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如意再度前往庙会。
昨天两人抵达三河县时,已过了午时,而后发生荷包被扒的插曲,又巧遇黎美瑶等人,所以市集还逛不到一半。
打算今儿就把它逛完,她优闲地参观各种玩意儿,浑然不察有双美眸,正怨毒地瞪着自己。
来至人潮较不拥挤的北大街,她发现有位婆婆独自坐在角落,无精打采地喊着:“来呀,来买刀了……”
老人家瘦骨嶙峋,脚前摊开的破布上,摆着十来把生锈的刀子,若非缺了角,便是掉了柄,莫怪无人上前搭理。
“婆婆,你刀子多少钱?”随手挑了支,如意并非真的需要,只是心生怜悯,帮忙捧个人场。
“不论大小,统统一贯钱。”难得有人光顾,老人家开心地补充道:“姑娘,你别瞧这些刀破破旧旧,这便是名匠打造,材质极佳,只要稍微磨过又是一把锋刀了。”
“既是名匠之作,我岂能占您便宜?我就以三倍的价买了它吧。”说着掏出三贯钱。
这些钱是临出门前,徐掌柜硬塞给她的,正好拿来做善事。
“多谢姑娘,您真是慷慨的好人……”感激地收了钱,老婆婆怕她被割到,还特别用而把刀面包妥。
买了东西,如意继续往下走,不意与一位男子擦撞,只听各“哎哟”一声,对方就跌坐在地。
“大爷,您不要紧吧?”赶忙把人扶起,她一时没细想,娇小的自己怎么能轻易撞倒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
“无妨……”寻人顺势抓着她柔荑,道:“真对不起,我眼睛瞎了,看不到路,还请姑娘见谅。”
唔,这妞儿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挺可口的。
“没关系。”不自在的抽回手,如意一点也不喜欢这位爷儿的碰触。但心思单纯的她,并不认为对方是故意轻薄,只是碰巧就模到了。
“在下许祝三,敢问姑娘尊姓?”
“敝姓余。”她望了下四周,不禁问:“许大爷是独自一人吗?”一个眼盲之人,怎会有兴趣上街?
许祝三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和朋友来逛庙会,没想到竟与大家走散了,不知姑娘可否发发慈悲,带我回城郊的住处,我家人定会有所酬谢的。”
“这……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过酬谢就免了。”如意瞧他态度有礼,不像坏人,所以就答应了。
“咦?那不是好心送我钱的大姐姐吗?”坐在街角的小拓,恰好瞥见她的身影,“奇怪,她怎么会跟泼皮许祝三走在一块?”
于是他悄悄跟踪,就见两人步出城外,来到一座荒废的屋子……
“许大爷,您确定是这里吗?”如意踏入斑驳的大门,但除了几张破旧的桌椅,根本没半个人影。
“是啊,”壮硕身躯跟着挤入屋内,“这地方虽然破了点,不过相当隐密,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好事。”
“好事?”她狐疑地回头,却见许祝三利落地将门闩上,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大当,“你,你不是瞎子。”
“我要是瞎了,怎么能把你这美姑娘骗来此?”他拉开腰带,阴侧侧地笑道:“放心,爷儿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和你乐一乐。”
“别过来……啊?”如意吓得后退,不意被地上的石块绊倒,整个人往后一仰,跌躺在草堆上。
糟糕,大姐姐有危险了!
听到里头有惊喊,小拓本想冲进去救人,可考虑到自己绝非那无赖的对手,他只好暂时离开,奔回城里救援。
“原来你比我还性急,这么快就摆好姿势了。”咧嘴一笑,许祝三如饿狼般扑向柔弱的小羔羊。
“放开我……”
如意虽奋力抵抗,可粉拳难敌狼爪,只听到唰唰几声,她的上衫和长裙即成了碎布。
“啧啧,想不到你瘦归瘦,还不小嘛!”
“不——”眼看魔爪已住亵裤,她急情之下,就抓起掉在旁边的钝器往上戳。
“哇”的痛呼一声,许祝三大腿插了把刀,不禁恼火,噼哩啪啦就呼她好几巴掌,骂道:“臭娘儿们,竟敢暗算你爷儿我,简直找死!”
“啊、啊!”惨叫连连的如意,只觉得脸颊阵阵火辣,接着金星在眼中乱窜,让她天旋地转。
可在失去意识前,她仍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少祺,快来救我……
“大姐姐,我们马上就到客栈了。”
当如意幽然醒来,映入曈心的不是她殷殷期盼的何少祺,而是从城里找到援兵的小拓。
据他所述,在带人赶到时,许祝三已不见踪影,因此他就向附近农家借了一辆骡车,并与同伴联手将昏迷的她抬上车。
也是了,既已得逞,哪可能还留在原地?
