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赏点糖 第二章 第二次救美 作者 : 简璎

三个月前——

大齐朝,天令十年。

夜半,寇皇后从凤榻上惊醒,背上冷汗涔涔,兴许是她在梦中申吟了什么,贴身宫女姝毓急奔进寝宫内。

“娘娘怎么了?”

寇皇后坐了起来,脸色煞白。“帮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又?”姝毓很是为难。“可是娘娘……这个时辰,三更半夜的,皇上恐怕还在酣眠,这会儿过去怕是会打扰到皇上……”重点,主子您都没重要的事呀!

寇皇后垂着蝶首,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本宫知道皇上不会怪罪的,叫小德子先去龙啸殿通传一声,更衣吧!”

须臾,寇皇后行色匆匆的来到皇帝的寝宫龙啸殿,皇上的贴身大太监安福海知道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不敢怠慢,谨慎的把人请进殿,却在心里嘀咕着——皇后这回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能让寇将军在天之灵安息的主意,皇上肯定也是照惯例不忍驳斥皇后,苦哈哈的是他们这些下人,睡到一半被挖起来。

皇上这时也接获通报起身,见到寇皇后进来,连忙上前几步拽住了她冰凉的手,察看她迷茫凄楚的神色,关心地柔声问道:“皇后怎么了?可是又梦到撼袭了?”

寇皇后点点头,她抬起美眸看着皇上,目光很是纠结。“皇上,袭弟在那里孤身一人,臣妾想给袭弟冥婚,好让他的魂魄得以安息。”

“这个想法当然极好。”皇上轻轻拍着寇皇后的背。“你有适当的人选吗?”

寇皇后哽咽说道:“妍儿肯定是愿意的,她与袭弟青梅竹马又爱慕袭弟多年,也长年客居在府里,臣妾相信以妍儿对袭弟的情意,必定会乐意与袭弟冥婚。”

皇上抬眸看了看房顶,手里一下一下未曾停歇的拍抚着寇皇后的背脊。

寇皇后美艳无双,姿容倾城,外人以为她手段厉害,只有他知道,皇后脑子单纯得像张白纸,打从亲弟战死就惶惶不可终日。

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经常梦到与胞弟相关之事,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他都会尽量满足她想为胞弟做的一切,毕竟她的胞弟也是他的定远大将军,是为了大齐战死的,荣耀他一番也是无可厚非。

他轻声问道:“若是妍儿同意,那么朕便赐婚,这样可好?”

他可不相信哪个花样年华的女子会同意冥婚,一辈子守活寡那是多残忍的事,不过他护短,只要能令皇后安心,残忍什么的就先搁置一边了。

寇皇后在皇帝的怀里吸了吸鼻子,忍住怆然泪意,哀戚的喃道:“多谢皇上……”

“朕已经答应你了,所以你就不要再伤心了。”皇上环住伊人的玉肩往龙榻走去。“过来躺下,枕着朕的臂膀睡,朕去早朝后你再睡一会儿,朕下了朝就回来陪你。”

寇皇后依言躺了下来,这才渐渐放松,在皇上的臂弯和拍哄声中闭起了眼眸,入眠之前心里挂记的仍然是冥婚之事。

好妍儿,若是冥婚成了她的弟媳,她会待她极好的,会给她很多补偿,会保她一生荣华富贵,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翌日,寇皇后心急的把母亲章氏召入宫里,告知梦境,商议给胞弟冥婚之事,母女两人很快有了共识,对象就是章氏的外甥女林奾妍。

林奾妍是锦川侯府的嫡女,性格柔弱善良,才德兼备、品貌端正,很得章氏疼爱,且锦川侯又是皇上的心月复,寇家、章家、林家,原来就往来密切,林奾妍以京城气候宜人,适合养身子为由,在寇家客居了三年之久,此时寇皇后与章氏都认为,为了安息逝者魂魄,林奾妍肯定会愿意冥婚。

孰料章氏告知林奾妍冥婚之事,她便开始一病不起,甚至还病得下不了床,大夫天天上门医治,病却越来越重,最后林奾妍的母亲小章氏也过来了,她正是章氏的妹妹。

几天后,小章氏请了道长到定远侯府问事,那道长直言林奾妍体弱,承担不了阴间之灵,加上往生的定远侯杀敌无数,煞气极重,若是强行为之,恐怕林奾妍会香消玉殒,吓得章氏立即打消了念头。

