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到底要对侯府做什么,蒋遇宛从侯夫人焦急的态度上隐约有了猜测。
她刚一回府,侯夫人就急急地赶到她的院子里。
她捂着脸,红着眼说:“娘,对不起,我娘家……”
侯夫人一听,心都冷了,想骂她没用,可看她大着肚子还到处奔波的样子,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儿媳没有用,没办法帮你的忙。”
侯夫人看她哭得似要昏厥般,又赶紧扶起了她,“罢了罢了。”
“娘,我知道府中怕是有大难了,我生是侯府的人,死也是侯府的人,”她一脸坚贞地模了模肚子,“肚里的孩子也和我们一起同舟共济。”
侯夫人是不打算管这个儿媳的,可儿媳肚子里怀的可能是他们侯府最后的子嗣,她已经没有儿子了,怎么能没有孙子。
如果说,侯夫人以前还有些看不上蒋遇宛,可此刻听蒋遇宛这般说,又有些高看了。
“你这孩子,你娘怕是知道一些事了,她就没劝劝你?”
“劝我?劝我再嫁?”蒋遇宛睁大了眼,“不,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嫁的,我娘她让我堕了……”
她勐地打住,不敢再说下去了。
可是侯夫人听明白了,气的头上的簪子晃动不已,“好啊,她真是个好的。”
“娘,我不会不要我的孩子,也不会改嫁的,我一辈子是侯府的人。”
听到蒋遇宛的话,侯夫人心里微软,作为母亲,她当然知道蒋夫人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她有自己的私心,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希望。
就是侯府所有人都死,也不能让孩子死。
“娘,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侯夫人一听,眼泪掉了下来,站起来,“你先歇着。”说完,她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陈嬷嬷进屋,赶紧扶着她坐下,倒了热水给她喝,“大小姐要注意自个儿身子啊。”
蒋遇宛今儿做了不少事,身心俱疲,“嬷嬷放心,我先休息一会儿。”
“是,你歇着,老奴给你炖汤去。”
“嗯。”
五日之后,蒋遇宛在外办好了事,坐着一辆马车回去。
马车在一座宅子前停下,陈嬷嬷掀开帘子,小心地扶着蒋遇宛下了马车。
宅子已经让下人们提前打扫过了,蒋遇宛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宅子,但是对于蒋遇宛来说却是很够了。
等进了正厅,紫竹准备了热茶和糕点,紫玉则是拿着蒲扇。
蒋遇宛坐下后,让她们都退下了,看向陈嬷嬷,“都办妥了,我这心也放下了。”
陈嬷嬷脸上满满的喜色,“恭喜大小姐。”
“嗯。”蒋遇宛也跟着笑了。
就在三日前,平成侯爷被抓进了大理寺,审查的是他贪污军粮之事,侯夫人认命了,知道逃不出宁王设下的陷阱,她拿了放妻书给蒋遇宛。
侯夫人还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就希望她能保住侯府最后的子嗣。
蒋遇宛赌对了,她赌对了侯夫人对肚子里孩子的看重,之后拜托好友云瑶郡主,帮忙自立门户,她从侯府和蒋府中完全月兑离。
如今,她身怀六甲,但是却不是蒋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侯府的世子妃。
“嬷嬷,买了宅子之后,剩下的银子你拿去打点打点,让他们路上舒服些。”蒋遇宛边说边模了模肚子,“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
昨日,平成侯府被抄家,一家子全部被流放了,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京城。
蒋遇宛可以拿侯夫人给的银票,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被逼着嫁入,她拿的心安理得,可是她现在得之不易的一切,也多亏了侯夫人最后肯放人,她不喜欢欠侯夫人,那就还给侯夫人。
“是,老奴知道了。”
蒋遇宛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胭脂铺得赶紧准备起来……”
“我的好小姐,你呀,现在想的是,要如何休息,如何进补,还有这产婆也得早些定下,小主子的东西也都要准备起来。”陈嬷嬷笑着打断她。
“说是这么说,可我也总要想着进项呀。”
“是是是,可你也不能累到。”
“嬷嬷,我心里有数。”
“大小姐,蒋府派人来了。”紫玉在屋外禀告道。
蒋遇宛没什么笑意地说:“以后,记住了,我的宅子,不欢迎蒋府的人。”
平成侯府出事的时候,他们没想着帮忙,现在他们倒是想起她了。
可惜,她现在不是蒋府蒋大小姐。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民妇,蒋遇宛。
五年后
京城最火红的胭脂铺,那就要数金枝记。
金枝记的胭脂水粉生意好的很,可却没有人敢眼红,听说背后是云瑶郡主开的,谁不知道云瑶郡主深得圣宠。
此时,蒋遇宛坐在店里的二楼,正算着账本,前面坐着云瑶郡主。
云瑶郡主的母亲是长公主,与驸马一次外出不幸早逝,从小被抱进皇宫里养着,被当眼珠子一般疼,可脾性却极为温和,从不恃宠而骄。
但今日,她脾气暴躁,“舅舅一定要给我选驸马,哎呀,我就说,我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才不要那些娘里娘气的男人,他就说要我嫁给将军。”
蒋遇宛听着好友的牢骚,一心二用,“将军很好呀。”
“好个头!听说眼睛瞎了一只……”
“独眼将军?”
