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灯节这一天,官氏想着简韵秋和简晚秋平时也不大出门,她就找到了两个小姑子商议。
“妹妹们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简韵秋在窗下做针线,简晚秋先回答了官氏的话,“没什么安排,活还没做完,但幸好有四姊帮忙,我倒省了不少的心。”
官氏低头看了一回简韵秋手里的针线,赞赏道:“不愧是在针线局里待过的人,这针线活真是出色,比外面绣庄的东西还好。”
简韵秋倒是一脸的淡然,依旧专心做事。
简晚秋在一旁附和道:“绣庄的东西再好也没宫里娘娘们用的精致,四姊做的东西就是宫里的娘娘也称赞说好的。”
官氏笑着刮了刮简晚秋的脸,说:“我们六妹还真有福气。”接着她又和简韵秋说:“四妹妹成天在家也待闷了吧?今天是好日子,晚上出去瞅热闹吧,要不要一道去?”
简韵秋性子安静,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她一人也能安安静静地坐一天,听到这话就道:“大嫂妳们出去逛吧,我就不去了。”神色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热情。
官氏见她不肯,暗道:韵秋要是不去的话,不是打乱了她的计划吗?忙和简韵秋道:“年轻女孩子就该出去走动走动,这样暮气沉沉做什么?妳成天闷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出去结识一点朋友也好。”
官氏反常的殷勤让简韵秋心下涌出一丝疑惑,大嫂到底有什么打算?然而她一时间也看不明白。
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等简晚秋出嫁后就去桃溪,但她也不想将家里的关系弄得太僵,让官氏为难,她想了想,便微笑着响应道:“一年就这么一天,要是母亲肯,我和六妹妹晚上就出去看一会儿灯。”
见她总算是松口了,官氏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母亲那里妹妹们不必担心,嫂嫂去替妳们说,妳们只管穿得漂漂亮亮得准备出门就行了。”
等到官氏一走,简晚秋也无心再忙手里的活了,她走了过来,揽着简韵秋的肩膀说:“四姊,我想游船。”
闻言,简韵秋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里去弄一艘画舫来?能出去凑凑热闹就不错了,别想那些没用的。”
其实简晚秋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没那么不懂事,非嚷着要什么东西不可。
过了没多久,官氏让身边的丫鬟给简韵秋送来几身衣裳,除了衣裳还有一个小匣子。
简韵秋有些懵,她大嫂怎么突然送她这些?
简晚秋将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两根金簪,一枝梅花样式,一枝玉兰花样式,至于衣裙的样式好,颜色也鲜艳,面料不错,且都有七八成新。
简晚秋将一条柳绿的马面裙拉了出来,和简韵秋说:“四姊,这条裙子不错,妳不是有一件桃红色的袄子吗?这样一搭配肯定亮眼。”
对于穿戴什么简韵秋没多少兴趣,她诧异地问:“大嫂突然给我送这些衣裳干么?”