寇皇后知道了之后,十分烦恼人选落空,皇帝心疼皇后愁眉不展,这才让国师指点迷

国师一番观星卜卦,得出适合定远侯的人选在西南方,由方位寻去,坐落的位置恰有怀宁侯府和福安王府两门世家。

福安王府一门男丁,没有适龄姑娘,怀宁侯府则有两名适龄姑娘,分别是嫡长女与嫡次女,长女为亡故的侯爷夫人夏氏所出,次女由继室秦氏所出,长女风评一向不佳,都说她骄纵恣肆、跋扈妄为,次女则是秀外慧中、温柔敦厚。

皇上下旨让颜家女冥婚,寇皇后特意托了鲁国公夫人去见秦氏,暗示希望由温良贤淑的次女出嫁,聘礼一定不会亏待,秦氏唯诺应承。

岂料在圣旨赐婚后没几日,颜家嫡次女颜钰菁同样一病不起,寇皇后派了几名太医轮番诊治,病情却每况愈下,于是这桩没有新郎的婚事便落到了大龄未婚、乏人问津的颜家嫡长女颜随京头上……

此时在燕关的颜随京岁了脚,虽然轻微,但在夏府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长辈直接怪夏景轩没把她照顾好,夏景轩也没有分辩,默默承受了指责。

夏景轩送她回房,柔声叮咛道:“这几日好好养伤,不要外出。”

颜随京很是愧疚,“对不起呀表哥,都是因为我,连累你被长辈们训了。”

夏景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骂几句算什么,只要你人没事就好,只伤了脚踝,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夏景轩走后,喜莹和绮菲立即紧张的围上来。“姑娘怎么会受伤呀?”

颜随京想说明过程又有些犯懒,嫣然一笑,“就是……走路没看路,眼睛长在后脑上这样。”

“啊?”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稍晚,颜随京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有些昏昏欲睡,可真躺到了床上脑子又清醒了,眼前浮现的是一双灼灼逼人的黑眸,打赤膊的上半身肌肉结实,质问她时的眼神深沉而凌厉,还有一双稳定有力又修长的手……这个人,叫人过目难忘。

管事大叔说他没有名字,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而且还来路不明。

来路不明就是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认识他的人,这是让旁人谨慎小心,提防他的意思。

她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他都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当然不会是坏人,他也完全不像个做苦力的人,却在码头做苦力维生,她还是很关心他的伤势,自己只是跌倒就岁了脚,他被货物砸中真会没事吗?她担心他有内伤而不自知……

颜随京脑子里东想西想,那张男性的面孔挥之不去,实在难以入眠,索性天未明就起身,没发出动静,没吵醒喜莹、绮菲,一个人洗漱好便安静的去小厨房里做糕点。

其实她的脚真的无大碍,刚跌倒时感觉痛了一下而已,经过大夫的医治已经好了很多,贴了凉膏,行走不是问题。

她专心一意的在小厨房里做了红枣酥、绿豆酥、栗泥酥、香蕉酥,这几种点心做法与栗泥酥大同小异,只在馅料不同,捏的花样不同而已,同样都是放凉了也好吃的酥饼,另外又烤了许多双色饼干,每个饼干都捏成了向日葵形状。

她实在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人伤势如何,也担心夏景轩会不守承诺,把人给辞退了。

早膳后,见她备好两个食盒要出门,两个丫鬟都大惊失色。

喜莹急道:“姑娘脚受伤了,表少爷不是说让姑娘不要出门吗?”

颜随京胸有成竹地道:“表哥不在府中,不会知道。”

两人还是面有难色。

绮菲道:“可是其他人看见了会告诉表少爷啊……”

“表哥知道了也无妨,我又不是去干坏事,不怕他知道。”她从食盒里取出两个酥饼,给她们一人一个,面带笑意的说道:“你们就陪我走一趟吧,那人因为我受了伤,我总不好不闻不问,心里过不去。”

两个丫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马车来到长庆港,颜随京昨日已经来过,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管事,表明要找昨天那个人。

管事见到颜随京来了,立即起身招呼。

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他也打听了一番,知道险些被货物砸中的是京城来的表姑娘,这位可不是普通的表姑娘,是他们红颜薄命的姑女乃女乃的掌上明珠,还出身侯府,不知道有多尊贵,自然不可怠慢。

他连忙引路,小心翼翼的将贵客带到工人的房舍,距离码头不远,步行只要一刻钟便到了。

管事叩了其中一扇门,清了清喉咙,扬声道:“喂!小子!在睡吗?表姑娘来探望你了,快开门!”

