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呀老牛,你别给我使性子,就快到家了,你再使点劲,之后我保证给你吃最女敕的草,老牛吃女敕草,欢不欢喜呀?我让木头给你割一大捆,吃到你吐……”
老牛吃女敕草是这么用吗?牧司默一脸无语。
两人拖着野猪下山后,顾喜儿先跑回家跟她爹说一声,说要趁着运粮的空档借牛车运大家伙。
顾里正老疼女儿了,啥也不问就点头,由着她折腾,最多不过是又打了一头老虎回来罢了。
其实一家人哪有什么秘密,小女儿被雷劈中,一度断气又活过来,刚开始或许没注意,时日一久大家便看出异样了,顾里正还曾被顾喜儿不经意用雷劈过几回,只是她不说家里人也就当作不知道,配合她瞒着乡里乡亲。
自家大儿子有多少本事,当爹的哪会不清楚,别说打老虎,能打只庶子回来就该偷笑了。
老牛嫌弃的瞥一眼牛车上的庞然大物。
“哞!哞!”本牛才不会吐,有多少吃多少,牛胃无底洞。
牧司默扛不动两头大野猪,而顾喜儿自称是小身板没法扛,到了山脚下,一个脸涨红,满头汗涔涔,一个玩着狗尾巴草,忙着把掉出来的大肠小肠塞回猪肚子,用几根藤蔓捆紧猪月复,免得哗啦啦又掉一地。
眼看牧司默真的不能继续扛了,顾喜儿才回去搬救兵,也才会演变成她在这边求老牛的地步。
“啧,你看看人家多努力,吃得都快像头牛了,你却一点也不长进,数年如一日的体形,如果猪兄、猪姊再吃几年,老牛你就要被比下去了。”她该研究研究怎么把老牛养成巨无霸才是。
她记得之前新闻报过一只澳洲巨牛,它体形巨大,足足有一千四百公斤,在牛群中是傲立群雄,一眼望去在它身边的都成了袖珍牛。
“哞!哞!哞!”我是牛,不是猪,牛是干活的,猪是宰来吃的,它吃得越多越有肉是理所当然,猪没肉你就只能啃猪皮了。
老牛边抗议边用它的牛尾巴一扫,坐在车辕上的顾喜儿被它扫得差点掉下车。
顾喜儿双手援腰,出言恐吓,“顾阿苦,你不要太过分喔,睁开你丑到人人嫌的牛眼,看看谁才是主人。”
居然敢顶撞她,皮痒了是不?她正想做双牛皮靴子,刚好借它的牛皮一用。
“哞!哞!”你才丑,本牛是牛界第一帅!
“咳咳,喜儿,你是在跟牛吵架吗?”牧司默闷声一笑,因为太有趣,他实在舍不得叫停。
这牛真神了,瞪了他好几眼,一副“敢坐本牛拉的车,一会儿本牛踹死你”的嚣张样。
“我们没吵架,是在沟通。”顾喜儿一脚住牛踹去。
老牛回头哞了一声,似在赞同她的话。
“牛听得懂人话?”牧司默很惊讶。
他话刚说完,老牛就发出类似嘲笑的哼声,鼻孔朝天,好不神气。
“我家老牛喝过仙水,比人还聪明,你跟它数数儿它还能回答你正确答案是几。”顾喜儿得意洋洋。
她可是专门教过的,还用微量雷电刺激老牛的脑,不过似乎有点开发过头了,结果就是它时不时摆出一副牛大爷的嘴脸,脾气比人还大。
“别跟牛玩了,看来有点……傻气。”牧司默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顾喜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才傻,看不见天下万物皆有灵,木头就是木头,傻乎乎的。”
老牛深表赞同的点了下脑袋,让牧司默又是一阵惊讶。
接下来,顾喜儿不跟老牛玩,反而玩起猪来了,一下子盖上猪眼,一下子玩着猪耳朵,折耳、握风、拔猪毛,叫人好气又好笑。
“这两头猪你要怎么处理,光吃肉怕是吃不完。”牧司默问道。
体形太大了,光是一头就足以喂饱全村的人,另一头摆着也吓人,小孩子看了都要吓哭。
“你不是要当聘礼?”顾喜儿挑眉,在乡下地方这算是重礼了。
闻言,牧司默呛了一下。“真的这样就嫁?”
