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女茶师 第九章 贵女找上门 作者 : 阳光晴子

秋色渐浓,秋风亦凉,大街上的路树早已变换颜色,或黄或红,将城市也染了层瑰丽的颜色,美极了。

沧水院内,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孙嘉欣心情却一点都不美丽。

她手上捏着一封自称故人写来的信,看完内容,完全没有八卦的心情,咬牙切齿的对古嬷嬷说:“姜侑那废人说京城永宁侯府的千金月初会抵达穆城,因他手边还有事要办,所以会晚到,那千金在穆城的这段时间,要麻烦我跟老爷代为招待。”

她火大的将那信狠狠的揉成一团,再用力一扔,落到角落的字纸窭中。

“荒唐,这厮实在欺人太甚!把亲生儿子扔给辰堂,再无音讯,如今一封信就要我们好好招待安排住宿,还点明这叫池芳妤的千金将会是那小子的未婚妻。”孙嘉欣简直想挥拳打人了,“儿子要我们代养,媳妇由他决定,哈,凭什么!这人的脸皮已经不能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了。”

“夫人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古嬷嬷连忙安抚。

孙嘉欣大大吐了几口气,揉揉眉心,“罢,不就是小姑娘,我还应付不了?”

但不知道是姜侑这烂人搞不清楚时间,抑或是池芳妤一行人急行赶路,不过下午,两辆华丽马车就出现在晨光茶行的店门前。

孙嘉欣得到消息,连咒几句市井小民才会说的糙话,这才咬咬牙,起身出了院子,穿过庭园、人工湖,来到前院店铺。

左盼右盼的燕掌柜一见到她,立即上前一步,透露他原本替这位自称来自永宁侯府的姑娘安排到雅间,没想到她迳自在大堂找了位置坐下,旁若无人的与她身边的大丫鬟说话,时个时透露她来自京城,与二少爷交情极好。

孙嘉欣蹙眉,这是要让来客都知道茶行来了一个京城的客人,还拉上姜岱阳?她走向离门口不远的原木桌,看着坐着的池芳妤。

燕掌柜过来为两人引见。

“池姑娘。”孙嘉欣微笑道。

池芳妤颜色好,长发半挽,头上簪着精致的红宝金钗,戴着同款耳坠,一袭粉色绣彩蝶戏百花的罗裙,艳光四射。

她起身向孙嘉欣一福,“方伯母,芳妤冒昧过来叨扰。相信姜伯父应该有派人送信了,也有介绍芳妤的身分吧?”她的身分若要自己来说就有点太没面子了。

“有,信中说姑娘是永宁侯的千金,是我们茶行的贵客。”

孙嘉欣说得简单,但其实姜侑怕她怠慢,在信里将池芳妤的身分背景洋洋洒洒的写了快一张纸,若她来写,可能就一句——朝中重臣之女,必善待。

“贵客不敢当,方伯母果真如姜伯父说的俐落大气,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亲切力十足。说真的,芳妤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眼下见到您,心就安了。”池芳妤话说得好听,行为举止也表现得极为有礼,只可惜眼底那抹轻视还是没有遮好。

“十多年没见,难得他还记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孙嘉欣笑得很敷衍。

“姜伯父说了,是方伯父、伯母厚道,视他儿为亲子,还栽培成一大富商,他要亲自过来感谢呢。只是有些要事得先处理,麻烦方伯母先为芳妤做些安排,芳妤要在方家叨扰一阵子了。”池芳妤巧笑倩兮的回答。

此话一出,店内外看热闹的观众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朵娇花竟然是姜岱阳生父邀请来的?

哪来的厚脸皮,儿子不养,拿来抵债,看中的儿媳妇直接送到养父这里来接待,不用花费半毛钱,真是堪称厚脸皮神人,不对,是狗改不了吃屎!燕掌柜心里很不屑。

在店内说话总不是个事儿,眼见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时,孙嘉欣吩咐古嬷嬷去备膳,并安置随池芳妤过来的一干下人,再起身邀池芳妤往后堂走。

两人边聊边回到沧水院,待进入宽敞雅致的正厅,孙嘉欣请池芳妤坐下,再吩咐丫头去请姜岱阳过来。

一名丫鬟福了身,退出去,另一名丫鬟则上了茶,恭敬退下。

孙嘉欣喝口茶,这才看向端坐的池芳妤,“姜大人信里说,你跟臭小——川玉是旧识?”

“是,两年前便在江南认识。”她笑答。

孙嘉欣眼眸微眯,臭小子,回来这些日子问他有没有什么桃花,都说没有。

“二少爷过来了。”古嬷嬷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

两人同时望过去,就见姜岱阳正走上回廊,朝这边走过来。

园里几株桂花树开得正好,浅黄色花朵映衬着少年俊逸的脸,池芳妤都看痴了。

姜岱阳跨入门槛,两名小厮习惯的守在门外。

池芳妤从看到他开始,一双美目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美丽的脸上喜形于色。

反之,姜岱阳先向养母一揖,“母亲。”他再看向池芳妤,似笑非笑,口气极淡,“池姑娘。”

有些孽缘总是斩不掉、避不过,真是命中注定?