旁边送衣裳的丫鬟笑说:“大女乃女乃说,四姑娘千万别嫌弃这些穿过的衣裳,说下个月再给您裁新衣裳,难得出一次门,四姑娘不妨打扮起来。”
听了这话,简韵秋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将这些东西都收下,对于大嫂表现出的友善并没有拒绝,“回头我亲自给大嫂道谢去。”
那个丫鬟一走,简晚秋便说要替她收拾打扮。
简韵秋道:“有丫鬟们,哪里敢劳烦六妹妹亲自动手。”
简晚秋笑道:“四姊别嫌弃我手艺。”
姊妹俩窝在房里整整一下午没出门,直到天色渐晚,王氏那边说传晚饭时两人这才携手过去了。
当简韵秋站在王氏面前时,王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知道简韵秋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儿媳的,倒十分的合身。
“知道妳们晚上要出去,我也不拦着,都注意安全别乱跑就行。早点回来。”
两人应了一句是,简明恰好回来了,他看了女儿们一眼,目光最终落在简晚秋身上,他道:“明天祁家人要来。”简晚秋要嫁的那户人家就姓祁。
一听这话,简韵秋轻轻碰了一下简晚秋的胳膊。
简晚秋害羞得将头埋得低低的,手不停绞着帕子,胸口跳得有些快速。她不知道祁良会不会来,上一次见到祁良还是冬月的事了。
王氏听说了忙道:“还有两件事没有定下来,他们祁家是该主动上门来和我们商量商量,不确认好,将来闹出笑话怎么收场?我可不想简家被人取笑。”
姊妹俩陪着父母一道用了晚饭后,简明知道两个女儿要出门,有些不大满意,“瞎跑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王氏忙道:“她们俩在家闷坏了,难得过个节,我让老大一路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妻子坚持,简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时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彷佛已经能听到隔壁街上传来的喧闹声,官氏迫不及待地拉简韵秋和简晚秋一道出门去了。
简韵秋的大哥简墨去雇了一辆马车来,她、简晚秋和官氏都上了车。
官氏撩了帘子,和前面的简墨说:“别跑太快,晃得厉害了,我头晕要吐的。”
简墨笑道:“今天人那么多,想快也快不起来。”
大哥亲自驾车,这待遇让简韵秋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忙问:“家里有下人,怎么是大哥驾车?”
官氏笑道:“妳大哥自己愿意的,我可没去求他。他跟着母亲也才放心,四妹妹不用不安,安心坐着吧。”
简墨对车里的女人们说:“我驾车的技术好得很,不信就走着瞧吧。”
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巷子,一路往街市而去。
夜幕降临,但今天的京城却不同以往,处处可见的灯笼将原本冷清的夜晚妆扮得犹如白天一般,而车子没有走多远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走不了了吗?”官氏连忙问道。
简墨隔着帘子说:“不行,人太多了,堵得水泄不通,妳们都下来吧。”
官氏揭帘向外张望了一回,只得无奈地下了车,简韵秋和简晚秋也相继下来了。
对于不大出门的姊妹俩来说,就是堵一点她们也很兴奋,特别是简晚秋,一双眼睛东看西看,情绪十分高涨。
官氏一手拉一个,转头和简墨道:“我带妹妹们去锦绣楼那边,过会儿你到那里找我们吧。”
简墨答应了,又再三嘱咐不许走散了,官氏这才紧紧拉着两个小姑子的手,往锦绣楼而去。
简韵秋虽然不大出门,但锦绣楼的名号她是听过的,这可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官氏带她们去锦绣楼干么?
但还没等她问出声,官氏就和她说:“那边据说有很多好看的琉璃灯,我们去瞧瞧。”
“人肯定也不少,就不过去了吧。”简韵秋建议着。
“不去怎么行?我约了妳们大哥在锦绣楼会面的,一会儿找不着人他该发火了。”说罢,官氏拽着两姊妹往锦绣楼而去。
这时候的简韵秋并不知道,她正被官氏带入一个早就设好的局里……
拉着两个小姑子,艰难地穿过层层人群,官氏三人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锦绣楼。
简晚秋进来的时候被人撞了个满怀,简韵秋忙问她,“六妹妹有没有撞疼哪里?”
