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何处事向来干净利落,既然人家对他有想法了,他再藏着遮着实在没什么意义,索性摊开来说清楚,毕竟他和卫家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卫家大可不必跟他过不去,所以他直接递了口信进卫府,约卫容渊在承恩寺的桃花林相见。
承恩寺位在玉霞岭东侧,其山脚下的桃花林堪称襄州一景,各式亭台错落其间,文人喜欢相约在此吟诗赏景,不过如今不是桃花绽放的季节,已不见文人墨客的踪迹。
虽然受邀者是卫容渊,但是身为晚辈,茶点当然要由他准备,而且他打听过了,李承何最爱喝明前龙井,不过这是在文成侯府的时候,如今作为李家的孩子,当然喝不起这么金贵的茶。
李承何一闻到茶香就知道这是明前茶,不过他早就不喝了,不单是因为金贵,更是为了忘记过去的身分。
“卫公子打听我的目的何在?”事到如今,李承何当然没必要拐弯抹角。
卫容渊倒了一盏茶,双手亲自奉上,语气透着一丝丝哀怨,“人人都说小可生得俊,不分男女老少,人见人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入不了李叔的眼,甚至还让小神医离我远一点。”
李承何唇角一抽,强迫自己忽略他的自恋,还有那一声拉近关系的“李叔”,然后伸手接过茶盏,先闻茶香,再细细品茶,果然是好茶。
放下茶盏,李承何冷冷的看着卫容渊,“因为我让闺女离你远一点,你就打探我?”
“小可不喜欢当个迷迷糊糊的人。”
“我们李家只是平头老百姓,不像卫家,势力遍及整个大夏,提起卫门,谁能不知谁能不晓,我让闺女离卫公子远一点,乃因有自知之明,不愿意高攀。”他早该想到过犹不及,他越是紧张,越是容易曝露自己。
“是吗?原来是我多心了,倒没想到……”卫容渊可不相信他的说词,骨子里自视甚高的人如何会有高攀不上的想法。
“没错,我是文成侯的次子赵云晋。”
卫容渊重新给两人的茶盏添上茶水,喝了茶,方才不疾不徐的打探,“小可不解,您为何不回文成侯府?”
“我不喜欢京城。”发生意外,差一点踏进鬼门关,李承何最开心的就是有了机会远离京城,不再有争夺,不再有算计,不再有防备……为了适应新的身分,他要改掉很多习惯,一开始很痛苦,但如今他很满足,有妻有儿女,日子简简单单,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什么都不缺。
“文成侯夫人因为思念下落不明的次子,忧思成疾,缠绵病榻,文成侯为此还白了头发,难道您不担心吗?”虽说长子更像文成侯,聪明能干,拥有治国之才,可是不论文成侯或其夫人都偏爱次子,有一说是次子文武双全,另有一说是次子心性宽厚,像文成侯夫人。
“我早晚会死,他们不过是早一点面对。”生死无常,他没有在围场发生意外也可能在其他地方遭遇危难,他爹娘都是透澈的人,终究会想明白。
略微一顿,卫容渊幽幽道来,“二十年了,祖父至今还会梦到那一夜的大火,无数的哀嚎声,有着他的儿女、媳妇,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这是他永远的痛,明知人死不能复生,还是盼着能够回到那一夜,抢先一步救下来。”
李承何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卫家的事,卫老爷子和他爹都是先皇的左右手,不过因为卫老爷子犹如铜墙铁壁护卫着先皇,成了敌对派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三番两次出手,只是更多的人折在卫老爷子手上,最后便将目光转向卫老爷子的家人。
敌人妄想一把火想要烧尽卫老爷子的斗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首先是卫老爷子的孙子因为闹腾不睡觉,女乃娘带出房间,逃过一劫,接着是这把火没灭了卫老爷子的斗志,反而挑起他的恨意,卫老爷子下手更狠了,也不管对方什么身分,只要落在他手上,必死无疑,反正有先皇兜着,他也不怕得罪人,虽然后来远离朝堂,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还在为先皇做事。
卫容渊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人啊,最难看透的莫过生死。”
“再难过也接受了。”
“文成侯夫人一直相信您还活着。”
李承何并未怀疑娘亲的念念不忘,因为他是老来子,娘亲格外的疼爱他,不过十八年了,不接受也接受了,何必打破平静呢?
