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女孩，过来帮我一下好吗？”
听见宣传莫丽戏谑的呼喊，坐在位子上的姜品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望向身旁的张小雨。
“莫丽为什么要喊我娜塔莉女孩？”
“因为Ivan这样喊你啊。”张小雨摘下耳机，耸了耸肩。
说起来，整个公司地位最低的，就属姜品卉与张小雨。
张小雨向来负责网路管理，以及各种前台杂务的工作，美其名是IS-One的总务，说穿了也是打杂工一枚。
由于张小雨的工作量日益渐增，前些日子管理部门开过会之后，便决定新聘一名负责范围较小的二号打杂工。
“可是，我的名字是Iris，又不是什么娜塔莉女孩。”姜品卉蹙着秀眉，嘴里直犯咕哝。
“那你晓得Ivan为什么这样喊你吗？”张小雨纳闷的问。
姜品卉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忘了问。”
“反正，现在大家都把娜塔莉女孩当作是你的绰号，你就乖乖接受吧！”
张小雨话音方落，负责宣传的莫丽已经走过来，抬起手指敲了敲姜品卉的桌面。
“嘿，娜塔莉女孩，我刚刚在喊你，没听见吗？”
姜品卉站起身，对莫丽一笑，“我的名字是Iris，不是娜塔莉女孩。”
莫丽对她摇了摇手指头，说：“让我告诉你，在IS-One里，Ivan就是神，他说什么，我们就跟着说什么，他的话就是神谕……”
莫丽的话嗓未竟，姜品卉忽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丽与张小雨双双一愣，异口同声的问：“你笑什么？”
姜品卉说：“你们说话的口气好像电视剧啊。”
“废话！我们从事的是娱乐产业，说话当然充满了戏剧性……”
“不是吧？我们算是经纪公司，又不是电视台。”张小雨反驳起莫丽。
莫丽啧了一声，“IS-One这两年也签了不少素人演员，我们正在转型当中，懂吗？”
“所以IS-One不推歌手了吗？”姜品卉好奇的冒出这一句。
“前面有一个狼心狗肺的Kate，现在又有一个大头症的Bert，我看Ivan—定很寒心，所以干脆卯起来转型。”
张小雨不怎么认同的说：“不是吧！你别乱讲，Ivan有跟电视台合作大型选秀节目的计划，而且听说下个月就要进棚了。”
“Ivan不是说要挖掘古典音乐界的人才？还打算帮几个台湾新锐的年轻钢琴家出演奏专辑，不是吗？”
听着这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公司走向，姜品卉默默坐回位子上，握着滑鼠，打开网页视窗，开始敲打着回覆粉丝的官腔句子。
莫丽与张小雨的讨论暂告一段落，又将矛头转向座位上的姜品卉。
“Iris，听说你是美国回来的？你为什么要来IS-One当打杂小妹？”
敲打着键盘的纤指倏然停下，姜品卉面无表情的撇过秀颜，一脸了无生趣的望向莫丽。
“我爸妈离婚了……他们都再婚了，所以我想回台湾，一个人重新生活。”她口径一致的撒着谎。
“你的家境应该不错吧？”张小雨好奇的追问。
“还过得去。”
“你从小就移民美国，家境肯定不是还过得去可以办得到的。”向来有些势利眼的莫丽，不以为然的反驳。
“我爸是医生，我妈也是。”情急之下，姜品卉开始胡乱编派谎言。
“哇，你爸妈都是医生耶！”张小雨惊呼。
“你怎么会落魄到来这里打杂？”莫丽十分不解。
“因为我……我是Ivan的粉丝。”姜品卉挺起胸口，一派理直气壮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与全然不信她的伊凡相比，张小雨与莫丽当下便信了她。
他们两人“喔”了一声，说：“原来你也是啊！”
姜品卉一脸困惑的来回瞅着他们，傻傻反问：“什么叫做我也是？”
“会进来IS-One工作的人，大多是因为崇拜Ivan，想追随他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没办法再继续当歌手？”姜品卉当真不解。
张小雨没好气的白她一眼。“Ivan的运已经过了啊！”
莫丽则是如是解释道：“歌手的职业寿命很有限啊，特别是在网路时代，消费者喜新厌旧的速度跟着翻了一倍，今天你红，可能后天就不红，这就是现实的消费市场啊！”
姜品卉一脸认真的阐述己见：“可是，我觉得老歌手才更有经验，也更有魅力，再加上人生阅历，唱起歌来，情感会更投入。”
张小雨与莫丽愣了数秒，有些无言的瞅了瞅她。
“听说你是一九九八年次的，你说话怎么像个老太婆？你这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应该喜欢小鲜肉吗？Ivan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在迷的啊！”