“是啊,你应该听说过,就是那个连连打胜战,凭着本事当了将军,现在班师回朝,舅舅之前就看中他,因为他从不打败仗,可是去年的时候眼睛瞎了一只,我舅舅又说他不配我,如今看上了那探花郎,可我去看过了,那探花郎心思多着,还有不少的红颜知己。”
“那你是喜欢那独眼将军?”
“不喜欢啊,我就是听说他厉害,我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但是吧,也不能眼瞎啊,他眼瞎,我这般好容貌谁来看?”
蒋遇宛被逗笑了,“不是还有一只眼吗?”
“不行不行,我、我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也喜欢俊俏的男人。”
蒋遇宛听明白了,点点头。
“唉,为什么找个心仪的夫君这般难,我如今都快二十了,挑来挑去,就没个入眼了。”
“这事急不得,”蒋遇宛算好了账,将账本放在一旁,“我倒是羡慕你,你说你,还能挑来挑去的,你看我,我可没的挑。”她当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逼的嫁了。
“我才羡慕你呀,遇宛,你说你儿子这么可爱,我这颗心都要被他融化了,要不我就不嫁了,你把你儿子给我当儿子行不?”
“不是你的干儿子了?”
“可他又不认,一听说干娘,里面带了娘就不肯,说娘只能是你一个,瞧瞧,多孝心啊。”
“你就是口是心非,喊干娘,哪里及得上他喊你姐姐的开心?”
这么一说,云瑶郡主又乐呵了,“小嘴抹了蜜一样,喊我姐姐,我当然开心了!就比喊我干娘开心这么一点点吧。”
“这月的银子过几天让人送到你府上。”蒋遇宛说回正事。
“都说了,不用,你偏要给。”
“怎么都占了你的名头。”蒋遇宛是感激好友的,若不是好友给她撑腰,这店铺的生意也不会日日兴隆。
“给你用,你拿去,有什么关系!”云瑶郡主说:“你带一个孩子,又养着一个家不容易,我什么都没出,就是名头好用,你还同我计较。”
不管云瑶郡主怎么说,蒋遇宛还是要给她红利。
“唉,你这个死脑筋,生意好,是东西好,哪里就是我的名头好用,就是好用,也就一时的,能这么几年不衰,是你自己的本事。”
“今日得你一句夸,我可要翘尾巴了。”
云瑶郡主想到什么,“对了,你真的不考虑再嫁?”
蒋遇宛这五年未再嫁,又有儿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很滋润,当然不会考虑再嫁,用力地摇摇头,“不嫁。”
“你呀。”云瑶郡主叹气。
“你别担心我,我有儿子万事足。”
“是是是,我都眼红呢。”云瑶郡主羡慕不已,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给你送了一样东西,到你府上了,你记得一个人的时候看。”
“什么东西,要一个人看?”
“就、就是好东西。”
看云瑶郡主吞吞吐吐的,蒋遇宛倒是没放在心上,趁着天还未暗,她与云瑶郡主分开,坐马车回了宅子,儿子蒋承乖乖地在书房里描红。
她先去书房陪儿子,到了晚膳的时候,母子两人一起用膳。
蒋承的性格乖巧,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但唯有一点,黏人,特别黏蒋遇宛。
蒋遇宛出去做事,他不吵不闹地在家,可她回来,他就会黏着她,也不吵她,就会乖乖地坐在旁边陪着她。
以前还小的时候,蒋遇宛是带着他一起睡的,等他稍大,陈嬷嬷就带着他睡,分开睡的时候,那哭的整条巷子的人都听到了。
可在这一点上,蒋遇宛也很坚持,受云瑶郡主的影响,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京城里的贵公子那般娇气。
于是,他哭了一整天,哭哑了嗓子,见她不为所动,最后也只能乖乖听话。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当然希望他独立有礼,为人端正。
散了一会儿步,送儿子回房之后,她也回自己的房里了。
沐浴后,她穿着寝衣,回到房里,往脸上擦了玫瑰膏之后,她拿起桌上的礼盒看,这是云瑶郡主送她的东西,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叮嘱她一人的时候打开看。
这般神秘。
她打开礼盒,在看到里面的东西,脸倏地一红,啪的扔了回去,一个不慎,又掉了出来,落在桌上。
她面红耳赤,怎么送这玩意儿给她!
那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玉体莹润,触手温凉,做工顶好,确实是难得的好物。
偏偏,这是角先生。
再好的物,也染上了秽。
云瑶郡主性格胆大,养了一个面首,懂这些也不奇怪,可送给她,是怕她长夜漫漫,一个人寂寞吗?
臭云瑶!
她心里偷偷骂着,正要收起来,突然听到一阵响动,她一转头,就看到窗柩旁站着一个黑影。
那颀长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人如出一辙。
她手指轻颤,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
但,确实是他。
只除了他脸上戴着半截面具。
她还未开口,他轻唤了她一句,“大小姐。”
心口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好像是种子发芽要从土壤里钻出来那般,钻心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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