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小心——”
凤未央有些癫狂了,怒极之下派出王府暗卫全力狙杀“讽刺”、“嘲笑”她的季亚襄,为了反击,银衣卫现身了,两方人马正面对上了,一时之间你来我往,打得令人心惊。
银衣卫毕竟是皇家暗卫,万中选一,自有过人之处,很快的王府暗卫不敌,被制服在地,凤未央也被绑得像粽子,嘴里不知塞了谁的臭汗巾,她唔唔唔的没法说话,气到满脸都是泪。
打完了,也就散场了,各自回家。
可是这时候不知哪射来一枝暗箭,急速飞向正要进门的君无瑕后心,走在后头的季亚襄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莫名的心悸,一回头,箭已射至。
匆忙之际,季亚襄想都没想的往君无瑕背后一抱,原本应该把君无瑕一箭穿心的箭矢没入她后背,穿过肩胛骨。
“怎么了,一下子抱住我可让我害羞了……”
他笑吟吟地反手模到她的背,却模到了一手湿润,顿时愣住。
这是什么……湿的……
他收回手,看到刺眼的颜色,这才反应过来,是血!
“小舅,小舅母她中箭了……”
看到鲜血冒出的那一刻,顾寒衣竟然愣住了,他不是第一次见血,也不知手刃过多少次敌人,但是都没这一次让他惊骇到说不出话来,他睁大的眼睛只看见不断涌出的血,滴落在落叶片片的石阶上。
“襄儿、襄儿……”君无瑕倏地转身,抱住身子往下滑的小女人,他的手沾满她的血,红得刺目。
“原来被……被箭射中这……这么痛……”她感觉身体像被撕开,血管爆裂,筋被扯断。
“没事,你会没事的,有我在,你很快就没事,不会有事,绝对……不能有事……”说到最后他是说给自己听,他在害怕,颤抖的双手正在说明他此时的慌乱。
“下……下次不救……救你,自个儿留……留心点……”好痛,她为什么还不昏迷,晕了就不痛了。
她这时候想到的不是会不会死,而是古代没有止痛和麻醉,等一下拔箭一定更痛。
“好,不救,就算我会死也不准救,听到了没……”他用吼声来盖住喉间的哽咽,酸涩的眼眶已泛红。
“我好累,想……睡一下,别吵……吵哦……”季亚襄全身无力,手抬不起来,好像有什么从体内流失。
“襄儿乖,跟我说话,不要睡,我有好多话还没跟你说,你不听我哭给你看……大夫、大夫呢!快去找大夫,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
“襄儿,我在呢!别睡,第一次见你,我觉得这小兄弟挺厉害的,可以收到麾下,但没想到你是女的,我朝第一女仵作……”
他开始说起两人相遇的种种,说到最后根本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说,不让她阖上眼,说到声音沙哑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一只手轻拍他肩头,他头没回,眼中只有渐失血色,苍白如纸的娇颜。
欧阳晋沉声说:“大人,血是黑的,有毒。”下手之人太狠,想要大人的命。
闻言,君无瑕眸光一厉,“查,给我去查,是谁趁机放暗箭,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查是会查,但季姑娘的伤等不了,大人先抱她进屋,我等去找大夫……”
只是她的毒,欧阳晋不抱持希望,若在京里或许可找太医救急,皇宫不乏各种解毒药,至少能缓一缓,等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君无瑕迟疑了,他不敢动她,怕血流得太多,怕毒攻入心口,他……真的怕呀!他还没娶她过门。
但是有人不怕,她轻轻地说:“无瑕,我……好冷,抱我进……进去……”
“好,听你的,我轻一点,疼就喊我一声。”像是怕摔坏已有裂痕的瓷女圭女圭,他动作非常轻,不时盯着透白的小脸担心弄伤了她。
一进院子,又趴在墙头的关晓彤刚想喊人,却看见众人凝重的神情,顿时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但是看到君无瑕抱着面色惨白的季亚襄,她背后还插着一枝箭,当下哭出声。
“襄襄姊、襄襄姊,你怎么了,呜……呜……襄襄姊,你不能死,死了我爬谁家的墙,呜……”