姜品卉不服气的反驳：“我就喜欢老歌手，老歌手唱起歌来才更有感觉。”
“喔，你该不会有恋父情结吧？”莫丽揶揄的反问。
姜品卉怔了下，没有发火，反而有些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然后说——
“好像真的有一点耶！”
莫丽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一旁的张小雨则是瞪大眼，仿佛看见异形现世般的错愕。
“娜塔莉女孩，Ivan说的没错，你——你真的是个奇葩！”
姜品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继续窝回她的位子上，回覆着千篇一律的虚假官腔。
入夜后的台北，夜色迷蒙，霓虹闪烁。
红男绿女，各自拎着心事，穿梭在乌烟瘴气的人群里，试图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某餐饮集团旗下的知名日式料理店，一到三层楼的内部装潢，以浮世绘的日式拉门或屏风，隔成一个个拥有独立用餐空间的小包厢。
今夜，店门口摆着一块立牌，上头写着“IS-One春酒”，一楼的包厢全让IS-One包下。
最末端的小包厢里，姜品卉与张小雨以及另外两名助理同桌而坐。
几个人正吃着餐前小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磕牙。
助理筱筱一边剥着毛豆，一边打趣的说：“去年公司春酒办在酒店，那晚搞得好像是粉丝派对，一堆Ivan的骨灰粉跑来跟他拍照，Kate还闻风而至，来了一场旧情人碰面，看谁先气死的名场面。”
张小雨撇了撇嘴，一脸不齿的回应：“当初是Ivan—手把Kate捧红的，这个女人太没良心，居然拍拍就跳槽，也难怪Ivan不想看见她。”
打从方才入席后，一直默默手持长筷，一颗颗挑着蜜黑豆往嘴里送，安静得十分没有存在感的姜品卉，放下了筷子，抬起一双盈满困惑的水眸。
“请问……谁是Kate？”
轻柔嗓音一落，仿佛是一颗手榴弹掷落于地，同桌的另外三人瞬间全炸了。
“你不知道Kate是谁？！哈啰？你是活在外太空吗？”助理秀秀鬼叫。
张小雨出声缓颊，“Iris之前住美国，她不懂台湾的流行啦！”
筱筱说：“我一个表姊移民美国，每年圣诞节还是会回台湾，也都会关注台湾的流行动态，这样说不客观啦！”
见众人反应如此强烈，姜品卉只好尴尬挤笑，解释道：“因为我平常比较少关心台湾的娱乐新闻，所以不是很清楚……”
秀秀纳闷的反问：“那你怎么会知道Ivan？别跟我说，他是你妈妈迷上的偶像，所以你才会跟着喜欢。”
张小雨不开心的替偶像护航，“秀秀，你说的是什么鬼话？Ivan虽然过气了，但是还没这么老吧？！他又不是我们爸妈那一辈的明星。”
筱筱直接帮姜品卉解惑，“Kate大概六年前签入IS-One的歌手，她是从模特儿转战娱乐圈的成功例子。她的家世不错，靠着一些人脉与人情，才说动了Ivan，让Ivan同意签下她，并且倾尽IS-One的所有资源力推她。”
姜品卉聆听得专注入神，时不时轻点着头。
秀秀在一旁边剥毛豆边接话，“后来才晓得，原来Kate是有意接近Ivan，才会想尽办法进IS-One。后来，确实也让她得手了，Ivan跟她交往过两年，但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分了手，Kate竟然直接毁约跳槽去李浩侑的公司，听说最近签了几部戏约，准备进军小银幕。”
筱筱忍不住插嘴补充，“我总觉得啊，Kate会跟Ivan交往，只是为了把他当作一个跳板，毕竟她歌喉普通，若不是靠着Ivan作的神曲、谁会买她的帐啊？”
张小雨却不怎么认同的反驳，“不可能吧！如果她只是把Ivan当作跳板，两人分手后还是可以继续共事，况且——Ivan一向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公事，他公私向来分明，比任何人都要专业。”
蓦地，始终保持沉默的姜品卉，没由来的冒出一句：“我还以为Ivan喜欢的异性类型，会是钢琴家或大提琴家这一类的女性。”
闻言，同桌三人齐目投睐而来，一脸十分反感的表情。
张小雨解释道：“Ivan过去确实曾经跟几位演奏家交往过，不过那些女人都太高傲了，到最后还瞧不起Ivan，觉得他只是个搞流行音乐的制作人，跟古典音乐界沾不上边，导致Ivan后来对科班出身的女人敬谢不敏。”
话音方落，迎面便见伊凡与另外两名特助，一边交谈一边步入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