“我很喜欢景溪镇,很满足现今的生活,不想再跟京城扯上任何关系,也请你高抬贵手,离我们远一点。”
“我只是想搞清楚状况,不会泄露您与文成侯府的关系。”
李承何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身分太麻烦了,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我只是……”
“别告诉我你只是个商贾,姑且不看卫侯的爵位,单论卫家实力,卫家产业能够发展成为势力遍及大夏的卫门,这不只是卫侯有本事,只怕还有人在背后扶持。”
李承何可是经心栽培的权贵子弟,卫侯若是真的有心归隐,不再卷入朝堂的争斗,他应该当个低调行善的大地主,专心教导卫家仅存的子嗣,可是他生意越做越大,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生意,且当今皇上继位后也未见缓和迹象,这只能说明站在他背后的是宫里的那一位。
“我们还是当陌生人比较稳妥,你不觉得吗?”
卫容渊的神情转为严肃,声音温和坚定,“小可已经将小神医放在心上了,还望李叔成全。”
李承何一点也不意外,卫容渊接近闺女,若不是看上闺女就是另有所图,只是他更相信后者,倒不是觉得闺女不好,而是以卫容渊的身分,即便将来皇上没有召他入京任职,他也是个侯爷。“除了医术,我家闺女就只是个野丫头,配不上卫公子。”
卫容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我还以为李叔没有门户之见。”
“我对人家没有门户之见,但不能认为人家对我没有门户之见。”
“我没有……”
李承何举起手打断他,“我不想跟卫家扯上任何关系。”
“为了隐藏自个儿的身分,李叔可以漠视小神医和我的心意吗?”卫容渊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忍受刁难的人,但他已经认定李承何是未来的岳父,只能放低姿态,不过软的不行当然只能来硬的,他是很懂得变通的人。
李承何脸色一沉,闺女若是讨厌他,绝对会整得他哇哇叫,不会容许他靠近半近。
“我对小神医是真心的,还望李叔别因为自个儿的私心否决了。”
闻言,李承何不悦的皱眉,但他无法辩驳。
“我相信李叔是个明理的人,还望李叔成全。”
半晌,李承何挑衅的眉一挑,“你真的确定我闺女的心意与你相同吗?”
虽然闺女不拘小节,但也知道分寸,绝对不可能违背他的心意与卫容渊互许终身。
“等你确定了再说。”李承何随即起身走人。
卫容渊一张脸拉得又臭又长,早猜到这是个难缠的人物,不过,他不认为自个儿摆平不了,没想到……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娶妻之路只怕是多灾多难。
虽然自认为粗野,卫纪明却很喜欢焚香品茗这样风雅的事,尤其傍晚时分,天色要暗未暗,在桂花树下舞剑,别有一番风情,当然,煮茶的事还是交给卫明峰。
当卫容渊回来的时候,卫纪明舞剑正好告一段落,而茶香已袅袅升起。
卫纪明戏谑的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上的剑,在石椅上坐下,“你看起来像是被伤透心的样子。”
卫容渊无比幽怨的跟着坐下。
卫纪明伸手接过卫明峰递来的茶盏,闻着茶香,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不是说你未来的岳父邀你去赏桃花吗?”
卫容渊唇角一抽,祖父如此幸灾乐祸好吗?早知道祖父只会在一旁等着看热闹,他绝不会老老实实说出自个儿的心思。
“这会儿哪有桃花的踪影。”卫容渊接过卫明峰递来的茶盏,一口气见底。见状,卫纪明忍不住摇了摇头,糟蹋啊!“怎么了?”
卫容渊将两人见面的过程细细道来。
“他倒是爽快,并未设法否认他是赵云晋。”
“他很清楚卫门的实力,何必浪费唇舌说谎。”
“若他坚持不承认,你能如何?”
卫容渊想想也对,纵使漏洞百出,但打死不承认他也莫可奈何,毕竟已经认定人家是未来岳父了,他也不能太强硬的杠上对方。
卫纪明轻轻敲着石桌,琢磨道:“当初围场狩猎的意外必然牵扯到其他皇子。”
这一点早在卫容渊的预料中,“不只是牵扯到其他皇子,而且李叔还知道对方是谁,他自认为没本事对上,只能避开。”
“先皇在位时,国库空虚,先皇最不能容许的是内斗,心思全放在如何增加税收充实国库,因此几个皇子斗得再厉害他也不曾出手严惩,李承何在这种情况下回到文成侯府,不但得不到救命之恩的好处,只怕还会遭到算计致死。”顿了一下,卫纪明接着又道:“李承何不愧是文成侯看重的儿子,他想必看得很清楚,先皇要重用文成侯,赵家就不能沾上任何一位皇子,因此他想活下来,就只能隐姓埋名远走。”
卫容渊点了点头,认同祖父的看法,不过这是先皇在位时,之后呢?