“闭嘴,她只是中箭而已。”心烦的顾寒衣忍不住朝她吼叫,他怕这张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他是反对小舅娶个小仵作为妻,两人的家世相差太远了,不可能会有好结果,不过若要阴阳两隔才能令两人分开,他宁可季亚襄活着,改口唤小舅母也没多难,多喊几遍就便顺口了。
“呜呜……中箭也会死呀!襄襄姊说过箭要怎么拔,季叔一定也会……季叔、季叔,你快来,襄襄姊、襄襄姊中箭了,你快去救她,她好像快死了……”关晓彤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边哭边嚷嚷。
这丫头嘴巴太臭了,三句两句话里都带个“死”字,真想人噎气不成,众人脸色非常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关家院子里响起了季天魁的声音。
“襄襄怎么了,彤彤呀!说慢点,话说不清楚快被你吓死了……”整天喳喳呼呼的,一点小事在她口中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大惊小怪的直嚷嚷。
银衣卫和王府暗卫开打前,为了安全起见,季天魁被一名银衣卫送到关家,正好关夫子休沐,两人边喝茶、边下棋,一派安详。
关晓彤拖着人往外跑,“季叔,快回家,襄襄姊被箭射中了,她的血一直流,整张脸都是白的。”
她也快吓死了,头一回见襄襄姊像没喘气一样,一动也不动,她好怕襄襄姊真的死了。
“什么!”
心一急的季天魁也顾不得走大门了,他学关晓彤爬墙,跳下墙头时还扭了一下,一拐一拐的进屋。
“襄襄,我闺女怎么了,彤彤说她……”一看到背向上,趴在准女婿胸前的女儿,还有那黑色箭杆,纵使铁汉也泪满襟。
妻儿死了之后他只有这个女儿了,她不能有事,要不然他也活不下去,一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
“季师傅,听说你会取箭不伤筋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要麻烦你了。”宁煜代替知县大人开口,此时的君无瑕已乱了方寸,不复平日的精明,神色茫然得彷佛没了魂魄。
“我取箭?”他瞪大眼。
“是呀!事态紧急,由不得耽误,箭不取出血止不住,你也不想令媛失血过度致死吧。”欧阳晋在一旁帮腔。
“可是我只是仵作,不是大夫呀!你让我怎么下刀,又不是尸体。”在死人身上动刀他毫不犹豫,人死都死了不会痛,不必小心翼翼。
君无瑕忽然开口,“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感觉到季亚襄越来越虚弱,呼吸微弱,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舅。”
“大人?”
“女婿……”
视线没有离开过心上人一寸的君无瑕一下子似乎憔悴了许多,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屋里人说的话他都听得见,可是他心痛得没法张口,感觉他的胸口也插了一枝箭,痛到深入骨髓,直到做了决定的此刻,他才勉强挤出声音。
“岳父,襄儿是你的女儿,却也是小婿最爱的人,我们都希望她活着,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弃,她还没当我孩子的娘。”他们一定会携手走下去,上天下地有她陪伴。
君无瑕画了个大饼,想着小孙子抱着他大腿要糖吃,季天魁笑中有泪的点头,“好,我试试。”
既然决定要拔箭了,衣服不能留,因此众人回避了,屋里只剩下季天魁和君无瑕两人。
翁婿俩倒是默契十足,一人擦刀,一人就点起油灯,刀要过火,看到箭入肉的伤口,两个人都心疼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让紊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再看伤口,季天魁以指压了压伤处,血又流出,看到血的颜色,他一惊,“血是黑色的?”
