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念申被夏三太太劝得想生孩子时,顾行梅开始忙起来了。
先去浪南府看了要采收的黄柏,还顺道验了杨桃,蔬菜,接着是顾家的清明祭祖——又是到那个大祠堂,由宗主顾锦宝主祭,今年顾老太太身子骨不大好,于是没来,其余两百多个顾家人浩浩荡荡的跟着拜。
那个快九十岁的曾伯祖父特意把夏念申他们夫妻叫过去,虽然没说得很明白,但也听得出来老人家关心他们成亲三年一膝下犹虚。
彼行梅这一年月兑胎换骨,于是许多伯叔都过来说话,各种谈生意,倒是把大房顾别擎、顾行春父子冷落在一旁,顾别擎生性懒散也就罢了,顾行春却是个好大喜功的,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曾伯祖父跟顾行梅夫妇相谈甚欢,顾行春越看越气,忍不住饼去说:“再从伯祖也别使尽夸行梅了,行梅其实没这样好,他现在河驿停着五船陆家的橘子呢。”
曾伯祖父很意外,“行梅,可是真的?”
彼行梅又好气又好笑,“大哥买了十船卖不掉,祖母让我分摊一半。”
曾伯祖父一听就责备了顾行春,“行春,你这样不对,自己做生意应该自己承担,你赚钱又不分行梅,怎么赔钱了要行梅担,既然受了恩惠,少了损失,就应该感谢在心里,而不是到处说行梅囤了五船橘子,这样人家会以为他无能。”
彼行春却是不知道悔改的性子,“他要是有再从伯祖说得那样好,自当把那些橘子卖掉,可见他以前只不过运气好而已,不是真本事。”
夏念申听得来气,“是,你最本事,冬季五十艘船只开出十艘,自己不认真,只想叫夫君匀合同过去,夫君苦劝你别买陆家橘子,你还是傻傻的千里送银子,卖不掉了又赖给弟弟,我们顾家的主心骨、脊梁柱,果然了不起。”
夏念申故意说得大声,引得附近宗亲回过头来,人人听得顾行春这样不像话都忍不住摇头,议论纷纷。
“行春怎能这样离谱!”
“要我说,是三婶把这长子嫡孙宠坏了一卖不掉的水果赖给弟弟这种事情,我们整个顾家可没听说过,我们顾家在东瑞国的河运好歹有些名声一可别放着行春这样胡来一把名声给败掉。”
“只能说行梅不得三婶的缘一这要是放在别家一肯定是打行春一顿了,哪还叫人帮他收拾呢,真是好命崽子。”
此起彼落的,毫不顾忌的讨论。
饶是顾行春这样无耻的人,这下也不舒服了,“二弟,你也不管管二弟妹,祭祖的场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夏念申却不退缩,“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大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别的不说,夫君那五船橘子上的封口印还是大哥的名字呢。”
旁边一个叔祖忍不住了,“行春,你要是真不行,还是早早把掌家船给行梅吧,掌家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差池,你们整门都要赔进去,你祖父可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绝对不忍心见到你们这一支门户没落。”
一个族伯也跟着道:“行春你这样未免不像话,尤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行梅分摊你的损失,你却要说成行梅没本事卖不出橘子,好没良心。我们顾家向来诚信仁义,可鲜少像你这样被惯坏的孩子,以后可得改改,不然我要请宗主主持公道了,我们顾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容不得蛀虫在里面。”
叔祖跟族伯你一言我一语的,毫不留情直接教训起顾行春来了,听得顾行梅跟夏念申内心一阵痛快。