“他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即便皇上答应先皇不杀兄弟,但也不至于护不了他,为何他还是不愿意回文成侯府?”
略一沉吟,卫纪明有个猜想,“文成侯府有人卷入争储,无论先皇还是皇上,他都说不得。”
卫容渊豁然开朗,“相反的,他不回文成侯府,无论先皇还是皇上都会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因此皇上继位之后,文成侯府的地位并未走下坡,逢年过节,皇上该给的面子都不会落下。”
卫纪明同情的看了孙子一眼,娶妻之路漫长啊!
这是什么表情,卫容渊不悦的道:“祖父有话直说。”
“宫里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还精,围场的阴谋岂会看不透?先皇也好,当今皇上也罢,他们都有自个儿的算盘。先皇就不说了,而当今皇上呢,他不杀兄弟,不是因他心慈手软,而是先皇为了保住几个儿子的性命,将该抹去的痕迹都抹去了,包括围场的阴谋,皇上又不屑用栽赃的方式对付兄弟,要不,那几个王爷现在可以活得如此活蹦乱跳吗?”
卫容渊明白了,“若是从李叔身上得知谁算计他,皇上就有挥刀的理由了。”
“与其说皇上有挥刀的理由,还不如说皇上再也不愿容忍了。围场的意外,该死的都成一堆白骨了,李承何不抖出自家人,皇上也莫可奈何。”皇上真想弄死某个人,还怕找不到理由吗?
卫容渊哀怨的瞥了祖父一眼,祖父有必要拐弯抹角告诉他,李叔为了确保不会说溜嘴,不可能回京吗?
叹了声气,卫纪明指道:“他不回京,跟你娶他家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容渊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看着祖父。
卫纪明觉得手好痒,真想敲他的脑袋瓜,“傻小子,卫家又不在京城,皇上不关心你娶谁家的姑娘。”
怔愣了下,卫容渊终于想通了,“对哦,皇上不给影子卫正名,我就不可能待在京城,而皇上绝不可能给影子卫正名。”
理论是如此,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是皇上有意重用孙儿,即便影子卫得不到正名,皇上也会另寻途径安排。这是他进京面圣时皇上隐约透露出来的讯息,而影响皇上态度的关键在于能否找回云贵妃母子,不过云贵妃是死是活都不确定,这会儿就别说出来扰乱孙儿的心情了。
“你知道人家姑娘对你是什么心思吗?”
他有信心,她对他并非无心,可她终究没有亲口承认。
“你啊,还是先搞清楚人家姑娘如何看你再说吧。”
一瞪眼,卫容渊闷声道:“祖父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怎么可能对自个儿的孙儿没信心?不过李家这位小神医确实很难缠,不是吗?”卫纪明其实乐得看孙儿吃,这样子日子不是更热闹吗?他的孙儿太过孤单了,如今有个人可以揪着他的心起起伏伏,挺好的。
“……”他还是觉得祖父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要不要陪祖父过几招?”
“没兴趣。”卫容渊像个闹瞥扭的小孩子起身走人。
卫纪明愉悦的笑了,“明峰啊,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卫明峰笑着点点头,“老爷子不必再为孙少爷担心了。”
“他一日不娶妻生子,我就操心一日。”
“老爷子为何不帮帮孙少爷?”
“这种事要靠自个儿,我凑什么热闹?”卫纪明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不必替他担心,有本事的人不怕娶不到妻子。”
“是,这点小事绝对难不倒孙少爷。”
卫纪明一笑置之,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有苦头吃了,不过这是好事,努力得来的总是更令人珍惜,而唯有拥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人才会更有活下去的信念。
站在门边,李承何动也不动的看着门外。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过去的痕迹早从记忆中消失,他有妻有儿有女,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是今日与卫容渊一会,他猛然意识到,有过的一切不可能从生命中抹去,属于文成侯府的人事物刻在他的骨子里。
许久,李承何收回思绪,转身回到内室,看着还在软榻上忙着整理抄写医案的妻子,身上的寒意瞬间退去,一颗心软绵绵的,若非她,他没想过认义父,也没想过停下来绕着同样的人打转。
劫后余生,他想要四处漂泊,四处为家,无牵无挂,可是不知不觉当中,他眷恋上有她相伴的日子,看着她,日日都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所以,明知停留容易教人发现,还是迈不开双脚,也庆幸义父还未回到老家,一路走走停停,他离京城越来越远,最后他相信自个儿
藏得够深了,再也不会跟京城有所牵连。
孟采华抬起头看着他,关心的道:“夫君怎么了?”
