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午，楼馨若开着车来到台北车站。
项清臣有两台车，一台是休旅车，一台是房车，也是平常上班用的代步车，楼馨若现在开的就是这台房车。
楼馨文一靠近车身，瞧见车上的进口车标志，小嘴惊愕的张得大大的。
“姊，上车。”在驾驶座的楼馨若帮她开了车门。
“你发达啦，竟买进口车，这台至少两百万吧？”楼馨文边入座边调侃。
“没啦，这是他的车啦。”
“噢？你男朋友经济条件不错喔。”楼馨文把行李袋放向后座，“他怎么没来？”
“他今天跟客户去打高尔夫球，所以没办法来。”楼馨若转动方向盘驶入车道，“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去饭店放行李？”
“都可以啊，饭店在哪？”楼馨文低头整理被安全带压绉的上衣。
“在北投，是温泉饭店。”楼馨若说出饭店名称。
“那一晚不便宜吧？”她记得那边好像都是高级饭店啊。
“已经帮你付清房费了，不用担心。”
“男朋友付的？”
“欸。”楼馨若尬笑。
“不错喔，这么大方，还帮我付房钱。”她顿了顿又问，“你说你男朋友是你的上司，职位是什么？”
楼馨若嘴巴动了动。
“啊？什么？总务？现在总务收入都这么好吗？”
“总裁啦，老板。”
楼馨文错愕的抓住妹妹的手猛摇，“总裁，你不会当人家情妇吧？你是没钱吗？要这样卖身？缺多少，姊给你啦！”
“我开车，你别摇我啊！”楼馨若啼笑皆非的拉开姊姊的手。
“我警告你啊，马上分手。”楼馨文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怎么可能当情妇，我们最讨厌的就是劈腿的男人了。”楼馨若解释，“我真的是女朋友啦，只有我一个，没有小三小四，也没有正宫，人家单身未婚。”
“真的？”楼馨文挑眉质疑。
“真的啦！”
“那不错喔。”楼馨文得意的挠搔妹妹下巴，“那个总裁有眼光，我妹妹这么甜美得人爱，算他识货。”她不忘问，“他长得怎样？不会是油腻的大叔吧？该不会很老？”
楼馨文心想楼馨若从小缺父爱，喜欢年纪大的男人也不无可能。
“他才长我两岁，满帅的。”楼馨若嘴角掩不住甜蜜的笑。
“什么？帅？帅哥很危险耶！”楼馨文双臂交叉，大为反对。
“不会啦，他是专情的帅哥，跟爸爸不一样。”
“确定？”
“确定确定！”楼馨若认真点头。
“要是发现他有任何出轨的蛛丝马迹，一定要赶快跟他切，知道吗？”
“我相信他不会的啦！”
“对他这么有信心，我家小妹果然是『爱丢卡惨死』啊。”楼馨文故意在语气上酸了她一把。
“姊──”楼馨文求饶的喊。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昨天她什么都没问，就是打算今天要好好开堂审问，谁知男主角竟然没来，害她准备的“审妹夫”剧本都没法拿出来。
“项清臣。”
“噢……项清臣……”楼馨文一愣，脸色沉下，愉悦的嗓音顿时变得低沉，严肃地盯着妹妹。“你说他叫什么？”
“项清臣啊。”
“哪个ㄒㄧㄤˋ哪个ㄑㄧㄥ哪个ㄔㄣˊ？”
“项……项目的项，清洁的清，忠臣的臣。”楼馨若有些不安的自后照镜望向姊姊。
怎么姊姊现在的神色看起来很可怕？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楼馨文的语气瞬间激动了起来。
楼馨若惊愕转头，“你认识他？”
“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照片！”
楼馨文心想这个名字不常见，尤其姓氏特殊，全台湾搞不好就这么一个，偏偏……偏偏妹妹又遇上了？
“我手机有。”姊姊又急又气的语气，让楼馨若不由得也有些慌。
她拿出放在置物盒的手机，告知密码，楼馨文一解锁立刻滑进相簿，瞧见两人的亲密合照，脸都黑了。
真的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他怎么了吗？”楼馨若担心的问。
他就是当年害你出车祸失去记忆的渣男！
话冲到唇瓣，楼馨文硬生生咽下。
楼馨若什么都记得，就独独把项清臣给忘了，可见当初这个渣男伤她有多深。
也因为她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因此后来他再怎么作戏都没有用，忘了就是忘了，对妹妹来说，他就是个陌生人了，而且还对他的接近产生排拒，但渣男不死心，一直纠缠，阻挡得筋疲力尽的她不得不把人带走，甚至还帮妹妹休了学，躲到宜兰去顺便休养，她的丈夫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又碰在一块儿，且在妹妹仍不记得项清臣的情况下，再次谈起了恋爱。
“姊，你说啊，他怎么了？”看姊姊气冲冲的模样，楼馨若心里不由得很是恐慌。
“他……你赶快跟他分手，这个男人用情不专。”
“会吗？我不觉得啊，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也很专一的。”
“你们交往多久了？”
“大概三四个月吧。”
“所以他的大野狼尾巴还没露出来，再过一阵子，他腻了你，就会去找其他女人了。”
“不会吧。”楼馨若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你怎么确定的？你真的认识他？”