她笑着摇头说:“我没事的。”
锦绣楼的人不少,还能听见楼上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
这家酒楼真是不错,但她们来酒楼做什么?就在简韵秋感到疑惑的时候,官氏带着她们两个去了后面的院子,进到一间屋子里。
屋里坐着两个妇人,上首那位年纪看上去比王氏还老几岁,头戴金银、遍身绫罗,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太太,那位太太旁边坐着个与官氏差不多年纪的少妇,梳着时新的发髻,穿了身梅子红的袄裙,脂光艳艳。
少妇见了官氏便起身来迎,“文佩,妳总算来了。”
官氏松开了手,她先向前迈了几步,热情地拉着那位少妇的手寒暄了几句。
简韵秋站在后面,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不是说要带她和晚秋出来赏灯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且屋里这两人像是在特意等她们到来的。
简韵秋不认得这两人,不知官氏特意带她们来到底为哪般,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官氏已经回头和简韵秋、简晚秋两人介绍跟前这两位贵妇。
“四妹妹、六妹妹,这是商家太太,这是商家三少女乃女乃,妳们过来行个礼。”
官氏的笑容很灿烂,急忙朝两人招手。
简韵秋两人上前去,先向那位太太福了身,又要和商三少女乃女乃行礼的时候,三少女乃女乃一把拉住简韵秋,笑着说:“都是平辈,不用这么多的礼数。”
商三少女乃女乃将简家两个姑娘打量了一番,又特意多看了简韵秋两眼,心想倒是生得沉稳,也对,年过二十的女人了,哪能再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长相虽然称不上貌美如花,但也清秀端庄。
商三少女乃女乃拉了简韵秋的手,将她领到商太太的跟前,和商太太说:“母亲,这位妹妹就是宫里出来的,您看看好不好?”
被商三少女乃女乃拽着,将简韵秋领到商太太跟前,让简韵秋感到一丝不舒服。
商太太笑语盈盈地看着她,“小姑娘别怕,我们商家和你们简家来往一直不少,算得上是故交了。我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简家有一个入宫的姑娘……”说着又去拉她的手来看。
“这手长得好,手指修长又圆润,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妳是入过宫的,也见识过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想必眼界和我们都不一样。多大了?哪天的生日?”商太太显得十分的热络。
然而这样的热络却让简韵秋觉得是早就安排好的,她心里犯着嘀咕。
官氏上来替她回答,“我们家四妹是四月十二的生日,永平三年出生的。”
“呀,那和我们家老二同年同月生的,不过我们家老二是初九生的,只大了几天啊。”商太太一脸的惊讶。
简韵秋低下头去,只觉得尴尬极了。
屋子里的人都围着简韵秋说话,倒把简晚秋给冷落了,她站在角落里,眼前的景象她瞧得分明,大嫂是带四姊过来相亲的?莫非大嫂想让四姊嫁到商家去?可与四姊年纪相当的也就商二公子了,那商二公子可是个鳏夫……
想到这,简晚秋心里顿时一凉,这是要让她四姊去给人做填房吗?
自进屋后,简韵秋一句话也没说,明明待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却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挨到可以回去了,简韵秋拉了简晚秋先登上马车。
敏感的简晚秋早就察觉到简韵秋心里不痛快,在车上三人都没有说话,官氏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商太太对韵秋很满意,那么这门亲事应该就没什么困难了,若简、商两家联了姻,对简家来说可是莫大的好事,她在婆母跟前更能挺直腰杆。
回到家中,她们去了王氏跟前回了话就要各自回房,这时官氏轻轻拉了一下简晚秋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乱嚼舌根,当心惹怒了母亲,说话做事前多想想想吴姨娘。”
官氏用吴姨娘来拿捏简晚秋,简晚秋顿时就软弱下来,她默默点点头,见官氏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高喊了一声,“四姊,妳等等我!”
看着两姊妹远去了,官氏这又才回了屋。
王氏还没有更衣,看样子还不准备立马睡觉,“都见过面了?”
官氏点头说:“见过了,商家的态度还不错,看样子这事能成。”
王氏听说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能成就是好事,眼下先将妳六妹妹顺利的嫁到祁家去,然后再说她的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能再拖下去,不然真的嫁不出去了,将来还要害你们一辈子。”
官氏笑道:“四妹妹能嫁到商家也是她的福气,这是顶好的事。母亲能替她张罗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氏说:“这事都是妳当大嫂张罗的,我可没有过问多少,也是她的缘分。”
夜里睡觉时简晚秋依旧和简韵秋挤一处,简韵秋月兑了外面的衣裳先躺进去,简晚秋后一步上床,躺到了外面的位子。
屋子里暗了下来,姊妹俩呼吸可闻。
虽然躺在床上,简韵秋却半点没有睡意,她和简晚秋说:“那个商家的事,六妹妹知道一些什么吗?”
