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行宫里设宴,男女分席,席上觥筹交错,站在皇上身侧的常参却偷偷地打量赫商辰,只因她发现回到行宫时他的神色有点怪,也说不出是哪里怪,总觉得他好像刻意不跟她亲近了。
为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压根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冒犯的事,硬要说的话,难不成是她被虫子吓到扑进他怀里,这举措让他觉得不舒服?
没来由的,她想起当年在国子监敬斋外盯梢宁王世子巧遇他时,她口出的戏言,那时他还正经八百地跟他说,他是个男人。
那时她只觉得好笑,可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
赫商辰不会以为她喜欢他,所以故意扑到他怀里,于是现在故意拉开一点距离,不让她痴心妄想?
不会是这样吧……她无声哀嚎着,心里难过。
她并没有对他有非分之想,她不想也不敢,她这辈子都无法恢复女儿身,害怕欺君之罪扣在她身上,随时走在生死边缘,哪敢痴心妄想?
忖着,不禁想起回行宫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姑娘。
瞧,多好呀,她们可以恣意打扮,肆无忌惮地偷觑赫商辰,她只能想尽办法掩饰自己,虽视他为知己,要他有什么事就对自己说,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勇气告诉他,她是个姑娘家。
她不能说呀,这个秘密只能独自带进坟墓里,谁都不能说。
想着想着,郁闷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大皇子璩笛走向赫商辰,她随即提起精神,将郁闷心情抛到三百里外,满心忖度大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不一会,就见大皇子给赫商辰倒了杯……那是酒吧,不是说赫家人不喝酒是众所皆知的事,大皇子又怎会给他倒酒?不会是要逼他喝吧。
没多细想,她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来到赫商辰身边,接过了大皇子硬要递给他的那杯酒,笑道:“大皇子,赫家人不喝酒的,要不卑职陪大皇子喝个尽兴可好?”她虽然不是酒魁,但要是称第二,也没人敢说是第一。
璩笛睨了她一眼,明明是张极为俊尔的面貌,却有股说不出的阴凉,硬是折损了一张好皮相。
“常官校该候在父皇身侧,怎么就凑到这儿来?”他噙笑问着。
“唉,这不是闻香而来的嘛。”她笑眯眼,然笑意却不达眸底。
坐在席上的赫商辰淡淡打量着璩笛,正要阻止常参喝酒,耳力极佳的他却突地听见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极细碎快速,不像是人,倒像是兽。
“常参,外头有异状。”他突道。
常参看向他,低声问:“什么异状?”
“哪有什么异状?不就是送酒菜来了。”璩笛看向殿外。
常参往殿外看去,果真瞧见十来个宫女和公公正端着菜盘鱼贯入殿,一一摆放在皇上和几位嫔妃面前,不禁微抿着嘴。
“今天菜色已经不少,怎么还要了这么多菜?”
“不就是袁昭仪生下龙子得宠,皇上便一切都顺着她?”璩笛话落,也没兴致再邀赫商辰饮酒,迳自回自己的席上。
常参对后宫争宠一事压根没兴趣打探,反正皇上要怎么宠他的妾,向来就不是旁人能置喙的。
她稍微靠近赫商辰,压低声音问:“商辰,你方才说有什么异状?”她把酒杯往桌面一搁,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喝这杯酒,尽管不认为酒有问题,但毕竟在执勤中,岂能饮酒。
“细碎的脚步声,像是野兽的奔跑声。”
常参扬起眉头,心想他的耳力好到能听见野兽的奔跑声?“不可能,明日要围猎,一些比较大型的猎物会先被驱赶,别说行宫,就连猎区里都不会有。”
赫商辰没再辩驳,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皇上右手边的三名皇子。
就在常参要劝他别喝宴上的酒时,外头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她朝殿口望去,外头的禁卫已经飞快冲进殿内,单膝跪下的瞬间,连话都没说,就有一头野兽从殿外窜进,一把咬住了禁卫的肩头。
殿里本是笑语晏晏,刹那间鸦雀无声。