“好久不见,我——我好想你。”她难掩激动,说出心底话。

“请姑娘慎言,你不顾名声,我还在乎。”他说得直白,懒得提及某人在佛城的恶劣行径,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戴着帷帽。

“可是我们已是未婚夫妻——”池芳妤神情有羞也有怨。

已经是?孙嘉欣愣了愣,姜侑信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她直接看向养子,“是这样吗?”

他表情极冷的望向羞答答的池芳妤,脑中响起去年姜侑找上他,跟他说的一段话——

“民不与官斗,你虽是我的庶子,但一个商人再有钱能有什么地位?爹是用心良苦,替你求得一个贵女低嫁,那可是大大地提高了你的身分。”

上一世,姜侑做了同样安排,他任其安排,走岔了路,这一世他自不会重蹈覆彻,他再也不是一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婚事都能用来算计的无良商人。

姜岱阳冷笑一声,“还请池姑娘自重,姜某可不曾与你婚配。”

“儿女婚事,父母作主,姜伯父再过几日就会过来与你商议你我婚事。姜伯父早已应允了,我是太高兴才不顾矜持,跟家人借口来这里探视姨母,其实是来找你的啊。”

池芳妤一脸委屈,眼眶泛红,心里更是难受,她爱他俊俏外貌,更爱他内敛又不失霸气的迷人风采。

上个月在佛州要见他,本想澄清作弊一事与她无关,他却连见面都不肯,如今她好不容易再次劝服家人,让她来这里接近他。

如今近水楼台,再加上姜侑也有私心,愿意过来撮合他们,不管姜岱阳愿不愿意,她已跟家里人说了,她一定会拿下他,自然,他身后的金母鸡商行也会让家人入股。

越是权贵之家,要用的银两更多,这也是家里答应她前来一试的主因,不过明面上对方家自然不能这么说,才有借口来探视姨母等话。

姜岱阳对突然转换画风变得楚楚可怜的池芳妤视而不见,但对养母使眼色“来者是客”,要他好好处理的眼神却无法无视。

善待?他不想委屈自己,若不是不想跟个女人计较,他将斗茶弊事就是池芳妤干的说出来,估计她表情就不是这样了。

气氛凝结,孙嘉欣想到那封信还没机会给臭小子看,连忙请古嬷嬷进屋把那封信拿来。

古嬷嬷老脸纠结一下,还是很快的去而复返。

于是,姜岱阳手上多了一封皱得不成样的信,他看了气定闲神的养母一眼,只见她表情未变。

倒是池芳妤皱起柳眉,不解信中写了什么让看信的孙嘉欣生气了?

姜岱阳看完信,将信揉成一团,准确无误的扔到角落的废纸窭里。

池芳妤脸色更难看,孙嘉欣则是嘴角一勾。

蓦地,古嬷嬷轻声说:“莹姑娘过来了。”

闻言,姜岱阳随即转身看过去。

池芳妤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变为柔和,跟着望过去,就见吕芝莹款款走来。

她气质秀雅,沉静婉约,整个人如清幽出尘的水中荷花,明明是个商家女,身上嗅不到半丝铜臭味,那双如镜湖清澈的明眸更是吸睛。

身为官家千金,池芳妤从来就看不起商家女,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吕芝莹初见惊艳,再见更为清丽动人,她难掩嫉意,心中生出几分不甘。

姜岱阳直接迎出去,两人站在一起,袍角裙裾微动,随风纠缠,看来那么匹配,妥妥的一对璧人,池芳妤心中妒火熊熊燃烧起来。

想到过去多少日子,她追逐着他,他总对她疏离淡漠,但对吕芝莹倒是温柔得很,她对吕芝莹的敌意瞬间更深。

姜岱阳不愿意开口,孙嘉欣只得为两个姑娘彼此介绍一番,又对吕芝莹说姜侑特意写信过来,要方家代为照顾池芳妤一段日子,不过她并没有特意说出池芳妤是姜侑看中的媳妇一事。

养子是她养大的,还是她看中意的未来女婿,再者,养子根本不理池芳妤,她何必长舌添堵?

