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拍卖会定下的日子就到了,位于长安城的韩宅落在西市附近的延寿坊里,坊里主要贩售的是以金银珠宝饰器为主,举凡从工匠至店铺大都聚集在此地,自然博古雅集的铺子也在这儿,离主宅只要两刻钟的路程。
博古雅集为了今天的拍卖会也将店面稍做更改,原本的六扇大门今天刻意只开两扇,门口伫立着笑容满面的伙计,凡是要进去参加拍卖会都需要看帖子,必须持有博古雅集寄出的帖子才能进场。
韩浅语将帖子以颜色区分为金、银、红三种,这同时也是拍卖会的位子,金帖自然位子最前最好,以此类推,但可以取得金帖除了在这次拍卖会有提供拍卖品者,其他就是名士和富豪,参加拍卖者都会发给旗子,若要下标只需要举旗,每次喊价往上加的银子都由拍卖官在开卖前先言明。
场上穿梭着的伙计,男性均穿着鸦青色圆领交颈窄袖衫,是同色的长裤彰显俐落,女性则是天青色纱绦团枝襦套比甲及百褶纱裙,行走间讲求风雅,每次展示的拍卖物品也由这些女伙计出场,素手缓缓掀开缎布,将绝品拍卖物缓慢展露在众人眼前,引起此起彼落的,惊叹。
韩浅语为了今天的完美演出,昨天彩排不下数十次,每一个步骤都要求精准到位,连最后落槌定标时,由着女伙计将拍卖物再展示一次后封箱上火漆印,这些动作也要求行云流水如跳舞般漂亮,这些高水准的演出当然也需要长相秀美的女子才能相得益彰。
连日辛勤准备,今天就是验收的日子,看着鱼贯落坐的客人与言笑晏晏的人们,韩浅语觉得这是很好的开始。
余贵和赵礼一同走过来,赵礼率先开口。“没想到那些彩排还真的有用。”
“赵总管事说的是,我当时也以为是儿戏,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余贵也附和,同样笑容满面。
“这也是考虑到拍卖会是新鲜玩意儿,没有前例可循,这种状况下自然得多思虑,最好能演练一次确保万一。”韩浅语也清楚若不是韩彦旳之前就放话拍卖会由她全权发号司令,凭她的资历还叫不动这些人,当然也多亏余管事和赵总管事没有阳奉阴违,否则她也无法进行得这么顺利。“我还要感谢赵总管事的提醒,才有这贵客房的出现。”
这贵客房其实就是VIP室,当赵礼提出这个想法时,韩浅语差点惊呼出声,没想到古人的脑筋动得挺快,举一反三,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能成事是一个团队的功劳,她不会大包大揽所有功劳。
“韩兄弟说话客气,大家都一样付出。”赵礼领着韩浅语站在门口,开始应付上门的客人,其中当然也有些达官贵人,这些都由赵礼出面打招呼,甚至有的命人领到贵客房去。
韩彦旳就在贵客房,赵礼待了一会儿就把招呼工作交给余贵,毕竟韩浅语还是生面孔,这种工作恐怕不太上手,所以还是得由余贵来。
但在赵礼要转进贵客房时,赵继玄刚好进来了,赵礼瞧见又再度折回来,朝着他拱手,
“十六爷,这边请。”
“你忙你的,让这小子招呼我就好。”赵继玄直接点名韩浅语。
“几天没见面,十六爷的精神头儿十足。”韩浅语也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朝赵礼点头后领着赵继玄往另一间贵客房进去。
在博古雅集的拍卖会里总共设了五间贵客房,环着舞台呈现门字型排列,这几近一层楼高的屋子只要打开帘幕就能瞧见场中央的拍卖物品,视野良好,内里的装潢自然也是极尽优美,讲究清雅,韩浅语为了彰显细节,特地让人注意所有家什均不得出现锐角,全部圆弧处理,再以蜀缎包边,花梨木藤心大方机上还摆着软垫,让人待着就舒心。
她亲手奉上热茶,将一盏五瓣冰裂纹杯摆在赵继玄的面前,“不晓得十六爷对这次的拍卖品有无喜欢的?待会儿东西快上场时就差人来说一声。”
“这倒不必,这趟来除了捧个场,也一定会给博古雅集面子,该让人下标的物品都交代好,现在就看你怎么交代?”赵继玄的眼神复杂不已。
“在下要交代什么?”
