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拿来!”趁着喜鹊到外头端茶水,明明骨碌碌的大眼望向守在门口的狄君飏,伸出青葱细女敕的小手,对他索讨。
“嗯?”她是在跟他说话吗?狄君飏眉梢一扬,看向明明。
“这里除了我跟你,还有别人吗?”明明火大了。就是特意支开其他的丫鬟,他还跟她装蒜?
“你要我帮你拿什么?”他无奈地撇撇嘴。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以自我为中心,只丢出两个字,就要跟别人拿东西,最好对方是神,可以猜中她心里想什么!
“厚……”
她狠狠瞪着他,眼神凶狠的程度,大概跟他在郊外遇到狼的状况差不多了。
过半晌,她才恨恨开口,“药!治我伤处的药。”
她才没笨到让他再碰她。
……
“小姐,夜深了,请你休息吧!”
喜鹊把一壶微温的茶水搁置桌面,再把主子爱看的才子佳人书册收妥,不被其他人轻易瞧见,仔细检查过,屋内都无不妥痕迹后,才留下一盏灯,对主人表示。
“知道了,你也快去休息吧!”躺在床上的明明蓄意转过身,对丫鬟摆摆手,但收在被窝里的两只小脚丫却还纠结着,似乎在隐忍什么。
不是说抹上之后,伤处会好转吗?怎么会那么奇怪……明明咬紧下唇,忍着想哭的。
“好些了吗?”狄君飏不知从何处冒窜出来,低沉的嗓音出现在她的床边,俊脸还是跟日间一样平静。
看到他的脸,明明莫名地松了口气,但开口却有奇怪的哭音,“一点都不好!我说不定会死……”
她难受到快要死掉了!
“别乱说!你会好好的。”平静的脸庞涌现怪异的波纹。
“哪里会好啊?你给我的药,我自己抹上之后,反而痒得难受,该不会是抹错地方了吧?”她哭丧着脸,低声跟他诉苦。
“你自己说你会处理的!”狄君飏叹口气。
……
“嗯……”翻了个身,明明悠悠醒来。
嗯?外头的天色尚未全部明亮,她可以再睡一会儿……
才闭上眼,却又瞬间睁开。
她昨晚好像又跟那个大混蛋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但,他没睡在她的身边啊!
明明一手贴住胸膛,开始检查……却发现衣裳似乎还好好的穿在身上。
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作梦?而且狄君飏哪时离开她的床,她也不知道,有这种事吗?
她把棉被拉下,想起身查看,才发现四肢依旧沉重,无法利落下床,但却不如之前酸疼了。
她咬紧牙根,勉强起身,检查身体的状况——
果然,似乎都添了新的痕迹,昨晚的事,不是作梦!
可,这回依旧跟之前一样,他帮她处理善后,而且还收拾得很妥当,要不是身上的淤痕不易消退,她会以为那是喝下梦婆汤之前的记忆。
这个男人到底是啥意思啊?
对她那么细心,却又从不放弃欺负她的机会,他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慢慢躺回床上的明明,开始思索关于狄君飏的一切。
但,似乎没什么好想的。
因为她发现想得越多,头越痛……她好像走入一团迷雾之中,追踪一个空白的身影。
除了他的身体外,她似乎不了解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
“小姐、小姐……”
喜鹊清脆的叫唤,由远而近,传进明明的耳膜。
“嗯?”正在品尝厨娘最新糕点的明明,放下小盘子,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充满疑问。
“枣泥豆沙糕不好吃吗?”贴身丫寰细心询问。
明明把嘴里残存的馅料都入喉,喝口茶后,才缓缓回复,“嗯……还好啊!不难吃。”
“喔!是这样。”喜鹊点点头,但小脸却充满疑惑。
“怎么?你觉得不好吃吗?”那是什么表情啊?明明直觉反问。
“很好吃啊!可是小姐没一口气吃下,还拿着糕点停顿好久,不知在想什么……我以为不合你的胃口呢!”喜鹊观察主子微妙的反应再说给厨子听,都可以制版成书了。
“做得还不错啦!我喜欢吃。”明明意兴兰珊地回复。
“但,你的表情不像爱吃的样子。”喜鹊快速把明明留给她的那一份吃完,才忠实禀报。
“那是……”因为我很忙……明明嗫嚅几声,又赶忙把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什么?”喜鹊仔细聆听主子的想法。
“没有啦!我没事。”明明闭上嘴,两颗眼珠子对着敞开的窗扉,由高至低,搜寻庭园的每个角落。
她在找寻狄君飏的身影!