“护驾!”常参喊出口的瞬间,已经拔出腰间佩剑,身形迅如疾雷地冲到皇上面前,一剑斩杀随后又窜进殿内的野兽。
鲜血喷洒一地,静默的大殿内瞬间惊叫声四起,百官逃窜,烛火酒菜翻倒,殿内光影闪动着,勾勒着不断窜进殿内的野兽身影。
常参持剑守在皇上面前,等着外头的禁卫里应外合,伴驾的袁昭仪早已经吓昏过去,三名皇子也在第一时间抢着护在皇上面前。
常参直盯着殿门口一道道不断窜进的影子,赫商辰也在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禁卫呢?怎么可能有野兽闯进行宫,而且看起来像是狼……群居的狼行动都是一大群一起,一般不可能闯进聚集又有火光的人群里。
到底是饿疯了还是怎地?偏偏不是朝底下的百官而去,倒是直朝皇上这头而来。
几乎没有太多时间让她思考,回头盯着桌面上的菜肴,随即拿了盘生马肉朝前抛去,果真让逼进皇上御座的狼转向朝生马肉奔去。
见状,她干脆将桌上所有的生马肉都丢过去,余光却瞥见有狼正朝自己扑来,她要防备已不及,下一刻,狼在她面前被斩成两半,她侧眼望去,是面无表情的赫商辰。
她惊魂未定,他则来到她面前,一如往常的淡定沉着。
“你护着皇上。”
而后,便以保护之姿挡在她面前,霎时,她的心颤跳了起来。
一身雨洗过的天青色,那般端正如松的身姿立在她的面前,彷佛可以为她挡下所有苦难,教她有一瞬间的闪神。
狼群的数量远超乎想像,但是全都没能来到御座前,不多时,姗姗来迟的外围禁卫入内将狼群全灭了,才结束为时不长的惊魂时刻。
皇上脸色铁青,紧抿着唇,瞪着底下的狼群屍体,听着周倾告罪,他气得当场将矮几给掀了!“常参,给朕彻查,为何有如此多的狼群闯进行宫大殿!”
“常参遵旨!”
常参领旨后让手下的人去找,其中包括猎圈里头负责驱赶大型野兽的行宫守卫和轮值守殿的禁卫。
一回头看着满地的狼屍,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她正要让人将狼屍和血腥清理一番,却突地瞧见一个不寻常的状况。
“怎了?”赫商辰走近她问着。
常参指着其中一只并无伤势却已死的狼,蹲翻看着,低声道:“这头狼确实没有中剑,可是却死了,嘴角似乎还有泡沫,你不觉得有些古怪?”
赫商辰随即意会。“毒?有人喂毒,抑或是……”说着,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生马肉。
她轻点着头,持剑剖开狼的肚子,鲜血溅上她绝美的脸庞,双眼眨也不眨地划开脏器,一一查看后和赫商辰交换个目光,彼此心中的答案是一致的,一连再剖开几只狼,状况也是一样的。
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常参单膝跪在殿上,道:“皇上,这几只狼的肚子里是空的,分明是被饿了许久……这是一桩预谋,皇上。”
“仔细道来。”皇上冷沉着脸道。
“卑职发现这些狼的肚子里是空的,卑职斗胆猜测有人故意豢养狼群却又不喂食物,狼群一旦得到自由,第一步自然是觅食,而殿内带着血味的生马肉,便是引领它们前来的主因。”
袁昭仪喜食生马肉,皇上会跟着尝一点,所以当生马肉端进殿内时,饥饿的狼便循着血味而来。
这也意味着,设陷阱的人极清楚袁昭仪的吃食习惯,若非宫中的人又怎会知道?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听皇上说的呢。
皇上听完,脸色忽青忽白,怒道:“还有无其他?”
暗吸了口气,常参垂着脸,一字一句地道:“回皇上的话,卑职认为生马肉里有毒,还请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皇上的脸色越发铁青难看。
常参不用抬眼就能想像皇上的脸色有多可怕,她本想再告诉皇上,她认为今晚的事应该是两拨人所为,但对皇上而言,不管是一拨人还是两拨人,似乎意义也不大了。
简而言之,有人要皇上的命,而太平盛世想要皇上的命是为何?相信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场三个皇子都月兑不了关系。
三名皇子脸色各异,但却同样苍白。
确实如常参猜想,皇上想的便是如此,他的目光掠过身旁三个儿子,硬是压下了滔天怒火,喊道:“明日摆驾回宫。”
话落,让人搀着已经吓昏的袁昭仪一道回寝殿。
皇上离去后,四处逃窜、丑态百出的官员们也跟着回自己的营帐,常参看了眼,让宫人赶紧清理大殿,便和赫商辰往外走。
“皇上是不打算追查了。”赫商辰淡道。
常参轻点着头,看了眼四周才道:“毕竟事关天家颜面。”当儿子的想杀老子,而且还是明晃晃地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事传出去能听吗?