她晓得姊姊不可能骗她，但她也相信项清臣不是那种用情不专的人。
一个花心的人怎么可能长久时间都没交女朋友，连邻居都怀疑他是gay？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认识！他……他当年就是跟我一个朋友交往，也是恋爱谈得很甜，结果背地里跟其他女人搞上，还被我朋友捉*在床，我朋友还因此出了车祸。”
不想让妹妹有可能想起这段伤心的过往，因而她编出一个朋友出来。
“不会吧！”楼馨若震惊的都无法看清楚眼前路况，只好把车子暂停在路边，以免发生危险。“你是不是弄错人了？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楼馨文冷笑一声，“我朋友当初也不信，而且他们交往了一年多，事情才爆发，你们才交往几个月，时间未到。馨若，”她抓紧妹妹的手，“你看他那样子，你信他会专情吗？他有钱又长得好看，脸上就写着『花心』二字，诱惑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只守着你这棵树？听姊的，快分手！我不想再看你伤心了。”
楼馨文一时说溜了嘴，使用了“再”这个字，但心慌意乱的楼馨若没有发现。
“我……说不定他改了啊！我真的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楼馨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执迷不悟？我要是知道你会再遇见他，我拖也要把你拖到宜兰去。”
“什么？再遇见？”楼馨若豁然开朗，“难怪我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原来我以前真的跟他见过面。是不是因为你朋友的关系？是谁啊？你朋友我都认识的。”
“你觉得他似曾相识？”
“嗯。”楼馨若点头。
“那你心里会不会排斥他？”
“是有一点，但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的关系，我们不是都因为爸的关系而讨厌帅哥吗？但后来因为工作上的关系，相处久了，这种感觉就慢慢消失了。”
“相信你一开始的直觉，因为你心里明白他就是个渣男。”
楼馨若踌躇了一会儿，毅然决然抬头道：“但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像对待你朋友那样的对待我。”
楼馨文难以置信地看着执迷不悟的妹妹，“女人都以为自己会是男人最后的归宿，我没想到你也这么傻。”
“如果……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也是我自己要承受的，毕竟我选择了他，也相信现在的他。”
“你还想再伤心一遍？”
“什么意思？我以前没交过男朋友，也没失恋过，怎么会再伤心一遍？”
“那是……”见妹妹怎么劝告都没有用，楼馨文心一横，托出事实。“我刚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
☆☆☆
为了圆谎，项清臣早上就出门了。
他没有呼朋引伴，而是独自去了高尔夫练习场打了一上午的球，中午随便找了间早午餐餐厅，吃点轻食喝杯咖啡。
看着窗外的天青日晏，他心底却是一片沉重的云乌沉沉的压着。
他想，楼馨若差不多接到她姊姊了吧，她姊姊肯定会问到他的事，一旦被发现她的新男友是他，必定会大力反对，也会把他隐藏多时的秘密说出来。
他揉着脸，眉头深深攒着。
两人恋情的进展，一路如云霄飞车，也是他有意促之，如果感情根柢够深厚的话，那么过去的影响或许不大，但他们才交往几个月的时间，他没有任何把握，楼馨若受到的影响会有多深。
叹了口气，心有些灰。
当年他百口莫辩，最糟糕的是，楼馨若出车祸受了伤，什么都记得，独独把他的事忘了，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他想辩解也没用。
而她姊姊呢，则是完全把他视为一个仇人，不仅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把人带走了，甚至以疗伤为名，帮楼馨若办了休学，带着她不知去哪了，让他怎么也找不着。
加上，楼馨若失踪没多久后，父亲因为意外过世，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得安慰悲痛的母亲跟祖父，帮忙处理公司的事，加上自己的情绪，可说是心力交瘁，再也无力去找寻她的行踪。
然而，不管时间过了多久，甚至兴起想开启新恋情的想法，心底就是有她的存在。
他无法忘记她回眸一笑时，双颊深陷的梨涡，比蜜还甜。
而他就陷在那个蜜窝里，爬不出来。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但她却是把他完全彻底的遗忘了。
她问过的似曾相识，可能也是因为在医院见过的关系，而不是心上真有他的残迹。
看了看手表，一点多了，顺利的话，她现在应该在北投饭店那里了吧，或者跟姊姊去吃饭了。
项清臣很想发个讯息过去，却又有些胆怯，数度拿起手机，最后还是收起来了。
他想，现在家里无人，他又不想在外头晃，要不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