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小桃源 第十一章 求侣不求爱 作者 : 雷恩那

宋观尘在匆匆应付完前院大批宾客的敬酒,将酒气逼出后,快步返回新房。

任他再料事如神、果敢机智,也绝对想不到推开格扇门后,喜房里会是这般景象——

他的新妇盘腿坐在鸳鸯戏水绣金红的软榻上,十指被喜服红袖补得格外玉润,润润的手正忙着穿针引线,边绣着边柔声解说。

解说给谁听呢?

那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同样盘坐在榻上,圆圆脑袋瓜凑得好近,都快靠上新娘子的额角了,此刻老眼瞠得圆滚滚,如孩童瞧见什么希奇之物似的,聚精会神直盯着新娘子那双忙碌却起落从容的小手。

他家老祖宗什么时候溜进喜房来,还跟他刚过门的媳妇儿玩在一块儿了?

他一推门踏进,大红喜榻上的一老一小同时抬头望来,苏练缇立时想回身坐正,无奈一袖被老祖宗揪住,后者还冲着宋观尘猛招手。

“大宝!大宝快来啊!来看小痹宝儿变戏法,乖宝儿把帕子变得好漂亮,破洞都不见了呀,这些梅啊兰花的,还有翠竹和黄菊,颜色突然鲜活起来,你看看、快来看看!”

苏练缇略觉羞赧,有种“坐房没好好坐竟玩起针黹还被逮个正着”的感觉,但她很快发现,宋观尘似乎比她更感窘迫,俊庞轻红,目光有些飘,也许是因那“大宝”的小名被她知晓了去。

苏练缇朝他眨眨眸,以嘴型示意——再补几针就好了。

丙然不出十针,方帕便完成修补,交回老人家手里。

宋观尘很捧场地凑过去端详祖母大人递到眼前献宝的帕子,对老祖宗低柔道:“孙儿瞧清楚了,当真变漂亮了,真好。”

老人家圆脸笑开,一指指着新娘子,当场表白。“咱喜欢乖宝儿!”

宋观尘从善如流。“祖女乃女乃喜欢的,孙儿自然也喜欢。”

“那好!”老人家杷摊在榻上的针包线丝等等小物全扫进布包裹里,丢到一旁矮凳上,只将刚修补好的帕子紧抓在手,她跳下榻来,把高大劲瘦的宝贝长孙猛往榻上推。

“……祖女乃女乃?”他该感到到欣慰吧?他家老祖宗尽避上了年纪,手劲可不小。

宋观尘怕伤到老人家,只得顺势扑上榻,半边身躯还稍稍挤到已恢复端坐姿态的苏练缇。

老祖宗红光满面嚷嚷,“既然喜欢,那大宝和乖宝儿快点生女圭女圭去,生很多很多只女圭女圭,咱等着呢!”

这两年老祖宗越活越像个孩子,想笑就笑,难过就哭,说起话来毫无顾虑,宋观尘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都不知该如何应付。

几名平时负责照看祖母的仆妇和婢子得到宛姑姑派人知会,都已寻人寻到新房院子里来,此时全候在外间,就等他吩咐,但他实在不想让人进来把祖母直接带开,总要将老祖宗安抚好了才好。

结果是他的新妇开了口——

“祖女乃女乃今晚睡饱饱,明儿个孙媳妇儿再给您变戏法,嗯……就把戏法变在咱们鞋子上,变得漂漂亮亮的,您说好不好?”

老人家一听眼睛发亮,“变戏法在鞋子吗……好啊好啊!”点头如捣蒜。

“那咱们都快快歇下吧,祖女乃女乃也得回房歇息了,明儿个还有许多好玩的事,养足精气神才能玩得欢快呀,是不是?”温柔轻哄。

“嗯、嗯……要回房睡睡饱饱才有力气。”

宋观尘一个眼神示意,守在门边的宛姑姑随即让两名仆妇入内,把笑呵呵却不自觉打着呵欠的老祖宗扶着带出喜房,院子外早已备妥轻便抬椅,由四名家丁抬着将老人家送回她自个儿的院落。