再者一旦追查,真查出是哪个皇子所为,要皇上如何面对?
这里头掺杂太多问题,皇上就算想动手清理,也得顾及前廷的官员。
唉,她只能说后宫动态多少还是会影响朝臣,毕竟能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的嫔妃,家里都是显赫的,皇上顾忌百官平衡,有些事不能忍,也得忍。
“就算查得出凶手,怕也无济于事。”
常参真的不能再同意他更多了。“就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天家脸面要紧。”
好比说,周倾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这一次负责膳食的人是大皇子推荐的,至于原本就守在行宫里的卫兵是谁的人,真要查还是查得出来的,可是皇上却不打算查了。
想想,她也挺替皇上感到悲凉的。
皇上还是壮年,底下的皇子们就开始蠢蠢欲动,要皇上情何以堪?
“但如果是那种设套的阴谋呢?经此一事,肯定在皇上心底埋下怀疑的种子。”赫商辰道出他的看法。
常参愣了下,抬眼问:“你觉得有可能不是哪个皇子干的?”
“不无可能。”
常参轻呀了声,拉长了尾音,才道:“是啊,也是。”她怎么就没想到会有第三方企图让天家父子产生嫌隙?谁会干这种事?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见同样的答案。
“可是他离开国子监后就一直被软禁在京城的宁王府,我让人盯着,并未瞧见有任何人暗自出入。”
盯着宁王世子一直是她的任务,没一天歇下,就不知道皇上为何防他至此。毕竟宁王也被软禁在封地里,宁王世子在京城里又没有亲信,能翻出什么风浪?
“你非他,无法懂他。”
常参沉吟了下,算是认同赫商辰的说法,毕竟宁王世子是一直被打压的那一方,会有怒火怨气都再正常不过,他表现得太平淡反倒不自然。
如此一来,动机明确,如果真是他所为,恐怕他的手已经深入朝堂,只是凭他一个落魄的王爷世子,又有谁肯与他卖命?也许该拨个空查一查当年支持宁王造反、如今躲在暗处的朝臣了。
“谨慎便好,无须深入。”
常参不由笑睇他。“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人真的太洞悉人心,彷佛她在想什么永远都逃不过他的眼,往后在他面前,她得多长点心眼才成。
翌日,皇上压根没有打猎的心情,皇辇回朝后,皇上下旨将三名皇子都禁了足,猎场发生的事则悄悄在朝堂里流传开,朝臣自然明白皇子们为何被禁了足。
然而谁也不敢在这当头揣度圣意,一个个缩起头来当个纯臣,就怕避不了嫌,徒惹事端。
直到年底,第一场初雪降下时,皇上心情总算好转了,解了三名皇子的禁足,大伙才吁了口气,该采买的采买,想办宴的办宴,到处都是繁荣景象。
就连向来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也趁着年底前办了场宴,广邀世家子弟和年轻官员,而且全都是未婚的,个中原由真是不消多说。
“商辰。”一进园子,常参很自然而然地朝赫商辰走去。
赫商辰向来都很好找,因为在人群里他会独占一方,浑身冰冷气息让人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赫商辰闻声望去,浅淡笑意在瞥见常参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后变得更加浅淡,再瞥见最后头还跟了一个,他的笑意凝结了。
“好久不见,赫寺丞。”和霖跟成硕很随意地朝他作揖。
他微颔首,目光落在最后的常勒身上,就见常勒恭敬地作揖,面容显得有点腼腆不安,他淡然收目光。
“大理寺卿这回算是广发帖子,用意也太明显了。”常参一见满园子的公子少爷,一个个都是叫得出名堂的,不禁想大理寺卿为了自家闺女,真是耗费心思。
赫商辰只是淡漠敛睫,没有搭腔的意思。
常参这才察觉丝毫不对劲,低声问:“怎了?”
“怎么今儿个带这么多人?”
“不就说了?大理寺卿大人广发帖,他们都收到了。”常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敢情她刚才说话时他走神了?
“令弟亦是?”他的上峰要替自家闺女挑亲事,发出的帖子自然不会给庶子。
“呃……他是我带来的,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带他出来走走也好。”天晓得她要带常勒赴宴不是件简单的事,得先避开父亲的眼,还得等着回家后挨骂。
骂就骂呗,总不能老把常勒拘在家里。
“令弟他……”话到嘴边,赫商辰不禁抿住了嘴。
如果他要常参防着他弟,岂不是等同背后进谗言?一个没弄好,说不准还坏了两人关系。
“他怎么了?”
