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宋心宁原想躲着郑寻欢,没想到不但躲不了,还被他不按牌理地骗出来,被他乘机抱个满怀。
她没有挣扎,只是惊愕地瞪着他。
这人到底有多少张脸啊!
“你易容?”
“不错。”
“除了燕飞和婢女,你还有多少身分?”
“为了方便管理在外头的田产和商铺,我有六个假身分。”
原来他当初说自己有几个假身分,借此经营外头的田产和商铺,不让郑府知道,竟然是真的。
“不过自从砍了姜鹤,接收他的脸皮面具后,就数不清有多少了。”
“……”
“姜鹤那家伙是个人才,易容的功夫无人能及,爷费了那么多功夫想抓他都不成,多亏娘子认出他,爷才能宰了他卖钱。”
意思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只螳螂无意中帮他这只麻雀作嫁。
不得不说,她佩服他的聪明,利用地利之便,他扮成少夫人的婢女再适合不过了,不但把男人高大身材的缺点变成优点,还利用少夫人与她的口头之约,顺势布了 这个局,让人不疑有他。
“玉牌哪来的?”
“借的。”
她再度错愕。“人家肯借你?”
“孟啸天答应借爷,爷才卖他面子来虎啸山庄的。”
宋心宁一阵无语,她怎么有种感觉,打从进到虎啸山庄后,她就踏入郑寻欢设好的陷阱,不对,这厮一开始就用武林大会这事来引她上钩。
他的鼻息贴在她颈边。“好香,爷就知道这个时辰你已经洗好了。”
她还感觉自己是洗好的香饽饽送到他嘴里。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这一回绝对非问清楚不可。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还有,这次武林大会,你有什么目的?”
别告诉她,他是为了引她入瓮,她没那么天真。
“你真想知道?”
“当然。”
他突然收起笑容,认真看着她。
“恕爷不能泄漏自己的底,这可是爷的看家本领,爷若是说了,岂不是把自己的底都掀了?就像你一样,不管是宋家或郑府,你也保留了自己的底,不是吗?”
宋心宁拧眉。虽然她很想知道,但他说得没错,想逼问他,又要打一场,她的武功虽然比他好,但这人胜在奸诈狡猾,否则先前不会追缉了他那么久,也拿他没办 法。
“不过——”他严肃的表情又转成了暧昧,语气也变得性感起来。“如果是爷的妻子,那就是自己人,爷对自家媳妇是不同的,爷的秘密及所有一切,都可以与自 己的媳妇共享,因为她不单是爷的女人,还是爷未来孩子的娘。所以,你是用什么身分问爷?是外人,还是爷的媳妇?”
郑寻欢虽然带着笑,但他的目光太精锐,直直地盯住她。
他这是要她表明心迹,把话说开了。
以往,他总是与她嘻笑怒骂,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娘子、他是她的相公,但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纱,她无法完全信任他,而他对她也保有太多秘密。
他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每一步都精心布局,她不是没感觉,他在打情骂俏中,也透露一些讯息给她。
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他在外头有其他身分,除了假扮十恶不赦的花无心,又同时是行侠仗义的天涯客燕飞;青楼和当铺是他的一部分产业,却又是他拿来设局和传递 消息的眼线。
他是郑府二少爷,但他对郑府没感情;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他的行径,却让人模不清他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宋心宁抿了抿唇,终究吐了一句。
“魔教和正义门派,你是哪一边?”
“都不是。”
她又呆了,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如此。
郑寻欢轻笑,对她解释。“江湖那么大,除了魔教和名门正派,还有朝廷、有百姓、有蛮族和海外异族,而我呢,我是郑寻欢,是太尉府的二少爷,是朝廷命官的 儿子,同时也是江湖人。我杀行恶之人,私吞他们的钱财,我也把朝廷赏金送给受害的百姓。我经营青楼,做的是卖人皮肉的生意,我也开当铺,用最高的价码买下所 当之物,让人救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带着戏谑的语气问她。
“所以你告诉我,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哑口无言,竟是被他说得无从反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连你也说不出来,是吧?重点不是好或坏,而是你心里怎么看我,如果你不认同我做的事,那么我在你心里就不是好的;若你认同我做的,那么就算他人说我 坏,你心中也自有决断,是吧?”
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一席话还真他妈的对,完全符合她的脾性。江湖上的人与事,还真是不能用好与坏来评断。
她也见过一些人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帜,私下做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大家碍于门派面子,不想撕破脸罢了。
“不过有件事很确定,就是我娶了你,我当你是我媳妇,而你有没有当我是你丈夫呢?”
面对郑寻欢深情的目光,宋心宁心头一阵悸动。
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吊儿郎当,而是语气认真,他也一改往常,不用“爷”自称,而是用“我”。
他在向她表明他的心意,同时也要她坦白,她对他,是想继续当外人,还是当一辈子的妻子?
她不只心动,耳根也热了。对他,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他在等她表明立场,而这一次,她不能再糊弄两人的关系,也不能逃避了。
她紧抿了唇,最后终于开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他挑眉。“说。”
她又挣扎了下,似是这个问题很重要,她很在乎。
她咬了咬牙,终于豁了出去。
“你在外头有多少女人?”
郑寻欢怔住,挑高了眉。
不等他开口,她立即沉下脸。
“别跟我说哄女人的那套甜言蜜语,你这么会勾女人,又开青楼,纨子弟的行径学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老江湖。我可以相信你不是魔教中人,但要说你不风流, 我压根儿不信!”
郑寻欢盯着她,琢磨她话中的警告意味,兴味盎然地道:“你问这些,爷是不是可以当做是你在为我吃醋?”