对嘛,这才是人话,哪有人像顾家老太太那样偏心的,而且偏得完全没道理,一样都是自己孙子哪。
彼行春眼见吃瘸,于是恨恨的说:“顾行梅你行啊,跟宗亲勾结想要夺得掌家之位了,你别想。”
夏念申觉得实在好笑,“我们对掌家没兴趣,但我倒是看得出来大哥对我们的银子很感兴趣,这不,隔三差五的打着主意,进银少时要我们匀合同,自己买了橘子卖不出去还硬要我们买一半,大哥这生意做得可真轻松。”
几个宗亲都笑了起来,自然不是微笑,而是嘲笑。
饶是顾行春这样厚脸皮的,这下也受不住了,恨恨离开。
就见那个曾伯祖父摇摇头,“这孩子不行,不过你祖母宠他,看在同为顾家的分上,你可得好好振作,这支以后恐怕还是要你来承担。”
“行梅只不过一个普通人,赚钱只是为了有事情做,顺带让妻子过过好日子,其他没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对家里有点心灰意冷,不过你怎么说也是姓顾,无论怎么样别放着家里不管,曾伯祖知道你委屈,但是有能力的人难免要承担比较多。”
“曾伯祖父的教诲,行梅会放在心中。”
“那就好。”曾伯祖父老老的脸露出笑意,“你要记得,你之所以行船顺,部分原因也是我们顾家名声好,不然就算你那胡家表兄帮忙,你也不可能马上买下这一季的黄柏。要知道黄柏可是药材,从来都只有买家缺货,没有货欠买家,我们顾家跟泯南府各农业一直有往来,所以你买黄柏才会这样顺利,要知道同气连枝的道理,我们姓顾的一定要彼此照应,越来越好。”
“是。”
回到家里没多久,顾老太太就把他们夫妻叫去骂了一顿,旁边显然是刚刚告状成功的顾行春,得意洋洋。
两人都知道顾老太太偏心,也都算了,反正骂一骂又不会少块肉。
老太太拚命骂,各种小事找麻烦,又威胁要把朱雪儿许配给顾行梅,彷佛他们多十恶不赦一样,直换了两盏茶才终于放过他们。
夏念申听得夏三太太劝,要生孩子,内心也觉得时机成熟了——都穿越一年,顾行梅的表现也很好,他们这辈子又遇到一个秦素妮,他也没上当,虽然说朱雪儿还在顾家,也几次写信到景朗院,但他没有回覆一夏念申很满意。
算算日子,这几日刚好是危险期……
彼行梅今日没出门,在家接待了两个顾家的从兄——果然是行销出身的,真的跟五湖四海的人都能相处。
夏念申在花厅里,喝着雨前龙井,吃着柑橘蜜饯,享受是挺享受,但吃到那个柑橘蜜饯忍不住就想起那五船橘子。
三百两呢……顾行春真是阿达,花六百两去买人家不要的东西。
免费送路人不妥,万一以后变成“顾家的橘子就是这样的”,连带名声受损,要扔也没地方扔,上百箩筐的东西要扔去哪,但一直让那五艘船停在河驿也要停船费啊,然后顾行春那个不要脸的还在催,快点把橘子卖掉,把船还给我,妈的。
做成果干泡茶吗?但现在是清明后,谷雨前,根本没太阳,切开的橘子也不能保存那样久,会烂的。
如果有太阳就好了……
橘子还能做啥?
做……做……
夏念申突然间脑海灵光一闪,果酱?
对了,做果酱啊,只要加入麦芽糖就可以了。
而且甜的东西可以保存很久,古代人没吃过,说不定可以卖个满堂红。
陆家的橘子没水分不要紧一做成果酱,有没有水分都没差,夹在烧饼或者馒头中一味道一定不错。
天哪一夏念申,你是天才,这么困难的事情都给你想到了。
说到就想做,于是她赶紧让临月进来,“去大厨房拿几颗橘子,柠檬,还有麦芽糖,另外小炉子跟小刀都搬到这边来。”
夏念申一直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就要做。
临月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也知道二少女乃女乃性急,于是一路小跑步把要的东西全拿来了。
夏念申先切好橘子,然后化开麦芽糖一接着把果皮果肉丢了进去,开始慢慢的搅动熬煮。
麦芽糖开始冒出糖泡泡,甜香混合着橘子香,一下散开了。
临月看得啧啧称奇,“二少女乃女乃,这是什么,好香啊!”