竟是姜伯父?吕芝莹柳眉微皱,养母曾私下跟她说,姜岱阳心里有个死结,那便是被亲生父亲遗弃抵债而生的愤懑与自卑,这些年来,姜侑更是从未捎来只字片语。

她担忧的看了神情平静的姜岱阳一眼,见他没什么难过神态,才稍稍放心,再看池芳妤,浅笑说:“我对穆城很熟,若不嫌弃,池姑娘想去哪儿走走,我可以代为安排。”

池芳妤见她身段纤柔,神态沉静柔婉,说话时明眸澄澈灵动,特别吸引人,心中更气。

哼,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认真说来,吕芝莹根本没有见过池芳妤,可女子的第六感让她感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喜,而且莫名的,她想起斗茶会场那个戴着帷帽也姓池的女子。

池芳妤心中不悦,但表情极好,“听说莹姑娘是三届茶斗茶冠军,不知可有幸喝上一杯——”

“她不泡。”姜岱阳直接打断她的话。

池芳妤杏眼微挑,面露不悦,“是舍不得她动手,还是我的身分喝不上她泡的茶?”

吕芝莹细眉微蹙,“二哥,池姑娘是客人,无妨的。”何况也是她做惯了的事。

他冷笑一声,“因为她,你的斗茶冠军差点飞了,你觉得她有资格喝你亲手泡的茶?”

此言一出,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池芳妤脸色一白,怔怔的瞪着他,在察觉方家人落在她身上的错愕目光,她方回神,以软软带着委屈的嗓音道:“川玉为何这么说?佛州的斗茶比赛,我的确在场,但我与莹姑娘并不识,而你又是晨光茶行的二少爷,我心悦你,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而且若真是我,我现在应该是被关在牢里。”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他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她。

她眼眶泛红,哽咽了,“真的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若是我,我有那么厚的脸皮来叨扰吗?”

这话说得在理,只是姜岱阳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气氛凝结,姜岱阳绷着一张俊脸,池芳妤却是用一双闪动泪光的美眸深情脉脉的看着他。

“好了,没凭没据的,这事别再说了。”孙嘉欣打了圆场,心里其实信了姜岱阳十分,想着从权势之家出来的女眷手段自是不简单,斗茶这事儿肯定没留下任何证据,她才能一副没事样的来到这里。

姜岱阳其实也没有想要如何,只是不愿吕芝莹去服侍池芳妤而已,因此孙嘉欣开口后,他便以寻宝坊还有事要忙为由先行离去,他相信池芳妤不会在这情形下,还敢让吕芝莹为她泡茶。

池芳妤是不好再提,但也将自己的委屈表演得淋漓尽致,眼中的泪水要掉不掉,还是孙嘉欣又加减呛了养子几句,她才故作大方的说:“想来是听到什么误会了我,我找个时间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

就怕他半点时间都不会给你,孙嘉欣幸灾乐祸的想着。

稍候,方辰堂也回家了,刻意来与池芳妤见面,之后没说什么就回书房。

上午时妻子就气呼呼的将姜侑的信件内容说给他听,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半个时辰后,孙嘉欣方进到书房,她让吕芝莹去安排池芳妤的住处。

“姜侑这家伙占便宜占得不够,把他看中的媳妇儿也往我们家丢,像话吗!”方辰堂窝着一肚子火。

“一个姑娘家而己,咱们方家又不是供不起吃住。”她在椅子上坐下。

方辰堂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帮她捏肩膀,“也是,也是。”

古嬷嬷连忙退后一步,让老爷更方便服侍主子。

孙嘉欣被捏得舒服,但脑子还在转,突然开口,“逸哥儿这几日都出门了?”

“对,还是叶大夫的魅力大,这个平时连院门都不出的孩子,为了见她,竟上街去了。”方辰堂替儿子高兴又感到心酸,鼓起勇气出门,却是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医馆里的叶瑜,“叶大夫的心也真狠,明知道里面坐的是逸哥儿,也没去见一面。”

“孩子的事你少掺和,叶大夫有她的责任,她自己没想通,我们能逼她做我们的媳妇?何况逸哥儿已经很满足了,除了去看她一个时辰外,就是看书作画,身体也越来越好。”

方辰堂也知道,但人总是贪心,以前只向老天爷祈求孩子健康,现在有了健康,又想求老天爷能让他心想事成。

方家的茶行铺面加后宅院落足足占据了宝庆大街快半条街,一进一进的院落不少,但安排池芳妤住的院子靠近几个主院不妥当,一来怕下人冲撞,二来总是男女有别。

所以吕芝莹一路带着池芳妤东拐西弯的到一偏院,景致自然是极佳,院前的圆形拱门繁花缠绕,即使在深秋,依然花团锦簇可见绿意,屋内也雅致,多宝桶上有不少古玩精品。池芳妤见了还算喜欢,方家的确有颇厚的家底,就是这院落太偏了。

她眸光微闪,看向静静站在身旁的吕芝莹,“我客居方家,总得去向方夫人请安,莹姑娘安排这处院子不会离主院太远了?”话里的不满之意很是清楚。

“偶而店里有什么贵客到访,或是店里有重要事情相商,掌柜会差人去我爹娘住的沧水院,他们都是外男,万一冲撞池姑娘,总是不好。”

吕芝莹说的是实情,也十分庆幸她不必撒谎,她确定池芳妤是为了姜岱阳而来,私心并不希望两人靠很近。

池芳妤不辞辛苦来到这里,事先也是做了准备的,该知道的都知道,当然也包括方家各院落,她要的不是离主院近,而是想住进离姜岱阳的柏轩院最近的芙蓉斋,那里常被方家用来招待来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风景极美,哼,这吕芝莹不让她住根本是别有用心。

她冷笑一声,“莹姑娘,你是在防着我吗?”