“嗯!箭上有毒。”君无瑕说时面上露出痛色。
“什么,有毒?等等,我记得……等我一下,我找找……”
“岳父找什么?”两人一起找比较快。
季天魁一边翻找柜子一边继续说:“襄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要小心谨慎,尸体可能有病菌或者沾染毒物,所以弄了不少药,也有解毒药……”
“是这个吗?”君无瑕直接翻找季亚襄的箱子,里面放了验尸工具和几个小瓷瓶,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一个封得很紧,未曾打开过。
季天魁看了一眼,“对,是这个,倒出三颗药丸子化在水里喂她喝下,暂时能缓解毒性。”
不知中的是何毒,只能先将就着用,就算解不了毒也不会有多大的害处。
“好,我来。”
伤重已然昏迷的季亚襄无法自行吞咽,药喂到嘴边由嘴角流出,君无瑕将化了药的水含在嘴里,一口一口慢慢的亲喂,药有药性,他喂得嘴都麻了,有些发肿。
一旁的季天魁看他的举动,明白他情深,略带苦笑。
其实他并不看好这桩婚事,觉得以女儿的性子嫁入大户人家绝非好事,肯定会受到婆家欺负,心里想着要解除婚约,他舍不得女儿受苦。
可今日看到他为女儿的付出,心里的疙瘩也少了一大半,若是他能一直此心不变,他还是乐见其成。
季天魁等了片刻后说:“可以了,我们开始拔箭吧!你按住她的肩膀别让她动,一会儿应该会很痛,不能心疼。”
拔箭不是很痛,是非常痛。
季天魁第一刀刚划开箭头旁的皮肉,已经晕厥的季亚襄痛到醒过来,她惨烈的发出痛呼声,把屋顶上的鸟雀都惊走了,连屋外等候的人也心口一惊。
“岳父,继续。”
没想到真正承受不住的是季天魁,一见女儿满头大汗,唇瓣都咬出血,他实在狠不下心再下第二刀。
反观君无瑕出人意表的冷静,他脸上像冰冻了没有丝毫表情,双眸黑得宛如泡在墨水里,幽闇而深远。
他将手放入季亚襄口中,她一吃痛就咬他的手,沁血的唇片终于逃过蹂蹒,而他的手也血迹斑斑。
“你……我代闺女谢你一声。”若是女儿能化险为夷,他厥功至伟,能做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不深情吗?季天魁承认一双老眼看错了,他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婿。
君无瑕苦笑,“不该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襄儿是我骨血里的另一半,少了她,我如同行尸走肉。”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她不该走得如此匆促,他们还有很多事未完成。
闻言,季天魁释怀的笑了,“好吧!我把她交给你,当爹的只要你一句话,哪天若走不下去,请放她离开。”
这是他为人父唯一的请求。
“没有那一天。”君无瑕肯定的说。
他一叹,“希望没有那一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预料得到呢!箭插得很深,穿过肩胛骨,三叉的倒勾勾住血肉,必须很小心的割开,才不至于因为拔箭,第二次伤害身体。
汗,一直流下,季天魁的手因长时间的握刀而僵硬,而他目光凝重的盯着手中的每一刀,不让女儿多受苦头。
“按紧……拔。”
季天魁一句话,整个人像泡在水里的君无瑕唇色白得如鬼,他一手握住箭身使劲一拔,噗的一声,墨黑的血如泉涌出,血量多得令人心惊。
翁婿两人动也不动,不做任何动作,任由伤口处的黑血不断流出,他们也心急,唯恐有个不测,一直到血色转成深红带黑,心中的大石才稍微放下。
其实季亚襄的毒还在,并未清除,部分的毒性借由黑血排出体外,另外一些沉淀在体内,若是她能熬过这几天,剩余的毒素不会危及性命,但也不会太好过,毒一发作绞心撕肺。
“现在要缝合了,我也不是很熟悉,是闺女教我的,缝得难看留了疤痕可不许嫌弃。”
季天魁手边缝着伤口,心里想着女儿年幼时,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因此他带着她到处跑,告诉她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好仵作。
有一天,他看见才十岁的她拿着他的刀,给一位溺水而亡的孕妇剖开肚子,那时他惊着了,连忙上前阻止,毁损尸体是要吃罪的,谁知她伸手一掏掏出个孩子,除去胎衣后又用嘴吸出孩子口中的羊水,孩子一通气放声大哭。
那是七个月大,快八个月的孩子,孩子顺利的活下去,孕妇的丈夫喜极而泣,绝望中又带来新希望。
那天起,他明了了一件事,女儿是该走这一条路的,因此他将所知的都教给她,令人惊喜地,她也有许多奇思妙想,让他在仵作这行越发精进,父女俩从事仵作这件差事是越做越顺手,终于也累积一些名声。
“不嫌弃,我有宫里的美颜圣品百花玉露膏,抹上几回疤痕便会淡去,肤白雪女敕。”就算留疤他也不会介意,他要的是季亚襄这个人,不论好的不好的都是他的。
“哼!得意什么。”女婿这玩意儿真讨厌,和他八字不合。
才刚觉得君小子不错的季天魁冷冷一哼,典型的老丈人心态,乐意看女婿对女儿好,却又要吃醋。
虽说一边说话,季天魁手脚并没有慢下,不一会儿就缝好了伤口,为女儿敷药包扎,君无瑕很主动地帮她穿了中衣。
“大夫还没来?”看到外面天色已暗,君无瑕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经他一提醒,正在收拾东西的季天魁愣了一下。
在两条街外就有个仁心堂,老大夫姓季,和他是同宗,他称之伯父,季家出事不可能不来,难道有了什么事?