“孤刚子炼出来绿矾已经测试过,确实可以破铁汁浇灌,但凡超过二八层就无法。”
韩浅语喜出望外,“多谢十六爷,本来这说法在下还半信半疑,毕竟只是依稀有个印象,多亏十六爷有办法试了出来。”
“你说话倒是挺有技巧,半真半假,什么都推给祖父,一句不晓得就完结,你不知道这么刻意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吗?”
“十六爷看在下就是疑邻窃斧,不管在下再说什么也枉然。”韩浅语一身正气凛然,迎向赵继玄探究的眼神不卑不亢。
“我听说韩夫人收你为义女,择吉日要入族谱?”
提到这事她就犯愁,韩浅语捉张机子往赵继玄前面一坐,“韩夫人对我是拳拳爱护之心,视我为己出,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怎么解释好?她绝对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吃不消?觉得韩夫人对你好得太过?”
对,而且韩夫人把韩采玥的喜好全加诸在她身上,举凡韩采玥爱的钗环和服饰都一股脑儿塞来给她,连她女扮男装做的正事都要求韩彦旳彻了。
这可踩到她的底限,她又不是韩采玥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真把她束在闺阁里当只金丝雀,她光想都觉得窒息。
幸好在韩彦旳的劝说下韩夫人收敛了些,但就怕上了族谱后韩夫人故态复萌,何况她又不是真正的韩采玥,虽然喜欢韩夫人对她的疼爱,但过之就成了压力,她也不想当替身。
“十六爷还真了解,所以十六爷也是因为韩采玥的关系,才对在下另眼相待?”这几天从韩夫人嘴里,她知晓不少韩采玥和赵继玄的过往情谊,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梦中的女孩子总是看不见脸庞,但她应该就是韩采玥,毕竟她总称自己是玥儿,又老黏着赵继玄。
唉!至少现在她有百分之八十肯定,穿越到这里肯定与韩采玥有关联,至少暖玉和韩采玥一定有关系……莫非暖玉是韩采玥的?灵光一闪,她坐直身子。
“因为韩采玥而对你另眼相待,让你这么在意?”赵继玄身子向前倾,仔细观察她每个表情变化。
呃,他误会了!而且怎么感觉两个人的氛围突然变得暧昧。“没有人喜欢当替身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非常好。“每个人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十六爷能够接受自己是替身吗?”
谁胆敢把他当替身?赵继玄没有回答,但瞬间迸发的威压已经让韩浅语得到答案。
韩浅语迎向他的视线,“我一直努力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里,“虽然韩夫人现在把我当成韩采玥的替身,但这只是短暂的过渡期,总有一天我的表现会让她知道我和韩采玥的不同。这不是虚张声势,我真的会做到,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算是一胎双生也会有细微的差异,除非有人不肯正视我,硬要把我装进韩采玥的模子里,既是如此,那我又何必在乎不肯正视真正的我的人。”
“是的,你们不同。”韩浅语生气勃勃,韩采玥温和文静,她们一人是火,一人是水,截然不同。看着她,赵继玄有种眩目的感觉,彷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彷佛世界以她为中心,但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什么她能活得这么恣意?
韩浅语发现他的目不转睛,“你看傻了?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赵继玄狼狈的别开视线,可他有什么好狼狈的?他又转回来看着她生气盎然的笑颜。
“或许未来某一天会吧,你再努力一点。”他似乎真的要心动了!他……他这是发烧脑袋不清楚吗?古人不是讲求情感内敛,他这种反撩是犯规的。“在下当王爷又在开玩笑,虽然这一点都不好笑!”明明是个王爷却没个正形!本王从来不开玩笑。他本想反驳,但看她回避他的视线,还直接点出他的身分,赵继玄顺势转移话题,“你知道本王的身分,说话还这么大胆?”
他既然用“十六爷”的名头出现就是不想揭露身分,今天在拍卖会的门外就碰上黄门侍郎、少保这些官员,他们瞧见他的打扮就知道他的意思,都是明白人,也没有人敢上前攀谈揭穿他的身分,这丫头倒是大胆!