对他而言,这样的聘礼太寒酸,以他们侯府的资产,少说也要多出个八倍十倍才算不落面子。
可惜目前他还不能露面,他的“失踪”让京里的鱼儿一一浮起,探头看风向,他就冷眼看谁蹦得最欢,捕条大鱼下锅炖汤,没了闹腾的,水面自然平静下来。
一抹冷芒闪过牧司默眼底,快到没人发觉。
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毒也清了,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竟会好得这么快,他媳妇的医术的确不同凡响,比起太医院的太医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她的治疗方式有点匪夷所思,挖出箭头后伤口不敷草药,直接以羊肠线缝合,上头抹的也不是伤药而是烈酒,还用奇怪的管状物连上一个有孔的针头,将液体注入他身体里。
但不可否认,她这样做疗效奇佳,以他当时的状况,起码要高烧数日才会退,严重时昏迷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可这回他仅仅低烧了一天,隔天就清醒了,身上除了多几道疤外并无大碍,还能下床走几步。
不过他伤好了,有人就要遭殃了,敢设伏要他的命就得付出代价,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一点就爆的毛头小子,他比他们以为的更有耐心。
“说嫁就嫁,还怕老天爷神威大作,飞沙走石不成?”
顾喜儿想开了,为什么她不对自己好一点,寒门、高门都是门,跨过去了便是自在门,她还怕古人那点小伎俩吗?
牧司默一听,低声轻笑。“你肯嫁我就娶,对了,这小玩意儿给你玩玩吧,小心别被它咬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动物。
“什么东西?”她接了过去,看起来好像一条围巾。
“一只雪貂。”刚出生没多久,还是幼貂。
“雪貂?”看着这巴掌大的小东西,一直想养宠物的顾喜儿好奇的以纤指轻点它的小脑袋。
小家伙不耐烦的抬起头,露出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乳牙龇了龇,威胁完了后又抱起自己的尾巴躺下,粉红色的鼻子嗅了嗅,打了个可爱的哈欠。
“我在和野猪搏斗时,野猪撞上了树头,它便从树上掉下来,我想着你一定会喜欢,顺手一捞就往怀里放。”他当时真的想到她,要不然以他的个性,碍到他的东西不是一个用力掐死了就是往旁边扔。
“我很喜欢,谢谢。”女人都抗拒不了一身毛的小雪球,顾喜儿也不例外,一抱住就爱不释手。
“不用客气。”看到她欢喜的笑脸,牧司默的心里也跟着心花朵朵开,每一朵都映着她的娇颜。
她大声宣布着,“我要叫它闪闪。”闪闪亮亮,一鸣惊人。
“哞!哞!”为什么它叫闪闪,我就是阿苦?不公平,我要改名!可惜没人理它,有了新宠,老牛往后大概只能缩在角落画圈圈了。
“闪闪?”这名字让牧司默不自觉想到闪电,还有顾喜儿先前那声“雷来”,他眼神一闪,右有所思。
老牛虽然闹脾气,最后还是把牛车拉进村子,起先村里没几个人注意到牛车上的庞然大物,还以为只是运稻子回村子晒,直到一个孩子惊恐地大喊“有猪”,大伙儿才抬起头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得了,瞬间引起大骚动,没下田的大人小孩纷纷上前围观,又惊又怕的跟在牛车后头喊。
这些人声音太大,传到正在地里干活的人们耳里,他们以为村里发生什么事,连忙拿着鎌刀、锄头往回冲,看到牛车上的野猪后也跟着傻住了。
“这……这是什么?”
“猪呀!”真是猪,怎么连猪也看不出来?