“我……不大清楚……”对于商家老二的事简晚秋是有些耳闻的,但她想起了大嫂的耳提面命就不敢随便乱开口了。
她倒要离开简家了,可姨娘还要在简家过一辈子,比起简韵秋来,她更在意自己的生母,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简韵秋,但对她来说却是无可厚非的事。
两人背靠背的躺着,各自揣了心事。
“晚秋,妳有恋慕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简晚秋身子一僵,好一阵子才回答说:“我没有,四姊有吗?”
“难道你不喜欢妳未来的夫婿?”
“我……这不是让四姊看笑话吗?”简晚秋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我怎么会笑话妳,一个人恋慕另一个人不是天经地义吗?不瞒妳,我曾经也曾恋慕过一个人……”
这话彻底吸引了简晚秋的注意,她也不再背对简韵秋躺着,连忙翻过了身,面朝着她,她又拉了一下被子,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妳不认得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他早就把我给忘记了,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他获得幸福就够了。”
简晚秋多想听听简韵秋说说那个人的事,忙问:“是进宫之前的事,还是进宫后的事?”
“妳猜猜看。”
“我猜不着,好姊姊,妳告诉我吧。”简晚秋直接放弃了动脑子。
“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了,他也早该成家立业了,说这些也没用。六妹妹,妳告诉我,妳喜欢祁家那个少年郎吗?”
简晚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简韵秋不傻,她会联系、会分析,答案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能嫁给一个自己也喜欢的人是件很好的事,六妹妹,妳会幸福的。”
“四姊姊也能……”简晚秋立马月兑口而出,可话没说完声音便低了下去。
简韵秋笑了笑,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可对女人来说却有那么多的无奈,捉弄人的,还是命运二字。
她有恋慕的人,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心中刻满了那个人的名字,只要一见到他就满心的欢喜,见不着又想得紧,可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些年过去了,简韵秋早就学会了放下,虽然午夜梦回时,偶尔还会想起他,但她早就学会了释怀,既然无法与他成双成对,那不管嫁给谁都一样,这就是她的命运。
第二天是祁家上门的日子,也是简韵秋第一次见到简晚秋的未婚夫。
祁良看上去斯斯文文,就是个读书人模样,他和简家人说话显得有些腼腆,也会偷偷的看简晚秋。
简韵秋在旁边看得明白,祁良是个温厚的人,两人相互喜欢,又即将成亲,再没有比这个结局还要圆满的事了,她在宫中蹉跎了几年,但姊妹们幸福还是让她感同身受。
到了十七这一天,简韵秋默默的写了一封信,找人捎了出去,之后她就安心地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心替简晚秋张罗嫁妆的事。
她是个得力的帮手,有了她出面,简晚秋省心不少,只用安心的待嫁就成。
吴姨娘曾对简晚秋说:“妳要好好的谢谢妳四姊。”
简晚秋道:“这是自然的,要不是有四姊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的手忙脚乱。”
简韵秋却没有放在心上,“能替妹妹帮上忙我也很高兴,姨娘也就别客气了。”
就这样又平静地过了一些时日,眼见简晚秋的婚期越来越近了,除了帮她做针线,简韵秋还送她一只金镯子,这是她给她的嫁妆。
“四姊姊,使不得,这也太贵重了。”
简韵秋笑道:“妳也别和我客气,拿着吧。”说着,她将那只镯子用手帕包好,放进了简晚秋的小官皮箱里。
到了正日子这一天,祁家的花轿还没有上门,装束一新的简晚秋滚到吴姨娘怀里痛哭了一回。
吴姨娘搂着唯一的女儿心肝肉儿的叫着,也是泪涟涟。
官氏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将吴姨娘拉开,和简晚秋说:“六妹妹哭什么,这是大喜的日子,别让母亲听见了难过,我们上前面去吧,吉时快到了。”