闹了这一出,宋观尘模模鼻子一时无语,宛姑姑则是尽责地抓紧时间做事,吩咐丫鬟们备来热水和巾子,帮头上仍顶着珍珠冠的苏练缇卸妆更衣。

这一边,宋观尘没让婢子服侍,他径自去到左次间用来沐浴的小室,就着备在那儿的热水好好洗了把脸,将大红喜服换下。

待他重新冋到新房,宛姑姑已带着丫鬟们退下,房中成对的龙风容灿仍跳跃着火光,将满房既俗又雅的大红颜色染得柔柔和和。

他刚过门的媳妇儿就散着长发、披着一件常服外衫坐在榻上,坐在这一团柔和静谧中。

听到动静,她倏地朝他望来,脂粉尽去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彷佛也被烛火镶出一层光,令那眉毛和扇睫显得格外黝黑。

懊来的总会来,是到该面对的时候了。

宋观尘暗暗深吸一口气,合上内寝的格扇门,走去在她身边落坐。

虽说同坐喜榻,他与她之间还留着半臂距离。

“刚才祖女乃女乃她老人家……总之多谢你。祖女乃女乃身子骨虽还可以,但性子益发像个孩子,记得的人事物也越来越少,这两年的状况尤其严重,凡事都得哄着才成。”他坐姿略拘谨,双目直视前方,喉结极细微地颤动。

苏练缇心想,这似乎是头一次见到他这般紧张,竟觉他一本正经、努力装镇定的—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侯爷是大宝,皇后娘娘是祖女乃女乃的玉宝,然后民女……嗯,然后妾身成了乖宝,是吗?”轻柔语气带笑意,她察觉男人的耳根变红了。

“……嗯。”他假咳一声。

苏练缇点点头,忽问:“组女乃女乃手中那方男款帕子是已故的祖爷爷生前随身之物,是吗?”略顿。“被接入宫中备嫁的道些天,妾身曾阅过宋氏族谱,记得祖爷爷的名讳为“兰清”……”

“那四君子绣样的帕子在兰草绣圆底下还编有一个“清”字。”宋观尘接着她的话说道:“确实是祖爷爷生前从不离身之物,亦是祖女乃女乃当年亲制之物。”

苏练缇静了静,不禁叹息,“仅是一条帕子,却见深情满溢。”

这会儿换宋观尘静了静,喉结又上下微颤,搁在大腿上的手缓缓收握成拳。

“我知道你不愿再动情,如祖女乃女乃那样确实也是一种桎梏,那我们……我们这样就好,本侯要的是有你相伴,这一次求到皇上面前,实是使了手段逼你出嫁,你尽可以责怪我、恼恨我,但本侯始终不侮,更不可能放手,你……你还是早些觉悟为好。”

他这是明摆着“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滚水烫”吗?竟还要她觉悟?

怎么听进耳里就有一股遭威胁之感?

可是啊,她偏偏觑见男人的耳根越来越红,漂亮下颚绷得死紧,喉结滚动说明他正一遍又一遍悄悄吞咽口水……欸,他其实很紧张呢,好像极其担忧被迫嫁的她要跟他闹开。

“好啊,侯爷若能应了妾身两件事,这两项条件都能办到,那妾身自会好好觉悟。”

她这有商有量的软软话语成功引来他的注视,就见那张俊颜蓦地转向她,桃花长目瞬也不瞬,她留意到了,他左胸起伏很是明显,鼻翼还略略歙张。

苏练缇忽觉自个儿有些坏,把他逗成这般,她竟觉好生疗愈。

“你……你说。”他僵声命令。

她举起纤指,右手食指压在左手食指指月复上,开始数数儿——

“第一,妾身虽入宋氏门,成了当朝命妇,对于“幻臻坊”师门的传承仍会亲力亲为、努力不殆。”轻咬了咬唇。“也就是说,师父他老人家传承下来的技艺,身为首席大弟子的我身负承先启后之贵,这一生必得寻到好苗子将师门技艺传授下去,侯爷不能阻着我,妾身也是有自个儿的天命必须完成。”一顿,想想又连忙补充——

“当然啦,宁安侯府里的大小事务妾身亦会顾及,我会做好的,绝不让侯爷有任何后顾之忧。”

“好。”他应得毫无迟疑,瞬也不瞬的瞳底彷佛窜着火,像要将她看杀。

周遭忽陷静寂,仅有龙凤双烛蕊心燃烧爆出的细微声响。

苏练缇与他四目相凝,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定定然望着她的他,其实是在等她道出她的第二项条件。

她回过神,下意识清清喉咙,右手食指改而压在左手第二根伸出的手指——中指上。

“第二,听闻侯爷这一道赐婚圣旨是用驰援救驾的战功和身上的伤换来的,妾身想瞧瞧,究竟是怎样的伤……就不知侯爷给看不给看?”

