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雨,天气益发寒冷,冬天的脚步随着一阵阵寒风缓缓走来。
楚离歌看着眼前打着盹儿的少女,眼中有着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那一日,云初夏最终还是没有朝他伸出手,可她却笑着同他说:“既是彼此爱慕,又何必拘泥于婚姻关系?就这么过日子不好吗?”
他从她带笑的眼眸中看见一抹身不由己的哀伤,那一刻,他心疼了。
是他的错,不该逼她。
于是他轻点头,说:“好,听你的。”
那一刻,他在她满是雨水的小脸上,看见了一抹再美丽不过的笑容,一抹打从心底绽放的笑骄。
自那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了。
“公子,嘉成郡主让人送了信,要给云姑娘。”朱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本就浅眠的云初夏一听这通报,立马清醒,一脸振奋,“总算是等来了!”
这段日子,她都快闷坏了。
“等?”楚离歌见她睡得发丝凌乱,像只慵懒的小猫儿般可爱,很是自然的伸手替她理了理,“可是在等余家的请帖?”
云初夏一副见鬼似的看着他,很是郁闷,“你要不干脆连余家为何会给我下请帖都一块说算了?”
这么能猜,他还是人吗?是精怪了吧!
见她一脸忿忿,楚离歌失笑,“我聪明,不也是给你长脸面?”
他可没忘了昨儿个云初夏与霍子逾斗嘴的话。
云初夏见不得霍子逾一被他老子施压便跑来向她的男人施压,还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作手段,要知道这一招打他们俩互表心意到现在,她都没用过呢!
于是她不爽的让他有本事自个儿去查,少来哭穷。
谁知霍子逾这人什么没有,耍无赖最是在行,腆着脸陪笑道:“我若是有本事就不会上门求人了,就是没有那般好使的脑子,又没有过人的胆子,只有求人的本事。”
云初夏一听却高兴了,得意的说:“那是!我男人的脑子确实好使。”
他至今仍忘不了她口中那一句“我男人”,更忘不了她那得意的模样,怎么才过一日,这丫头便翻脸不认帐了?
云初夏被这话一梗,嘟曦着,“太聪明也不好,显得我笨似的……”
就不懂得收着点吗?这样她怎么有表现的机会?
“怎会?”楚离歌模了模她的头,就像模着小女乃猫一般,“我家阿初最是聪明了,这一步一步,要不是有你,如何查得出这案子与余家有关?那日我让你结交余玉兰,她却处处挑衅于你,我本以为想不打草惊蛇难了,谁知你竟让她主动给你下帖子……要不要同我说说余玉兰为何会给你下帖子?”
他早觉得那日余玉兰的反应有些古怪,丝毫不像落水受惊的模样,反倒像是真被吓坏了,这才会怕得像只惊弓之鸟一般,只是那一日他急着去找云初夏,不曾追究罢了。
楚离歌似乎很爱模她的头,高兴模,不高兴也模,有时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她当成某种小动物了,偏偏她就吃这套。
被人顺了毛,她才心甘情愿的道:“那一日,余玉兰本是打算把我给推下——”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身旁男人浑身紧绷,那令人窒息的寒气差点没冻伤她。
“冷静!”忙握住楚离歌的手,这会儿换她给他顺毛了,“我会泅水,再说了,我是什么人?凭她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得逞,我是故意让她推下去的,还顺道把她给扯了下去。”
她承认她这人睚皆必报,哪怕有人往她头上丢个纸团,她都要扒开人家的领子,丢个蜘蛛进去作为回敬,更何况只是为了一点小事便瞧她不顺眼,甚至是想害她性命之人?
也是她如今收敛许多,要不余玉兰还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了。
然而她虽没要了余玉兰的命,却很是坏心的要了她的胆。
在湖面下,她假意扑腾,其实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余玉兰给压进水中,直到将她折腾得要死不活,出气多入气少时,她才满意的把人给捞起来。
捞起来就没事了?当然不!
她从地上随手捏了团泥丸子往余玉兰的口中塞下,告诉她那是毒药,若她不听她的话,三个月后必死无疑。
余玉兰家世再大、出身再娇贵,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何时遇过像云初夏这样的狠人?当场便吓得大哭。
云初夏可不会怜香惜玉,说了一堆狠话,告诉她,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是毒药毒不死她,自己也能杀了她。
说着,立马表演一手空手碎大石的招数给她瞧,吓得余玉兰脸色更白,哪里敢反抗,自然是她说什么,余玉兰就做什么罗!