吕芝莹皱起柳眉,“池姑娘何出此言?”

“罢了,我堂堂一个侯府千金,跟你这个低下的童养媳纠缠什么,只是——”池芳妤倨傲一笑,“好心提醒你,是什么身分就守好本分,旁的不属于你的,还是别惦记的好。”

吕芝莹没想到她会突然变脸,愣了下。

身后的晓春已上前一步,激动的怒道:“池姑娘怎么这样说话,有你这样当客——”

“晓春!”吕芝莹立刻看向她。

她气呼呼的低下头,晓彤却暗暗的给她举个大姆指。

“既然莹姑娘无心为我安排,我便自行找方夫人去。”

池芳妤下颚一抬,带着四名丫鬟嬷嬷返回沧水院。

一见到孙嘉欣,她当即就吕芝莹的安排诉起苦来,说吕芝莹别有居心,对未来的嫂子苛刻、为难,这些事若传出去,影响的可是方家名声,还有孙嘉欣在外的贤名,吕芝莹的婚事也会有困难。

同为女子,她是为吕芝莹着想,但有些话还是由当娘的开口会比较好。

孙嘉欣都要气笑了,踩着她的心肝宝贝高高捧着自己,这小姑娘心计颇深,若她是攀权附贵之流,一定会巴结这个官家千金。

她身为当家主母,待人接物自然是没话说,平日里周旋交际,哪个不说她人好心好,可她好相处可不代表她是个没脾气的人。

一个小姑娘狐假虎威的欺上门来,还妄想她这个当娘的为一个外人把自己的宝贝用力踩上几脚,她是疯了吗?

孙嘉欣露齿一笑,不过在古嬷嬷看来,那笑容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我这个当娘的有一件事做得最不好,就是极为护短,怕孩子受欺负,被为难,或受委屈,我都跟孩子说,若是被欺负了,那就挥拳直接打回去,后面有我们这当爹娘的替她担着。”

池芳妤脸色微微发白,不敢相信在穆城人人盛赞的方夫人竟会如此下她的面子,方夫人不知道永宁侯府在贵人圈的地位吗?

孙嘉欣先端茶啜了一口,润润喉,又微笑的看着她,“我这院子不大,没请什么教养嬷嬷,也许礼数上真的招待不来池姑娘,但我也有交好几个官家夫人,听说来客若无主家相陪,不会在他人府里自由行走,这是礼数教养。”

池芳妤脸色铁青,却也知道她说的并没有错,只是那是达官贵人之家,而这里不过是低贱的商户,哪来那么大的规矩!

再看孙嘉欣半点不让的神态,她心中的火更旺。

本想着来对方辰堂夫妇嘘寒问暖,博个好印象,这样之后姜侑过来说她跟姜岱阳的亲事时,方辰堂夫妻也会帮忙劝着姜岱阳,可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罢了,反正是商户,方家夫妻也只是姜岱阳的养父母,再亲能亲过亲爹?她又何必热脸来贴冷!

池芳妤冷冷的抬起下颚,“既然方家没有适合芳妤住下的院落,我也不好再叨扰,就此告辞!”

她甩袖出去,连行礼都省了,几名丫鬟嬷嬷也有样学样,就这么跟着走出去。

“没礼貌!”孙嘉欣没好气的撇撇嘴,接过古嬷嬷递过来的茶杯,喝上几口,拿过毛巾擦拭嘴,一脸不屑,“当客人还没有当客人的自觉,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可是就这么出去了,这——”

“无妨,臭小子在这里呢,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会儿是火大,被下了面子,等回过神来,还是得往咱们这里来。”她淡淡的说,想到什么,又没好气的撇撇嘴,“那小子招来的烂桃花,让他自己处理去,还有,他那没责任的老爹,也叫他自己准备好怎么应付。”

“姜大人怕是奈何不了二少爷。”古嬷嬷说。

“想也是,那小子就想躲出去清闲,嬷嬷你先去找晓春那丫头看看刚刚怎么回事,然后再去柏轩院,把事情说给那臭小子听。”

“二少爷不是出去了吗?”

“你以为他真的放心让莹丫头独自面对池姑娘?他肯定找人盯着,也许我让你跑这一趟是白跑呢。”

古嬷嬷听到这,肯定自己白跑了,主子猜家里人的心思都是一猜一个准。

柏轩院的书房里,姜岱阳坐在书案后,一边拿起狼毫写字,一边听着梁汉的报告。

“母亲这么跟池姑娘说的?”