“在下也是瞧现下就咱俩,所以才斗胆说出王爷的身分,其实王爷也就是表面上低调,实际上众人都清楚王爷与韩府交好。”韩浅语虽然不想改变历史,但也不想混吃等死,她还打算让这趟身穿之旅过得越发充实,等未来有机会回去也好攒个故事在身边,搞不好还能出几本书卖钱,就是担心现在穿越剧情太泛滥,她的故事不够精彩,卖不到什么好价格。
这段时间她已经模清朝堂情况,有不少是从茶馆听那些文人聊天而来,长安城的崇仁坊可是好去处,建文帝即位后将儒学思想推到颠峰,文人学子对儒学的推崇也衍生出不同见解,聚在一起自然会展开讨论,从朝政到政令皆有,就形成现在茶馆的常态。
韩浅语去过几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这种开放人民议论朝政就显现出帝王胸襟宽阔可纳百川,当然也不乏有些沽名钓誉,但在封建以及君王集权的古代很是难得,总之她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整理出朝堂权力斗争的状况,虽然无法知道内情,但也掌握了大概,因为从中发现赵继玄的身分。
只是赵继玄就算被她说出身分,也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至于王爷来问绿矾之事,应该是发现有人窃盗皇陵,偏偏又查不出窃盗者是如何入墓,所以才想私下探访,若是寻到奇人异士,最好能加强皇陵的防盗功能,在下猜测,这入墓窃盗的应该有军队背景。”
赵继玄板着脸一直无法看出他内心所想,但听到军队两字,面具竟稍微裂开露出些微异色。宾果!她果然猜中了。
“你认为本王会相信你的说法?难道你就不担心本王认为你知道太多而痛下杀手?”
果然,上位者最常有的毛病就是翻脸如翻书,刚才还一堆粉红泡泡,现在就喊打喊杀。
“王爷若有这样的想法还会告诉在下?再说,王爷为大燕平稳考量曾不惜为将军驾车一事仍谓为美谈,那将军曾讽剌王爷是花拳绣腿,这种污辱言论都可以让王爷一笑置之,若是王爷因着怀疑就轻易杀人,怎么收拢人心?而王爷做出这些事若没有几分真心诚意,岂不把旁人都当成傻子。”
韩浅语话说得有技巧,没有点出赵继玄对于帝位有所韵観,只着重在他想收拢人心的部分。
赵继玄谋大位的方式是徐徐图之,没想到这姑娘才在长安城走跳几天,就看得门儿清。
“难道你想投入我门下?”
“是也非也,忠臣不事二主,但在下现在为韩府幕僚,少东家不也跟着王爷做事吗?”
三下五除二,自然她也是王爷的属下。
这说法是韩浅语的推托之词,从龙之功未成前都是命悬一线,她不想跟着别人把命拼,她还想着回去现代过舒适生活,最多就是抱抱大腿。
她想得简单,韩彦旳就是一名商人,顶多生意做得挺大,但再怎么样还是末流,就算跟着赵继玄做事,未来真怎么了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韩浅语的想法赵继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姑娘挺狡猾的,不过无妨,凡人有所求就会有弱点,这种人用起来才安心。
“韩彦旳的价值本王清楚,那么你呢?”
“若要防盗,在下想工部匠人绝对就够应付,所以王爷现在困扰的应该是怎么证明这窃盗皇陵的人是军队所为。”韩浅语这话不是问句,是肯定。
历史上,曹操曾经指挥军队盗墓,当时还曾为此设置发丘中郎将和模金校尉等军衔,再来就是民国军阀孙殿英,就地利之便盗墓,而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筹措军饷,曹操可是一开张就吃三年,这说明陪葬品的价值极为惊人。
但朝廷军饷自有户部专门拨款,尤其现在国富民强、兵精粮足,军队做这种偷鸡模狗的事图什么?尤其盗墓可是犯忌讳的事,一般人讲求入土为安,惊扰死者安宁会有报应,尤其还是皇陵,这可是杀头大罪,所以这幕后主使定有其目的。
“你有办法证明?”
“没有。”
那岂不是废话连篇?赵继玄连眼神都不想给她,只是冷冷的抿口茶。
“但若是能捉到那些盗墓者呢?”