“叫做果酱。”
“果酱?这名字倒新鲜。”
夏念申想到银子,展现了难得的耐心不断搅动,等时间到了加入柠檬汁又继续搅一就见橘子皮,橘子肉,麦芽糖,柠檬汁,慢慢成了果酱状。
春风舒爽,这果酱香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饼了一整个下午,顾行梅带着两个从兄进来,笑说:“怎么煮起橘子来了,味道可真香。”
二从兄闻了闻,一脸好奇,“弟妹你做的这是什么,我整个下午神不守舍,这橘子又香又甜,可真好闻。”
大从兄笑说:“我弟弟最爱甜食,这味道一飘进窗,我就知道他受不了。”
两人早上来景朗院时自然是打过招呼,夏念申记得是两个远房从兄弟,过来跟顾行梅谈论要不要试着买海船之事。
“你们来得正好,这东西我煮了一下午,刚刚才算大功告成,连烧饼都是厨娘才烙好的,大从兄、二从兄、夫君都尝尝看我做的橘子果酱。”
二从兄爱甜,一听怎么忍得住,第一个抢过来了,一大口吃下,满脸惊奇,“这是什么,又有橘子香,又甜,隐隐有点柠檬清爽,伴着烧饼好吃得很。”
夏念申见得吃得狠了,连忙给他倒水,“二从兄喝点茶水。”
时间是申正,本就是有点饿了,这橘子果酱又是古人没吃过的东西,感觉新鲜自然有一番好滋味。
大从兄跟二从兄都各吃两个。
二从兄意犹未尽,“弟妹这好东西哪买的,倒是告诉我一声。”
“不是瞒二从兄一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外面没得买。”
“那给我个方子吧——”
大从兄连忙打断,“你糊涂啦,方子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要。”
就算一样是顾家兄弟一那也得有分寸的。
夏念申笑说:“无妨无妨,方子简单得很,我……”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一事,“二从兄,不如我把方子给你,我们合作一件事情,你看怎么样?”
二从兄来了兴趣,“弟妹请说。”
“二从兄知道我跟夫君有五船橘子,我想我们一起做这果酱,由我们出橘子,出方子,二从兄负责做,负责卖,卖出的金额由我们独得,以后这方子还可以做蜜桃钱,苹果酱,那些都大同小异,自然都是二从兄个人独得,我们不会要。”
大从兄笑了出来,“行梅,弟妹可是精打细算的,这若成了,可就解决了那五船橘子的问题了。”
彼行梅含笑,夏念申前生也是企划的一把好手,每年都做大案子的,这点简单的事情自然难不倒她。
他们现在正是夫妻一心。
就见二从兄想了想,一拍桌,“行,我回去拟约,明日给你们夫妻送过来,另外我会派几个厨娘过来,二弟妹就把方法教她们。”
夏念申大喜,“多谢二从兄。”
“是我要多谢弟妹了,这我只是亏开头的人工跟器具,后面能大赚,弟妹,以后若有吃食方子,一样卖给我。”
“二从兄是自己人,当然是以我们自己人为优先。”
二从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月那五船的干涩橘子都成了香甜的果酱,而且靠着顾家船只销往东瑞国南北。
彼家有名声,中盘接手快速,净利也来得很快,共一千五百两银子。
等于顾行梅花三百两买了顾行春的五船橘子,现在净赚一千两百两。
当然,二从兄也没闲着,为了做果酱大肆添购上百个锅具跟上百工人,正在熬煮蜜桃酱准备发财。
银票自然早早送来,顾行梅吩咐夏念申收好,两人都是很乐——总算在橘子坏掉前解决了这问题。
彼行梅道:“我在想,最近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就外出去看宅子吧,我听说要弄一个宅子到能舒服住人,至少得两三年。”
夏念申想起未来的盼头,内心愉悦,“好。”
然后又想,买宅子,画图,总会提到孩子将来长大之事,那他们之间是不是该更进一步啦……
“哎一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彼行梅好笑,“怎么这样客气?”
“我觉得……我们也穿越一年了……好像应该……”
彼行梅耐着性子,等待她的支支吾吾。
夏念申想得简单,但要说时才发现有点尴尬,尤其是穿到这里后,他几次表示那意思,自己都拒绝了,现在立场丕变,她才知道他的每次手来脚来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想……生个孩子……”
彼行梅以为自己听错,“生孩子?”
