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醒时天已经大亮,恍恍惚惚地,她又看见床边熟睡的两只青,还是一个握住她右手,一个拉住她左手。
笑容浅浅地在她嘴边画勾,亦青望着医院天花板,轻声说:“谢谢你,大哥。”
听见动静,裴青、邵青立刻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太棒了。”邵青激动地跳起来。亦青没死,她顺利地活下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从病床上抱起来。“你看你看,我是对的吧,谁说没有办法改变,只要避开地震,你就能够逃过一劫。”
其实不是那样的,但亦青不想说出正解,她愿意二哥为此而骄傲、快乐。
“二哥,谢谢你。”
“对,你是该好好谢谢我,等你出院,记得请我吃顿好的。”
“等我出院,我给二哥介绍漂亮女生当女朋友。”
他瞪她一眼,“谁要漂亮女生?省省吧你!”
“那……漂亮男生?”她笑着打趣。
没想到话落,邵青的耳朵红了。不会吧,二哥更喜欢男生?
“哪来那么多废话,刚醒来就净说些没用的。不理你了,我先去打电话通知路爸、路妈,他们都快担心死了……”他慌慌张张拿起手机往外走。
砰地,门关起,病房里剩下两只青,他们看着对方,浅浅笑着。
“二青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裴青道。
“嘴碎。”亦青噘嘴不满。
都说好不讲的,如果她没活过来,哥岂不是要背负着罪恶感过一辈子?
“你以为他骗得了我?”
他有太多疑点,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他回国的班机?为什么邵青非要逼大家到台北旅行?为什么过去两个星期,她像世界末日要降临般,拉着他们到处拍照、到处留下打卡留下印记?
如果他不曾回到过去,或许不会做出联想,但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穿越时空,为什么能够让路爸路妈逃过一劫。
然后她出事了,所有的疑问串成一条线,就算邵青不说,他也能找到答案。
“你在指控二哥比你笨?”她嘻皮笑脸问。
“这种事需要指控?本来就是。”他瞪她一眼。
她哈哈大笑,高举双臂,撒娇说:“哥,抱抱。”
谁能拒绝她的拥抱?他弯把她抱起来,抱进怀里、抱在膝盖上——用她最喜欢、最熟门熟路的姿势。
“真好,我们都能够活着。”她满足叹息。
“从现在起,我们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钟。”他揉揉她的头发。
“我一直都很珍惜。”她也动手了,把他的头揉成鸡窝,用的是慕容复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就是啊,她是慕容家族的后代,她睚眦必报,他对她做过的事,她都会一一还报。
他疼她,她便疼他,他为她付出,她便为他付出,他用自己的性命交换她的幸福,她便也为他……奉献生命。
瞧,他们慕容家的人不是简单人物吧!
“以后要更珍惜。”差一点点,他就失去她了,那种心脏被剥离的痛,他无法再次承受。
“好,会很珍惜、无比无比的珍惜,珍惜一辈子、不休不弃的珍惜……”她一连串地说着。
裴青很想笑,因为邵青没说错,她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窝在他怀里,好舒服哦,舒服得又想睡了,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睡了。“哥,我想问你……”
“问什么?”
在他怀间,她吐吐舌头、挤挤眉眼,满脸的娇羞。“想问……时空胶囊里面的话,还算数吗?”
裴青一愣,笑开。
当然算数,在大陆那段日子,他时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小新娘,时刻都在模拟婚礼场景。“当然算数。”
“太好了,那我要跟哥……”她离间他的膝间,爬上床,一面爬一面模向自己的脖子……动作一滞,她拉开领口,怎么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他把手伸到她面前。
她的“心手相连”戴在他的无名指上,亦青用力点头,点得颈椎出现负担。“对,我要拿它跟哥求婚。”
“傻瓜,求婚这种事,应该男人来做。”他从领口抽出一条项链,将串在上头的另一枚“心手相连”拿出来。
进医院时要拍X光做检查,必须把她身上的饰物全都拿下来。
他单膝跪在病床前,献上戒指,说:“路亦青,请你嫁给我吧。”
原来被求婚会是这么……热血澎湃、兴高采烈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长出一张嘴,正在欢快地合唱着: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你要不要陪我?
