看够了没?如果你还有一点羞耻心,请转身离去,好走不送。”他没瞧见她人躺在床上,衣着单薄吗?非礼勿视。
“不喊睿哥哥了?”他低笑。
“心情不好。”她得和大伯提提,铁剑山庄的巡防太松懈了,让人来去自如。
“我让你心情好一点,带你去看星星。”
“星星啊……”感觉有点浪漫,可是这种浪漫的事情不适合他们两个做吧,而且她想睡个好觉。
铁胜男一个犹豫,整个人就被包在被子里卷成筒状,连人带被地让人抱起来。
她不禁像条虫一样扭动,“轩辕睿,你要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我是人,不是一细草,你居然把我扛在肩上。”
太可恶了,啊,脑充血,不舒服,他真是来报仇的吧!
“叫声睿哥哥,也许我还有一些良心。”轩辕睿带着她出了房间,纵身一跃,竟在半空中飞行,脚下并无一物。
他用的是御空符,不需借物便可御风腾空。
“休想。”她宁折不弯。
“是吗?”他忽地往下坠,一下子又往上升高,左右瞬移,有时在云层中,有时在两棵树间。
眼看着要撞墙了,她连忙喊道:“睿哥哥。”
能屈能伸大丈夫,识时务为俊杰,人家个高,她不得不仰头,任由泪水往心底流。
“早点听话不就得了。”他手一翻,将人抱在怀中,包在茧一般的被子里,她只露出一张气呼呼的脸。
“不反抗一下会让你太骄傲。”她有着时不我予的无力感,什么玄幻世界,法术这种东西太犯规了吧?
轩辕睿看她因为不得不低头而炖忏的,不禁一笑,也不逗她了,柔声说:“你抬头看看天空。”
感觉有风从脸上拂过,铁胜男照着他的话抬头,不由得小嘴微张。
星星一颗一颗的闪烁着,成千上万,而因为他们在空中,感觉离得更是近了。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仰望星空了,似乎从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她便忘了漫天星河有多美了,猎户座、人马座、牛郎织女星,每一颗闪亮的星子都有它的故事,传送着恒古的光芒。
“小兰儿,心情可好些了?”
铁胜男心情重新变好,却不想让他看透,没好气地轻哼,“别加个小字,而且兰儿是家里人唤的,我名为胜男,我祖父的意思是即使是女子也能胜男,打趴一群男儿,他对我的期望甚高。”
“嗯,不错,有着疼爱你的家人,不枉我送你一程。”她过得好,他心欣慰。
说到这件事,铁胜男有点讪讪,“我还是没想起来……”
轩辕睿低下头与她一双眼眸相对,“其实你不记得了也很好,我只希望你记住所有的美好,忘掉曾经不好的遭遇,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遗忘,保留最真实的初心。”
“你……不开心吗?”听着他似是关心的话语,她莫名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沉重。
“我问你,开心是什么?”他似乎从来没有过,只有捡到她的那段时日,人是放松的,可以恣意放纵。
偏过头,她想了一下才回答,“开心是想哭就哭,想笑就放声大笑,我的心是自由的,像小鸟无拘无束地顺风而行,从高空中俯视渺小的屋子和人,一览众山小。”
她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也不容许自己受到委屈。
“那你开心吗?”他问。
铁胜男一眯眼,笑露编贝白牙,“有这么多人宠着我,都快把我宠成小纨裤,我要是不开心就得天打雷劈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死了也活该。
“不许胡说。”口无遮拦。
“你怕我被天打雷劈?”她眼中有打趣。
“天不可欺。”他是修行人,最是明了天道运行,人欺人,不可怕,人若欺天,万劫不复。
“你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心疼他,想抚平他眉间淡淡轻愁。
望着比星星还明亮的眸子,轩辕睿紊乱的心情平静下来,“不管公不公平,人在做、天在看,做好自己就好。”
“轩辕睿,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叫睿哥哥。”他还是喜欢逗她,看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像是要跳起来咬他一口的模样……
喜欢?轩辕睿蓦地一怔,感受胸口的心跳,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心动是件这么容易的事。
十七岁的她,除了保有小兰儿那份慧黠可爱,还有着能够与他谈论心事的成熟。
“哼!”不理他。
他笑了,越笑越低沉。
“你在笑什么?”他的笑声真好听,让人忍不住沉醉,像壶沉淀已久的老酒,甘甜而醇厚,入喉是回韵的微辣,后劲绵长。
他笑而不答,“到了。”
“到了?”是……是山吗?