“你能捉到?”赵继玄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皇陵占地辽阔,其中又设置疑塚,地道曲折外还有不少陷阱,若是那么容易就捉到盗墓者,他还会犯愁吗?何况这些盗墓者训练有素、身手灵活,才被怀疑是军队出身,可她居然有办法捉到人?
“皇陵庞大,难道你能猜出他们从哪里进去?”
“能够让你们怀疑是军队所为,那么行事一定俐落,在犯案定也透过镇密推断才决定要从哪里入侵,重点是他们之中一定有人熟悉皇陵的地形。”
“不可能,皇陵从初始建造就由皇族负责,扩建时除了工部以外,也有皇族一起负责,近年交由魏王叔一家。而完整的皇陵地图保存在宫中,只有负责的皇族才有资格接触。”挖谁的坟都有可能,但谁会挖祖宗的墓破坏自家风水?
“都说天家无亲情,难道负责的皇族就不会有私心?”韩浅语把话说白,“王爷是一叶障目,若是将利害得失都一一评估,就知道谁最有可能下手。”
“魏王叔有隐疾,魏王叔的嫡子更是一出生就愚痴,虽然庶子也称不上聪慧,朝廷那些官员不是笨蛋,魏王叔一脉注定与那位子无缘。”这样的人谋求帝位却无法传承给后代,到底有什么用?所以赵继玄从来没有往魏王身上想。
“魏王一脉难道就没有私心?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子,既然嫡子无法继承,那么庶子呢?难道也跟嫡子一样愚痴?恐怕傻子还觉得旁人傻呢!”不是韩浅语将人心往坏的方向想,而是人心难测。
赵继玄一愣,这不就是所谓的身在局中,他确实是一叶障目了!
“你说得对,我应该让人好好调查一番。”
韩浅语笑容可掬的点头,这才对!不过她还以为依他刚毅不屈的个性恐怕难以听劝,没想到他倒是挺有肚量,若以后真由他登基为帝,这种愿意接受谏言的个性极好,但过度就又成了耳根子软,尺度的拿捏十分重要。
“若是魏王叔一家并没有泄露图纸呢?你打算怎么捉到那些人?”
“王爷的说法是假设,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下明白这个道理,但皇陵的修建何等重要,涉及人员虽多,但按常理推断并没有人能取得完整的皇陵地图,所以轻举妄动进入皇陵绝对会受困其中,而欲盗墓者定会多方查找,互相比对好推测出完整地图,可王爷有发现这种多方查找的痕迹?相信一定没有。”
韩浅语知道赵继玄在刁难,或者说是试探她,只是这种手段让人心生不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明知这个道理却还是这么做,个中原因就发人省思,按她看来就是找磴,看她不顺眼,偏偏又有求于她。但她能甩脸子说不干吗?当然不能,所以也只能在心底臭骂,面上还是一派谦和恭敬。
说话的同时,拍卖会已进展得如火如荼,其中几样拍出天价引来不少议论,有的拍卖品才上场亮相就让人下标收藏,让人觉得博古雅集彷佛把压箱底一次摆上台面。
这当然不可能,此时由得道高僧兼书法大家所写的孤本字帖正让人高价拍下,拍下字帖的人一脸富态,穿着寿团锦织交颈袍,向着周围拱手示意。
“那是曾中书侍郎的幕僚曹兴,为人长袖善舞,十分懂得钻营,颇得曾大人赏识,听说他出身绍兴人,有秀才功名,但屡试不第,后来操起祖业当人师爷,也不晓得怎么辗转被介绍给曾炳权,当时曾炳权还是名外放的知府,想来能步步高升少不得曹兴的献策。”赵继玄看了眼台上,自然的替韩浅语解释。
“这位曾大人想必在朝中的人脉也是极广,才能入王爷的眼。”皇室中人认识的人非富即贵,能知道一名幕僚就表示他必有不凡之处,更何况无绍不成衙,绍兴师爷的厉害之处,熟读史书古籍的韩浅语自是清楚。
行行出状元,也不是非得考上科举出仕才能天下知,毕竟人的运气很玄,有些人不是笨,就是考运不济。
“曾炳权才能平平,就是得了这位曹兴的全力襄助才得以坐稳中书侍郎的位子,不过他顶天也就在这位子爬不上去,所以曹兴才使计让曾家女儿不论嫡庶都攀上好亲。”
韩浅语脸上一阵怪异,所以这是姻亲结盟,拿女儿换前程的意思?