“没事。”话落,他独自朝园子深处走,避开了和人群往来的机会。
“赫寺丞是心情不好吗?”和霖走过来,搭着常参的肩。
“我也说不准。”好像是,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你跟他这么要好,你也说不准?”
“谁跟你说我跟他很要好?”
“你俩上个月不是才刚联手破了一桩案子?就是长乐侯府三公子被杀一案。”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长乐侯府刚巧就是袁昭仪的娘家,袁昭仪的侄儿被杀,能不告到皇上面前?
“那是皇上下旨查办的。”她从旁协助而已,况且案子也不难,难的是背后总是有抹说不出的巧合罢了。
“啧,就算皇上没下旨,你还不是三天两头往他家跑,当我都不知道?”和霖咂着嘴,不忍心告诉他,他实在装得太假。“你让我们去盯梢,自个儿凉快去,这事我都还没跟你算呐。”
他跟成硕都托常参的福,跟着进了北镇抚司磨练,可入门第一关老是在盯梢,盯的还是宁王府,他已经闲到每天都数得清有几只蝴蝶飞进王府,又有几只蜂飞出王府,而好他个常参,老往首辅府跑,怕人不知道他俩感情好?
“要你盯就盯,废话这么多,况且我找商辰又不是玩乐,说得什么跟什么似的,你给我看着常勒,我有事找商辰。”不行,她真的觉得他不开心,得去问问才好。
说着,她就大步追向赫商辰的脚步。
和霖见状气得不轻,倒不是常参要他看着常勒,而是——“好你个常参,你都认识我几年了,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全,赫商辰的名字倒记得一清二楚!”简直气死人,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成硕哈哈笑着劝抚他,而后头一直默不作声的常勒,则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常参和赫商辰。
结果呢,搞了老半天,都开席了,常参还是没弄懂赫商辰不痛快什么。
两人隔着两个席位,她不断地偷觑他,目光之炙热,让隔壁两席的人都感受到,唯独当事者置若罔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这人,到底在气什么?
常参百思不得其解,在这头发出一点动静声响,就盼着他能施舍一个眼光,谁知道他依然充耳不闻,别说眼光,连移动一丁点都没有。
她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
常参努力回想,自从她进园子后也没说什么,可是他待她就跟平常人没两样,不说话也不搭腔。
她托着腮望去,见有下人送了酒过来,她取过闻了下就给自己斟了杯,才刚要就口,就瞥见赫商辰竟也倒了杯,而且——
“欸欸欸……”常参压根没有阻止的机会,他一口就干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差?在人家府上作客要是醉倒了,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况且众人皆知赫家人不喝酒,他却破了例,要是往后大伙都借此灌他酒还得了吗?
常参替他着急,不住打量他,不一会就见他捧着额,身形有点晃了。
“商辰,要不要紧?”常参坐不住了,悄悄溜到他身旁。
赫商辰没抬眼,只是甩了甩头。
“你干了一杯酒,哪可能不要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横竖都待到开席了,这当头离开也不算太失礼,总好过醉倒出洋相。
“……我没喝酒。”他的嗓音越发低哑。
“没喝酒?”她拿起酒杯一闻,确实是茶香。想想也对,赫家人不喝酒朝堂上众所皆知,席上自然不会给他准备酒,那他现在是……“要不你现在是怎么了?”
总不可能连喝茶都会醉吧?
“不知道。”
常参笑睇着他,本想要笑他几句,却瞥见他满脸通红,伸手轻触他细腻的颊面,发现竟是烫得可怕。
赫商辰被他一碰触,随即别开脸,气息逐渐紊乱。
“不管怎样,我先带你离开。”常参虽模不着头绪,可他怎么看都不对劲,直觉这茶有问题,得先带他离开。
赫商辰思索片刻,轻轻地点了下头。
常参先去跟和霖交代几句,让他一会送常勒回府,便搀起赫商辰沿着小径往外走。才走了几步,迎面而来两名小厮,一见到他俩,神色有些古怪,但随即退到一旁,什么话都没问。
常参微眯起眼,暗记下这两人,便带着赫商辰搭着马车回首辅府。
她熟门熟路地把赫商辰送回自个儿的院落,瞧他的脸色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红,可是一路上他一直紧闭着双眼,像是忍受多难捱的痛苦。
“要不要找府医过来?”她问着,心里却嘀咕着怎么不见戍林。
“不用。”赫商辰哑声道。
“真的不用?你看起来就是被下药,也不知道被下什么药,不把府医找来,这样好吗?”虽说看起来不像毒药,可她毕竟懂得不多,就怕有个闪失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大理寺卿也太教人难以置信了,怎会在他的茶水中下药?还是另有其人?