“我知道是猪,可是有谁看过这么大的猪,我家快要下崽的老母猪还没它们的一半大。”这体型简直惊人。
“是呀是呀!看那猪蹄子都比我的腰粗,它要踹我一脚我还有命在吗?”好在他很少进山,只在山脚附近拾柴火,要是遇到这野猪,别说逃跑,吓都吓死了。
“这都成精了吧?少说九百多斤,阿苦真行呀,居然拉得动两头猪。”任劳任怨,当真是好牛。
“里正家的牛就是好啊,能干活还能救人,上回老拐家的小芸香掉下河,人都漂远了,阿苦直接跳下河,踩着河床往前走,张嘴咬住小芸香的衣服往回拖,这才救了她一条小命。”
“神牛呀!顾家要发达了。”
老牛神气的哞了一声,那模样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可惜它的主子正忙着玩貂,没瞧见它往上高抬的牛下巴。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大老远就听见惊叫声。”
匆匆赶回来的顾里正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群人,神情很是慌张。
“里正伯伯,猪。”长生家的七岁小儿往里面一指。
童稚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笑了,不明就里的小娃儿搔着耳朵,不知大人们在笑什么,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里正伯伯不是猪,那个才是猪。”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大声说着。
大家又一起笑了。
“什么猪?”顾里正往家里走去,一头猪刚好从牛车上卸下,发出砰的一声,把他吓得倒抽了口冷气。“天呀,好大的猪!”
大可怕了,怎么长的,老虎遇上它都会落荒而逃吧?
“爹,还有一头。”顾喜儿站在牛车上,抬起脚轻轻一踢,另一头野猪也跟着掉下牛车。
地上扬起迷眼的灰尘,两头猪叠在一起,原本闹烘烘的交谈声忽然停止,四周鸦雀无声。
不愧是村霸,这一脚大家都服了,野猪哪有她霸气,人家的脚可是淋过神仙的甘露水呢!
当年惨遭雷击的原主全身焦黑,根本看不出是个人,没人敢去碰触,后来顾里正和妻子陈氏来了,坚持把女儿抱到赵大夫那儿,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殊不知在赵大夫说了句“没气了”之后,顾喜儿又活过来了,大口喘气给他看,把赵大夫给吓得直呼神仙显灵。
这话在马嵬村流传开来,从此以后发生在顾喜儿身上任何不寻常的事,都会被冠上神仙两字,尤其她不仅活了过来,一身的焦皮在半年后竟完全月兑落,新长的皮肤光滑水女敕,有如剥了壳的鸡蛋,白皙透女敕,如凝脂般细腻。
原本还有些土味,乡下人作态的她,经此大难后月兑胎换骨,人不但变机灵了,也更会说话,还拜赵大夫为师学起医术,虽然老是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也不影响她的医术。
大概是不收银子的关系,有不少人会偷偷去找她看病,顾喜儿人很好,知道这些人买不起药,就让大哥顾孟槐陪她上山,她一边辨识药草,一边找齐所需的草药,再让人送去,所以她虽有村霸之名,却也是村民眼中的大好人。
“咳咳!丫丫,这是哪来的?”顾里正尴尬地站出来。
看到一头野猪伤痕累累,血都快流干了,内脏外露,另一头却全然无伤,只有猪脑袋开了两个拇指大的洞,他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第一头猪尸足有十七、八个血口,八成是牧司默干的,看他一身狼狈还有负伤,想必是使尽了气力,而另一头……唉,女儿身怀异能的事情哪天若真的爆出来,连他也保不住她。
顾里正对此感到很是忧心,只希望他担心的事不会到来,也盼望女儿一生喜乐,没有忧愁。
“爹,你问他。”顾喜儿一闪身,将牧司默往前一推,她进屋取她的医药箱,准备替他疗伤。