宋观尘一时间愣得更厉害,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提出这般条件。

这条件也太过简单,他仅一顿,随即撩高左袖又卷起右腿裤管,将已然消肿结痂的两道刀伤现给她瞧。

苏练缇盯着他的伤处瞧了好半晌,极轻地吁出一口气。

也不知她是否瞧出什么端倪,只听她清幽幽启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该毁伤的,侯爷往后断不能再这样胡来,你要我伴着,那这一生,妾身便长伴左右,除非死刑,绝不言离。”

她的承诺仿佛将大船定了锚,而他就是那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不定的船只。

她话一出,什么都定下了,他傻傻望着她,不晓得自己的脸上正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然后,如果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要这样便混过,那也着实太暴殄天物!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他得到他要的,她亦得到心中所求,房中忽然陷入一阵静默。“该歇下了,明儿个一早不是还得认亲?”苏练缇打破沉默。

宋观尘留意到她的眼尾余光很快扫向床头的一只琉璃小盒,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宫中之物,应是随她出嫁一起带进府里的。

琉璃盒本身颇为澄透,里边似有白色事物,宋观尘想也未想已探手掀开盒盖。

“……”瞪着折得整整齐齐、一尺见方的洁白巾帕,他再迟钝都能猜出是何物,不只有洁白巾帕,里头还搁着一小坛散出淡淡花香的脂膏。

苏练缇被他瞬间惊住的表情惹得发笑,但没想落他面子,所以只能使劲儿在心里闷笑。

手虚握成拳抵在唇上假咳两声,她轻声道:“侯爷到底是皇亲国戚,大婚之事宫里自然要管上一管,这是宫中的燕喜嬷嬷送进来的,明早自会有人来收,至于那一坛润花芙蓉脂也是嬷嬷们帮忙备上的,说是彼此都仔细涂抹了,能大大降低初夜的不适……”

元帕,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得在上头落红,方能证明女子贞节。

润花芙蓉脂,用来润滑男女之器,帮助。热度“轰”地窜上脑门,晕眩了几息,宋观尘用力一甩头强迫自己回神,他伸手模向靴内,竟从内里暗夹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银刺。“你、你干什么?”苏练缇见事甚快扑了来,两手连忙抓住他持和器的单腕,死死抓紧,阻止他往自个儿小臂上划口子。

“事前未想仔细,不及准备,此际若吩咐底下人去办,能安然过关当然无事,但要是不小心走漏风声,有什么耳语传出的话,对你更不好。”他望着她似惊似怒的面容微笑安抚。“只刺一个小口子而已,不会流太多血,你放心。”

“你方才才答应,不会再拿自个儿这样胡来!”她教训了他一句,向来温驯的眸光变得有些凶狠,亮灿灿的。

被凶狠对待的宋观尘竟觉左胸像被一股热流熨烫过去,服服贴贴,什么纠结抑郁全都不见,连手中的银刺都握不牢,两下就轻易被她夺了去。

苏练缇道:“宫中的燕喜嬷嬷们岂是好糊弄的?女子的落红该是什么样儿、该混着何种气味……”双颊渐红,气息都不太稳了。“男女破了处子之身,女泉混着男精,那落红的颜色跟一般鲜血亦是不同的,侯爷……侯爷把这事想得太简单。”

宋观尘热到都想搔弄烫耳,一只手仍被她合握着,只觉两人相触的肌肤又麻又热,心音鼓得怦怦作响。

“那、那……”自上一世十二岁历劫过后,这种束手无策之感便不曾再出现过,但此时他真的心热头昏,想着解决眼前难事的唯一法子,那就是……便是……只能是……

苏练缇轻咬了咬唇瓣,鼓勇道:“倘若一生未嫁便也算了,独身一个到老,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但既然成了亲,注定要相互拖累,那妾身是想生养孩子的,妾身喜欢孩子,愿意跟侯爷作真正的夫妻。”

他事前没想到元帕落红一事,什么都不及备上,她则是被接近宫中备嫁时便把两人的事想得通透。

她羞红满面,眸光忧落在他胸前襟绣上。“……今夜原就打算跟侯爷作夫妻的,除非……除非侯爷不肯。”

宋观尘简直……根本是……如遭雷击!