“是啊,池姑娘气得甩袖离去。”梁汉还做了一个拂袖的动作。

“哼,真把自己当回事。”姜岱阳抬头看他,“莹儿呢?”

“一直留在湘南阁,没出去。”

姜岱阳放下狼毫,正要起身,就听到古嬷嬷来了。

对养母身边这位女乃嬷嬷,他还是很敬重的,起身迎向她,听到她的来意,倒是直接承认他知道所有事了。

古嬷嬷很想跟他说,你直接承认在养母院子安插耳目好吗?

没想到他又说:“古嬷嬷放心,我的人只盯着有关莹儿的事,母亲心里也有数的。”

古嬷嬷知道自己真是人老操心多,笑了笑,先行离开。姜岱阳则大步流星的往湘南阁去。

这一路花团锦簇,花卉迎风飘摇,在阳光下透着生气。

经过回廊,来到湘南阁,待晓春通报后,他才走进去。

花厅内,圆窗下的大茶几上,一壶茶还冒着烟。

吕芝莹在左侧净房洗完手,拭干水渍走出来,笑了笑,“二哥来了。”

他蹙眉,“她给你脸色看了?”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摇摇头,“没有,你不要担心。”

姜岱阳看她,“那你担不担心她当你的面说心悦我?”

吕芝莹表情微变,事实上,她想到池芳妤跟她说的——

“是什么身分就守好本分,旁的不属于你的,还是别惦记的好。”

池芳妤要她别惦记姜岱阳!可想想自己的身分,她还真的配不上他。

吕芝莹是他的心上人,她一蹙眉一抿唇,姜岱阳就能知道她的内心变化,这是他爱了两世的人,他该怎么跟她说他到底有多爱她?

上一世他娶了池芳妤,她个性张扬跋扈,内务管家不会,琴棋书画样样通,说他一身铜臭,说他粗蛮,心情不好时也不让他近身,他若想纳个妾室,她便一哭二闹,要她为他生个娃儿,她却说怕痛怕身形变丑。

因忌惮她娘家,他在父兄安抚下忍了三年,争执渐深,他脾气爆了,闹大了,将她不愿生孩子的事捅到她娘家去,她这才屈服,主动替他纳三名妾室,可清一色都是要让人细心呵护的菟丝花,他说话稍微大声些就哭,心情不好也哭,身子一碰也哭,哭得他心烦,那一尊尊瓷女圭女圭让他连碰的都没有,索性养了外室,多了好几个私生儿女。

他不止一次后悔娶了池芳妤,他想要的妻子一直是深藏在心里的白月光,但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太脏了,已配不上吕芝莹。

“莹儿,我一直很羡慕养父母,他们感情深厚,鹣鲽情深,我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多少权贵名流,身边尽是妻妾环绕,嫡庶子女不少,十指有长短,人偏心是正常的,内宅肮脏事就多。”姜岱阳看着缓缓抬头直视自己的心上人,“我就想,我这一生只要一个女子,只有她能拥有我的感情,我的子女也只有她能孕育。”

他温柔的看着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在他眼眸。

他话中的那个女子,是她。

吕芝莹眼眶泛红,“二哥——”

姜岱阳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吻了她的发,两人静静相拥,片刻后他才放开她。

她咬咬下唇,“她插手斗茶比赛是因为你,所以我是遭了池鱼之殃?”

他伸手在她挺俏的鼻梁刮了一下,“生气了?”

她一愣,脸庞一红,心里彷佛有根羽毛轻轻落下,酥酥痒痒的。

姜岱阳眼眸含着浅笑,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吕芝莹被看得脸红心跳,低头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

但她突然想起两个丫鬟都在珠帘外,连忙推开他,看往珠帘,就见晓春、晓彤正笑眼眯眯的看着她,她粉脸儿烧红。

姜岱阳瞟过去一眼,晓春吐吐舌头,晓彤连忙拉她一起退出去。

吕芝莹太羞涩了,再也不跟他待在内室,来到花厅喝了口茶,缓缓急促的心跳,也倒一杯茶给姜岱阳,这才开口问:“母亲可替池姑娘安排院落了?”

