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既然孙嘉乐说她想去巴黎,这有什么困难的?你就带她去,给她刷几个名牌包,几件名牌衣跟鞋子,我敢保证她一定会爱死你!”
昨夜,程家祖宅的大厅里,众人围坐在一起,专心聆听着程凡恩的进度。
一听见程凡恩转述孙嘉乐的话,程予晶立即帮忙出点子。
程铭安在一旁连声附和,“对对对!予晶说的对!这些女人要的都差不多,名牌衣服跟名牌包,了不起再送她一栋房子,她肯定会对哥死心塌地,乖乖嫁过来!”
坦白说,程凡恩原本也是这么认为。
毕竟,女人嘛,不就是被物质支配的雌性生物吗?
她们的情绪起伏大,敏感又神经质,但是你只要奉上珠宝房子这一类玩意儿,她们便会乖乖听话。
不过……他越是观察,越发觉得,这个孙嘉乐似乎跟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或许是太年轻,或许是太单纯,她的物质并不高——
“下次你请我吃饭,千万别再吃这么昂贵的料理,老实说,这法式料理虽然很美味,可是吃不饱啊!”
犹记得,昨夜在玻璃屋用完那一顿精致的法式料理后,孙嘉乐竟然一脸认真的如是说道。
彼时,程凡恩听罢不由得一愣,按在嘴角上的餐巾险些滑落下来。
他过去接触的那些千金名媛,哪一个不是小鸟胃?
谁像她如此离谱,从前菜到饭后甜点,全部吃得光盘发亮,就差没把盘子上的沾酱舌忝完,两大壶红茶更是喝得一滴不剩。
结束之后,她还毫不遮掩的打了一个饱嗝,当场看傻了他。
他长这么大——
是,他今年不过才二十八岁,兴许是从小便踏入上流圈的缘故,他已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胖的瘦的,无论是何等年纪与何等模样的女人,她们大多是优雅得体,用餐礼仪更是格外讲究。
而且,这些女人往往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她们都极度怕胖,入口的热量必须一再谨慎衡量,即便是分量不多的法式料理,她们仍会留下无数的餐点,然后笑嚷着自己吃得太撑,再也吃不下。
孙嘉乐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嚷着吃不饱的女人。
出于一股莫名其妙的新鲜感,与一种吃饱撑着的好奇心,在飞往日本的专机上,程凡恩全程保持沉默,手中握着一杯香槟,静静观察起孙嘉乐。
看着她像个乡巴佬一样,对于专机上的一切设施感到无比惊奇,然后又带着好玩的心态,点了一杯调酒,浅尝一口后,瞬间紧皱秀眉,将那杯粉红佳人推开,重新又点了一杯冰红茶。
她的一切行为,在他眼中看来,实在是愚蠢俗气……可是,却又令他感觉到少有的单纯平静。
她与他生活圈里的人不一样,开口闭口便是谈投资,谈财富,谈车,谈名牌。
尽管觉得与她聊天是一件挺折磨的事情,不过,至少不必费心机,更不必设防。
“程凡恩,我们去浅草寺吃和菓子,然后再去晴空塔——等等,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吃顿大餐……”
看着孙嘉乐一脸灿烂的甜笑,程凡恩不由自主地牵动嘴角一下,朝她轻举香槟,充作回答,心思却随着她那些可笑的计划远扬,竟然有些隐隐期待着。
抵达日本时,孙嘉乐拨了通越洋电话,向家人谎称自己今夜在好友家过夜,幸亏老爸与老妈当下便信了,并未再深入追问,否则以她蹩脚的撒谎能力,肯定会不小心说漏嘴。
两人在古朴的浅草寺闲逛了一下午,孙嘉乐不顾程凡恩的阻止,硬是拉着他一同买了快速通关的门票,搭上往晴空塔三百五十楼天望甲板的电梯。
“哇,好美!”
一抵达高耸的三百五十楼,孙嘉乐拉着程凡恩的手直往大片落地窗那方奔去,全然没察觉某人的脸色奇黑无比。
“你看,是我们刚刚去过的浅草寺——那是五重塔耶!”
孙嘉乐兴奋地扯动程凡恩的手臂,一阵欢呼过后,后知后觉发现某人全程没反应。
她困惑的别过秀颜,总算注意到程凡恩的脸色铁青,整尊高大身躯更是僵硬如石。
孙嘉乐怔了下,随即恍然大悟,“程凡恩,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原来你有惧高症!”
程凡恩恼怒的扫她一眼,“我没有惧高症。我只是觉得这里很无聊。”
见他亟欲否认,孙嘉乐不解的笑问:“承认自己有惧高症很丢脸吗?”
程凡恩没好气的反驳,“我说了,我没有惧高症。”
“该不会……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是不是很害怕别人知道你们的弱点,这样一来,仇家就会拿你们的弱点,来对付你们?”
程凡恩露出难以置信的无言表情。
孙嘉乐好奇的睁大水眸,“怎么样?我说对了?”
程凡恩先是长吁一口气,随后才冷冷的训斥,“我只能说,你平时黑帮电影看太多,我们程家是商人,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黑帮。”
“呵呵呵,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嘛。”孙嘉乐尴尬傻笑。
“你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只会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严重误解。”程凡恩颇不以为然的皱紧眉头。
孙嘉乐红着小脸反驳,“哪会!就是因为有这些电视剧跟小说,像我们这种不得其门而入的普罗大众,才有机会幻想一下。”
“现在你已经踏进了这扇门,不需要再做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几时踏进那扇门了?”