夏念申见他没有喜悦的样子,立刻觉得受挫,马上转身,“不要算了。”
早知道不讲了,又尴尬又丢脸,原来他现在已经没那意思了……
“要要要,当然要。”顾行梅大喜,“你说真的,生孩子?”
“嗯。”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来吧。”说完就要把她推往屏风里面的大床上。
夏念申被他的积极笑到了,“我们现在是白日宣婬啊。”
“说白日宣婬太难听了,我们是夫妻情深。”
彼行梅把她推倒在床,很快的把她衣服解了大半。
夏念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莫名想起前生两人第一次亲热,他也是很急,然后就……
不能提,不能提,提了太伤他男子自尊了一他一脸不敢相信的拼命解释一自己不是那样的,是跟她太高兴了才会反常,夏念申记得自己当时笑到捶床。
后来事实证明,那真的只是意外,他平常是挺威武的。
彼行梅已经把衣服解光,也放下帐子,看到她在笑,忍不住也笑了:“在想什么,笑得这样高兴?”
“在想……”夏念申捧着他的脸,“在想我们都不容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生活。”
“你说的很对,我们真的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我,我这身体才二十岁,每天看你睡在身边,看得着吃不着,现在总算老天爷要补偿我了。”
夏念申来不及大笑,因为他亲上来了。
他们很久没做了,但毕竟前生在一起十年,彼此还是很熟悉的。
夏念申心想,虽然不太明白老天为什么这样安排,但她现在觉得很好,她会算危险期,以后让他多多在危险期努力,相信孩子很快会来。
不知道孩子会像她还是像他,还是一人像一半好了,不不不,还是像她吧,怀胎十月,当然得像她。
然后个性嘛一就不要像她了一她知道自己性子急一性子急会错过很多风景。
蚌性像他,沉稳,宁静。
要在这边传宗接代了呢一小孩子这种小家伙很可爱,多来几个一嗯,三个好了一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后把女儿嫁在很近的地方,让她们常常回娘家。
自从开始同床,夏念申每天都在算日子,既然想要孩子还是早点有吧,不然她一个人在后宅实在太无聊了。
能有个小娃就能打发时间,夏三太太做了好多口水兜给她,说是给未来外孙的。
夏念申看着那些口水兜,针脚细密,不难看出一个外婆对未出世外孙的疼爱。
话说回来,自己该不该学一下女红,不然将来可没办法给自己孩子做衣服——不能给顾行梅做衣服还好,不能给自己孩子做衣服,感觉有点遗憾……
外面一阵见礼的声音,“见过二少爷。”
夏念申抬起头来就见顾行梅一脸神采飞扬,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刘家船舶因为调度出了问题,现在定天府有一百五十箩筐的昂贵中药没人运回泯南府,为了避免失信南北商家,那刘家便问我有没有空船,我刚好有一批苹果运往北方后还没安排,等于白赚了一趟。”
夏念申也高兴,于是打趣他,“恭喜二少爷,名声做出来了呢。”
两夫妻说笑了一阵,顾行梅伸手模模她肚子,“虽然知道没这样快,但还是忍不住想模一模,日子要是算得对,说不定里面已经有了。”
按念申道:“真有就好了,那我发誓,一个月不诅咒顾行春。”
两夫妻说笑了一阵,外面小丫头说:“二少爷,二少女乃女乃,老太太那边的巴嬷嬷过来请人了,说老太太要见您们。”
夫妻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一点无奈,顾老太太不晓得又要闹什么把戏。
到了松柏院,不意外,顾别擎跟顾行春父子也在。
不清楚他又给顾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老太太那架式一看就是要骂人的。
虽然早知道没好事,但两人还是行礼如仪见过长辈。
就见顾老太太嘴角下垂,“还知道我是祖母。”
夏念申前生是企划,应付过无数难搞的客户,自然不会把一个古代老太婆看在眼中,只是笑说:“租母让我们过来一肯定有事情吧。”
“我听说,你们靠着卖那个什么……什么……”
彼行春连忙道:“果酱。”
“对,靠卖果酱赚了一大笔,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顾行梅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奇怪,虽然说消息难免会散出去,但这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二从兄结余银子给他们还不到十天呢。
彼老太太一个拍桌,“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中?”