简晚秋哭过后妆容早就花了,官氏只好又让喜娘重新给她上妆。
等到吉时,新郎上门迎亲,新人双双给简家双亲行过大礼,简晚秋拜别了兄嫂,又给简韵秋行了礼。
等上了花轿,喜乐一路吹吹打打的渐渐远去了,吴姨娘的眼圈依旧红红的,王氏倒没功夫为个庶女忧伤,她还得强撑着去招呼客人。
简家办喜事,亲朋好友都来道贺,商家不仅送了贺礼来,商三少女乃女乃更亲自上门道贺。
官氏忙得不可开交,商三少女乃女乃便说:“文佩妳不用管我,不是有四姑娘在吗?我和四姑娘说会儿话。”
商三少女乃女乃来到简韵秋身边,主动要和她攀谈,“四姑娘,这里吵,去妳房里坐会儿吧。”
简韵秋有些无奈地带了商三少女乃女乃去了自己的屋子。
这间屋子光线不好,屋子又狭小,住久了会让人觉得压抑,商三少女乃女乃站在门口久久的没有进去,她撇嘴说:“四姑娘就住这啊?”
“是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对简韵秋来说,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商三少女乃女乃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跨进那间屋子一步,等到没人的时候,她拉着简韵秋的手低声和她说:“真难为妳在这里面煎熬,如今妳妹妹都觅得良缘了,妳还单着算什么事?让姊姊看着也可怜,不过妳别难过,姊姊一定会帮妳的。”见了不过两次面,商家三女乃女乃就以姊姊的身分自居了。
然而对于商家表露的关心,简韵秋显得很淡漠。
简晚秋的出嫁算不得排场有多大,但还算是热闹,王氏前前后后忙碌了好些日子,总算将最小的庶女给嫁出去了。
忙过了简晚秋的事,王氏就要着手简韵秋的事,幸好商家那边愿意接受她,所以这事还不算太艰难,不过费些心思而已。
可就在商家请了媒人来提亲的第二天,简明就找到了王氏,直接对她说:“这门亲事不能成。”
王氏很是惊讶,忙问:“为何不行?”
简明道:“那个商老二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娶我们家韵秋?韵秋就是年纪大了点,可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她可是服侍过太后、皇后的人,哪点比人差了,为什么要嫁去商家做填房?”
王氏听了,不禁感到奇怪,丈夫向来对女儿们的亲事不大上心,就是之前的大女儿谈婚论嫁时也是她一手促成,怎么到了简韵秋这里,他却出来说事、干涉她的决定?
“她都二十一了,能嫁给商陆还差了不成?我说,还能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女婿?”
“这也叫好?听说那个商陆有个外室,那外室给他生了个女儿,想要带回商家去,可商家太太不想承认,这事还闹得风风雨雨的。”
“外室?有钱人家出这么点事也叫事?韵秋是光明正大嫁过去给人做嫡妻的,难道谁还敢欺负她不成?”王氏觉得这一点也不叫事。
看着妻子无所谓的样子,简明简直快要被气死了,他怒道:“这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两家也还没正式定下来,就此打住比什么都好,好在还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丈夫坚定的态度让王氏感到有些疑惑,她拉着简明闹,“是不是四丫头长得像她娘,你就舍不得了?”
“妳这话是什么道理?我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难道还错了不成?”简明觉得妻子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因为简韵秋的婚事,使这对夫妻产生了矛盾,两人大闹了一通,简明讲明了自己的主见后就出去了,他原本要去吴姨娘房里的,后来经过简韵秋的屋子,他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简韵秋正坐在灯下看书,简明进去时她没有察觉到,还是他在后面喊了她的名字一声,简韵秋才猛然回过头去。
见是父亲来了,她很是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爹爹,您怎么来了?”开口后简韵秋觉得带出儿时的称呼不大庄重,又连忙改口说:“都这么晚了,父亲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简明笑着点头说:“经过妳的屋子,顺路来瞧瞧妳。在家里可还习惯?”