不过余玉兰也是够能撑了,肯定是找遍了整座皇城的大夫,发现无人能看出她究竟是不是被下了毒,才会听话的给她下帖子。
楚离歌听完,一双眸子笑得犹如弯月,“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让她想办法与余玉兰结交前,他并没有多想,只想着云初夏这么可爱,怎可能有人不喜欢她?(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看中的女人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偏偏余玉兰瞧不起她,甚至对她怀有恶意,没想到她既不巴结也不伏低做小,直接反其道而行,以武力压制,还不是一样达到了目的?而且这方法……
十分合他心意。
“本姑娘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她抬起下颚,高傲的道。
她的个性很简单,一饭之德必偿,睚皆之怨必报。像余玉兰这样的人,多说无益,直接亮拳头最省心。
楚离歌闻言笑得十分开怀,忍不住将少女给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云初夏小脸一红。
楚离歌本来守礼的很,先前就是心悦于她,也只是用一双比天上星子还要耀目的眼眸紧紧的凝视着她,可自从表明了心意后,他动不动便模模她的头、拉拉她的手,再冲动一些便是吻一吻她的嘴……让她时不时便红了脸。
不过她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何况就像她方才所说,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被人窃玉偷香,她怎么可能轻轻带过?
她立马反被动为主动,勾起男人的颈项,给了他深深的一吻。
感觉到她柔软的舌调皮的钻入他的口腔之中,楚离歌一愣,一时间竟是心浮气躁。
他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女子,他一直以为他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理,年少轻狂的冲动并不适合他,谁知在遇上云初夏之后,一切都乱了套。
看着她调皮的模样,他会忍不住揉她的头;见她不安犹豫,他会握住她的手,给她信心;在她眨着双眸一脸娇俏的瞧着他时,总能让他动情,不可自拔的吻她……
他们尚未成亲,他这么做实在逾矩,就算他心中早已认定了她,她若不嫁,他便不娶,如她所言,两人就这么过日子,直到她点头那一日。
正因如此,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不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举动,生怕擦枪走火,谁知她不明白他一片苦心也就罢了,竟还这般撩拨……
墨黑的眼瞳更加的深幽,一颗心疯狂的跳动,完全忘了此处是何处,只觉得唇间馥郁清香,一时情难自禁,圈紧她的腰身,反吻了回去。
“阿初……”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这才不舍的放开彼此。
看着她媚眼如丝、双颊如霞的娇媚模样,楚离歌只觉喉头绷紧,神魂纷乱,好半晌才嘶哑的说:“你不该如此撩拨……”
若非此处不允,难保他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你不喜欢?”她一脸无辜。
见她眨着一双水亮的眸子,狡黠的望着他,那模样让他只能叹气,“喜欢,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喜欢到恨不得立马将她给娶回家去。
他的无奈让云初夏十分高兴,笑呵呵的窝在他怀中撒娇,直到将男人撩得心猿意马,这才坐直了身子,拂了拂衣衫,整了整装容,抢在他前头下了马车。
楚离歌见状,无奈一笑,跟着下车。
余夫人一早便一直等着,一听见门房通报,立马前来迎接。
“云姑娘……离王殿下也来了?快里面请。”
余夫人这阵子被自家女儿搞得焦头烂额,自程王府回来后,余玉兰就很是古怪,明明大夫说过她不过是呛了点水,并无大碍,偏偏她一直喊着不舒服,害余夫人担心得将整个皇城的大夫都给找遍了,甚至求到宫中去,让余太后派了几名御医前来,可每一个都说她的身子并无不妥。
虽说如此,余玉兰仍是成日躺在床上嚎,让余夫人担心不己,深怕女儿是因落河不小心冲撞了脏东西,还找道观之人前来净化收惊,没想到还是没用。
就在她束手无策时,余玉兰却让她给云初夏下帖子,还直嚷着只有云初夏能救她。
余夫人此时已是死马当活马医,便照着女儿的话,要给云初夏下帖子,谁知她连云初夏是哪儿人都不知,最后只能求到程婀娜那里,由程婀娜替她转交请帖。
只是她没想到请一个却来了一双,连楚离歌都给请来了。
以楚离歌的身分,就是不请自来,她也说不得什么,只能笑着将人给迎进来。
“不是余姑娘邀我来的吗,她人呢?”云初夏开门见山的问。
她这般直接,让余夫人忍不住额角一抽,旋即想想,一个平民姑娘,自是不懂得礼数,可对方不懂礼数,却不代表她不懂,于是轻声说:“殿下与云姑娘稍坐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奉上茶——”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云初夏手一举,“不必了,让我见余玉兰便成。”
她一心想赶紧破案,没时间留在这喝茶吃点心。
余夫人脸上又是一僵,暗骂了句没规矩,这才又笑着说:“那成,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至于殿下……”
“自是同去。”楚离歌道。上回让云初夏与余玉兰相处便双双落了河,这一回他自然不会放她一人。
余夫人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殿下,小女毕竟尚未出阁,这孤男寡女……”
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房间让外男进出,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当我死人吗?”云初夏白她一眼。孤男寡女?她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被当成了大白菜?
