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的花园里繁花盛开,鸟儿畹啭啼叫仿如人间仙境,而奴仆们在事先就搬了三张躺椅以及圆木桌放在此供主子使用。
“幼灵姊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宰相夫人乐寻挺着肚子坐在花园中的躺椅上,睁着大眼诧异地望着昔日熟悉的面孔。
“嗯,所以你们愿意跟我重新当一次好朋友吗?”坐在两人中间的慕蓉幼灵将眼光扫过身旁两位娇人儿,语气充满不确定。
“当然可以呀!我与小寻最喜欢交朋友了!”镇国将军夫人冷杏一把拉起慕蓉幼灵的双手,神情愉悦地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慕蓉幼灵漾起灿烂的笑容开始与两人谈天说地,忘却了也许这会是三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因为她仍旧是封朝的大罪人,她明白过不了多久又将得进入暗无天日的牢笼中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一辈子。
“对了,我们可以去荡秋千。”身为东道主的乐寻提议。
“好呀!我也很喜欢玩秋千呢!”淘气成性的冷杏随即站起身附和,接着她们将目光调向慕蓉幼灵脸上,等待她的回答。
慕蓉幼灵看着两人也扯起笑容,“当然!那咱们就一起玩秋千吧! ”
话落三名娇美人儿拉着彼此来到花园里的一座池阁,在那有爱妻至深的楚亦为妻子所架设的秋千。
冷杏抢先坐在秋千上,而慕蓉幼灵则为她推动秋千,怀着身孕的乐寻站在一旁拍手叫好,这一幕全落入甫从楚亦的书轩走出的三人眼底。
“小寻真是的,玩秋千必定是她的主意。”楚亦没好气地遥望小妻子,但眼里满是对妻子的深情。
而翟霆则将目光放在正坐在秋千上的冷杏,看着她扬起笑容让一对梨莴显露在俏脸上,嘴角也忍不住扯起笑意。
其中唯一宇文策将黯黑的鹰鹫望着池阁里的三名女子,最后才忍不住将眸光放在慕蓉幼灵的身上。
他看着慕蓉幼灵伸出纤细的手开心地为冷杏推秋千,在白晰俏脸上挂着灿烂笑容,每每一个动作都让身上的飘逸青衣飞扬在空中,令宇文策迟迟无法将眼光从她娇小的身躯移开。
幼灵……
他在心底喊了她的名字,这般深情是他无法显露在外的真挚情感。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微皱起眉心,内心不断在满腔情绪中挣扎,自小他接受帝王教育,他的师傅告诉他,身为一国之君就必须得放下个人的意见去广纳各方不同的声音。
一位好的君主不该只想着自己,这点他非常明白,所以判贼慕蓉幼灵必定不能留下,虽然封朝与夷国签订友好条约,但他仍得用她的血液祭祀己故的将士们……
“皇上?”楚亦发现宇文策正专心地望着某一处,疑惑的唤他。
然而了然的翟霆用手肘推推楚亦,示意要他别吵宇文策目视佳人。
等了好半晌宇文策才回过神,他赫然发现兄弟们的四只眼全望着自己,心下一紧张急忙掩饰,“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的脸怎么了吗?”
楚亦扬起嘴角率先回答:“没什么,只是见皇上十分专心地望着……”
“我才没有望着什么东西,别瞎猜。”宇文策不等楚亦将话说完,急忙否认。
“是啊,君无戏言这句话难道宰相不知吗?”翟霆则是打趣地朝楚亦说话,但内容却是暗笑宇文策。
“你们别闹了!”宇文策皱着眉头望向两人,他明白好友心中所思,因此他不待他们明说自己便开口澄清,“我怎么可能会爱上慕蓉幼灵,因为她是封朝的叛贼而我是封朝的皇帝,所以我与她不会有什么结果。”
是的,他是不会再像往昔般傻傻地爱上不该爱的女人。
“我明白……”楚亦双手放于后腰思索了一番,“但是说不爱就能不爱吗?一年前您恨透了慕蓉幼灵,您总是说她有一张冷漠的脸与一颗恶毒的心,但是现在出现在您眼前的慕蓉幼灵已经不同以往了。”
“我不管她究竟变得如何,慕蓉幼灵就是慕蓉幼灵,我这一辈子无法忘怀她过去的行径。”宇文策话说得肯定,但内心却是无法明白的告诉自己,他真的不在乎她。
翟霆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您不必勉强自己去恨慕蓉幼灵,您也要想想她的国家已经臣服,她与家人又相隔千万里远,况且如今她什么事都不记得,这里对她而言是一处陌生的地方……您想想,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独自生存在茫茫无依的人海中,您要她如何提起勇气过下半辈子?”