“等你嫁给我之后,你跟我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孙嘉乐眼神古怪的瞟了瞟他,“谁说我一定会嫁给你?”
程凡恩一顿,下意识反问:“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那你告诉我,嫁给你有什么好?”
程凡恩一时语塞,没料到她竟然会抛出如此荒谬的问题。
他暴瞪美目,不可思议的提高音量,“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程家的能耐,你居然还问我,嫁给我有什么好?”
孙嘉乐坦承不讳的说:“我知道程家很有钱,我也知道你很优秀,我昨晚有偷偷上网google你的背景——牛津大学企管与经济学双硕士,一直隐身在旌程集团的幕后参与公司营运,不随便对外露面,被台湾媒体形容是最神秘的豪门继承人,同时也是旌程集团最厉害的智囊,这些年帮着旌程集团并购了不少倒闭企业。”
程凡恩怒气稍敛,不悦的追问:“既然你清楚,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孙嘉乐一脸实事求是的说:“我们又没有感情基础,假使我们真的开始交往,少说也得交往个两三年,等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再来谈结婚。”
闻言,程凡恩的俊脸当场垮掉,“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我怎么可能等到你二十八岁才结婚?!”
他上个月才刚满二十八岁,若是不能在满三十岁之前,赶紧把她娶回家,并且让她怀上孩子,他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是,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替死鬼——偏偏是她捡着程家上一个替死鬼的遗物,这代表她便是被选中的下一个替死鬼。
他知道自己很无耻,但他已是无计可施,撇开显赫家世不谈,他只是一个血肉之躯,有着大好前程,不愿就此白白枉死。
见程凡恩的反应如此激烈,孙嘉乐不禁睁大水眸,迷惘的问:“你为什么要气成这样?你这种赶着结婚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好像把结婚当作拉业绩。”
惊觉自己失态,程凡恩心中暗暗一凛,逼自己扯开一抹尔雅的浅笑。
“我是程家长孙,长辈们的观念比较传统,都盼着我快点结婚生子,毕竟传宗接代的重担都在我的身上。”
“不会吧?”孙嘉乐啧啧称奇。“你们是大豪门,居然还这么传统。”
程凡恩只能昧着良心继续掰,“不只是长辈们传统,在我看来,成家跟立业一样重要,如今我已经事业有成,当然想快点成家。”
还没正式在一起就被逼婚,这会不会太离谱了?
孙嘉乐越想心底越毛,随即表明立场,“我下个月才满二十五岁,现在谈结婚太早了——况且我们还没开始交往呢。”
此刻,程凡恩已经在心底掐死孙嘉乐一百遍!
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未免也太难搞了!
不对,他一个成天在商场与老将厮杀的少年将军,怎可能会败在这样毫无心机的平凡女孩手上!
忍下满腔沸腾的怒焰,程凡恩面部线条僵硬的扯开一笑。
“那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才是正式交往?”他捺着性子问。
“看感觉吧!”孙嘉乐眯眼甜笑,耸了耸肩。
“你——”
程凡恩在心中掐死孙嘉乐第一千次!
孙嘉乐扯了扯程凡恩的袖子,笑盈盈的说:“既然你没有惧高症,那我们去四百五十楼的天望回廊吧!”
“我不去!”程凡恩那张漂亮的俊脸一瞬又垮下来。
“走嘛!上面可以看到更漂亮的风景——”
嘴上软软央求着,孙嘉乐动手扯过程凡恩的手臂,硬是将他拖往电梯口。
这一天,程凡恩经历了他二十八年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天。
司机频频觑向后视镜,只见后座上的程凡恩,俊脸惨白得吓人,高大身躯紧紧靠在椅背上,彷佛生怕会坠地似的。
一旁的孙嘉乐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嘴角不断上扬,甚至得紧咬住下唇,方能阻止自己爆笑出声。
当她一不小心笑出了声,程凡恩盈满怒意的美眸狠狠一横,直瞪着某人那张拼命憋笑的小圆脸。
见状,孙嘉乐将笑声咽回肚里,换上内疚的表情道歉。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吐了。”
“闭嘴!”颜面扫地的程凡恩又是恶狠狠一瞪。
有别于先前的高冷傲慢,这一声命令实在虚软得像只纸老虎。
“你别不好意思,其实有很多人都惧高。”孙嘉乐反过来安慰他。
程凡恩下颚一抽,极度不爽的命令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但是你别担心,这里是日本,没有人认识你。”
孙嘉乐稍作停顿,随后歪了歪脑袋瓜,貌似有些困扰的纠结起来。
“……不过,你长得太帅了,我们一到三百五十楼,就有好多人在盯着你看,后来我们去天望回廊之后,经过我们身边的人,几乎都在看你,而不是在看窗外风景。”
程凡恩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开口痛斥,“孙嘉乐,你是故意的吧?我都够丢脸了,你为什么还要一再重复当时的画面?”
孙嘉乐拼命挥动双手,一脸好无辜的辩解,“不是不是!我只是看你这么在意,就回想一下当时有多少人发现你吐了。”
程凡恩在心中掐死孙嘉乐第一万遍!
“没关系,你长得这么帅,就算再丢脸,还是一样帅——”
令人啼笑皆非的安慰声未竟,一双修长大手猛地扣起她的小脸,她水眸一瞠,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这么呆怔的看着他凑近。
零死角的俊丽面庞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贴近,两片红润优美的薄唇封住了她错愕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