余夫人顿时梗了声,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楚离歌忍不住一笑,对余夫人说:“夫人放心,我就在房外等着。”
余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让人带他们前去芙蓉阁。
余玉兰这人也是妙,明明叫玉兰,偏偏将自己的院子取为芙蓉阁,且院子里栽种的也是各个种类的芙蓉花,有木芙蓉、醉芙蓉、地芙蓉以及红花玉芙蓉……
总之,这芙蓉阁除了芙蓉花外,再无其他花种。
余玉兰与余夫人一样,早早便候着云初夏,只是她没想到,与云初夏一块前来的竟还有她的心上人。
当她看见房外那过分清俊、龙章凤姿的男子时,差点激动得跳下床榻,朝来人冲去。
砰!
谁知她还没动作,云初夏便将房门给关了起来,杜绝她的目光。
“你……你做什么关门?”余玉兰很是怕她,见她把门关上,立马缩回床榻上,抱着被子慌乱的往后缩。
云初夏一脸的笑,来到榻前,柔声问:“想不想解毒?”
余玉兰不停的点头。
“那就让人都退出去。”
命还在她手上,余玉兰哪里敢说不,忙让人全退了下去。
云初夏见她如此听话,满意的弯起唇角,“很好,现在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解药给你。”
“什么、什么问题?”余玉兰只是恶人没胆,却不是傻,知道云初夏要自己下帖子请她上门肯定有她的用意,就是不知道她要问什么问题。
“你可知这阵子皇城里的连续杀人案?”时间有限,云初夏也不与她罗嗦,大略将事情说了一遍。
余玉兰没想到她上门竟是要问这个,当下一愣,随即有些僵硬的点头,“这事闹得这么大,自然是知道。”
“那你可知,这被杀害的六个人,都曾经是你们余府的下人?”她又问。
余玉兰的脸色更僵了,却是摇头,“我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说?”云初夏自始至终看着她,自然没漏看她的表情,虽说细微,却还是让她给捕抓到了。
余玉兰肯定知道些什么。
果然,余玉兰闻言有些慌了,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我是真的不知道。”
云初夏静静的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身,阴恻恻的对她说:“既然你不知,那便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余玉兰当场变了脸色,这才想起来自己中了“毒”,脸色倏地苍白,忙说:“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太小,只是从我爹娘谈话间听到了只字片语,还有就是家里这阵子发生了些怪事……”
“说。”云初夏缓缓的坐了回去。余玉兰深怕她不替自己解毒,一股脑地将所知道的事全都说出。
“就像你说的,那六个人的确是从我余府出去的下人,却不知为何一个个全死了,且死的模样和十多年前,我们府中一名下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她也是从府中老人谈论中得知这些事的,十多年前死的是一名丫鬟,那丫鬟本是她大姑母,也就是余太后未嫁前的二等丫鬟,因余太后进了宫,这才被派去服侍早夭的二姑母。
据说二姑母在余太后进宫后也说了一门好亲事,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却因一场火灾,没多久便死了。祖母十分生气,追查之下,查出那名叫秋桐的丫鬟不仅照看不周,甚至还偷偷倒掉二姑母的汤药,这才会让二姑母一命呜乎。
至于秋桐为何要这么做?原来是因为二姑母不仅被烧残了,就连身子也坏了,而秋桐早已对二姑母的未婚夫婿暗自倾心,希望二姑母能带着她一块嫁出去,谁知二姑母不肯,她因此怀恨在心,这才会害了二姑母。
这事查出来后,祖母十分生气,谁知秋桐打死也不认,祖母见此,便让人将秋桐拖下去好好的审问,不计手段定要让她交代清楚,而当时负责审问的,便是死去那六人中的其中三人。
那三人为讨祖母的欢心,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手段十分残忍,却还是审不出祖母要的结果,于是先断了她的双手,又挖去她的双眼,打算将她给制成人彘,最后秋桐因不堪折磨,竟是咬舌自尽。
当时除了执私刑的三人之外,还有另外三人与秋桐有牵扯,其中一名是灶房的厨娘,一名是当年秋桐的好姊妹,最后一个则是秋桐的未婚夫。
当年的六人,如今全都死了,一个个死状凄惨,就如同死去的秋桐。
云初夏听完后陷入了深思。
若是照余玉兰所言,凶手很明显是在复仇,然而秋桐不过是个丫鬟,谁有能耐这样替她报仇?