此话一出,他就觉得有些别扭,哪里有人在自己家还不习惯的?
可他看着简韵秋住的地方,这里确实算不上好,又小又暗,身边连个服侍丫鬟都没有,简家的日子明明比前些年好过多了,女儿又几年未归,没想到还要回来受这份委屈。
“家里的姊妹们都出嫁了,只怕也难得回一趟娘家,空出来的屋子也越来越多,妳搬到妳三姊住过的屋子吧,那边至少要宽敞明亮一些,我再和妳母亲说一声,让她给妳派个丫鬟使唤。”
简韵秋活了二十一年,这大概是父亲第一次关心她,她觉得别扭之余也有一丝的感动,“三姊时常要回来,我搬过去也不合适,这里也挺好的,父亲不必为女儿担忧。”
“担忧……我对妳们姊妹过问甚少,我也算不得是个好父亲,妳们要责怪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韵秋,商家那边妳不必烦恼,父亲替妳拦着,不会让妳给那个花花肠子做填房,我们家还吃得起饭,不至于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简明说得恳切。
听到这里,简韵秋对父亲福了福身,说:“早些年跟着姨娘住在庄上,也很少回城里,如今姨娘走了,我连个怀念她的地方也没有,现在恳求父亲答应让我再回桃溪去。”
“妳还要去桃溪?”
“是,我是在桃溪长大的,我想念那里的山水了。”
简明沉默了,妻子说得对,韵秋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没有订亲,若又把她扔回乡下去,要做亲只怕就更难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简韵秋又接连请求:“父亲,女儿就这么一个请求,还请父亲答应。”
“去吧去吧,只要妳觉得舒心,这比什么都强。只是将来别后悔,嗔怪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替妳考虑周到。”简明很快就做出了让步。
见父亲终于答应下来,简韵秋面带喜色,忙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这个女儿还真容易满足,不像老三,见着什么喜欢的就硬拉着他要,韵秋还真是像她生母……
想到韵秋的生母,简明忽然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侍妾,周家将好好的女儿送到简家,他却没有照看好这个女人,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有怎么上心,在韵秋几岁大的时候就把母女二人扔到乡下去,如今看来他是错了……
“乖乖听话,别惹事。”简明依旧是一副和小孩子说话的口吻交代简韵秋,说罢,他站起身来,“韵秋,妳有一个好舅舅,珍惜吧。”扔下这句话他就出去了,而她倒给他的水,他一口都没有喝。
简韵秋将父亲送出门后便折身回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个好舅舅,自元宵后她便偷偷的给舅舅写了一封信,请舅舅帮忙,在关键的时候,舅舅果然帮了她一把。
要不是因为舅舅肯出面,她现在还不知多么被动,怕只能听之任之,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终于可以回桃溪了,回到她成长的地方,那个充满了对生母回忆的地方,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几日后,简韵秋默默取来一个包袱,将几套衣裳包了起来,简简单单的就算收拾了。
可王氏不想就此罢休,庶女的死活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她看中的是两家顺利联姻带给简家的利益。
她一心想要张罗此事,没想到动作闹得大了一些,后来让简明知道了,夫妻俩又是一通大吵大闹。
这事眼看就成不了,商家认为简家没有诚意,商太太因为此事再不愿意和简家有来往。
这场风波过去后,简韵秋便向王氏请示去桃溪。
她让王氏十分窝火,这时候她主动请示去乡下也正好趁了她的愿,王氏愠怒道:“不成器的东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这话有些难听,简韵秋默默忍受着,她早已经习惯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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