需要考虑吗?不必。
需要怀疑吗?不需要。
她只要开心再开心,开心地享受他脸上的深情款款就可以。
“好。”她回答得中气十足。
裴青为她戴上戒指,然后他躺到床上把她圈进怀里,她握住他的手,戒指相碰,冰冰的金属多了温度。
她很兴奋、他很幸福,她梦想成真,而他的梦想就在怀里……
“哥知道我为什么能够顺利回来吗?”
“为什么?”
“因为我碰到大哥了。”
“大哥?”
“对,路亦白……”
邵青打完电话后往病房方向走,这时他被叫住了。
“邵医师。”
转头瞬间,他露出笑容,“程医师。”
他是程徽,心脏外科医师,进医院半年多后邵青还不认识他,直到一次慢跑时,邵青误认了他的背影,快步上前,搭上他的肩膀。
那次之后,两人正式认识。
程徽比邵青大三岁,说话风趣,很懂得照顾人,再加上都喜欢慢跑,两人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次亦青出车祸,他帮了大忙。
“你妹妹情况怎样?”他上前,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已经清醒,看起来应该没问题。”
“恭喜恭喜,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对啊,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说了又说,叫她要小心再小心,没想到她还是被车撞了,真让人操碎了心。”
“她已经长大,你不能老在把她绑在身边。”每次聊天,邵青三句两句就会聊到妹妹,像个管家婆似的。
邵青望一眼病房方向,轻轻吐气,回答,“不会了,哥已经回来,以后她归哥管。”
打算退出三只青了?当然不会,他还是亦青的哥、还是裴青的……二青,谁都不能打破他们的关系。
他指指程徽手上的果篮,问:“要去看亦青吗?”
“对。”
“那走吧。”
邵青推开门,走进病房,病房里很安静,病床上裴青抱着亦青,两人头靠着头睡着了。
邵青与程徽对视一眼。
程徽微哂,轻轻把水果放在桌上,拉着邵青走出去。
“我有两张音乐会的票,你想不想去?”程徽搭上邵青肩膀,从口袋里掏出门票递给他。
邵青接过。“你喜欢古典音乐?”
“不喜欢,但我妹妹是里面的小提琴手。”
“你也有一个妹妹?”
“对,同父同母、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基于这层关系,虽然我痛恨古典音,却不能不去。”他想带邵青见见家人。
“妹妹是种很麻烦生物。”邵青揉揉鼻子。
“对啊,幸好只有一个,如果有一群……那还要不要活了?”
邵青呵呵笑开。“没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要嫁人。”
“她们早点嫁,我们早点轻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批评起妹妹,但句型是批评,口气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人之所以恐惧,是因为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无知、无能为力,还是对自己缺乏信心?
倘若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我们都将其视为理所当然,不管有没有能力处理,都静静地看着它发展、看它结束,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害怕?
大青、二青、小青,三只青的故事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这个问题。
小青在看见FB那刻,就知道大青已经死去,但她回到老家、遇见大青,她很清楚命运会将她的父母带入死亡,但她重返过去,成为六岁小童……
照理说,那是个她无法理解并且无法解决的状况,她该感到恐惧才对,可是她不但没有,反而欣喜若狂。
是什么阻止了她的恐惧?对亲情的期盼?对爱情的渴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不可定义爱情、亲情是股强大的力量,它能让人免于恐惧,引领人们走过无数困难与磨难?
我始终相信,诗词歌赋、文章小说的出现,都源自于感情,因为腼腆的人类无法将感情之事宣之于口,只好借由文字,将满腔情绪和盘托出。
情感对人类是重要的、无法或缺的,因此当社会越来越冷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离,更多文学作品的产生是必要的,对不?
这个念头常常带给我更大的创作动力。
有很多朋友问我,如何创作一本小说?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是长篇大论,从大纲、论点、章节铺排、人设……全讲一遍之后,会让人想要呼呼大睡,但也能归纳出最简单的字句——情感。
把你对人、事、物的浓烈感情宣之于纸上,就能成为一本小说。
准备要写小说了吗?那么请先闭上眼睛,安静地面对自己的心,回想身边的一段段情谊,回想它们曾经带给你的刻骨铭心……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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