“那秋桐可有家人?”
余玉兰摇头,“没有,秋桐六岁时便进了府,是祖母买来服侍姑母的丫鬟,据说是个孤儿,并无家人。”
正是因为如此,府中知道这事的老人都十分的害怕,甚至有人传说,是秋桐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余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这阵子为了这事焦头烂额,为免底下人胡乱说话,下了严令不许再说起此事,否则重罚五十大板,并发卖出府。
“没有家人……”云初夏觉得这事愈来愈扑朔迷离了,明眸沉了沉,她又问:“你说的怪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事,余玉兰有些害怕,左右看了看后,才小声的说:“我们府中似乎真的闹鬼,前些日子,平日不曾开启的祠堂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虽说余夫人极力压制下人之间的传言,却无法阻止府中频频发生的怪事,先是之前秋桐曾经住过,如今已废弃的院落在半夜传出女子哭声,甚至还有人看见有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院中飘荡,然而这些怪异之事,都比不上祠堂突然出现的那行字吓人——
杀人偿命!
这四个字曾出现在那六桩命案的现场,余府并非寻常人家,而是当今太后的娘家,想调阅命案的卷宗并非难事,余复一发现自家祠堂出现这么一行骇人之语,立马动用关系前去查阅,发现那字迹果然与自家祠堂的一模一样。
他当场便傻了。
当初与秋桐有牵扯之人全都死了,如今唯一与这事有关连者,就只剩下命人审问的余老夫人。
这是要他老母亲的命?
余复吓得冷汗直流,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立马让人将余老夫人的长青院围得宛若铁桶般坚固,就怕老祖宗出事。
尽管如此,长青院仍是出了事,余老夫人的寝房除了子孙之外,是严禁任何人进出的,可有一日余老夫人发现自己一直配戴在身上的青玉不见了,众人四处找寻,却在祠堂中发现那块破碎的玉。
因为这事,余老夫人彻底病倒了,吓得成日求神念佛,祈祷秋桐的鬼魂能够放过她,可怪事仍未停止,她的贴身之物仍是持续不见,且最后总在祠堂被找到,甚至她戴在头上的抹额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拿走,将她吓得半条命都要没了,这几日更是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余玉兰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说完,哭丧着脸说:“我就知道这些事,你快把解药给我,我、我不想死……”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就算那些大夫都说她身体没问题,她还是不信,只觉得是云初夏的毒药太厉害,这才会让人找不出原因。
云初夏没理她,而是接着问:“你可信是秋桐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余玉兰一愣,不停的点头,“自然相信,要不祖母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祖母平素除了龚嬷嬷以及至亲之人外,便不让其他人近身,而龚嬷嬷更是十二个时辰不离祖母身旁,除了鬼魂,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
云初夏勾了勾嘴角,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又问:“平时有谁会去侍疾?余府一共有几个主子?又有谁是余老夫人至亲之人?”
鬼魂?就像红梦楼之事一样,她从不信是鬼闹事,而是人搞鬼,这世上最令人害怕的并非鬼神之说,而是人心。
余玉兰为了活命,知无不言,只差没将祖宗十八代全交代了。
余府不算什么显赫人家,若不是出了个太后,扔在这满地是官的兴安城内,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
余家的人丁也称不上旺盛,到了余老太爷这一代也只两个兄弟,旁支不说,就余老太爷这一支,与那些妻妾成堆、儿女成群的大户人家相比,可说是简单的多。
余老太爷一共育有五子二女,其中两女两子为余老夫人所出,剩下的三子,一子早夭,另外两子分别为秋姨娘与琴姨娘所出。
琴姨娘所出的余二爷专门替余家处理庶务,长年在外奔波,也就逢年过节会回来一趟。而秋姨娘所生的余三爷则跟在余二爷身旁协助,至于余老夫人的小儿子则是个病秧子,一年到头都关在房里,下不了榻。
撇去余太后不谈,余复一共生了两子一女,长年在外的余二爷、余三爷分别生有一子两女、一子一女,而病秧子余五爷膝下仅有一女。
余家人口简单,就算余玉兰想把祖宗十八代全说齐,也说不到一刻钟便完事了。
“这么说来,这几日到长青院侍疾之人,除了你爹娘与你两位兄长之外,还有你五叔的女儿?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名龚嬷嬷?”