他脑中先是“刷!”地一片空白,接着是一点接着一点的星火冒出,那些火花变幻出七彩颜色,划破迷雾,开始大片大片地绽放。

一团团的亮彩中皆是她的音容身影,他脑海里浮现她捧着那些破碎脏污的躯块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仔细清洗时的神态;浮现她轻垂粉颈、将他里里外外完美逢合的那一双温柔巧手;浮现她在听过他所自述的历劫遭遇、泪水湿透双眸,彷佛为他心疼得不得了的模样;浮现她因抵不住他所求、陪他睡到天明还犹然未醒的可爱娇颜……

想想,他根本一直在占她便宜,如今又一个“便宜”送到嘴边,他怎么可能往外推?

他反手将她拉进怀里,才抱住,低头就去寻她的唇。

苏练缇有些猝不及防,一开始略慌张,连眸子也忘了要闭,就这么被他擒住。

那张俊美容颜亲昵贴靠,近得不可能再近,她倏地紧张掩睫,一闭眼,其他感官随即放大,唇齿间尽被他侵占,鼻中更是被他独有的寒梅清冽完全霸满。

宋观尘只觉怀里的柔躯又软又香,像抱住她亲制的那些胖软似的……噢,不!不对!是比那些软枕还要美好,怀里的女儿家如一团软玉,柔润丰腴,立时令他血脉贲张,热气蒸腾。

他重重吻着她,一边已踢开两只靴子,将她压倒在红彤彤的鸳鸯戏水绣垫上,更腾出一手把她的红绣丝履全都卸去,直将她压进红榻里侧,吻得她喘不过气。

身下人儿逸出破碎又可怜的嘤咛,终令他稍稍寻回良心。

他略抬起头,黑玉般的瞳仁像被水浸透了似,将急促喘息的人儿看进眼底。

宋观尘同样气息急促,眼神没有任何犹豫,“好。”

“什……什么?”

苏练缇不及再出声,朱唇已又一次被含住,这一次他趁她说话亲了来,舌根本是长驱直入,谈不上什么技巧,完全凭本能来搂取她唇齿间的甜蜜,搅弄她口中的柔软丁香,再次吻得她气息大乱,舌根甚至有些儿疼。

“唔、唔……”等等!等等!

她想喊暂停,但似乎失去先机,想用力推开他,一方面使不出太重的力气,另一方面却是于心不忍,她待他总是纵容、总归怜惜,如何忍得下心?

不知是否察觉到她心绪起伏,宋观尘忽将她双腕拉高过头、以单掌扣应在榻上,另一手随即扯开她的衣带。

激情一瞬间燃烧,烧得他彷佛变成另一个人。

三世流转,从未听闻宁安侯流连花丛,他一直是洁身自律、不近,但今晚这洞房花烛夜……她觉着自个儿是“遇狼”了。

宛如五狼山上的传闻,那些逮到落单行人便伺机扑上来撕咬吞噬的野兽,此时的她已沦为野兽口中的珍钟。

苏练缇全身颤抖,内心有些悔了,但是……但是……她记得他说的……

……到后来,药下得越来越重……从画舫跳进河里,游不到岸边便没了力气……像是真的死去,魂魄离体,看着自己像块破布般被打捞起来……

瑞王喜玩娈童,瑞王世子尽得乃父之癖……

本侯觉得很脏……

经历过那些……不管男子女子,皆教本侯厌恶……

但你不会。

你,不会。

所以是她,便不觉脏。

他曾遭虐待,毁其稚心,伤其尊严,伤痕难以数计,心头血痕三世犹在。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上一世的隐忍和蛰伏令他得以痛快写恨,无奈百密一疏,才令有心拔除宋氏外戚势力的新帝手握人证,将他斩于西市。

这一世他重生在劫难尚未发生之前,于是步步为营、费心簿谋,将绝对优势控在掌中,将计就计反杀恶人,再再赢得圣心,他与前世那位宋家的半面玉郎是如此不同,却又依然相同。

苏练缇光想想就一阵心疼。

算了算了!不管他是无师自通,抑或下意识拿曾经有过的经历往她身上炮制,都……都随便他了。

……

这一番大力征伐持续许久,后来是宋观尘向外头巡夜的下人要了热水和茶,亲自服侍她作了简单的擦洗,又亲自倒水喂她,折腾到天快亮两人才又睡去。

到正厅堂上行认亲礼时,她身子还在发软,反观她的新婚夫婿,一副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的模样,还时不时对着她挑眉挑眼又勾唇的,实在气煞人也。

庆幸这定国公府里该认的亲并不多——

宋家祖女乃女乃她昨日已见过,还与老人家玩在一块儿,自然能轻松应对。

鲍爹宋定涛有些不苟言笑,内敛深沉,伹对她道个出身低微的儿媳态度倒颇为温和,眼神甚至流露出欣慰,这让苏练缇有种古怪感觉,似乎……好像……只要宋观尘自个儿愿意成亲,不管是什么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娶哪家姑娘进门都可以?