“行梅不明白祖母说什么,还请祖母明示。”
“你们明明有这赚钱的方子却不肯早点拿出来给行春,害他损失五船橘子,你这样可有把他当兄弟?”
彼行梅好笑,“祖母莫不是忘了,当时大哥言明了“此后各自分摊,互不相关”。”
彼老太太噎住了,过了一会才说:“就算他那样讲,你怎么能就这样不管他,他好歹是你大哥,我们——”
夏念申在心中想:顾家的主心骨、脊梁柱。
彼老太太果然接着说:“顾家的主心骨、脊梁柱。”
夏念申忍笑。
彼老太太继续发威,“你得把他放在自己前面,有好的先给他,你要是有十两银子的生意,那就让给他八两,有一百两银子的生意,那就让给他八十两,那才叫手足兄弟。你这样只想着自己好,没资格当他弟弟。”
彼行梅淡淡一笑,“大哥这样出息,哪还需要行梅帮忙?再者,只听说哥哥爱护弟弟,没听说弟弟要供养哥哥,一百两生意给他八十两,怎么不颠倒过来,他去谈一百两生意给我八十两,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在家翅脚收钱就好。”
“行梅,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顾别擎忍不住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跟你做生意那两个虽然说是你从兄,我从侄,但那可是远房亲戚啊,只不过叫亲一点顺口而已,说起血缘都不知道几层外了,这样的人你把发财机会给人家,不给你自己的哥哥,你、你让人好心寒!”
夏念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忍不住想,顾行春这样没用,只怕就是被女乃女乃跟父亲养费的,真同情大少女乃女乃熊氏,嫁给这样没用的丈夫。
看到别人赚钱就眼红,但给他机会又拿不出半点本事。
不是想着要跟别人一样好,是希望别人跟自己一样烂。
想想,她憋不住了,于是大声回道:“大伯父才让人心寒。”
彼别擎突然傻眼,“我……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让人心寒了?”
“喔,原来大伯父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彼别擎一下被抓住语病,突然有点气恼,“行梅媳妇,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夏念申大炮连发,“我护着丈夫还不行了?”
彼行梅看她那样,又窝心,又好笑,此时的她看起来像一只斗鸡,威风凛凛,而这一切是为了不太好说话的他。
能这样夫妻同心,经历过什么都值得了。
彼老太太摆摆手,“我也不想说什么了,总之,你把那个什么果酱的方子拿出来,算是给你们大哥的一条发财路,当然,你们自己可不准用,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也偷偷做果酱,我可饶不了你们。”
彼行春得意洋洋,“可听见了,这是祖母发话。”
“祖母明监。”顾行梅一拱手,“这方子已经卖给二从兄,有打契约的,不能再说出来给大哥,不然于我们顾家名声有损。”
彼老太太一怔,“打契约了?”
“是,不然二从兄怎么肯用大哥买的烂橘子。”
夏念申忍笑,顾行梅把没汁水的干涩橘子说成烂橘子,她总觉得他口中的“烂”是在骂顾行春的。
“行梅,你怎么这样糊涂!”顾别擎气得跳脚,“这样一条发财路白白拱手让给别人,不行,你去找你那二从兄,让他把合同还给你,最多赔他们一百两,算是让他们白高兴一场的补偿,以后果酱就由你大哥独做,这样也算是我们顾家的一门生意。”
夏念申真佩服顾行梅,这样还能气定神闲,像她,她就很想把鞋子月兑下来朝顾别擎的头上打下去。
彼行梅直接拒绝,“大伯父若想要那果酱的合同跟方子,得自己去跟二从兄买,我既然已经卖断就没理由再找他要回,赔一百两就想把方子要回,大伯父说得简单,要是人人做生意都这样无赖,那还要合同干么?”