“岳父,你先回屋休息,襄儿由我看顾,看她的情形暂时不会有事。”他不放心让人照顾,必须自己盯着。
“你……”看他浮肿的眼睛,不好多说什么的季天魁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他也是真累了,扛不住,人老了就要认,给活人挖肉是第一遭,还是自个儿女儿,他的手抖个不停。
季天魁离开后,君无瑕从怀中取出一物,像是女子的胭脂盒,盒盖一打开是一粒躺在红绸布上的雪白丸子,比珍珠略小些,他撬开季亚襄的嘴将雪白丸子往舌上一压,神奇地,一入口便化开了,季亚襄死灰白的脸色稍微好一些,呼吸也较为平顺,不似先前的微弱。
他一整晚未眠,期间丫鬟琄儿进来送过两次饭菜,可是他一次也没动,不吃不喝的呆坐在季亚襄床边,不时喂她两口水,直到她情况稳定才敢走开一会儿。
“说,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冷厉表情,同样一夜没睡的欧阳晋、顾寒衣等人感到背脊发凉,季亚襄的生死未卜真让他发怒了。
“我们找遍了全城找不到一位坐堂的大夫,听说在我到之前就被清走了,之后再去还是不在,除了捉药的学徒外看不到一个大夫。”所以他们只能拿一些疗伤、补血、解毒的药回来,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看来是真想我死。”若是中箭的人是他,此时恐怕是没救了,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小舅,你的手……”全是干掉的血。
“无碍,小事一件。”他往手上伤口一舌忝。目光森寒,“让杨倾风调一万人来,该干件大事了。”
“你要动福王?”宁煜猜测。
他冷笑,“谁想要我的命,我先让那人没命。”
“不见得是福王下的死手,他很清楚不能动你。”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怕君将军的怒发冲冠,一马踏平福王府。
“不论他有没有做,肯定是他的手下擅作主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我,君无瑕就是鬼见愁的千岁爷,是时候让人怕了。”太久没发威了,大家以为他改吃素,修身养性了吗?
君无瑕手一握紧,不再流的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如同他眼中泛红的血丝。
“蠢货、蠢货、蠢货,你脑袋装的是猪粪吗?我要你缠着他,逼他娶你,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缠久了他总会点头,为了君家名声而负责,你不会真往墙头撞吗?以死要胁,以舆论压他……”
铁青着脸的赵琥一巴掌挥过去,力道不可说不重,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他实在是气极,气到肝发疼,手脚颤抖,光是一巴掌还不能泄愤,真想一刀杀了凤未央。
明明下了一手好棋,就算不能如愿好歹也能拖上一阵,他不求她真能成事,起码不会坏事,等父王那边来了帮手便能摆月兑困境,可是却坏在她手中,成了一局烂棋。
“你……你竟敢打我!”捂着脸,睁大双眼的凤未央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竟会动手打她,这不是一向最疼爱她的三哥!