“是。”余玉兰点头。
云初夏该问的都问完了,于是站起身,“我要见见这些人。”
余家好歹是官宦人家,岂是云初夏一介草民说见就能见?这事自然得靠楚离歌出面。
在听完云初夏打探来的话后,他当即见了余复,将他协助大理寺办案一事说明,要求见余家人。
余复得知此事很是震惊,若非楚离歌找上门,他原是要将这事瞒得死死的。就算事隔十多年,动用私刑仍不是件光采之事,更何况是扯上了鬼魂索命一事,还有……
如今眼看是瞒不了了,加上楚离歌的插手,余复就是不愿,也只能将事给摊了。
余复所言与余玉兰相去不远,这连续杀人案件,的确与一名叫秋桐的丫鬟有关连,且下回凶手欲行凶之人,正是余老夫人。
在一一见过余家人后,楚离歌这才带着云初夏离开了余府。
在离开之前,余玉兰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死死的巴着云初夏不让走,“云姑娘,你别走呀!你答应过我的……”
云初夏这才蓦地想起这事,笑盈盈的拍开她的手,“没事!你吃的不过是我从地上搓的泥团子罢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便潇洒的拍了拍走人,留下余玉兰一人风中凌乱,那脸色比真中了毒还要难看。
冬天日短,眼看就要黄昏,两人尚未用膳,于是上了醉香楼填肚子。
掌柜一见是楚离歌,二话不说便将两人请上了三楼的雅间。
直到点完菜,掌柜退了出去,云初夏才一脸亮晶晶的望着身旁男人,小声的问道:“这醉香楼你真买下了?”
楚离歌替她倒了杯茶,温声道:“买了。以后你想来便来,若是掌柜有事在忙,报上你的名号便成。”
他方才已让掌柜认清云初夏的模样,往后只要是她上门,便是直接上三楼的雅间。
“为何是报我的名号,不是报你的?”她好奇的问。
“自然是因为这醉香楼的东家是你。”
“我?”云初夏指着自己的鼻头,眨了眨双眸。
他颔首,宠溺的说:“回头让庄浩卿将房地契给你。”
他如此大方,让云初夏张口无言。
醉香楼位于兴安城最精华的地段,若在后世,堪比美国的纽约市,她不必打听就知这地段的房价只能用天价来形容,更别说醉香楼可是皇城第一酒楼,来往的食客络绎不绝,随随便便一顿饭都得十几两银子起跳,一个月挣个几千两不是问题,这样的金鸡母谁肯卖?就算真有傻子肯卖好了,楚离歌买来竟不是自己留着,而是送给她?
云初夏看着他的眼神只有两个字——败家!
她见过人送鲜花、送包包、送名表,就是没见过才刚交往就送楼房,就是有钱也禁不起他这么败法。
“怎么这么看我?”楚离歌见她眉尖蹙起,轻声问。
“我看的不是你。”云初夏深深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一脸心痛的说:“是在看一个败家子……”
这要是她儿子,肯定是先打一顿再说。
楚离歌闻言失笑,“连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一间饭馆算得了什么?”
云初夏睨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揣着你那些私产跑了?”
随随便便就拿出一栋楼,她信他私产多多,不差这一点。
“跑不掉。”店小二将满满一桌菜送上,他抬手夹了块她爱吃的香酥烧鸭塞进她的小嘴。他喜欢看她吃饭,瞧着好看。
“唔……”冷不防被喂了口肉,云初夏咽下后才道:“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他又夹了块东坡肉放到她碗中,眉眼微柔,唇角一弯,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才凝向她,“而是不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着你。”
他相中的妻子,岂会这么容易搞丢?
云初夏闻言傻了傻,随即笑出声,“那你得看牢了。”
“我会的。”楚离歌揉了揉她的头,又替她布了不少菜,差点在她碗中堆出一座小山,“饿了吧?赶紧吃。”
见他一副无事的模样,云初夏突然感到心中有些堵。
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心意,相反的,她很是明白自己对他的喜欢,只不过她与楚离歌对待感情的态度截然不同。
楚离歌看似亲和,却是滴水不漏,与人来往像是间隔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别人隔成了千山万水。
这样的人,是没有人能走入他内心的,然而一旦有人能走进他的心,就会得到他专注且浓烈的爱,他将倾尽所有对那一人好。
而她莫名就成了那名幸运儿。
感受着他的呵护疼宠、温柔体贴,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云初夏很难不动心。
其实她与楚离歌是同样的人,对谁都和善,时时带着笑,看似软弱可欺,却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到与楚离歌一样,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不是她不愿,而是两辈子的教育深深的影响着她,只要她好,其余的人事物与她何干?