奇怪?他不是被聘请来当她的保镖吗?怎么没保护她?反而不知跑到哪里去?他偷懒吗?
一整个早上,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到底是跑哪去了?
明明的脑海不断浮现两人恣意纠缠的画面,而稍稍沉重的躯体也忠实记录着她从未品尝的感觉,怎么挥也挥不去的印象——
迷离的夜晚、离奇的火热狂野……
想到两人共有的亲密,她心里有些羞怯、恼火,却也不是厌恶,她想在日光明朗时看看他,想知道他对她……又是什么感觉?未料却找不到人!
明明勉强把杯里的香茶喝完,却还是没看到狄君飏的身影出现,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焦虑,淡淡开口询问:“爹帮我请的保镖呢?怎么都没看到人?”
要是被她抓到他偷懒,她就把他赶出陈家。
喜鹊的眼神突然闪着晶亮光芒,“小姐找狄保镖啊?”
讲到这件事,她就知道了!
她赶紧把听到的消息跟主子报告,“听说表小姐们要来看你,车子到了附近省城,却迷路了,狄保镖被老爷找去接她们来。”
厚!有没有搞错啊?找色鬼接其他女人……
他会不会对她们动手动脚啊?她们会不会看他英挺、帅气,长得人模人样,就勾引他啊?
听到喜鹊报来的讯息,明明的脑袋开始充斥一些疑问。
“干嘛找我的保镖接人?家里那么多人手……”明明噘起小嘴,满嘴抱怨。
“听说夫人很欣赏他,直说派他去,肯定接得到人,老爷就找他去接人了。”喜鹊把听到的消息直接告诉明明。
自从穿着满身补丁的狄君飏,把昏厥的明明送回府,却又不肯领赏,便要直接离开,他那酷帅模样,把陈家女眷迷得眼底直冒爱心。
尤其他利落地使用棍棒,把陈家聘请的保镖打得落花流水,上从老夫人,下至丫鬟、小婢,都称赞他是武功盖世的大侠;特别是老夫人,更坚持要儿子聘他当家中护院,保护三灾八难的陈玫儿。
孝顺的陈老爷拗不过母亲的要求,在确认来路不明的狄君飏无不良企图后,便聘他当陈玫儿的专属保镖了。
“娘也真是的……”那是她的人耶!明明心里有把无名火,却不知从何冒窜。
好烦!气死人了。
这个糕点跟茶水都很不合她的胃口,不吃了。
明明开始四处找麻烦,挑剔东、嫌弃西,“你去找花匠,把绣楼前的那棵树砍掉,换种别的!我觉得那棵树老挡到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院子的全部风景,这样很不好。”
好奇怪喔!先前不是说那棵树方位好,正巧可以帮主子遮阳吗?
怎么现在变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喜鹊愣愣回应。
“还有,这枣泥糕太甜,多吃几块会腻……”明明火气未消,瞪着盘子里的糕点,继续嫌弃。
咦?怎么又变了?刚刚说好吃的……
喜鹊傻了,但本能反应不慢,赶紧收拾桌上残余的糕点跟茶水,逃难似的远离主子的闺房。
她决定在主子情绪没转好之前,没事都别进来,会倒霉啊!
砰当!
细致的青花瓷杯碎落一地。
“你要去上香?”询问的语气带着微微颤抖。
原本,坐在软榻上,闻着老君眉扑鼻清香的陈王凤,突然扬起眉梢,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是啊!玫儿想去庙里走走,替女乃女乃跟爹娘祈福。”明明点点头,跟老妇人说明。
闷死人的绣房,她根本待不下去了!