她迳自思索着,想不通怎会有人对他下手,压根没瞧见神神逐渐涣乱的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后,瞬间迸出野兽般的光痕。
揣度中感受到强烈且异常灼热的视线,她不由垂下目光,瞧他双眼像是燃着火,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烫。
“商辰?”她喊着,低下头想再说什么时,赫商辰已经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常参有一瞬间的闪神,像是搞不懂发生什么事,直到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才回过神。
“商辰,你怎么了?”她问的同时攫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烫得吓人。“你……要是你不想把事闹大,不想让府医知晓,不如我到外头给你找个大夫吧。”
不对劲啊,他不只是手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他浑身发烫,就连眼神都发烫,太吓人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赫商炽热的目光,反手握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痛眯眼。
“商辰,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抓得我手都疼了。”常参痛归痛,却更担忧他,毕竟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常参。”他哑声喃着。
“嗯?”
“常参。”
常参无奈叹口气。不是没喝酒吗?怎么这反应跟喝醉酒一样?她没听过有哪种药吃下之后会像喝醉。
“商辰,要不……你好好睡一会吧,睡一会应该就……”话还没说完,她已被他封口,她瞠圆眸子,像是不敢置信发生什么事。
他……亲她?
她直盯着他,突地发现他开始咬她,咬得她唇瓣发痛,才想起应该反抗,偏偏他的双手紧紧压住她,力道蛮横可怕,她才发现以往与他对招时他根本放水,眼前的对峙,让她发现两人实力太悬殊了。
常参隐隐有点生气,觉得他怎能隐藏实力,可是下一刻——
不对!他怎么可以亲她!她扮的是男人,他也把她当男人看待,怎么现在却突然……啊!媚药!
“商辰,你清醒一点,是我呀,你……你可能被下了媚药,你清醒一点。”天,她可不能就范,否则待他清醒后,不但她的女儿身藏不住,就怕他也会愧疚至死。
赫商辰蓦地顿住,动情动念的黑眸亮着,哑声低喃,“我知道是你。”
“嗄?”确定吗?那他这是、这是……
不等她想清楚,他的吻再次落下,不再像方才那般野蛮粗鲁,而是温柔含吮。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待她,更糟的是,她好像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
这一瞬间,被理智压抑的情感从体内涌现,脑海里翻飞过姑娘家偷觑他的神情,不得不承认她羡慕那些姑娘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喜欢他,可以穿着锦衣华服,满头钗饰,就为吸引他的注意,因为那都是她做不到也不能做的事。
就在他的碰触到她肌肤时,她猛地扣住他的手,极力抗拒。
“商辰,不行。”她难掩悲伤地道。
尽管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但不代表她能够把秘密摊开在他的面前,她太清楚他的个性,他定会替她守住秘密,可她不想连累他。
最好的做法就是赶紧打住,一并打住她的痴心妄想。
“为何?”
“……我是男人,商辰。”
赫商辰直睇着,半晌才道:“我早就知道。”但是他依旧渴望,尤其在他察觉动情之后,根本压抑不了心底的渴望。
他想要的不只是知己之情,他贪心得想要更多。
吻像绵密细雨落下,大手在常参身上游移着,恨不得将他揉入体内。
常参倒抽口气,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企图将他打醒,岂料他却反擒住她的手,狠狠朝虎口处咬下。
她痛得险些叫出声,觉得像是被他咬掉一块肉,待他松口,她抬眼一看,血水汩汩滴下,她不禁暗骂他太狠心,殊不知更狠的还在后头。
赫商辰铁了心,像是挣月兑了礼教的箍咒般,迅速褪去常参的裤子。
常参痛得连痛都喊不出口,双手被他固定在头顶上,这瞬间她感到恐惧,不只是对他,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然而他像是丧心病狂般,压根不懂得怜香惜玉,在她身上一再索求,痛得她浑身发颤,半点阻止的能力都没有。
意识渐散前,她只想着,事后她得要怎么瞒过他?
本该是多欢喜的两情相悦,可现实里,岂能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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