说到底,她就是自私,在她心里一直有面墙,阻挡着她与他人交往,就算是自小照顾着她的胡俊与沈雁菱也是一样。
她没办法在任何人面前将自己赤果果的剖开,向他人展现她的脆弱与内心,就是……对楚离歌也是一样。
这一个多月来,她试着努力、试着像他对她一样的对他,却总是做不到。
虽说爱情本就不可能平等,没法子计算谁付出的多,谁又付出的少,可他这么做,还是让她感到很是无力与亏欠。
放下箸子,她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你就不问问我?”
问她为何与他看似亲近实则疏离?问她为何总是替自已留着一条后路?问她是不是……不够爱他……
她知道她不该问,他们如今这般打打闹闹,就像普通的情侣一般,就算不成亲,两个人这么过上一辈子也不差,可她该死的还是问了,就因良心过意不去,就因心疼他这般傻。
楚离歌也放下了箸,那因她而柔和的双眸似乎有着一层云雾笼罩,让人有些看不透,“这很重要吗?”
“难道不该重要?”她有些烦躁。
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楚离歌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阿初,我并不觉得委屈,我甘之如饴。”
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是他先爱上她,也是他纠缠于她,更是他自愿对她好,这一切他本就不求她回报,谁知她竟是答应了。
她不会知道,那一日他有多么的紧张,就是在云游大陆时遇见狼群追逐,他都没这么紧张过,在见她点头的那一刻,一向沉稳的他差点和毛头小子一般高兴得跳起来。
虽说她最终并未答应嫁给他,他却能理解,她有她的难处,他也明白她为何不愿嫁他。
她的身分,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就算他说了,他不仅接受,甚至能够处理,但云初夏那方的人呢?
胡俊是带大她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养大的姑娘竟要嫁仇人之子,该作何感想?
正因明白她的难处,所以他不逼迫、不强求,他与她虽无夫妻之名,但他却已视她为妻,对她好,只因为他想对她好罢了,很简单的道理,可他的姑娘却钻进了死胡同里,怎么也看不透。
云初夏听见这句话就知他什么都明白,这让她再一次赞叹他的聪明,却也气恼他这般傻气。
她再也忍不住,低头往他肩头狠狠一咬,“你可恶!”
他愈是这样,她就愈感到愧疚,这么一来,也就愈离不开他了……
不仅傻气,还可恶、狡诈!
楚离歌肩头吃疼,胸口却是软得一塌糊涂,“阿初,我会一直等你,就像当初你我说好那般,你不必有压力。”
云初夏将脑袋窝在他怀中,嘟曦着,“怎么可能没压力……”
她要是真能对他做到铁石心肠,也不必自责了。
“那就努力让自己更爱我。”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角。只有更爱他,她才不会感到愧欠。
云初夏又咬了他一口,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你这狡猾的狐狸!”
楚离歌低低的笑出声,那笑意从他宽厚的胸膛传至云初夏身上,莫名的让她心中的结松了松。
罢了,她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爱就爱吧,大不了学罗密欧及茱丽叶,了不得一块死了呗!
心中的大石落下,肚子便唱起了空城计,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桌菜,云初夏一边吃,一边与他讨论着今日余府之行。
“见过余家人后,你有什么想法?”礼尚往来,楚离歌在她碗里堆小山,她便在他碗中也堆了一座。
看着碗里满满的菜,楚离歌很给面子的夹起就吃,知她用膳从不兴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套,还曾说过吃饭就是得东扯西聊才能吃得有滋有味,他从善如流,也不讲究。
“凶手就在余府几个主子之中。”这是他将今日所有事情串连过后的结论。
云初夏双眼一亮,“没错!就和红梦楼一事一样,是有人在搞鬼。”
楚离歌点头,一双俊眉微微拢起,“怪就怪在秋桐不过是一名丫鬟,究竟是谁这么大费周章的替她报仇?”