“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晓得王爷府上是否也有曾家女儿?”赵继玄一阵语塞,差点就翻了白眼,关你啥事?
这眼神太具杀伤力,韩浅语立马看向场中央,这回上场的是一只象牙镂雕群仙祝寿塔,喻意祥瑞,看样子是冲着之后的太后生辰来的,果然场下举旗彼起彼落。
“时间差不多,本王要离开了,若真如你所说,本王会记住你的好。另外,你若想在长安城安身立命,就把这些名门世家的弯弯绕绕都搞清楚,本王会差人送一本册子给你好好研读。”
“谢王爷。”韩浅语当然清楚那本册子的厉害,这内容可是无价之宝啊!
没办法,这时代没有Google大神,也没有征信社可以详查对手祖宗八代,唯一能仰赖的就是自身的消息情报网,这就与自身能力有关系,明朝的锦衣卫就是专明探查众臣私生活,这些都对皇帝很有帮助,直接给“征信社”立个官位,光明正大扒拉隐私,哪怕有臣子得了花柳病这种隐私,隔天这消息就能出现在龙案上。
八卦这事小见私德、大见忠恶,赵继玄居然肯把这种册子送给她看,那就是有重用她的意思,韩浅语知道自己这是得了青睐,连忙拱手相送,要多狗腿就有多——咳!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如她设想的,她的身分依然是韩彦旳的幕僚,抱大腿也要保持安全距离。
☆☆☆
赵继玄的贴身侍卫共有四名精英,分别以日月风星为名,这四人底下自然有各司其职的人马,仔细算起来赵继玄的亲兵有一千三百名,这当然是符合大燕朝的规制,但在他封地的军队就不止这数量,这事大家心照不宣,相信也不止他这么行事。
“王爷,属下亲自去探查后发现马大人出现在魏王府,同时还有齐王世子的门人。”
说话的是赵月,负责武王私兵防卫事宜,平常极少跟在赵继玄身边,大多在练武场或处理主子交代的事情。
齐王赵继融个性圆滑,嫡长子赵御简一出生就请封世子,领地在平州,由于靠近契丹、高句丽,所以曾在建文二年上书要求扩充封地军队,用以保卫封地安全,当时碍于建文帝刚即位,总不能太苛刻弟弟,所以按请准奏,现在齐王拥有的军队应该不止一万人,此外赵御简也是储君呼声极高的人选之一。
“马宗正出现在魏王府不能代表什么,但是齐王世子的门人出现在魏王府就引人猜疑了,想必齐王在平州的军队也出现异动了?”
“是。”回话的是赵星,负责所有暗地里的盯视活动,“平州的校尉常英在两个月前就领着密令离开平州,据说是齐王亲自下令,后来位在郦州的六号分支曾传消息说见过常英,但没有多做联想,直到这次才发现异状。”
“常英带了多少人?”