以铁胜男的视角,她隐约看见不远处的群山,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绵延成墨色山脊,在黑夜中显得雄伟壮阔。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也是观星的最好去处。
她故意啐了一口,“是方便你诱拐良家妇女吧!看你动作纯熟,拐了多少像我这般不知人事又纯真的姑娘。”
“你纯真?”他轻笑。
“喂!那是因为没必要在你面前表现,要达到我这种收放自如的功力可是很难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瞒过不少眼瞎的人,芝麻馅包子,月复里黑。
“是呀!我就是被你的可怜相欺骗,动了侧隐之心,这才四下替你找寻打铁的……”思及此,他会心一笑,回想她的糊涂劲还是令人发噱。
铸剑确实也是打铁,将钢铁千锤百炼,在高温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汗流浃背也不停歇……轩辕睿在看了自家的铸造工坊后有感而发,打造兵器是件辛苦的活,要付出劳力和精力,不该被朝廷白白利用。
她不记得了,可是此时她却渴望想起和他相处的曾经,似乎很有趣。
铁胜男第一次追问细节,“发生什么事?”
他一顿,抱着怀里人儿坐起,这时铁胜男才晓得他俩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拍最顶端的树冠上头,四周是参差不齐的大小柏树。
“有事的是你。”
“我?”她面露不解。
“我不是说过一有危险就手握这个,在心里默喊我的名字。”他指着她胸口墨色并蒂花玉佩。
危险……喔,是苏晚晴。
铁胜男不以为意地说:“我能应付……噢!你打人,我这是脑袋不是西瓜,不要动不动敲两下。”
“不是打,是弹,不让你痛不知道怕,你差点没命知不知道。”幸好他早有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铁胜男斜瞥他,夸大其辞吧!
见她一脸不信,轩辕睿以指轻点,一滴像血滴的水珠从并蒂花的花蕊中被牵引而出,它一遇风便化为雾状散开。
“这是我的三滴精血之一,它为你挡了一劫你才安然无恙,如今已经无用了。”
“我真的和死亡擦身而过?”铁胜男虽然有意识到苏晚晴做了什么,但因为一瞬间苏晚晴就受伤逃跑了,她便以为对方没什么大能耐,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攻击。
看她目有惊色,轩辕睿双臂一拢将人抱紧,“有我在,不用怕,最近我师叔因有事要回师门一趟,由我暂替他看守流云观,你若不便去神剑山庄寻找,便去流云观吧!即便我不在,道观也有弟子传话。”
修行越高,劫难越多,风尘师叔回清风观是为了避灾,百年一劫,他也到了最难过的关头,渡不过便身死道消。
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幽幽开口,“可以告诉我,我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吗?我好多留点心眼。”
“你心眼还不够多吗?”他取笑,手指点向她鼻头。
铁胜男不满地张口咬住他伸过来的手指,却不料这一咬让两人心口同时一悸,她自个儿脸微红的松口。
风吹动树梢,也吹乱两颗悸动的心,情不知所起,却充盈有情人心窝。
许久许久之后,一声轻叹在铁胜男头顶响起。
他解释,“是噬心符,一种被正道禁止的邪咒,施咒之人通常会将符纸折成铜钱大小大置于掌心拍向人的胸口,借此动作施咒,中咒的人神智会被慢慢吞噬,最后完全失去神智,受施咒者控制,成为只听令一人的傀儡。”
“这么厉害?”铁胜男微微心惊。
轩辕睿严厉地说道:“千万不要和施咒者强碰硬,随时留意对方手部的动静,符纸可大可小,如果对方真用邪术对付你,你是无法应对的,道法之精深超乎想像。”
“我不是有你吗?你想置之不理?”头一仰,她发出自己都难为情的娇软声音。
他以指轻触她滑细粉颊,语重心长地说:“玉佩内有我的精血,一旦你发生危急之事,我立即便能知晓,不过也不可太掉以轻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见得每一次都能及时护住你,你要自己小心。”
“我不用你保护,我可以……”
她想说她可以直接杀了苏晚晴,永绝后患,可是她话才说到一半,温热的气息笼罩而来,他的纯覆住红似樱桃的水女敕朱唇。
她被吻了?
“兰儿,闭眼。”
像是受到蛊惑,心跳加快的铁胜男缓缓的垂下眼睫,将眼睛闭上,感觉被温柔的疼爱着,她的唇布满了男人气味,一再被辗压和吸吮,最后被顶开贝齿,两人唇舌交缠……她醉了,醉在满天星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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