这点也是云初夏想不透的地方,她让店小二拿来纸笔,开始在纸上画起余府的人物关系图。
“能够拿到余老夫人贴身之物的人,除了龚嬷嬷外就是府中的几名主子,余复、余夫人、余大公子、余二公子以及余玉兰和余五爷的女儿余铃兰……”
一共七人,而他们还问出,余老夫人贴身之物失踪的时间,多是余玉兰侍疾的时候。
“你觉得余玉兰会是凶手?”楚离歌挑眉问。
云初夏想到余玉兰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模样,叹气,“虽然我想尽快追到凶手,可就余玉兰那德性,还真不像……”
一个胆小怕死之人,如何敢谋害他人性命?再说了,她观余玉兰下盘虚浮,一看便知不懂武,反倒是她那族妹余铃兰,看似胆怯怕生,下盘却是极为稳健,且她无意间对上她的眼,虽然年纪小,但丝毫看不到半点怯懦的模样。
“我倒是怀疑余铃兰。”她将她所见之事告诉楚离歌。
楚离歌回想了下余铃兰的模样,的确就像云初夏所说,有些违和。
他沉吟了会,道:“余铃兰虽然年岁小,但身形与余玉兰没差多少,余复告诉我,因余五爷身子骨弱,他生怕这个侄女同弟弟一样成了病秧子,所以自小便让她学着打五禽戏,好强身健体,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凶手。”
“这我自然知道。”云初夏咬着唇,俏脸满是苦恼。
楚离歌见状舍不得了,伸手抚着她的唇,“别烦心,咱们已将线索从兴安城缩小至余府,只要找出凶手的动机,便离破案不远了。”
“动机……”云初夏更苦恼了,“你说,秋桐无父无母,一个孤儿,究竟是谁会替她报仇?”
饶是她这般聪慧,还是想破头也想不出。
楚离歌那双墨瞳微敛,好一会儿才道:“余玉兰几人都是小辈,秋桐死的时候,他们大多还小,真正与她有牵扯之人,可能就只有龚嬷嬷、余复夫妻以及余家五爷了……”凶手看似在七人之中,然这么算来,范围又缩了一半,即便余五爷并未去长青院侍疾。
云初夏望了他一眼,道:“今日咱们并未见到余五爷。”
余复带着他们去到海棠院时,余五爷正好发病,他们便没去打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明日再上余府一趟。”
傍晚自余府离开,因云初夏已有好一阵子没去沈家庄,便想去看看,谁知楚离歌竟是要跟。
一开始云初夏有些犹豫,可想了想两人交往之事迟早会曝光,倒不如趁现在替他累积好人缘,于是两人不仅买了好些礼物,还让醉香楼的掌柜包了几桌的酒席,浩浩荡荡的到了沈家庄。
谁知南琴与南吉正好也在,一看自家小姐身旁多了个男人,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那男人是谁?”南吉眯着眼,紧盯着她。
“为何与你这般亲密?”南琴双手投腰,咄咄逼人。
不待她回答,两人再次逼问。
“是哪家的公子?姓什么名什么?做什么样的工作?家住在哪?”
“他可有父母?可有兄弟姊妹?在家行几?可是独子?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婢女通房小妾?”
“我……”这回云初夏倒是冒出了头,正欲解释,谁知又被两人截了话。
“你可有告知他你的身分?你们是从何处认识?”
“他可知你的身世?要不你怎么会带着他来沈家庄?”
“他……”
“他可是贪图你的美色?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是不是见他长得好便被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姓啥名啥都给忘了?”
云初夏努力想开口,见他们兄妹俩又想插话,再也忍不住瞪眼低喊,“你们一人一句,还有让我说话的余地吗?”
真是气人!就是要处刑好歹给个辩解的机会,这么连番审问是怎么回事?欺侮她说话慢是吧!
南吉与南琴对视一眼,双双落坐,用一双眼死瞪着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嘴一开便又要开炮。
一旁的胡小妮看不下去,苍白的小脸漾起一抹无奈,出声制止,“好了,你们就听听小姐怎么说,别再插嘴了。”
兄妹俩这才闭上了嘴。
云初夏瞪眼,嘟曦着,“究竟谁才是你们小姐……”
“小姐!”这下连胡小妮都忍不住瞪她了。
众人都知道胡小妮体虚,只要一激动便会呼吸不顺,每个人在她面前都是轻声细语,生怕刺激到她,正因如此南吉和南琴才会闭上嘴。
云初夏自然也知,就是嘴贱。
惹了众怒,她模模鼻子,忙将她与楚离歌相识一事全盘托出,且一个字都没有保留。
此话一出三人果然瞠目结舌。
“你是说……外头那人就是摄政王?”南吉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遍寻不着的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还说……他想娶你?”南琴觉得不可置信。
她就知道小姐会惹事,却不知道小姐这外宿一个月,竟是替自己惹来了终身大事。
“也就是说……他是你的意中人?”胡小妮是三人中唯一一个看透事情本质之人。
意中人?