他摇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她在这里终是人生地疏,其实帮上一把也没关系的。”

“是不会少块肉,但实在没必要帮。放心,她不是个会虐待自己的主儿。”

事实上,池芳妤确实如姜岱阳所说,不曾亏待自己。

他们一行人一出方府便让随行下人寻了城中最有名气的京典客栈下榻,这客栈入住者非富即贵,房间舒适典雅,但再怎么舒服,她终究气不顺,又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给姜侑。

信中除了没有提到斗茶的事外,她在方家的事都钜细靡遗的说了,要他加快行程到方家处理她跟姜岱阳的婚事。

她对姜侑真的没半点敬重,若他不是姜岱阳的父亲,她根本懒得理他。

一个只靠着祖上封荫,无所事事坐在不上不下位置的废物,与他同辈的同僚早已加官进爵。

这庆安伯府是没落了,早已不再光鲜,庆幸的是她也看不上伯府,她要的从头至尾都是姜岱阳这个人。

这几日,孙嘉欣看出家中小俩口感情升温,一有空就给吕芝莹讲述姜岱阳的身世。姜侑出身名门望族,是老庆安伯的庶子。

当年老庆安伯官职在身,颇得今上看重,因此姜侑惹事,被害人也不敢得罪他,不过老庆安伯仙逝后,情况便不同了,庆安伯府十多年没有建树,早成了没落世家。

老庆安伯育有两子,一嫡一庶,嫡子袭爵,但他身子不适,多在家休养,而姜侑才学有限,挂了个六品闲职,在外蹦躂,无所事事,妻妾成群,除了正室所出的嫡长子姜涛还上得了台面,其他全是庶出,且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这些年伯府成了空壳子,姜涛虽然有官职,但停滞不前,姜侑曾使了不少银子出去想疏通人脉,却处处掣肘,迟迟没好消息。

对于庶女们,只要能联姻攀上勳贵当亲家的,姜侑全给嫁了,然而这些庶女多是成妾,对家里的助益实在太少。

“其实他回头找你二哥都十多回了,只是这是第一次要来咱们方家。”孙嘉欣道。

她继续道来,姜侑会注意到姜岱阳,还是一个嫁到小官家的庶女说起寻宝坊,提起东家是晨光茶行的养子,这对姜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想到被他遗弃的孩子突然有了大成就,生意做得极大,人脉也广,还认识好几个权贵大人物,要是姜岱阳愿意支援伯府银两,甚至引见大人物,他还愁姜涛或自己没有前途?

于是,近两年姜侑都厚着脸皮接近姜岱阳,但姜岱阳不认他,还老用他拿自己还债来嘲讽,让他每每丢了老脸愤而离去,冷静后又回头找姜岱阳。

“娘亲怎么这么清楚?”吕芝莹知道穆城女眷圈里的八卦,养母都清楚,但二哥多在外地啊。

“娘亲自有消息来源。”孙嘉欣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儿子独自在外奔波,当父母的哪放得下心,自然都派人盯着,梁汉跟梁风就是他们的耳目,只是她怀疑阳哥儿也知道这点,因为有的消息显然被润饰过,尤其有关女子的部分,比如突然冒出来的池芳妤。

“总之,姜侑有六个姨娘,女儿不知多少个,庶子有八个。对他来说,这都是卑贱的棋子,不需要就遗弃,没半点不舍。”孙嘉欣突然一脸幸灾乐祸,“也是他自作孽,没把庶子当儿子,只顾玩乐,他的儿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纨裤,正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吕芝莹从没想过姜岱阳竟然有那么多兄弟姊妹。

“不过你放心,小子不会认他作父,那些人也不会是他的亲人,他心里清楚呢。”孙嘉欣顿了一下又道:“让你知道,他都叫姜侑『姜大人』,对于生母苏姨娘则是无视。”

“无视?”

孙嘉欣又娓娓道来。

姜侑的正室出身大家,端庄秀丽,但个性死板,从来就没得宠过,生了长子后,姜侑再也没有进过她的院子,她也识相,深居简出。

姜侑的混不吝是出了名的,他带着不同姨娘出席聚会更是常态,其中最受宠的就是姜岱阳的生母苏姨娘。

她生得妖妖娆娆,细皮女敕肉,是扬州瘦马,学的都是吸引男人的手段,生了姜岱阳后就将孩子丢给女乃嬷嬷照顾,不曾上心。

这一天,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吃点心并喝了一下午的好茶。

这一日,千呼万唤的姜侑终于带着苏姨娘踏进了方家。

富丽堂皇的厅堂内,方辰堂、孙嘉欣、姜岱阳、吕芝莹坐一边,姜侑、苏姨娘坐另一边。

双方寒暄几句,每人身前都有三件一套的盖碗青瓷茶杯,几名奴仆丫鬟恭敬的伺立一旁。

吕芝莹暗中打量姜侑及苏姨娘。

姜侑不过三十多岁,外貌出众,而苏姨娘更是有羞花闭月之貌,她对两人都没有印象,不过确定姜岱阳的五官都是挑两人最好的地方长的。

同样的,姜侑跟苏姨娘也特别观察吕芝莹,她一袭天青色罗裙,素净着脸,如出水芙蓉。

两人认真回想,当年送庶子过来时,这女娃儿就在方家,如今脸长开了,真是一个美丽俏佳人,难怪儿子放在心尖上。

双方见礼后总得谈正事,只是气氛不太好。

姜侑从进来至今,姜岱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方辰堂这几年生意做很大,跟他说话时也绷着一张脸。