彼别擎被抢白一内心不悦,“你试都不试就拒绝一我知道,你不希望你大哥好,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看着你大哥能力好就想让他操劳,母亲您看,行梅这样子是不是像透了别温——”
“够了!”听见这生身父亲的名字,顾行梅冷冷打断,“我尊称你一声大伯父,你也当成大伯父的样子,要是一边想占我便宜,一边又想污辱我的父亲,我断然不允许。”
彼老太太脸色很黑,静默了许久,终于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以后若我知道你还有这么赚钱的方法,给外人而不给你大哥,我不会饶过你。”
回到景朗院,林嬷嬷说,夏三太太来了信。
厚厚一叠,想必是把朱雪儿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夏念申一喜,看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等等,慢着,别急,这种事情得等好时机。
彼行梅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但就在这时候,意外出现——他运送的三船中药材金银花一沉了。
这是夏日第一批金银花,十分珍贵,买主也早就定下,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河驿乍听到消息,顾行梅一时间不敢相信,“沉了?”
伍大大气都不敢喘:“薛管事快马加鞭来的消息。”
彼行梅立刻道:“赶紧派人去联络南方农家,看有没有人可以抢收,加三倍的价格给他们。侯管事,你帮我跑一趟定天府,说这批金银花约莫会晚上半个月,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就算半送的,不收余款了。”
侯管事一听,忍不住说:“二少爷,这样一来一回,我们可要赔上近八百两。”
“商誉重要,就算赔一千六百两也得赔下去。”说起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商誉,顾行梅没有心疼的样子。
伍大跟侯管事见状,匆匆去了。
彼行梅坐回位子上,心跳急速——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伍大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恭恭敬敬的道:“回二少爷,已经派莫管家父子赶往南方,小的亲自看他们上船的,二少爷稍安。”
“刚才急着处理,话没问清楚,这船怎么会沉?”
他们顾家的船一向牢靠,十天一小修,一月一大修,每十年就淘汰换新,为了就是避免货物出问题,不会有坏了船只却不知道这种事情。
伍大回答,“听说是行到河中央,突然进了水。”
“三艘都进水?”
“是。”
那不用问,就是有人蓄意了。
他是挡了谁的财路?三艘,这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彼行梅皱起眉,刘家?还是欧阳家?他在去年突然崛起,固然成了顾家的新荣誉,也的确会成为运船界的刺眼人物……
“怎么啦?都一脸垂头丧气的。”胡范天的声音传来。
彼行梅勉强一笑,“表哥怎么来了?”
胡范天是很爽朗的人,但见到他们主仆这样的气氛自然不会再调笑,“我今日跟从兄要送冬虫夏草去隅连府,想着离上船还有点时间,过来看看你在不在。人在是在了,怎么这等气氛?”
伍大嘴快,“表少爷一我们的三船金银花沉了,二少爷烦恼着要怎么生出货物给已经定好货物的买家。”
胡范天诧异,“沉了?”
“是啊,听说船底被凿了洞……”
“好了。”顾行梅打断伍大,又提起精神,“表哥过来,我们还是聊些高兴的事情吧,这金银花之事等我再慢慢处理。”
却没想到胡范天道:“这金银花我们胡家的仓库倒还有,不多不少应该是四船的量,可以先匀给你无妨,只不过沉船之事重大,你与其想破头,不如去报官实在。”
彼行梅却是只听到前面,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等好运气,“表哥有金银花可以先匀给我?”
“那是自然,不帮你,我爹都饶不了我。”胡范天开玩笑说:“去年雷家原本说要买海船,所以我这才购入四船金银花想运去海外看看,结果雷家放出风声要买,后来又不买了,气死我,毕竟是货物也不能扔,但我一时间也找不出时间来卖,只能先堆在仓库,已经放了半年一品质一般般,不过我们胡家的仓库一向保持干燥,肯定不会有问题。”
彼行梅大喜过望,“也不用品质多出色,只要能过得去就好。”
“我等会写个纸条一你让下人去我胡家仓库取,不过行梅,有人凿穿船只,这可是恨你到极点了,你一定得把人找到,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大事,这次是我刚好有金银花,下次未必能这样巧了。”胡范天正色说。
“我知道,这人我一定饶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