正磨拳霍霍,想着要怎么取外头男人项上人头的南吉吓了一大跳。
南琴则是不停的深呼吸,再深呼吸,又一次的深呼吸……
这刺激太大,搞得她脑子乱极了,除了呼吸,她什么事也不能做。
倒是胡小妮没啥太大的反应,只淡淡的问了句,“小姐打算怎么办?”
“呃……”云初夏弱弱的看了南吉与南琴,小声的反问:“你们说呢?”
南吉反瞪她一眼,“自然是杀了他!”
这可是众人的目标,人在眼前,错过这机会还不知要等多久。
“哥哥说得对。”南琴揉了揉额角,浑身无力。
云初夏一听这话还得了,立马授腰瞪眼,大声道:“他是我男人,谁要杀他,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兄妹俩一句话也不说,仅死命的瞪着她,那眼神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句话——
就知道会这样!
胡小妮忍不住低笑出声,“好了,你们别闹了,还是想想怎么与我叔叔和婶子说这件事比较要紧。”
南吉与南琴顿时一脸苦瓜样。
他们可以这么平静的接受云初夏爱上仇人一事,是因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那惨烈的日子,而且从小便跟在云初夏的身边,自然是向着她,但胡叔可就不一样了,要是他回来发现他们没把公主给照顾好,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两人连想都不敢想!
云初夏也是愁的很,看着南吉二人,可怜兮兮的说:“到时候你们可得帮帮我……”
“怎么帮?”南琴咬牙,摊上这样的主子,她着实心累。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云初夏两手一摊。
南琴气极,当下便追着她满屋跑。
“救命呀!有人要弑主呀!”
胡小妮见他们闹得不成样,又好气又好笑,忙拉了拉自家未婚夫,“赶紧把她们分开。”
南吉一向听未婚妻的话,大步上前,一手一个把人给拉开。
主仆二人又打闹了一会儿,胡小妮才说:“小姐,我能不能见一见离王殿下?”
胡小妮知道沈家庄这阵子能够人人穿暖吃饱,就连她这身子用的药材,恐怕都是出自楚离歌之手,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恐怕真是爱极了云初夏,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得亲自问问。
“小妮,你这是不相信我的眼光?”云初夏指控。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可看人一向很准,尤其是看男人。
胡小妮摇头,温声道:“小姐,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一句话让云初夏怔了怔,没再多说。
胡小妮身子虽弱,却是个极聪慧的姑娘,其实她早知所谓的复国根本就成不了事,这些年来,看着被留下的妇人孩子,她心酸的很。
她是支持云初夏的头一人,虽说与自家叔叔唱反调,但复国根本就是徒增牺牲罢了,如今云初夏为大家开启了一个机会,她自然得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他们去赌、值不值得云初夏为了他去抗争。
云初夏没立场拒绝,在询问过楚离歌后,把人带进来,便被胡小妮给赶了出去。
“我为何不能在场?”她瞪眼。
“我有些问题要私下问一问离王殿下。”胡小妮说。
“我在也能问呀!”她又瞪眼。
胡小妮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楚离歌开口,“阿初,你先到外面等。”
自家男人都说话了,云初夏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嘟着像是能吊上三斤猪肉的小嘴,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南吉不放心,坚持留下旁听。他的想法与胡小妮不谋而合,他要看看楚离歌是不是真的值得。
南琴本来也想留,却被云初夏给拉了出去。
没人知道他们三人在里头聊了什么,但原本杀气腾腾的南吉在房门开后,与楚离歌好得跟兄弟一样——
“你放心,胡叔那儿有我替你们说话,你只要好好待我家小姐就是了。”南吉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先谢过了。”楚离歌笑道。
南吉见他文文弱弱,却十分干脆,心想自家公主的眼光的确不错,拉着人便往酒席去,打算与他喝上几杯,“走,咱们喝几杯!”
“好!”楚离歌大方应允。
云初夏看着走远的两人,有些傻眼,问胡小妮,“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胡小妮与南琴也就罢了,南吉虽不似胡俊那般愚忠,却是他一手带大的,多少受了影响,要得到南吉的认可,她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胡小妮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小姐,你的眼光确实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