如果可以,他们是不想来穆城的,但永宁侯府画了个大饼给他们,若是能让这逆子成为侯府女婿,安庆伯府的日子就好过了。

姜侑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回黄花梨木的桌上,抬头看着姜岱阳,就见对方轻轻拨动杯中茶叶,一口一口细细品茗,看来还算温和。

他吞咽了口口水,正要开口时——

“我在三年前离开方家,姜大人在开口之前,是不是该先给一笔费用?乃是我自六岁起及长,这段时间吃穿用度的费用。”姜岱阳慢条斯理的看着姜侑道。

姜侑的老脸顿时红了,他那时是没钱才拿姜岱阳抵债,这时也是没钱又回来找儿子。

“你是我跟方老爷的儿子,一家人,帐哪需要算那么清楚,是不是?方兄。”

即使这几年不曾往来,但姜侑也有听闻方辰堂与不少达官显贵维持良好关系,不是眼下他这个落魄伯府出身能低看的。

只是他都指名了,方辰堂还绷着一张脸,让他老脸又红了一层。

姜岱阳又冷冷开口,“当年把我送给养父,不闻不问多年,现在却来捡现成的,姜大人到底哪儿来的厚脸皮?”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哈哈。”姜侑干笑两声,表情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父子哪有隔夜仇,都这么大的人儿,心里还有怨,你们说,是不是?”

可惜没人应和,空气瞬间凝结,气氛尤为尴尬。

姜侑骑虎难下,瞪着逆子,气得青筋毕露,但姜岱阳一点也没有想给他台阶下。

他怎能没怨?上一世安庆伯府成没落勳贵,他还傻傻的认回姜侑,供给银弹,让姜涛当了大官,姜府上下一片喜气,他备受姜家人吹捧,又迎娶池芳妤,却不知这就是一个埋人的大坑。

他爬得越高,跌得越深,最后尸首分离。

老天爷眷顾,让他重头来过,他怎能再做砧板的肉任人宰割!

姜侑咬紧牙关,突然看向一直安静的苏姨娘,使了眼色。

她吞咽口口水,想到昨晚老爷跟她说的话——

“当年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我们这次到方家,他铁定没好脸,如今也只能用亲情打动他,咱们姿态尽量低一些。你是他的生母,必要时动之以情,再怎么样,也是你怀胎十月才有了他。”

苏姨娘脸色微白,要她拿孝道压儿子,可是她没底气啊……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只有攒住男人的心才有好日子过,因此当年听到丈夫要以亲儿子抵债,她也毫无异议。

当时姜岱阳冲到她面前怒吼,“你也不要我?”

她记得自己没好气的推他一把,他跌坐在地,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当初他们又何曾想到会有今日?

在姜侑越来越冒火的目光下,苏姨娘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看着姜岱阳,嘤嘤哭泣,“是姨娘没用,别怪你爹,他有苦衷的,他每每想到你这个远在穆城的儿子就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姨娘跟个仆人差不多吧,眼下哪有你这仆人说话的分。”姜岱阳明明笑了,但每个人都看得出那抹笑意不曾达到眼底。

姜侑脸色一僵,苏姨娘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双方当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姜岱阳对他们顶多生疏,哪曾像此时这般呛人?

气氛陷入一片沉闷。

方辰堂却在此时端起茶杯,拿起杯盖轻扣杯缘,慢慢喝了一口茶,看着面无表情的姜岱阳,“你好好跟姜大人聊聊,我跟你娘、莹儿都先去忙了。”

这是留面子给姜侑,不然还不知道姜岱阳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姜侑自然感激,忙点头,起身作了揖。

方家人都先行离开,吕芝莹在离去前,还借着宽袖遮掩轻轻握了姜岱阳的手。

她看到他在面对生父时的冷淡,眼中也多了戾气,她心疼他,更怕他难过。

姜岱阳回握她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在方家人全数离开后立刻消失,变回一张冷冰冰的脸。

“不管你们要什么,我都不给,所以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这是立即下逐客令呢,姜侑咬咬牙,逼自己先别冒火,缓口气道:“你出身庆安伯府,虽是庶子,我身为父亲,自然希望你更好,就像池姑娘,她心仪你,你们一旦成亲,你成了永宁侯的女婿,我也能厚着脸皮请侯爷帮你疏通,弄个官来做,这不好吗?你再也不是让人瞧不起的商人。”

见姜岱阳还是不吭声,他只好再说:“好吧,就算永宁侯那里行不通,但至少我跟你大哥都是个官,咱们骨肉至亲,血浓于水,我们帮扶你一把,官商联手,你还怕生意做不大?”