未来翁婿互视一眼,都有些尽在不言中,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互相僵持中。
“岳父……”
“木头……”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都怔住,那一声“岳父”更是让顾里正错愕地睁大眼。
看到他惊愕的表情,牧司默反而松了口气,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再度态度诚恳地道:“岳父,那是我的聘礼,我想迎娶你的女儿喜儿,盼岳父大人成全。”他双手一揖,诚意十足。
“这……”顾里正有些慌张,怎么说娶就娶,让人措手不及。
“不行。”
“不成全。”
下一刻,两张一模一样的容貌忽地出现,一个身着海棠红绣双蟒哮天劲装,一个是天青色儒服,袖口有着松竹绣样。
“呃……你们怎么回来了?”看见两个儿子忿然的神情,顾里正呵呵干笑,老脸微红。
儿子不在就答应把女儿嫁人,确实会有点心虚,好像他这当爹的没看好家中宝贝,被可恶的贼儿溜进屋给偷了。
“夫子放秋收假,十五日。”顾孟泰先开口,每年差不多这时私塾都会让学子们回家帮忙。
“我回来帮忙割稻。”顾孟槐没好气的道,好在他回来了,不然这根木头都要把他家的宝贝花儿给摘走了。
“呵呵呵……好,多个人手也好早点收割完,今年的收成不错……”雨水丰足,少风灾,少虫害。
“哪里不错了?爹呀,你怎么养了头白眼狼在家里,快点把他赶出去!”顾孟槐两眼发红,看牧司默的眼神像要咬他两口,他不过离家数日,纯真又善良的妹妹居然被狼给盯上了。
“牧公子的伤应该好了,想必府中也有人惦记着,我们就不留你了。”顾孟泰笑着赶人。
他的话中之意是:你这年纪怕是早就妻妾成群了,请你高抬贵手,不要祸害别人家的女儿。
“你们……爹知道你们爱妹心切,不想她太早嫁人,爹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留一辈子。”顾里正也舍不得,可是在这十里八乡中,他真没瞧见比牧司默更合适的男子。
一开始顾里正也是纠结的,他看得出牧司默出身不凡,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留得住的人,女儿若和他走得太近,不是落个心碎收场,便是离父辞母跟着走,三、五年见不到一次面。
只是不舍归不舍,他还是要为女儿设想,她的异能只怕藏不了多久,若有人能护住她,他再舍不得也会送她走,这是为人父盼着儿女好的心情。
“他不行,我看他不顺眼。”顾孟泰立刻反驳,也不知哪个倚角昔晁冒出来的家伙,哪来的脸肖想他家的金疙瘩。
顾孟槐更是强烈反对,不让妹妹嫁给来路不明的人。
“不用你看顺眼,喜儿中意就好。”神色沉着的牧司默冷冷看着未来大舅子,他身上的高位气势猛然迸开。
“你这浑帐,欠揍!”不打这家伙几拳他不甘心。
不过顾孟槐握紧的拳头尚未挥出,一只手就拉住他胳膊,制止他无谓的逞勇,打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我妹妹还小,怕是没听过什么花言巧语,你言语哄骗,有失厚道。”顾孟泰很聪明,他一眼就看出牧司默之所以如此嚣张,必定来自妹妹的首肯。
别人他可以悄然无声的下黑手,让那人吃了暗亏还感谢他,可是一遇到自家小妹,他就束手无策没半点法子,一来妹妹比他聪明,他的任何伎俩在她面前有如班门弄斧,她笑笑就化解了。二来对自己妹妹下手他还是个人吗?她小嘴儿一蹶,眼泛泪光,他当下就心慌了,赶紧哄人。
对别人他心黑手狠,妹妹一来就百花盛开,蝴蝶儿飞,蜜蜂儿采蜜,小鸟儿高声唱,天下太平,他的宠妹程度比他大哥还严重。
顾喜儿就是两个哥哥的软肋,他们不只拿她没辙,还唯妹是从,她说什么两人都照做,不问原由,没有上限,就算哪天她让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也会抢着做。