福王妃没有女儿,只有五个亲生子,向来把兄长的女儿当自个儿亲生女儿看待,疼她比疼儿子还疼,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甚至儿子该得的也给了她当日后的嫁妆。
因此凤未央也叫福王府的表哥们大哥、二哥、三哥……好像她真是他们的亲妹妹,兄妹感情深厚。
但事实证明,在利益之前什么都是假的。
赵琥眼底迸出一道冷光,似毒针死命盯着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凤未央,“打你还算轻的,若非看在母妃的分上,你早已是个死人。”如果她死了,说不定能消弭一场祸事。
“你想我死?”凤未央打了冷颤,感觉很不安。
“若是你的死能平息君家老三的怒气,我会亲自动手。”可惜她的命分量不够重。
“你敢!”她怒视。
赵琥笑得极冷,“有什么不敢?看你干了什么蠢事,好好的一件事被你搞得难以收拾,你呀!真行,连镇南王府的暗卫都带上,是唯恐人家不晓得镇南王养私兵吗?”一下子就曝露了,私兵誓必要解散,否则朝廷一问罪是罪及三族。
凤未央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带他们帮我助阵呀!看谁还敢拦我路,对我不敬。”
她就是要耀武扬威,让所有人跪在她脚下,卑微的头伏地,过着跟狗一样的日子。
“是呀!得意了吧!被人绑得像粽子丢回来,你父王用心培养十数年的暗卫也废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废了,一个废物干什么都不成,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块含银的石头值钱。
一提到银子,赵琥脸色难看,心情糟到脸都黑了。
石头山的银矿产量不少,治炼出一堆又一堆亮晃晃的银子,数量近百万两,让人看了特别激昂,偏偏运不出去,全堆放在又湿又冷的山洞里,手握金山、银山却用不了,还有比这更可恨的事吗?
平日和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都指挥使居然摆了他一道,带人拦下他要运往王府的五十万两白银,还强行扣押,态度强硬,说是上面的命令。
上面?呵!真是天大的玩笑,福王的封地就数福王最大,他的“上面”便是福王府,连福王都无法调用都指挥司的兵,谁还有能耐命令他行事,难道皇上还能出京下令?
凤未央双肩一缩,嗫嚅地为自己辩白,“我怎么知道会有银衣卫,他们一出现我都呆住了,以往只听父王提过,说是皇上的一把利剑,我以为是保护皇上的,谁知道……”
她第一次见到银衣卫,自个儿也惊住了,等她回过神时王府暗卫全被打倒在地,而一个银衣卫也瞧不见,地上飞溅的血看得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可是输的是她的人,叫她很没面子,颜面尽失。
凤未央自私的只想到自己,没想过这件事过后镇南王府损失了什么,镇南王还要面对朝廷的问责。
“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和银衣卫对上,还大打出手,找死有很多种方式,往刀口上撞的确死得快。”受不住她的蠢行,赵琥忍不住讥讽。
“我只是想杀了那个和我抢无瑕哥哥的女人,他们拦着不让杀,我当然一起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凤未央为达到目的,不在乎死多少人,只要敢拦路就杀杀杀……杀个一干二净,看谁还敢上前。
以往她便是这么做,也没人说她不对呀!父王、母妃、姑母都说她做得很好,有女将军的杀伐果决。
赵琥一听又再度动怒,气到嘴角抽搐,“你的心里除了君无瑕没有别的东西吗?我们兄弟和你父王、母妃放在哪里了,你堂堂一个郡主纡尊降贵找不起眼的平民百姓麻烦,你还要不要脸,她能和尊贵的你相提并论吗?”
“可……无瑕哥哥说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我……我就怒了嘛!这事忍不了,一定要她死,她不死永远会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逼她没有选择,只有痛下杀手。
凤未央依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觉得都是别人的错,所有人都应该要围着她转,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你……”
赵琥气得头疼,指着她又要骂,却有个人匆匆跑进屋,嚷嚷着打断了她的话。
“不好了,郡王,不好了,郡王,出事了、出事了……”天塌了的大事,会要命的。
“出了什么事?”看到匆忙跑来的矿场总管,赵琥的头一阵阵抽痛,他不想再听见任何不好的消息。
“郡王……出事了、出大事了,矿场、矿场……”他一急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咽喉梗痰。
“我听见出大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他很不耐烦,一脚踹坏了一张太师椅。
总管高全咽了咽唾沫,把语速放慢,“今儿一早小的去查看山洞里的银两,把刚炼好的新银放进去,可小的探头一看……”他突地掩面大哭,哭得好不伤心,几近断肠。
“看到什么?”赵琥语气不善。
“空的。”
“空的?”他一怔。
“都没了……”哇呜……赔上他一家子也赔不了。
“都没了是什么意思?”赵琥拍桌子大吼,不敢去想他心里所想的,万一是真的,他也完了。
“王爷,上百万两银子一夕之间全没了,连一块银角子也没留下,原本放银子的洞穴空空如也,小的走进去一喊还有回音。”他边说边抹泪,失银的悲愤不是作假。
虽然不是他的银子,可是他是看管人,每天看着堆积如山的银子,数着银子,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高全打死不会说的是他每次去巡看时都会“顺”一、两锭银子,次数多了,他也能买奴置婢,给自个儿弄了一块地,大摇大摆的当起腰缠万贯的地主老爷。
闻言,赵琥面上血色尽失,嘶声问:“你们可有察觉什么异状?”