“这……”宇文策再将眼光探向慕蓉幼灵,他不确定她纤弱的肩头能撑得起多少对未来的无助感,想到此他的心就揪痛莫名。
楚亦了解宇文策的无奈,他拍拍宇文策的肩头,“皇上,您对她的惩罚已经够了,我想您没有必要再将她关入牢里。”
“但是若我不这么做,我该要如何向大臣们交代?”宇文策拧着眉,他早己知道若是爱上幕蓉幼灵,他将会陷入两难的情境,“为此,我势必要再度将她给压入大牢。”
宇文策握紧双拳坚定地说话,他就算想逃离皇帝的枷锁却是徒劳无功,因为他不能以一己之私不顾大臣与百姓对他的期望。
“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那微臣也不好再说了。”楚亦垂下肩宣告担任说客的角色失败,他开始担忧今晚该如何向妻子交代。
宇文策不再说话,他再度看着慕蓉幼灵那如花灿烂的笑容,接着心一狠将目光移开举步远离花园。
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对她心软,他该想想她从前做的事是多么的可恶,但任他再如何回想,任由他再说服自己慕蓉幼灵就是慕蓉幼灵,可是他总是将现在的幕蓉幼灵与往昔的慕蓉幼灵一分为二,仿佛两人是不同的个体,这多矛盾……
回到住处,慕蓉幼灵开心地说着今天的趣事,一直到宇文策与慕蓉幼灵走入卧龙殿的大厅。
“皇上我跟您说,我今天教了小寻画牡丹花呢!”慕蓉幼灵小巧的脸上满是得意,仰起头望着宇文策。
而一路上一直鲜少说话的宇文策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道:“是呀,你还记得怎么画画?”
“我为何会不记得呢?我很喜欢画图的,要不我回房里去拿我最近画的图给您看。”说完话慕蓉幼灵就欲转身回房。
但宇文策却一把拉住她纤瘦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扯回来逼她面对他。
“怎么了吗?”慕蓉幼灵睁着疑惑的大眼看着他冷俊的面容。
他看着她晶亮的大眼盈满疑惑,嘴角的笑容因为他的严肃而渐渐消失,让宇文策开始摇摆不定……
宇文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他心软了要他如何气定神闲的端坐在封朝龙椅,想着一年前将士们为了他所谓的爱情而血流成河?
挥剑斩断这不该还留有的情绪才是上上之选。
也许需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只要她消失时间就会让他忘了她曾经存在过,这样他才对 得起当年因为他的误判而丧失生命的将士。
“你以为那是你的房间?什么叫做回房?”他扬起眉宇口里满是对她的愤怒,因为不对她这么做他就认为自己对不起战死的将士。
“我……”慕蓉幼灵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光火,抿着下唇模样楚楚可邻,就如一只受委屈的小兔子。
宇文策特意忽视自己心疼她欲落下泪珠的小脸,口气里依旧带着微愠,“你以为朕已经放过你了吗?你以为你不必再为以前的作为受罪了吗?”
“我没有这么想!”慕蓉幼灵急得让泪珠在眼里打转。
“如果你没有这般想,那为何你能如此一派轻松?仿佛你的下半辈子就这样愉快地过下去?”
“皇上您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纵使只有一丝丝地奢妄,那也只是在她的梦里才会出现,在现实的世界里她知道自己即将孤独终老。
“朕不想相信你的话!慕蓉幼灵,朕要很明白的告诉你,你别想着如何讨好朕,也别想要别人来游说朕,朕巴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要明白,知道吗?”宇文策的狂火已经焚烧在他的眼里,他每说的一句话就像从牙关迸出一般。
而宇文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鄙视眼神就像利箭刺穿慕蓉幼灵单纯的心,从他口里得知自己在他心底什么也不是的事实后,她喉头哽咽心痛如绞,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泣。
慕蓉幼灵扬起甜腻的笑抽开手,“皇上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知道就好。”宇文策咬紧牙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他恶狠狠地怒瞪她,“明早我会派人将你再度压回大牢里,这回就算你受寒,中毒或是吐血我都不会再去探视你,就算冷死,病死、冻死或是老死,端看你的选择了。”
“谢皇上的提前告知,我会在后头等着明日的到来……”慕蓉幼灵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她很努力地想用力再看着他,因为今日一别已无相见之日。
“你能这般豁达是最好不过的。”宇文策冷下脸想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我退下了。”慕蓉幼灵望了他最后一眼,尴尬地扬起嘴角急忙转头离去,但在她旋身的同时泪珠也忍不住流下。
宇文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落寞地走着,窄小的肩头微微拍动明白地告诉他,她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落下眼泪。
此时翟霆与楚亦今早的话轰然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翟霆说过,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独自生存在茫茫无依的人海中,要她如何提起勇气过下半辈子?
他也记得楚亦说道,对她的惩罚已经够了,没有必要再将她关入牢里。
宇文策再想想楚亦说的第一句话,楚亦问他人能说不爱就不爱吗?
这答案宇文策现下明白了!
他突然冲上前去张臂由后头抱住慕蓉幼灵,逼她将身子转过来与自己对望,一对薄唇猛然贴上她带着咸湿泪珠的丰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