“大约一百人。”
“等一会儿下去自行领罚。”赵继玄冷冷的说:“赵风,你带人杀了常英后取下头颅送给魏王,小心别被发现行踪。”赵风负责暗杀行动,行踪成谜,只有赵继玄才清楚怎么与他联络。
赵继玄挥手,让赵日等人离开,随后进来一名穿着玄色直褐的中年男子,硕长的身形十分单薄,手持一柄骨扇轻缓摇,颇有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胡先生,这趟办事顺利吗?”赵继玄原本敛着眉在思索,看见胡应麟进来,就收拾纷乱思绪,问起正事。
“托王爷的福,该收进来的粮韩少东家都准备好了,等入冬会透过漕运运到梁州,接着巴金就会接手,这趟合作若是顺利,未来这条路子就确定下来,便能轻省许多。”
胡应麟祖籍河南淮阳,与赵继玄的属地昆州相隔十万八千里,原本两人没有交集,偏巧在庭州时胡应麟来拜会他当时的授业老师范钦时间接相识,就跟在赵继玄身边一直到现在。
胡应麟是文人出身,打打杀杀不拿手,但写起檄文可就能让敌方气到吐血,胡应麟又不拘小节,个性多了文人少有的豪放,赵继玄就是欣赏他才引入门下。
“辛苦胡先生,接下来胡先生就先歇息几天再回昆州吧。”
“辛苦是小事,只是王爷现在对西南的诸蛮有什么打算?这几天老师送来的消息说明西洱河与天竺之间侵扰不歇,阻断经商,这对昆州的经济打击不容小觑。”确实,昆州地贫不适合农业发展,一直以来就是以经商及茶叶为主脉。
“本王已经遣了梁建方将军进行围攻,首要任务还是以招降为主,皇上近日对本王的防备心日益趋重,若是在此时大动干戈,难保皇上不会有其他想法。”
“皇上当年将昆州划为王爷的封地,就是带着防备心态,否则谁不晓得昆州不适宜农业发展,又有外族混杂其中,非常难以管理。皇上本就打着让王爷守卫边疆的意思,现在王爷在自己封地兴兵,讲白就是关起门来打孩子,皇上若还有疑心,未免也太……”接下来的大不敬话语在赵继玄的瞪视下自动消音。
“皇上年纪大了。”人老了就容易多疑,尤其侄子皇弟年岁渐长,都韵観那把龙椅,连朝臣也开始心思浮动,三番两次的劝说皇上立储,皇上很难稳住情绪。
赵继玄清楚皇兄的心情,却也认为天家无亲情,多疑在所难免。想透这些就不会寒心,更何况他扪心自问,若今天换作是他,难道就不会有疑心?
“本王已经命令梁将军务必尽力扶持爨远,只要爨远能震慑各部族,本王就递旨请封为刺史自治,这件事还要劳烦胡先生到昆州时游说爨远。”
“为王爷尽力是在下分内事宜,就不晓得王爷有意联姻否?”
见赵继玄蹙起眉头,胡应麟连忙说:“当然不是许以王妃之位,妾室倒是可以。”
“本王无意以联姻方式拉拢各方势力,我大燕乃泱泱大国,若是用这种方式,这周边小国有多少?”说穿就是每个都用联姻的方式拢络,将来后院着火,屏除王妃不说,谁会落着好?赵继玄清楚后宅如朝堂,尤其后宅的女人都是经由权势衡量纳进门时,就显出王妃心胸的重要性。
他之前并没有打算把王妃的位子秤斤论两的卖出去,他希望能够找名心悦的女人……
“本王不会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也有请韩彦旳朝海外探路,若是可行,未必之后就只能过道天竺经商。”
“王爷睿智。”胡应麟还想再问,却听赵继玄说——
“你这趟奔波辛苦了,先下去歇会儿吧。”
“是。”胡应麟顺从的离开书房,留给赵继玄一室僻静。
韩浅语,居然说中了!
看来他确实太有自信,总相信自己认为的事实,她说的没有错,是他一叶障目,那么问题来了,齐王在明面上总是对魏王一脉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齐王一脉一直以皇族血统引以为傲,对于魏王一脉的残疾愚痴向来痛恨,认为他们的缺陷亵渎了至高无上的皇族,尤其生下残疾愚痴的孩子,一直被视为是祖上德行有失才祸降子孙。
就算齐王想通了,但魏王没道理明知道齐王的仇视还把他们拱上位,所以合作的原因是太后?太后还是皇后时就极其怜悯魏王一脉,除了彰显她的柔和与慈悲,也有讨好先帝的成分在,所以太后除了拉拢自己,也懂得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风险,一边拉拢魏王齐王?
可笑!自古以来墙头草有什么好下场,只会让底下的人心散离,连自己的立场都无法坚定,凭什么能带领众人,甚至谈论什么心之所向。
更别提太后真心要扶持的绝对是她的亲生儿子惠王,做出这些拉拢的动作只是让他们三方互斗,从而将注意力从纨裤的惠王身上移开,忽视惠王之子也是争储的热门人选吧,没想到她频出昏招,却仍能让他们中计,是他大意了。
赵继玄脸色一沉,看样子太后的寿宴,即将好戏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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