她再不出门,老想着狄君飏跟其他女人说笑,或许也会像拥抱她那样拥抱其他女人,她可能会发疯吧!
“这怎么行哪?”陈王凤脸色一变,露出不情愿的神情。
她的心肝宝贝连出门礼佛,都会跌进寺庙后方的清溪里,这天底下,还有哪里是安全的?陈王凤想不出来了。
“为什么不行?我这几天为了养身体,都没有出门,趁现在恢复健康,去庙里谢谢佛祖保佑……”明明微笑,搬出无敌笑脸、粲如莲花的舌头,频频跟老妇人撒娇。
不行!她不同意!她绝对不同意!
“玫儿啊!算女乃女乃求你了!没事千万不能出门,要是出了事,女乃女乃也活不下去了……”听到孙女要出门,陈王凤连茶都喝不下去,红着眼眶跟孙女商量,话没说完又想哭了。
“可是……”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让你出去!”拉着孙女的手,陈王凤语带哭音。
“女乃女乃……”明明模着额头,感觉太阳穴开始微微阵痛。
厚!怎会听到她要出门就想哭?
总之,都是狄君飏害的!要不是狄君飏……要不是他在寺里要了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当然也不用拿落水当借口……但,又不能跟老妇人说明,这该怎么办才好呀?
可她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抚老妇人的情绪,请她安心。
两人慌乱高亢的谈话引来外头关注,不少家仆听到三小姐要出门,全都慌慌张张地跑到前头找总管报告。
“再多静养些时候,不好吗?”陈王凤拉着孙女细女敕的手,极力想改变她的想法。
“我的身体真的好了……”明明强笑着,跟老妇人说明。
正当两人纠缠不清时,男人浑厚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由我护送吧!有我跟着,只是到庙里走走,应该没问题。”
是狄君飏!他回来了。
明明转过头,露出灿烂的微笑,但两眼却不客气看向他——当然,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丫头。
“哇!是狄保镖。”看到狄君飏,陈王凤的眼睛都笑眯了。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样貌秀丽的小姑娘。
两个小丫头一踏进花厅,看到慈祥的老妇人,就一左一右包围,缠着她,叫她老祖宗。
“呵……两只小麻雀都来啦!”陈王凤看到外孙女,笑得更开心了。
“哎哟!人家好想您嘛!”赵蓁蓁从左侧抱住陈王凤的手臂,赵筠筠从后方搂住陈王凤的腰,认真跟老妇人撒娇,但两双眼睛却大方地往站在门口方向的男人看去。
多么威风帅气的男人哪!
才几个月没来,没想到府里就多了这样的一个男人,看样子,住在这里可比以往有趣多了!
“那,这次来就多住几天。”陈王凤拍拍她们的手臂,慈祥地说道。
“好啊!”
赵蓁蓁跟赵筠筠两姊妹用力点头,但看在明明眼里,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她们的眼神全集中在狄君飏身上。
哼!她们想看,她偏不让她们看。
他可是她的男人!
“女乃女乃,那我先走了。”明明微笑,端庄地跟老妇人点头,转身就走。
“嘿……”没想到家里有人来,三丫头还是没忘记要去拜拜?陈王凤神情慌张,又叫不回人,只好赶紧对狄君飏表示,“狄保镖、狄保镖,你快跟上去,别让玫儿一个人到处乱跑。”
“是的。”狄君飏领命,顺理成章地跟在明明身后,走人。
“啊?”赵氏姊妹愣在陈王凤身旁,哑然无声。
她们来看大难不死的表姊,原先只是想探知她落水的那段日子到底在哪生活,顺道探查新护院的底细,没想到高大俊帅的男人没看几眼,就跟着表姊走了!
怎会这样咧?
呵呵……
明明坐在轿子里,看着热闹的市街,神情愉悦。
七夕将届,路上过节气氛正浓。
满路都是绮罗彩带,除了贩卖应景的果实,还有制作精巧的双头莲,听说京城很流行,所以也有不少商人拿来卖。
在天上,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快到了;在凡间的人呢?