“岳父,两位舅兄,我对喜儿是一片真心,绝无虚假,虽然此时我无法给她凤冠霞帔,但日后定是诰命加身,我也发誓永不纳妾,只她一妻。”牧司默以侯爷之身向顾里正下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誓。
“你……”顾里正动容。
“谁是你舅兄,太不要脸了。”顾孟槐气得涨红了脸。
“口说无凭,人生来两张嘴皮子,上下动一动,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眼皮一掀,顾孟泰也就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牧司默噎了下,瞧瞧未来小舅子说的话,可真毒辣,一句话就否决他所有的心意,意指他不安好心,有骗婚嫌疑,顾喜儿入了狼窟还能翻身吗?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他腿上有伤吗?还有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什么跪?”她才离开一会儿,怎么这里的气氛就风云变色,剑拔弩张了。
顾喜儿一出现,顾家的男人们一下子都萎了,讷讷地变了脸色,如同小狗般温顺,但又隐含一丝不甘。
“丫丫……”
“妹妹……”
顾喜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不要我一不在就欺负我男人,两头野猪还入不了你们的眼吗?有本事去打一头给我看,一样有这个头的我就不嫁。”
真是皮痒了,好不容易相中一个人,好不容易她想通要嫁了,居然要断她姻缘,翻过年她就十六了,在这时代十七、八岁便是大龄,他们真想留她当老姑娘不成?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顾喜儿走过去拉起眼泛笑意的牧司默,她那句“我男人”让他心里充满感动,身子都暖了起来。
同样的话听在顾家兄弟耳里,他们的感受是不快,可又不能对着杠。说穿了,他们也怂,怕被“天打雷劈”,妹妹引雷来可就爽了,两人之前或多或少被电过。
“还不杀猪,等着发臭啊?二哥你是文人,没力气,就去烧水烫猪毛,爹和大哥负责杀,我爱吃排骨和猪蹄子,这两样多留一些,吃不完腌起来日后再吃,猪肉切成一条条,分一斤、两斤、五斤,有人想买就卖,剩下的腌腊肉……”
顾喜儿毫不拖泥带水的分配活儿给家里的男人,一个个也都没二话的动起来,管他是不是聘礼,野猪肉要吃新鲜的,再不收拾放到明天就有味了。
“那我干啥?”陈氏小声的问着,不帮着好像过意不去。
“娘,你也没能闲着,找几个婶儿清洗猪杂,你看这么大的猪,两副内脏肯定要好几个盆子,说不定要把咱们腌酸菜的大缸拿出来装。”
她爱吃炒猪肝,猪心、猪肺也能做出一道道好料理,爆炒肥肠滋味美,猪头皮、猪耳朵……哎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咧,娘这就去做。”她说完满意地看了牧司默一眼。“丫丫,对人家好一点,别摆脸色,这小伙子品性不错,不管他做不做到刚才说的话,娘都听得很窝心,就算是
被骗也值得了。”
顾喜儿觉得好笑,女人就是心软,禁不起一丝动人话语。
“嗯,我听娘的。”她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像个乖女儿,等陈氏一走,晚娘面孔又重新摆起来,对牧司默道:“还不跟我走,我帮你上药、包扎,傻不楞登的跪什么跪,有银子捡吗?以后没好处的事别随意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还要陪我一辈子呢,可不许比我早死……”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嗔斥,牧司默反而笑了,他终于明白顾家父子为何对她百依百顺,因为有她的地方就有家,她让人感受到希望与温暖,做什么事都起劲。
“你还笑,傻子。”她没好气的拉着他走。
“你好看。”他笑着称赞。
闻言,顾喜儿脸一红,横了他一眼,恼他的不老实。