高全想了一下,嗫嚅道:“这个……好像大家都特别困,一直揉眼睛,小的刚要骂人就睡着了。”
“迷香。”他咬着牙,怒不可遏。
“王爷,要怎么办,主子还等着用银子,来信催了好几回,这下子不只运不出去还弄丢了,主子肯定会怪罪。”不是十两、十二两呀!是一百多万白花花的银子,怎么会不翼而飞。
他口中的主子指的是福王,福王府有四位郡王一位福王世子。
“闭嘴,本郡王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吗?我在想办法把银子弄回来。”是谁偷的,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
赵琥想到的是内贼,他这次来奉春县的主因是追查缺少的银子,本已查到每回来运银回王府的侍卫教头雷顶天,但他被人杀了,尸体还在衙门。
“让无瑕哥哥放行不就得了,他是奉春县的知县大人,只要他一句话谁敢拦。”凤未央不知道什么银子的事,但她晓得几条进出石头山的官道都设了岗哨,以致于三哥的一些重要物资无法运送。
怒色未退的赵琥讥讽,“如果你能少些莽撞,长点脑子,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如今弄得快鱼死网破了,你还在心存妄想,他没弄死你我都觉得可惜。”
“三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也想帮你……”若她和无瑕哥哥的事成了,他想做的事不也水到渠成。
“救……救命呀!王爷,救……救救我……”
凤未央还想力争到底,让赵琥出手帮她,谁知话才说了一半,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跑进来,双手血淋淋的伸向赵琥,惊恐万分的脸看不出是谁,哀嚎地喊救命,只是血人还没靠近赵琥就被他身边的侍卫一脚踢开。
“王爷,是属下呀!王府长史管中南!有……有人要杀我,王爷救命,属下不想死……”他伸直的手无力垂落,软泥的身子一直往前爬、爬呀爬,拖出一道血痕。
管中南伤得很重,骨头断了好几根,虽然看起来流了不少血,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是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下手的人是个高手,留他一命做引线,引爆惊天的雷火,打响毁灭的第一战。
“什么,你是管中南?”见是王府长史,赵琥手一抬让人将其扶起,安置在一旁的长榻上,先给他一杯白水喝下。
“王爷,后……后面有人追……追来,可否先让属下躲……躲一躲……”命悬一线的管中南知道他只能求庇护,唯有逃进郡王爷所在的王府别院才有一丝生机,因此拼了命的跑。
“躲什么躲,有本郡王在,谁敢动你。”他若连自己人都护不住,郡王脸面往哪搁。
他话声刚落,一道低沉的嗓音宏亮悠远的响起——
“郡王爷这话莫说得太快,卑职奉县令大人之令给郡王爷送来偷米的仓鼠,他一共不问自取十七次,前后得四十八万九千七百五十两现银,奉上帐簿两册,请阅。
“另外,贵府侍卫教头雷顶天的死也和他有关,是他亲自下的手,因为两人合谋盗取石头山采集出的银矿,郡王奉命来查,他忧心东窗事发,便想找个顶罪的人,让自己好月兑身,因此亲如手足的雷顶天得死。”
欧阳晋目不斜视地递上帐簿,脸色阴晴不定的赵琥只收不看。
赵琥目光扫向管中南,“原来是你。”
“王……王爷,属下什……什么都没做,这是栽赃陷害,你要相信……”他话没说完,一把匕首刺向他胸口。
“我更相信君无瑕,他不屑在我面前造假。”赵琥手一抽,将沾血的匕首丢弃一边,眼看管中南咽气倒下。
欧阳晋神色不变,淡淡道:“大人让卑职转告郡王一声,贵府长史命人刺杀大人未果,误杀衙门仵作季亚襄,这笔债算在福王府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