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闹失和,小妻子不是躲在房间哭哭啼啼,便是负气闷声不吭、没给丈大好脸色看。
不过褚月遥的脾气比一般小姑娘还烈,所以在跟韩傲大吵之后,她连看都不看韩傲一眼,直接离了山寨。
“哼,就只知道抢!也不想想你带人出门,我一个人被丢在山寨里,有多难过啊?”褚月遥气得往山下直奔,一路上还唠叨个没完。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我是个会乖乖听你话的小媳妇吗?我现在就离家,让你知道被丢下来的滋味有多不好受!”褚月遥气得连路也没看,大步跨出山寨、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才突然停下来。
由于寒里的兄弟完全把她当成娘子对待,所以刚才一路上都没人拦着她,但是……
要走容易,问题是她该上哪儿去?
她是在出嫁时让山贼给抢跑的,现在若是回娘家哭诉自己的不幸,旁人看来也会觉得合情合理,还会说她幸运,居然没被山贼卖了或杀了。
但是,大家也会认定她让山贼玷污了,从此以后一定不会有好人家要娶她当媳妇。
就算是路放天,由于出身官家,更不可能把她这个自山贼窝里逃出来的姑娘当正妻迎过门,因此她这辈子绝对是入不了路府大门了。
这点她自然是不介意的,反正她的心已挂在韩傲的身上,怎么可能变心去嫁给路放天?
不过,这也仅仅是她这么想……
因为家里那个心狠手辣的爹亲,八成在得知她捡回一条命后,立刻把她这女儿接回家。
反正就算她不清不白,讨不了路家的好处,依然不改她是个年轻漂亮姑娘的事实。
所以到时候,爹亲一定会找个不在乎她的清白,只是垂涎她美色的有钱人,把她嫁过去。
这么一来,一旦她回了家,那就真的一辈子见不到韩傲了。
可她只是想气气韩傲,让他尝一下教训,可不是真的要老死与他不相往来啊!
“不成。绝不能回家。”一想到那种可能性,褚月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得知韩傲被爹陷害的经过后,她根本不敢对爹掉以轻心,因为只要有利可图,她知道爹会连她都卖了。
只不过,她孤身一人,如果不回家又要上哪儿去?
难不成教她在这野地里露宿?晚上说不定就给狼叼走了!
可是现在就回头进山寨的话,韩傲一定会把她瞧得更扁,说什么她没有了他就不行之类的蠢话。
怎么办呢?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韩傲气得半死,又不用把自己陷于险地……
思绪来来去去,让褚月遥烦恼不已,然而,就在她迳自犹豫着的同时——
“你们!往那边找找!”
突然,一个洪亮声响自褚月遥前边的林间传出。
褚月遥吓了一跳,返身便往身后的草丛里钻去。
只不过在她将自己的娇躯藏入高及人腰的草堆里之后,她才愣住,心想着她干嘛要躲呀?
该不会是贼窝待久了,连她都染上了山贼的习惯,以为外来的人全都是追着山贼打的官兵?
可她又不是山贼,严格算起来,她可是被山贼欺负的良家妇女耶!
所以她根本不用心虚嘛……
“你们几个!找到什么都得回来跟我报告!”
又一个声音响起,还伴随着许多嘈杂脚步声,让褚月遥忍不住蹙起秀眉来。
怪了,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大票人马上山呀?平时这山里都没人的……
看来她还是先躲着吧,免得上山的是另一票山贼,那她可就没得逃了。
盘算过后,褚月遥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直到那群人走近,她才拨开眼前草枝偷瞄了几眼。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立刻大惊失色,差点儿惨叫起来。
是官兵!
一名捕头带着许多小兵,在四周东翻西寻,很明显是来找东西的。
“好不容易查到那个姓韩的山贼,带着一整群兄弟躲在这座山里,只要找到,就是大功一件了!”领头的捕头对着身旁小兵吆喝着,像在给他们提振士气。
可是这话听在褚月遥耳里,却是让她满面惊慌。
果然是来找韩傲的!这下子完蛋了,看这群官兵人数不少,八成是来剿平山寨的!
如果没人去通知寨子,韩傲他们一定会被抓走的,而依韩傲过去的“丰功伟业”,他的下场九成九是被处死,那么……
她不就得当寡妇了?