火热的杀猪大会如火如荼展开,两头小山似的野猪光顾里正一家是处理不了的,因此几户与之交好的人家都放下手边的活儿来搭把手,看能不能在天黑前把两头野猪收拾
出来。
可是野猪实在太大了,找不到盆子装,只好直接拿滚水往上头淋,手脚利落的妇人顺着除毛,每淋一块除一块,除好了一边的猪毛后再叫几个大男人给野猪翻身,同样的动作再来一遍,光是这项工作就耗去大半天的时间,七、八个人忙得满头大汗,除毛除得手都发软了。
接下来是切开猪月复,取出内脏,将野猪肢解,分成大小不一的肉条,现宰现卖,大家方便。
不过猪皮实在太厚了,又硬得跟树皮一样,即使是杀猪匠来也只能切开中间最薄女敕的那部分肚皮,两边和背上的皮肉根本切不开,一把刀都钝了也没砍出个口子。
猪内脏被一群妇人抬到井边洗了,搁着的猪身众人都无能为力,最后是跃跃欲试的顾孟槐和抱伤上阵的牧司默合力将其开膛剖月复,一个用蛮力、一个用巧劲,将一指厚的猪皮给破开,白女敕女敕的油脂一坨坨装了十几盆子。
去骨、去头、去蹄子,再留下顾里正爱吃的猪尾巴,剩下的肉有五、六百斤,卖给三村的村民绰绰有余,一块猪板肉炖成大锅肉请来帮忙的人吃,众人大快朵颐,吃得肚儿圆,满嘴油花。
顾里正向外卖了一头野猪,另一头留下来自用,他切了半扇让人连夜送到碧水镇给
丈人和两位舅兄,又将每条两斤重的猪肉送了五十斤给早已和他断了亲的顾老头。
再怎么样还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给了岳家不好不给亲爹,算是尽一份为人子的心意,以免落人口实。
这期间柳氏来闹过一回,让一干人等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直呼那老贼婆的脸皮越来越厚,跟割下来的猪皮有得比,早年狠心将人赶出门,连老宅子也不让住,人家发达了又涎着脸上前攀亲带故,简直不要脸。
柳氏走后,还没尽兴的人继续吃肉,喝两口小酒话当年,吃饱喝足的拿了赠送的两斤肉就离开了。
突地,一道人影由远而近,看得出来平时没怎么锻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左斜右歪,脚上的鞋子差点掉了,扯着喉咙大喊——
“徒弟,丫丫,快出来,出事了!快提起你的医药箱子跟为师走,救命要紧……”
“什么事?”正在啃猪蹄子的顾喜儿一动也不动,她等所有人吃完才开吃,早就饿惨了,才不管谁家死人了,民以食为天,好歹让她填饱肚子。
赵大夫可不许她无动于衷,胡子都白了一大半的他伸手把人从长板凳拉起二话不说往外扯,唯恐去慢了是一尸两命。
“前壁村董老头家那个小媳妇生不出孩子,我看了一下,可能要用你那方式。”赵大夫意味深远的看了她一眼,明明是命在旦夕的事,他却反常的显得十分兴奋。
“我还饿。”她中午就吃一个白馒头,喝两管竹子装的山泉水,果子是啃了几颗,但不管饱呀!况且她师父老爱夸大其词,肯定有时间让她吃饱饭。
“回头再吃。”赵大夫非要她现在走。
“不行,没吃饱干不了活。”不肯走的顾喜儿死捉着门口的墙砖,和他拉扯,教人看了有点不忍心。
“好了好了,赵大夫,就让她多吃两口,你也饿了吧?桌上还有菜,自个儿来别客气。”疼女儿的陈氏舍不得她挨饿,端起女儿没吃完的饭碗往她手里一塞。
顾里正在一旁帮腔。“是啊!将军不差饿兵,阎王也要喂饱小鬼,不差这一时半刻,前壁村的董老头我知道,是个顽固又箍门的老头,他家的人既然没来请,我家丫丫也不好上门。”
救人不是找骂挨,要是做好事还没落得一声好,反而被栽赃不安好心、居心不良,还不如不救。
有一回一名妇人患了阑尾炎,痛得在床上打滚,顾喜儿说要用刀把肚子剖开,切下发炎的地方,结果话还没说完,妇人的丈夫就拿起锄头要打人,骂她恶毒又黑心肝,居然想把人给开膛剖月复。
后来那妇人活活痛了三天后死了,妇人的丈夫居然又到处去说顾喜儿的坏话,骂她心眼儿坏,见死不救。
这可把顾里正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往外吐了,立刻去找人理论,却被轰了出来。
