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小厨迷蒙着睁开眼的时候戚青阳正坐在床边准备穿衣，窗外天光大亮，照亮了屋子里，能让她瞧见男人劲瘦结实的背上都是抓出来的血痕。
戚青阳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头都没回就知道床上的人醒了，穿衣裳系衣带一气呵成，轻声开口，“书房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过去，你若还困就多歇会。”
扯过被子挡住泛红的脸，花小厨小声答应，“去吧。”
戚青阳没再说话，花小厨也不言语，两人老夫老妻似的各自待着，直到男人穿好衣裳离开，花小厨才从被子里伸出手，她一直在厨房忙碌忙惯了，指甲从来不留，没想到竟能把他伤成那样。
越想昨夜情形越清晰，花小厨晃晃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没多大一会儿又睡着，她太累了，就连向来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都被打破。
戚青阳没直接去书房，回自己寝房换了衣裳才过去，路上迎面看到砚台叫住他，“去哪里？”
主子第一次起得晚，砚台都等急了，手里拿着封信，见到他连忙举起，“刚从书房过来，正想去寻公子，送信的小厮已经安顿下，等着公子回信。”
“嗯。”戚青阳接过信没打开，主仆两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坐上太师椅，这才不急不慢打开，信是京城来的，父亲写给他，不过就是照旧几样事，家里生意，人情往来，还有暗示哪家有女端庄有礼，哪家有趣貌美，这些女子都仰慕着他，愿常伴左右。
戚青阳虽然长居幽州，可家里的生意大半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京城虽然富庶，可遍地都是权贵，生意想扩大也大不了哪里去，可对于一些稍逊的地方戚家商号布庄可就十分了不得，独霸一方。
也正是因为戚青阳不住京城也做得有声有色，比在自己手里还辉煌，戚父对这个儿子向来不怎么干涉，他心里清楚父子俩性格合不来，儿子尤其对他频繁纳妾养外室的作法看不惯，所以戚父干脆就任由他离开京城，给他一些自由，如此父子两个还能安生些。
这两年唯一较真的就是娶妻生子这事，虽不至于指着鼻子催，每次来信也总要暗示几次身边该有个女人，哪怕不娶妻，纳妾也行，总要有个女人侍候照顾着。
往常戚青阳看到这些总会浓眉紧锁，十分不悦，这次表情却十分淡然。
砚台松了一口气，在外面还不敢乱来，进了书房就有些放肆，他想着戚青阳起晚的事情，越想越想笑。
戚青阳扫他一眼，“做什么怪，挤眉弄眼什么样子。”
脸上笑容最终溢出来，砚台笑咪咪地，“没有，就是看公子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替公子高兴。”
“胡扯。”戚青阳嗤笑。
他状若无事，可眼睛里骗不了人，那种闲适是少见的，是心底里十分舒坦才露出的轻快。
砚台不怕戚青阳，他从小跟着当伴读，说句犯上的话，两个人亲近比其他戚家人还多，“我可没胡扯，是真的替公子高兴，今后您身边有了人照顾，老爷也能放心，对了公子，花姑娘……呸，是小夫人进门的事情要不要顺便带给老爷，等着回信的小厮被我安排好了，歇息两日就能把信送回去。”
听到要把花小厨进门消息带回京城，戚青阳眸光一闪，“不急，让送信的多住几日。”
“好。”
戚青阳陷入沉思，像是思考什么为难的事情。
“公子有什么烦事不妨说说，我替您出出主意。”砚台真的好奇极了，明明娶了花小厨是来做厨娘的，不过是占着妾室的名号，主子之前也一直没有同房的打算，怎么突然就成了好事。
想了半天作不了主，戚青阳淡淡开口，“库房里还有没有从京城带来的珠宝，挑些新奇好的，送到她那里去。”
砚台故意问，“是送到小夫人那里吗？”
斜睨他一眼，戚青阳又变了主意，“算了，你把库房钥匙送到她那里，喜欢什么自己去挑，不必报到我这边。”
“好。”砚台更想笑了，“就是不知道钥匙以后是留在那边还是挑好了再拿回来，公子给个示下。”这结果可截然不同，掌家的都是府里有名头的女主人，可圆房后得了赏的可能就是因为服侍得好。
“留她手里，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事情。”既然府里有了女主人，这些东西本来就该她管着，戚青阳一点不觉得哪里不对。
砚台就差跳起来，高声应着，“好，我待会就送去，小夫人高兴说不定还会赏我。”
“她没这个心思。”戚青阳轻笑，花小厨与别的女子不同，做不来讨好自己身边小厮的事情，说不定根本不在乎这些。