姜岱阳面无表情,“出身庆安伯府?外人鲜知我来自庆安伯府,众所周知的是,我是方辰堂的养子。”他这几年在外行走经商,至后来成名,从未提过亲生父母,自然没提过出。

他似笑非笑,“日后承袭爵位的是姜涛,伯府名声如何与我何干?还是姜大人年纪大,忘了已把我抵给方家老爷偿债?还是我出去宣传宣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丢了脸,伯府名声臭,对你也没好处。”

见他揭露这陈年旧事,姜侑气得脸色铁青,估计再多说一句,他就会被活活气死,只能深吸口气,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看着冷着张脸的姜岱阳,弱弱的开口,“阳哥儿,不知姨娘跟你爹方不方便住下来?”

“不方便。”姜岱阳答得直接。

姜侑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指着他开骂,苏姨娘突然扯扯他的袖子,轻声说了句,“思园。”

是了,他眼睛一亮,他们来之前,能调查的都调查了,姜岱阳在别处还有个大宅院。

“对了,这里是方家,我们住下当然是不方便,你不是还有座思园,我跟你姨娘去那边住好了。”

“不方便,那里住人了。”姜岱阳难得多说几个字。

姜侑皱眉,“这么巧?我们来,那里就住人了?”

“巧合的事多着了,像姜大人多年来对我的死活不闻不问,我一发达,你跟苏姨娘就凭空冒出来,大人说巧不巧?”他满口嘲讽。

姜侑一噎,这逆子刚刚那样接话,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真的会被这逆子给活活气死。

苏姨姨羞惭得抬不起头来。

在一旁侍候的方家丫鬟小厮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头都压得低低的,努力压下听到姜岱阳那一席话冒出的笑意。

但姜侑脸皮有练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对姜岱阳说:“对了,池姑娘来到穆城,没什么熟人,你这几天就带她到处绕绕。”

“寻宝坊近期到货,没空。”姜岱阳说。

“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难道要让外界认为方家生养你这几年,连礼数都没教你吗?”

“就是教了,才知晓由我一个外男带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去玩有多不适当。”

姜侑又是一噎,我朝民风开放,又没让他们做什么,哪里就不行了。

“池姑娘老说自己自幼受诗书礼仪教导,又怎么会做出没礼教的事?这不是打脸自己。”姜岱阳又说。

姜侑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最后为了不让自己活活吐血身亡,姜侑带着苏姨娘等人离开,乘马车到街上,随意找了家客栈入住。

多年前他们住的宅第,在当年离开前就已卖掉了。

窗明几净的房里,姜侑脸色铁青的靠坐椅上,闷着头不说话。

他画了那么大的饼给姜岱阳,这小子居然都不心动!苏姨娘怯怯的开了口,“老爷,如今阳哥儿油盐不进,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气得一拍案桌,拍得他手都痛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要过优渥富贵的生活,要为长子的仕途打点,没有钱能运作?

安庆伯府早成空壳,能典当的古玩珍品,这些年他一一私下差总管变卖,又买了几可乱真的仿品充当门面,而这些变卖的银两都用在巴结疏通,以为能让姜涛在原有的职位上再升一级,结果却被另一家更有底蕴的永康侯府抢走那个空缺。

等有了姜岱阳的银子,再透过他搭上与他交情极好的多位权贵,还怕姜涛的官路不好走,安庆伯府咸鱼不翻身?

但前提是,那臭小子肯配合!

想到这,姜侑额际一突一突,满肚子怒火。

狼心狗肺的孽子,没有自己,他能出生,能成为大商人?就算当年舍弃了他,不也给他找个好人家吗!

还是先斩后奏,私下将两人的婚事办了,到时候……

此时,外头小厮进来通报,“大人,池姑娘来了。”

姜侑想到她派人送给他的信,头又疼了,他也锻羽而归啊。

池芳妤走进来,向他一福,再对苏姨娘点个头便迳自坐下,架子可不小。小厮恭敬的送上茶,退到一旁。

姜侑尴尬的向她说了进到方家后发生的事,当然,被洗脸的话不说,被气走的话不能说,因而说得干巴巴的。

但池芳妤还是听明白了,即使是亲生父亲出马,姜岱阳也没屈服,怎么办呢?姜岱阳早就成了她的执念,她想要的人非要到不可。

“只要岱阳娶了我,我就跟父亲请求替伯父的嫡长子挪个好位置。”她开出条件。

闻言,姜侑眼睛都亮了。

当初想结这门亲,是想对姜岱阳诱之以利,谁不想当娶个侯府千金,没想到这逆子居然还拿乔!

出乎他意料的是,桀惊不驯的逆子反而让池芳妤上了心,开出更多好处。

池丞谦的妻妾生了好几个儿子,只有池芳妤一个掌上明珠,虽是庶女,侯爷亦疼宠若眼珠子,有她开口,姜涛的未来一定能踏上康庄大道。

“池姑娘放心,婚姻大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小子不应也得应!”姜侑决定了,就来个先斩后奏,届时他不娶,永宁侯府也不会允许!

“那我便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池芳妤屈膝一福,这才缓步款款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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