看来即使身为国丈又是国公一等辅臣的定国公爷,也是管不了自家嫡长子。

苏练缇深知宋观尘对公爹宋定涛的心结,在这一点上头她帮不上多少忙,总归长辈在上,她按足礼数恭敬以对便是。

不过在这场认亲礼上,她瞧着宋观尘在回应自己父亲时,语调虽略微平板冷淡,但子对父该有的恭谨尊敬,那态度确实是有的。

还是那一句老话.一切倾其自然,自在了,方得圆满。

接着苏练缇又拜见了宋定涛的两房妾室,亦与她们两房所生的子女、也就是宋观尘同父异母的手足们互相见了礼。

她的这些小叔和小泵们年岁都还小,最大的是今年才及弃的女孩儿,两个男孩儿也不过才十一、二岁。

八成宋观尘在外威名太盛,对内的话他除了在祖女乃女乃面前会软化些外,对谁皆不自觉板着一张脸,苏练缇于是发现那几个小辈会动不动偷觑他们的长兄,那眼神当真是又敬又畏。

她不禁有些感慨,两次嫁进高门,今世的这一次看来会轻松许多,以后即便是要在定国公府住下,亦不必担忧后宅内的明争暗斗,因为有宋观尘这样的夫婿,她便立于绝对的优势,他是她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完成认亲礼,她被祖女乃女乃拉回院子里说话,还遵守承诺为老人家示范何把戏法变在鞋子上。

她请宛姑姑寻来一盒绣坊中常见的七彩细珠,再以行云流水般的针法一颗颗缝在黑沉沉的鞋面上,没多久就把一双朴素无华的黑面丝履变得有趣极了,穿在脚上行走,裙摆迤逦,那露出的鞋面乍见下宛如足生鲜花。

她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待得好生自在,万万没想到宋观尘竟跑来抓人。

即便他凑在祖女乃女乃耳边说悄悄话,但她离老人家那么近,听得可清楚了,他竟不要脸说——

“祖女乃女乃,大宝是来带乖宝儿回去生女圭女圭的。”

就这么一句,立时让老祖宗眉开眼笑,把她猛往宋观尘怀里推,赶着他俩快快走。苏练缇被带回两人的新房、直到两人独处,她才敢出声对抗。

“你、你竟然那样跟祖女乃女乃说!白日宣婬……此时都还没过午呢,怎么能那样说?”

宋观尘宽肩一耸,故作狞笑。“谁让你那么得老人家疼,不那样说,祖女乃女乃不肯放人的。”语毕,他将她抱上榻,翻她的裙。

苏练缇吓了一跳,压住他作乱的手。“侯爷!”

大白天的从长辈院子被匆匆抓回来,真要关起门来胡天胡地,若被府里的人知晓了去,她真得挖个洞把自己埋掉。

……瞧把她吓得?宋观尘内心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盒。

他面庞柔和下来,目光深幽,“我让人弄来了药膏,你抹抹会好得快些,昨夜那样……”假咳两声。“总之是本侯不受控,失了理智,把你折腾得狠了,往后……本侯会尽可能去改,望夫人宽容。”

那药膏是要让她抹在哪里的,苏练缇一意会过来,顿时脸红过腮,实在没脸问他,究竟是寻谁弄来药音的。

原本还恼他昨夜是那样粗鲁蛮横、不管不顾,此际心口却泛开一阵温潮。

“那……那妾身自己抹便好。”

她红着脸伸手要取药,宋观尘却不给。

“夫人瞧不见全貌,怕要抹得不够全面。”一本正经,“这药膏得里里外外都抹匀了,才得见消肿的奇效啊。”

“那么我、我……妾身请宛姑姑帮我抹。”

“宛姑姑这回从宁安侯府暂调回来帮忙,要忙的事很多,就别劳烦她了,把药涂抹均匀这种事本侯能伺候好的,夫人信我。”

“那你快点。”

“好,谨遵夫人令。会很快的,再一会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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