“公子真了解小夫人。”戚青阳脸上笑容让砚台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两个人关系怎么一夜就变了样，“不过，我瞧小夫人不会喜欢这些首饰，要不您想想小夫人最想要什么，我帮您一起送去。”
“她最想要的……”砚台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花小厨根本不喜欢这些，戚青阳想了想。
花小厨最想要的……是孩子。
脑海不由全是昨夜的翻云覆雨抵死缠绵，戚青阳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昨夜虽是花小厨主动，与他而言还是非常畅快舒服，她若真想要个孩子，就给她吧。总归有了夫妻之实，再冷冷清清也不像样子。
戚青阳低语一句。
砚台已经惊讶地合不拔嘴，“公子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戚青阳恢复正经表情，他不过是想到以后若要和花小厨做正经夫妻，要不要再给她准备个院子，当时娶进门的时候没想着两人同床共枕，院子不够大，房间也不多，距离书房不近，为了不让花小厨别扭，珍珠的寝房还紧挨着。
如果以后自己要去她那里歇息，实在不方便，少不得准备个新院子。
不过戚青阳没把这些话说出口，暗想着得找个机会和花小厨说说，她不是自己养在家的金丝雀，是个有主意的女子，这种事最好问过她主意，且寻个合适的机会再提才不突兀。
戚青阳越想越认真，把砚台看得震惊到无话可说。
主子可能还没察觉自己的改变，他这个贴身小厮可是看愣了，“公子还有吩咐吗，要是没有我把库房钥匙给小夫人送去。”
砚台转身要走，戚青阳突然开口，“慢着。”
“公子还有什么事？”
他端起桌上的茶要用，端到嘴边才发现是凉的，戚青阳放下茶杯，云淡风轻的表情垂着眸，“晚点去，让她多歇歇，以后见到就喊夫人，别喊小夫人。”总归自己没打算再往府里纳人，夫人或小夫人也没什么区别。
书房里寂静片刻，砚台应声，“好，我懂了。”主子有命，他出去就耍嘴皮子风发出去，以后都得这么称呼。
至于这会儿砚台心里想什么，他想的是竟不知道花小厨这么厉害，以前只觉得主子对这个姑娘很钦佩，没有像对别的女子厌恶。却没想到才进门不久，两人关系更上一层。
戚青阳没管砚台胡思乱想的什么，也在心里揣测自己为什么要对花小厨这么好。
对这个姑娘，他很清楚自己是没有半点厌恶的，不过以前是作知己的欣赏，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掌管后厨坚强可爰，又钦佩她手艺。有了昨夜，他看花小厨又有了点别的意思，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两个人又很契合，让他有点上瘾，欲罢不能。
花小厨是被硬生生吵醒的。
珍珠醒得早，却不好离开房间，好不容易偷瞧着戚青阳走了，又忍了半天，想着给姐姐更衣洗脸，谁知两刻钟过去房间里还是没有声响。
想想昨夜的动静，花珍珠担心极了，总不至于姐姐出了事，还是挨了打，她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跑到房间瞧见睡得鬓发散乱双眸紧闭的花小厨，下意识就开始推搡，“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睁眼就瞧见满脸担心的珍珠，花小厨下意识就想跳起来，恍惚间还以为在泰和楼，刚来的珍珠总被欺负，每次都到她面前掉泪让她帮着出气，可腰还没直起来人就倒下去，扶着腰，差点叫出声，倒抽一口气，“嘶……”
“你怎么了？”花珍珠大惊失色，难道两个人昨夜真打起来了。
她先是担忧，后面就开始猜测到底谁赢了，单凭姐姐力大无穷的本事，戚青阳看着文绉绉的说不定根本打不过，可看花小厨现在的样子……怎么像是被人摁着打了一夜一样，脸上嘴上都红了。
“没事，小声点。”花小厨窘困交加，扯着被子盖住亵衣都挡不住痕迹，不想让珍珠看到，她才十五岁，还不到了解这个的时候。
“你没事就好。”花珍珠指尖搅在一起，“姐。”
“嗯。”
“你……”
“怎么了？”花小厨让她帮忙，“去帮我拿件衣裳。”
“哦。”花珍珠跑过去打开旁边柜子，“姐，你和戚青阳圆房了吗，她们都说你们昨晚要圆房，不让我过来，我还以为你们打架了呢。”
花小厨差点就噎住，以往姐妹俩无话不说，她从来没有什么不能对珍珠说，可这会儿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圆房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她也是懵懵懂懂，被戚青阳教着才知晓的。
那些两个人翻来覆去折腾的事情说起来好像不怎么合适，她只能用一个婉转的方法告诉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