虽然她昏了过去,不晓得后来的情况了,可残破的衣衫和裙上的血迹,也在证明一件事——她被玷污了。
而这残酷的事实,就像五雷轰顶,轰得如意魂不附体。
天啊,命运之神是故意捉弄她吗?否则怎会让她才尝到幸福的滋味,转眼又将她推落痛苦的深渊?抑或者,方才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场恶梦?
见她半声不吭,两眼蔚然,小拓除了担心她的脑袋被许祝三打傻了,更为自己的懦弱而自责。
昨儿离开小巷后,他忍不住又回头跟踪如意,故而知道她落脚桃源庄。其实他并无恶意,只是想找机会道声谢谢,不料她今天就出了意外。
可恨的是,他没能保护大姐姐周全,假使他别那么怕死,直接就冲进去与博斗,或许她还有机会逃走。
“怎么回事呀?”见门外几个褴褛少年,扶着一个姑娘下骡车,店内的客人纷纷侧目。
徐英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
但她毕竟见过风浪,马上就恢复镇定,先解下披风披在如意身上,接着叫来一位丫环搀她去擦药,然后将小拓带到偏厅许多询问细节。
表情呆滞的如意,则像个傀儡般被扶回房里,直到脸颊渗入药膏的凉气,才如初醒。
“麻烦你出去,我想单独静一静。”她哑声请求。
“是,”将药膏搁至一旁,那丫环出去前又道:“姑娘若有何需要,请尽管喊一声,小的在外头等候差遣。”
心知这句“等候差遣”,是为了预防自己想不开,如意不由得苦笑。
其实,就算她有寻短的念头,也不会马上付诸行动,毕竟她若死在这里,不但给桃源庄添晦气,也让大家难以向尊主交代,更何况,她还想见何少祺最后一面。
走入浴间,如意月兑下破烂的脏衣裳,看着淤青满布的手脚,她心头猛地发酸,泪水亦给涌而出。
可任凭她怎么用力刷洗,已刷不掉她身上的耻辱,也洗不掉失去清白的事实。
就不知,当何少祺获悉这项消息时,会露出什么表情?是惊讶,是愤怒,还是鄙视?想到此,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呜……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遇到这种倒霉事,如意不敢埋怨老天,只怪自己太天真,随随便便就相信人,才会落入陷阱……
悔恨之际,忽闻焦虑的呼喊:“如意?如意?”
她赶紧拭去眼泪,才拿了布巾围裹身躯,何少祺已推开浴间的卷帘。和黎姥姥外出没多久,他眼皮就间歇地跳着,心也莫名的不安,因此一查看过船货情况,他便快马赶回来,没想一到客栈,徐英就领着小拓,向他报告余姑娘遭人欺负一事。
何少祺立刻下令捉拿许祝三,接着就赶来采视佳人。
在前往西厢的途中,他已做好了接纳她失贞的心理准备,可一瞥见那张被打肿的脸,他几乎抓狂了。
“天杀的!”低咒一声,他急急上前,想检查未婚妻的伤势。
“别过来……”如意却如惊兔般跳开,“我是个不洁的女人,碰到你,只会弄污你的手。”
“你别胡思乱想。”明白她受到极大的打击,难免自暴自弃,何少祺于是柔声安慰:“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摇摇头,她决然背过身,道:“我已经成了残花败柳,哪配得上尊贵的国舅爷?你还是……另谋对象,找个更适合的姑娘吧。”
“没有比你更适合的姑娘了。”他扳回她的肩,坚定地宣誓:“听着,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欢喜、让我忧,即便你瘸腿了,重病了,甚至毁容了,我依然要娶你为妻。”
“你、你这是何苦?”如意不禁哽咽。
“我不觉得苦,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所以你千万别放弃我,更别放弃自己。”
何少祺说着捧起小脸,轻啄她眉心,而后又兜回菱唇。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他才将人打横抱出浴室,放在卧榻上。
“可以让我瞧瞧你的伤势吗?”
点点头,如意羞然合眸,任他拉开了布巾——一看到她手臂和大腿的抓俯,何少祺的心又痛揪了下。
可以想见,她当时有多奋力抗拒,才会留下这么深的抓痕,幸亏除了淤青,她身上倒没什么伤口。虽然恨不得立即杀了许祝三,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得抚平这小妮子受创的心灵,否则依她的个性,很快就又往死胡同里钻。
“少祺?”如意正想问他看完没,何少祺突然吻上她的脸。
他的动作好轻好柔,像怕碰坏她似的,并以红肿的腮颊为起点,然后向下延伸,在颈间短暂停留,再往手臂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