里头没有回应,管事回头,讨好的对颜随京笑了笑。“那小子受了伤,小人让他休养几日,薪酬照算。”

颜随京微微一笑。“多谢大叔了,我正担心他受了伤,若是照常干活恐怕会不利康复,大叔真是周到。”

表姑娘斯文客气,管事很是受用,忙道:“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表姑娘不必客气。”又抬手敲了几下门,这回敲得重了些,里头依然毫无动静,他自顾自的嘀咕着,“不会是睡死了吧?”

听到死字,颜随京忽然有些不安,他不会真的在里头失去意识了吧?因为脑震荡而昏迷……

想到这里她顿时急道:“大叔,你可有锁匙可以开门?”

管事小鸡啄米般的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表姑娘在此地稍候,小人马上去取过来。”

而管事前脚才走,门板就缓缓打开,那门板半掩着,男人姗姗来迟的探了出来,乌发凌乱,见到是女人,都没看清是谁便又想关上门。

颜随京见状松了口气,还好人没事!她连忙伸手撑住房门。“别关,是我!昨日受你恩的人!”

男人冷淡的瞅了她一眼。“什么事?”

她赶忙说道:“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特意做了些点心要给你。”

男人挑眉,眼底闪着两簇幽柔光芒。“你做的?”

颜随京眨动着睫毛。“嗯,我做的,是甜点。”

听到甜点二字,男人似乎考虑了一下,这才慢腾腾的说道:“拿一个我尝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居然很挑嘴,粗糙的饮食入不了他的口,还格外嗜甜食,长庆港周围的甜点铺他都光顾过了,但没有甜点合他的心意。

“喜莹,快!取一个酥饼给我!”

颜随京接过酥饼马上献宝似的伸长了手递到男人面前,滑落的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纤细的手臂,男人的视线就落在她半截藕臂上。

接过酥饼,那人才移开视线,一口将酥饼吞了。

酥饼入口之后,他不急着下咽,细品起来。

外酥里甜,油香扑鼻,栗香浓郁,煎时的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因此才能保持着内里绵软细腻,这个小酥点无可挑剔。

颜随京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如何?合你胃口吗?”

男人并没有对酥饼做评价,只淡淡的说道:“拿来吧。”

颜随京见他显然是满意的,连忙把两个食盒递过去。

男人接过食盒便道:“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

颜随京却赶忙抵住门板不让他关上。“等等——你的伤——”

男人扬唇,散漫地哼道:“死不了。”

跟着砰地一声,房门关上了。

饶是如此无礼,颜随京也心满意足,他收下了她的心意,她也确认他人好端端的,而且没丢了差事,她总算安心了。

回去的路上,绮菲愤愤不平。“姑娘,那人好生无礼,姑娘专程来探望,却一步也不出来,摆架子给谁看呀?”

颜随京只是笑了笑。“咱们也没约好,到的唐突,人家或许不想见客,都是情有可原。”

人见到了,甜点也给了,他显然也喜欢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心情飞扬。

然而当晚夏景轩回府后脸色却很不好看,因为码头管事特地向他报告,说表姑娘专程去探望无名氏,他赶去工人房舍的半路上遇到表姑娘,表姑娘说无名氏已开了门,她探望过了,所以他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夏景轩简直不敢相信,表妹居然不听他的话擅自离府!

再来,她居然专程去探望那个卑贱的小子?

小厮石砚见主子气得脸色铁青,提醒道:“少爷,表姑娘心善,对救命恩人表达谢意也是人之常情,您别想太多,千万别跟表姑娘较真,让表姑娘以为您小肚鸡肠。”

夏景轩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能在表妹面前表现出气量狭小的丑陋模样,但提点一下还是必须的。

他做了下心理建设,匆匆来到梨香轩,喜莹、绮菲都提心吊胆,认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府里肯定有人多嘴说了她们姑娘今日出府之事。

颜随京倒是如常的接待,跟平日并无不同,她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没什么好心虚的。

“我听说表妹去探望昨天救你的人了。”夏景轩不等她回答便开口说道:“若是表妹要再去探望那人,跟我说,我陪你一块儿去,表妹是闺阁姑娘,私下去探望一个男人,传出去有损名声。”

他说的有理,颜随京并无异议,点了点头,微笑说道:“那就劳烦表哥了,我明天也要去。”

夏景轩又意外又不爽快,当场变脸,打翻了醋坛子。“你明天又要去?为什么要去?”