过度的震惊让褚月遥身子僵硬,好半晌无法思考。
她现在只想找机会偷风报信,好教她的夫君平安月兑险,但是现下四周都是官兵,她到底该怎么月兑身……
“你们小声点,别打草惊蛇。”
清朗的声调打断了褚月遥的思绪,也勾得她视线一转。
“我们的目的是救出褚家小姐,若是先让山贼发现、拿她当人质,那就麻烦了。”男子的声调有别于官差,带着些许客气,却又隐含着不容易发现的傲气。
听着那声音,褚月遥忍不住用力地眨了眨眼。
在看清了站在捕头身边的男人后,她忍不住又是一惊。
是路放天!那个差点与她成了夫妻的未婚夫!
怎么连他都来了?就算是想救她,也犯不着自己出马吧?
而且她与路放天根本就没感情,他应该不会如此看重她才是……
“路少爷,您是打算救回褚小姐后跟她成亲吗?”不知道褚月遥就躲在附近草丛里,捕头一边指挥官兵寻人,一边与路放天聊起褚月遥的事。
“你觉得我该娶她吗?”路放天瞟了捕头一眼,声调没什么起伏,倒是有着浓厚的戏谑意味。
“这个……”捕头想了想,才应道:“小人见过那褚小姐几面,记得她生得漂亮,就算身子不清白,纳为小妾应该还不错。只是路少爷身分好,要妻要妾都有许多好人家的闺女等着嫁给您,不差她一个。”
路放天听着捕头的回话,仅是眉梢微挑。
这捕头,话还说得真直。
“我救她,不只是因为她在名义上是我的未婚妻……”就如同这捕头所言,一个漂亮姑娘给山贼抢了去,下场绝对只有一种,就是给人拆吃入月复,说不准还让每个山贼都沾过了。
像这样的姑娘,他自然是没打算要的。
他没那么宽容,能够娶个不干不净的妻子进门。
至于他还没跟褚家退婚,为的也不过是让路家的名声不受损。
毕竟褚月遥是在上花轿嫁到他路家的途中被劫,虽然还没过门,但在所有看热闹的兰州百姓眼里,这褚月遥已经算是他的妻。
如果他在新婚妻子被劫之后立刻退婚,地方上的百姓一定会在背后议论他,说他这个路家少爷仗着家中老父为官,就无情无义地把妻子抛下不管。
为了不让这事伤到路府在兰州的声望,他才暂时把未婚夫的头衔先挂着。
不过他想上山亲手抓贼的原因,还有另一个……
“我不管这个姓韩的山贼有多可怕,总之他们敢劫我路放天的人,就是找死。”路放天的冷声像透着冰霜,冻得身边捕头差点缩起肩膀。
是的,咽不下新娘被劫的怨气,才是他上山的主因。
在他看来,这群山贼的举动根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即使人救回来也是退婚一途,但他就是要亲手把新娘子抢回来,再将这群山贼一网打尽,让他们知道自己惹错了人!
“我会扫平山寨,把这群只会提着大刀在兰州作威作福、伤害百姓的山贼全都送进大牢。”寒透人心的声调自路放天的唇间迸露。
“对!他们早该关起来!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只会逞凶作恶,这种人应该全杀了!”
“对啊!好手好脚有工不做,只会抢人,像这种废物不如死光算了!”
听见路放天的声明,底下官差们也跟着兴奋起来,因为他们为了兰州这帮山贼头痛已久,现在既然有机会捉人,自然是乐不可支。
一群官兵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山贼来,仿佛是在给彼此打气,诉说着这回上山势在必行的决心。
但是相对于他们,躲在草丛里的褚月遥却是越听越不舒服。
她知道韩傲不是这种人,若非爹亲下手陷害,韩傲根本不会是山贼。
而其他的兄弟们……大家平日里虽然避开不说,但事实上或多或少都有隐情才会进了山寨。
一切,并不如官兵所说的……
“才不是这样……”褚月遥喃喃自语地为韩傲及其他兄弟抱起不平,却忘了自己现在可不能露面,弄出半点声音都会惹来麻烦。
只是话声既出,自然是逃不过大批官兵的注意,让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谁躲在那里?出来!”
以为是山贼埋伏,官兵们立刻警戒起来。
只不过,当褚月遥无法可想,只能乖乖地从草丛后走出来的时候,大家却全都傻了眼。
唯有路放天,他虽然深感意外,反应却也极快——
“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