不过后来听说那位妇人的丈夫莫名其妙掉入沟渠里,身上爬满了有毒的癞蛤蟆,他想从沟渠里爬出来时却抓破蛤蟆背上的毒囊,被溅了一身毒液,痛苦不堪地找上赵大夫医治,但赵大夫拒绝了,说他心不好,欺负顾喜儿。
这人为了保命,最后只好去了县城,花了快二十两找大夫诊治。
赵大夫没好气地道:“纵子如杀子,你们不要太宠女儿了,都火烧眉毛了还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丫丫,快点背起你的医药箱子,一个难产的女人正等着你救,你还吃得下?”那他就真的看错她了。
“这……”顾喜儿吃饭动作停了下来。
唉,炖得骨头都烂了的肘子怎么没以往有滋味了,叫人难以下咽。
“我背你,你在我背上吃。”牧司默看她一脸为难,想救人又模着扁扁的肚子,心里一软,往前一站。
“你的腿还要不要了?”有个男人这么宠她,她怎么可能不动容,顾喜儿心里发甜,不过嘴上仍是骂了两句。
“不碍事,我还背得动你。”他轻拍没受伤的那条腿,表示她不重,他一条腿也能健步如飞。
“你行,我不行,伤上加伤你这条腿就废了。”她故意说得严重,不想增加他的负担,有伤就得静养。
“喜儿……”他愿意做她的坐骑,带她走遍天涯海角。
“我来。”顾孟槐大声一喝,拍拍胸膛,好不豪气。“我自个儿的妹子我自个儿背,你哪边凉快哪边去,八字还没一撇就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妹呀,上来,哥背你,咱脚步稳,颠不到你。”
“嗯。”顾喜儿很熟练的上背,显然兄妹们之间做过很多回,感情深厚,配合得天衣无缝。
陈氏将小碗里的饭菜倒入大碗中,这样就不怕饭菜往外洒了,她也能吃得轻松,不用边吃边护碗,顾孟泰则默默夹了几片半肥半瘦的猪肉放在饭上,两人再一同将碗拿给顾喜儿。
没能背到人的牧司默目光有些沉,还有一丝丝吃味,那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让别的男人背,即使那是她的亲大哥,看了依然刺眼……
只是如今名分未定,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将人抢回来,因此他只能拎起颇有重量的医药箱子,跟在刻意走得很快的顾孟槐身侧。
这时顾喜儿吃太快,噎住了。“咳咳咳……水……”
“给你。”牧司默给了她一壶水。
她连忙喝了一口,把卡在喉咙的肉咽下去,入喉的清甜让她感受到他的用心。“你怎么会有水?”
“你无水不欢。”她爱喝水,尤其是山泉水。
“真好喝。”
“别喝多了,一会儿到了人家家里勤跑茅房。”他特意提醒。
顾里正家的茅房在屋内,砌了砖石只留个孔口,如厕后用水冲掉,没有秽物,不留异味,所以她再急也坚持回家上茅房,别人家的茅房太臭,她受不了。
“好,听你的。”她喝了一口就不喝,继续吃饭。
俊雅清润的面容漾出微笑,瞬间如百花齐放,那抹淡淡笑意挂在脸上,多了包容和宠溺。
十分妒嫉的顾孟槐粗声一喊。“我也要喝。”
闻言,牧司默轻睐一眼。“你要抢你妹妹的水喝?”
一句话,十六岁少年败下阵,如斗败的公鸡二焉了。
“哼!我这老头子真可怜,一把年纪还要操劳,这年头的小辈也太不济了,不知让我老头子省省腿脚。”
看小徒弟有哥又有情郎心疼,心里泛酸的赵大夫咕哝着,既羡慕又嫉妒,徒弟的好命看得当师父的都眼红了。
只可惜一个臭老头哪有小姑娘吃香,讲半天也没人理会,把他气得额角青筋浮得老粗一根。
顾孟槐体力好、腿劲足,学过武的人还是有点本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前壁村。
因为父亲是里正的缘故,三村村民顾孟槐都很熟,他一下子就窜到董老头家门口,自个儿把门踢开走了进去。
此时屋里传来女子时高时低的哭喊声,稳婆一直喊着,“使劲、再使劲,不出点力娃儿下不来。”
可是稳婆喊得越大声,女子的声音就越弱,最后只剩下时有时无的轻哼,似乎快要没气了……
稳婆走了出来,为难道:“老大爷,要对不住了,孩子是脚朝下,我拉不出来,你们……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