颜随京浅浅一笑,分外轻快地说道:“今天我送了些自己做的酥点给救命恩人,他好像挺喜欢的,我想再做一些明天送去。”

此言一出,两个丫鬟都在抹额上的冷汗,姑娘这是在跟表少爷对着干吗?表少爷脸上的表情简直吓人。

夏景轩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吧,你做好,我亲自替你送去,你就不要去了。”

他觉得自己嘴里的字都是咬牙迸出来的,希望她听懂话里的意思,不要再惹他生气。

没有恋爱经验的颜随京对他的吃味、生气无所感,疑惑的瞅着他看,皱眉道:“表哥不是说我要去跟你说,你陪我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夏景轩这才体会到自己打脸有多肿,他忍着不快,不情愿的说:“好吧,我陪你去。”

这时他也没心情把找来的两样宝贝给她了,本来是要来献宝的,现在满肚子火,最后几乎是拂袖而去。

夏景轩走了之后没多久,石砚来了,带来一罐女乃油、一大块乳酪,“少爷说没找着巧克力,倒是找到了女乃酪,另外这是女乃油,不知姑娘是否用得上?让小的一道送来。”

颜随京如获至宝,眼眸都亮了。“老天爷!是女乃油和乳酪!”

两个丫鬟靠过去问道:“女乃油乳酪是什么东西呀?姑娘这么高兴?”

颜随京止不住的笑意,爱不释手的对乳酪闻香。“这是做甜点的好物,等我做好你们就知道了,肯定一个个停不了口,吃再多都不会腻。”

石砚光听着就吞了口口水。“表姑娘,那乳酪和女乃油做出来的甜点,能不能也赏小的一个开开眼界?”

颜随京笑了,“一个太少了吧?到时我让绮菲给你送十个过去。”

这一晚,颜随京带着兴奋的心情早早就寝,第二日如她计划的,天未亮就睡饱了,精神抖擞的起床,洗漱后又一头钻进了小厨房里忙活。

天亮时她用女乃油做出了女乃酥酱,做出了一大篮入口即化的女乃酥饼干,整体的口感酥松香,又做了她拿手的乳酪球,浓郁的乳酪女乃香不甜腻,套句现代的说法便是手感烘焙。

她现在少的是模具,若有了模具,她可以做的花样更多,打算回到京城再去订制模具,在回京之前,她要请夏景轩帮她收购女乃油和女乃酪,两样都是可以保存的东西,有多少便收多少,这样能做的点心可多了,只待她拨出时间发挥手艺了。

山峦重叠,江河纵横,长庆港一如既往的繁忙,夏景轩、颜随京一行人已经去过工人的房舍,得知那无名氏去上工了,便又转来码头港口寻人。

颜随京惊讶他才休息了一天,这样行吗?

夏景轩神情很冷,他才不管那人休养几天,只想赶快把表妹做的点心扔给那人,然后把表妹带走,再找个理由把那人调到邻近港口,免得夜长梦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的探望。

码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苦力肩上扛着货物,搬货卸货,每个人都晒出了古铜肤色,浑汗如雨,人流实在太多,颜随京看得眼花撩乱,根本无从找起。

夏景轩皱眉道:“今日货物很多,表妹不要上船了,在这里候着,我让管事把人找过来。”

颜随京点头。“有劳表哥了。”

夏景轩留下她们主仆三人,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绮菲像土包子进城似的瞪大了眼睛,不停张望着四周。“姑娘,这里就是码头吗?码头好大呀!船也好大好高呀!”

她们虽然都是京城人氏,但因为京城不靠江河,都没见过大江河和船只,这会儿看到可稀奇了,绮菲一副很想坐船的样子。

颜随京浅浅一笑。“待会儿表哥回来了,我再问问可以不可以让我们上船看看。”

绮菲兴奋极了。“真的吗姑娘?真的可以上船看看吗?”

颜随京正要回答,一把冰凉的利刃抵住了她的颈子,一人在她身后勒住了她肩膀,大声喝道:“不许动!”嗓音非常粗嘎,还传来浓浓的酒臭味。

喜莹、绮菲见状吓坏了,期期艾艾道:“你、你捉我们姑娘做什么呀?还不快点放开我们姑娘!”

那人笑得狰狞。“夏采棠,我刘伍今天就杀了你!让夏景轩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颜随京这才知道找错人了,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抓错人了,我不是夏采棠……”

刘伍不耐烦的打断她。“少废话!我都看见了,夏景轩刚刚和你在一起,若你不是夏采棠,那你是谁?”

颜随京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我是夏家的表亲,我姓颜,我叫颜随京……”

刘伍根本不想听她讲,他恶狠狠的道:“少诓我,我不会上当!我今天就要你的命!我……要让夏景轩后悔莫及!”