她想到狄君飏骑着马,乖乖跟在自己所搭乘的轿子后方,就眉开眼笑,从嘴角咧开的细缝快延伸到耳后……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反正她想出门,他就得跟在身后保护她,哪个女人垂涎他,都得经过她这关。
似乎连轿夫都可以感受到主子愉悦的心情,所以他们抬轿的脚步显得畅快而轻盈。
“停轿!”在轿里的明明突然扬起娇女敕的嗓子。
“嗯?”不是要去拜拜?怎么在最热闹的街上停下来了?狄君飏眯起俊目,黝黑的眉毛拧起来了。
“小姐,你怎么了?”常跟在明明身旁的喜鹊,知道肯定有事,赶紧冲上前,阻挡主子下轿。
“七夕快到了,我想买些东西回家。”明明理所当然地表示。
“欸……”喜鹊傻了。
她家小姐怎么可以当众下轿、逛市集?消息若传回去,他们可会被老爷赶回家的啊!
“不行吗?”明明抓起帘幕,露出精致粉女敕的小脸。
喜鹊快哭了,主子当众问她,她怎敢说不行?但名门闺秀,的确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啊!
“还是先去拜拜,回家路上再买吧!”没等喜鹊开口,坐在马背上的狄君飏即刻出声,挡住明明的决定。
“可是我想买双头莲……”嗓音虽悦耳,但依旧有骄纵的坚持。
“小姐是要买回家吧?”狄君飏询问。
“是啊!”她要买回家,天天看。
“回去的路上再买就可以了!现在买,手上多份累赘,礼佛时也不方便。”狄君飏点头,淡淡替明明裁定,也没有问她的意见,就直接转头命令轿夫前往目的地。
“呃……好的。”众人愣了一会儿,便接受狄君飏的指示,往寺庙的方向前进。
没料到狄君飏会更改她的决定,明明傻坐在轿子里,动也不动。
喜鹊也傻了。可以这样吗?
“喂!你怎么改变……”明明气到说不出话来。
“安静一点!大家都在看了。”骑着马,跟在轿子旁的狄君飏面不改色,轻声道。
他的话随即提醒她,当众跟保镖吵架可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该做的事。
明明只有恨恨地闭上小嘴,乖乖坐在轿中。
紧跟在轿后的喜鹊,看到主子的临时起意被阻挡,心里虽然高兴,但也不敢太大意。
毕竟主子最近喜怒无常,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你是怎样?”
上完香,护送明明到禅房休息的回廊上,狄君飏的耳旁突然传来一个极度压抑又愤怒的嗓音。
“什么是怎样?”他别过头,才发现明明小手紧握,眼神充满怒意。
感觉得出来,她很生气。
眼捷手快的喜鹊,感受到主子跟保镖间紧绷的气氛,早就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你干嘛随意更改我的决定?”看他一副不了解的神情,她只好把生气的原因再跟他讲一次。
“原来,你不在乎别人怎么谈论你?”狄君飏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哪有不在乎!”如果她不在乎,她就会讲出事实,让他在陈家待不下去!也就轮不到他今天在她面前嚣张。
“那,你刚刚的意思就是你打算不顾名声,都要当众挑选一朵无关紧要的莲花回家玩?”身为保镖的狄君飏,把主人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记得比她还清楚。
明明瞪大眼,哑口无言。
事实上,她是心情太好了,忘记未出嫁的名门千金不能随意在外走动,否则她也不会闷到一天到晚跑寺庙。
只当富家千金一个月,她时常露出马脚……
“那我阻挡你,有什么不对?”他锐利地反问。
穿过禅房,两人缓缓走入后方树荫较浓密的林子里,狄君飏一手穿过明明的颈子,放在她身后的树干上。
“嗯……”也是……
她靠着树干凝视着他,但脑袋却不断思索他说的话。
他们站在杳无人烟的树丛里,两两相依,站立的姿态相当亲昵。
“你真是一个麻烦的千金小姐啊!”狄君飏叹口气,表情有点不耐烦,却又低下头,不断亲啄她的脸颊。
谁教他爱上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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