宋心宁哼了一声。“要我认同你,总得拿出诚意来,别的你可以不说,但这一点你必须老实招来,要是敢隐瞒,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宋心宁可不是男人可以随意 应付的女人,你最好掂量掂量。”
郑寻欢立即送上陪笑。“明白、明白,就像做生意,两方先谈好条件,说好买一担就不可以偷斤减两,混假充真,下标之前先验货,是吧?”
能这么比吗……算了!“……就当是吧!”
郑寻欢笑了,笑得像个奸商,搂着她的手臂又收了几寸。
“原来你在意这个,早说嘛,你放心,爷还是个处呢。”
处什么?宋心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意识到他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时,她沉下脸冷笑。
“胡说八道,你言语下流,脸皮又厚,目光轻佻,举止,一看就是个风月高手,说自己是处?你不害臊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这是开诚布公还是骂人啊?
“你知道丹阳神功吧?”
“当然知道,那是嗔痴老和尚的武功绝学。”
“要练丹阳神功,男子必须以元阳之身去练,你也知道吧?”
“当然,这是武林众所周知之事,问这个干么?”
“我是他的嫡传弟子。”
一阵沉默后,宋心宁终于变脸了。“你是和尚?”
郑寻欢被她气笑了。“当然不是,我是他的俗家弟子。”
“证据?”
“你用内力输入筋脉,查我体内功法,便知我练的是什么功法。”
让人将内力输入自己体内,游走全身筋脉,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等于是将自己的防护门打开,让人登堂入室,万一对方心怀不轨,筋脉受损,轻则武功被 废,重则失去性命。而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武功被废,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郑寻欢自愿打开门户,让她进入,等于是将命交到她手上,光是这一点,就让她不得不正视他所说的话。
宋心宁的确这么做了,她以内力灌输,进入他筋脉,而他完全没有抵抗,就这么让她游走全身穴位。
他勾着笑,状似不在意,但额角的汗透露了他的痛苦,被人输入内力强行调查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在查过他的功法后,宋心宁收回内力。
她沉默了。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郑寻欢闭目调息,待顺了口气后才睁开眼,笑笑地对她道:“现在你相信了吧?”
她相信了,而且十分震惊。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是湖边小屋,为了让她检查自己体内练的功法,郑寻欢将她领到这里,而他此时脸上也卸下易容面具,恢复他英俊的五官。
这儿除了隐密外,屋内东西齐全,该有的都有,方便两人独处。郑寻欢与她说话的同时,也很自然地搂住她,当然更没忘记今晚的目的。
“我向你证明了,现在该你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到两人的问题,她是要继续当个外人,与他保持距离,还是要做他的妻子,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宋心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上他灼灼逼人的眼。他眼中透露的讯息很明显,若是想知道他的一切,就代表她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女人,也代表今夜,两人的关系将 不一样。
他是认真的,他在等她的决定。
宋心宁被他太过深邃的目光瞧得心头大跳,再看看这处湖边小屋,明白他带她来的用意。
宋心宁一向冷静自持,这时候也不免有些紧张,忍不住偷偷吞咽了下。
他的眼神很露骨,抱着她的手臂很有力,他全身上下都蓄势待发,传达着一个讯息——他想要她。
给,还是不给?
宋心宁望着他的容颜,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吸引她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性子。
他聪明狡诈,放荡不羁,油嘴滑舌又死皮赖脸,完全与她心目中的对象条件扯不上边,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她可以破口大骂,可以毫无顾忌的当个泼妇,想 动手就动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当她意识到这件事时,发现自己活了二十个年头,所有的冷静理智和规矩都被他打破。
她这一生的喜怒哀乐全被这男人给包办了,包括她的心也被他勾得时高时低,但不可否认的,在她气他的同时,也不知不觉被他吸引。
在玉灵宫时,她心里想的是大师兄,她的心也随着大师兄起伏,可是遇到郑寻欢后,她却连一次都没有想到大师兄。
当这男人让她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时,也表示在不知不觉中,她脑子里装的也都是他。
他用强势的方式闯进她的生命,逼她看着他、想着他甚至嗅着他,现在他还入了她的心,说他想要她。
其实,她早就对这男人心动了,只不过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给他吗?两人都成亲了,不给他,还能给谁?
她红了脸,点头。
……
☆☆☆
宋心宁一夜未归。
昨晚大伙儿耳清目明,都知道她去了少夫人那儿,只是没想到少夫人会留她一夜。
宋心宁回来时,已过了用早膳的时辰,她没惊动其他人,但有一个人因为特别关注她,因此在她回来时,还是叫住了她。
“师妹。”
宋心宁身子僵了下,回头就见到大师兄。
“大师兄。”她冷静地打招呼。
玉斩惊讶。“师妹的声音怎么哑了?”
叫了一整夜,不哑才怪。
“没事。”宋心宁丢了句,便想绕过他进屋。
“师妹。”玉斩巧妙地挡住她的路,可他才一动,宋心宁立即倒退三大步。
“大师兄有事?”
见她如此避着他,玉斩心里颇不是滋味,但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他认定她还喜欢着自己,只是碍于人妇的身分而有所顾忌。从以前她便是这样,明明心仪于他,却克制守礼,从不敢表明心迹。
而他,其实很喜欢看她压抑心中的爱慕,让他可以轻易掌控她的情绪,将她拿捏在手中。
他相信,只要他想,她随时可以是他的人。
“师——”他才开口吐出一个字,眼前忽然一闪,人已经远去,只飘下一句话。
“师兄您忙,我尿急!”
“……”
玉斩面色依然温文儒雅,但心头却像被泼了冷水一般。
他肯定是听错了吧?
看到他就会脸红、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总是显得局促而柔顺乖巧的芙蓉师妹,怎么可能会说出粗俗的话?他一定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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