喜莹忙道:“是真的!我们姑娘不叫夏采棠!我们姑娘是京城侯府的姑娘,你快放了她,不然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臭丫头!给老子住口!”刘伍一个用力,一滴血珠顺着刀尖流下。

绮菲见主子的颈子流血了,吓得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绮菲的尖叫声引发周围骚动,众人这才注意到有个姑娘让个莽汉用刀挟持了,也有人认出了刘伍。

“刘伍!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家姑娘放了!”

“休想!”刘伍悲鸣道:“我娘子死了!我要夏家一命还一命!要他们赔命来!”

认识他的人急道:“你娘子不是病死的吗?怎么可以怪东家?何况她不是夏家的姑娘呀,你不要滥伤无辜了……”

刘伍狰狞道:“还想唬我?我不会上当,她就是夏采棠没错!是那个没血没泪、铁石心肠的夏景轩的妹妹!我这就杀了她,让夏景轩后悔一辈子!”

夏景轩这时找到管事过来了,见场面一片混乱,颜随京还被人挟持着,他脸色铁青,寒声喝道:“刘伍!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瞎了看不出来吗?”刘伍恶狠狠的怒视着夏景轩。“我不过想预借十两银子救我娘子的性命,连这点银子也不肯帮忙,见死不救,害我娘子病死,我要替我娘子报仇,我要替我娘子报仇!”

夏景轩冷冷说道:“刘伍,是你自己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连十两银子也没有,还配娶妻生子?你娘子的命是你自己害死的,我数到三,快点放了你手里的姑娘,否则等官府的人来了你也逃不了!”

颜随京暗暗叫苦,她见刘伍迟迟没有对她下重手就猜到他不会真的杀她,只是来宣泄满腔不甘心的怒气和怨气罢了,表哥却丝毫没有同理心,非但不好言相劝还火上加油,这可是会逼得刘伍真的动手……

众人不注意时,一个男人无声无息的近身而来,瞬间踢飞了刘伍手中的匕首,一把拽过颜随京,将她媳在怀里护着。

一瞬间,四周彷佛化为无声世界,颜随京伏在男人怀里,她的心跳得飞快。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虽然她没有看清面孔,但她就是知道……

几个人向前压制住了刘伍,令他不得动弹。

夏景轩脑子腾的一声炸开了,浑身怒火的朝颜随京走过去,对抱着她的男人冷声道:“还不放开表姑娘!”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救出表妹,又让这小子捷足先登?

这小子是怎么接近刘伍、踢飞匕首,继而将人救下的?他全然没看清楚,他应该感激这小子救了表妹才是,可他却满腔的怒气,不知向谁发泄。

男人松开了颜随京,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意味。“你是不是灾星?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危险。”

两句近似调戏的话语,颜随京居然脸红了,夏景轩则更怒了。

另一边,刘伍正对着苍天嘶吼,“还我娘子的命来!把我娘子的命还来!”

押着他的人都松手了,他们都是平时和刘伍一起干活的人,知道他不是坏人,只是痛失爱妻一时冲动罢了。

一个大男人跪地痛哭,哭得涕泗纵横,颜随京看了也于心不忍,轻声道:“表哥,他也是个可怜人,放了他吧,不要报官,好吗?”

夏景轩此时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处置刘伍,他面容如罩寒霜,沉声吩咐管事,“听见表姑娘的话了?照表姑娘的话做!”

管事衔命而去,也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回到工作岗位。

颜随京没忘记此行的目的,见救命恩人也要走了,连忙从喜莹手里接过食篮,快步递到男人的面前,停驻了莲足,仰着头,眼眸格外明亮,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将脸庞勾勒得更加柔美。

两人靠得近,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恍若一杯芳香扑鼻的清茶,身上的馨香直往他鼻中钻,男人眼底有抹暗光涌勳。

这个姑娘懂得以德报怨,又会做深得他心的甜点,还让他出手救了两次,挺不容易。

至于不容易什么,他也不知道,毕竟他失了记忆,只隐约感觉到自己是个挑剔的人,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颜随京浅浅一笑,眼里一片真挚,语气轻快的说道:“多谢你又救我一次了,这是几种甜食,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男人敛住目光,脸上神色淡淡,叫人看不清情绪,但他伸手接过了食篮,又看了颜随京一眼才转身离去。

这一幕叫夏景轩心头阴沉沉的,更别说颜随京还一直目送着那小子离开,甚至脸上神情还若有所思,叫他不快。

难道她舍不得那小子离开吗?她对那小子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不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气量也忒小,居然跟一个不起眼的码头苦力争风吃醋,他是什么身分?他是主,那小子是仆,有主子跟仆人吃醋的道理吗?

他对自己说道:夏景轩,你别再自我贬低了,表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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