李承何走到软榻前,在另一边坐下,指着她抄写的医案,“何必费事重新誊抄?”
“我想将诊过的病例整理成书,盼能惠及后代子孙。”
“你别老是想着别人。”
“我只是尽自己所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孟采华放下笔,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动作,“倒是夫君,不要老想着冒险进入深山寻找珍贵的药材,百草堂不缺珍贵的药材。”
“我知道,可是珍贵的药材从来不嫌多。”
“是,不过夫君比珍贵的药材还重要,所以有事也别闷在心里,容易生病,夫君生病,心疼难过的是我。”她早就发现夫君今晚心事重重,可是她不喜欢为难他,他想说,她就听,他不想说,她就不听,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有什么她必须知道的事,他一定会说。
略微一顿,李承何拉过她的手包在两掌之间,低头一吻,“对不起。”
“我们是夫妻,不分你我,有事一起面对。”
沉吟半晌,李承何先道出真实身分,再细说围场狩猎发生的意外。
当时他就在四皇子身边,若不出手救下四皇子,一旦四皇子丧命熊瞎子手上,皇上不但会找他算帐,整个文成侯府也会受到牵连,可是救下四皇子的同时,他也成了四皇子的人,这在当时争储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他可能成为炮灰,他爹还会受到波及,于是坠落山崖之后,他索性丢下残破的外衣鞋子,布置得像是自己死于猛兽之口,诈死离开。
孟采华随着师傅见过的贵人无数,对于夫君的真实身分,她并不惊讶,因为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是藏不住的,倒是有一件事她心有疑惑。
“四皇子身边有许多护卫,夫君为何会在四皇子身边?”每逢争储,皇家围场是最容易动手脚之处,四皇子应该严防身边有不相干的人。
“父亲是几位皇子的老师,四皇子与我有师兄弟情分。”这是四皇子不会防他的原因。
孟采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夫君不是争强好胜之人,更不喜欢麻烦,为何在那种随时会遇到危险的情况下亲近皇子?”
虽然知道妻子聪慧,不是那么容易瞒住的,但他总想试试。李承何轻轻一叹,低声道:“我事先得知四皇子会在围场出事。”
孟采华闻言一惊,“事先得知”最大的可能是——策划此事的是自家人。
见到妻子的反应,李承何就知道她猜到了,只能坦白道来,“没错,我是无意中听见大哥跟长随的秘密商谈。”
孟采华微蹙着眉,“这么重要的密谈怎可能随便教你听见?”
对于此事,李承何有过猜测,实在太巧合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我大哥怎么可能算计我?我们可是嫡亲兄弟。”
“你比我了解你大哥,他会不会为了某个理由算计你,相信你心里很清楚。”孟采华看着他很心疼,没有人相信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会置自己于死地,不过,他必须面对现实。
李承何沉默下来,大哥一直嫉妒他,嫉妒他得父亲看重,嫉妒他得母亲宠爱,所以,尽管他读书天分不输大哥,他却选择入了京营,便是希望避开兄弟相争的局面。
赵家子嗣不丰,无论是他们兄弟还是二哥,父亲都寄予厚望,虽然可以恩荫出仕,但还是要求他们参加科举,既然兄弟无法同心,至少要避免内斗,使赵家分崩离析。
孟采华知道他心里难受,转而握住他的手,“夫君已经远离京城了,夫君是不是遭到大哥算计不重要了。”
一顿,李承何的声音更低沉了,“我不仅听见大哥和长随的密谈,我还知道大哥是谁的人。”
瞳孔一缩,孟采华抓到真正的重点了,“你知道当初是谁主导企图谋害四皇子?”
“对,大哥拥有的势力不足以在皇家围场谋害一个皇子,大哥不过是藉此算计我。”当下那一刻,他也怀疑是算计,可是他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四皇子真的死于熊瞎子手上,皇上下令追查,查到大哥身上,文成侯府也是死路一条,他只能拿自个儿的命来阻止这场阴谋。
迟疑了一下,孟采华坚定的道:“无论是谁,夫君只要记住一件事,京城的是是非非跟夫君毫无关系。”
“我的行踪只怕藏不住了。”
“出了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卫门吧?”李承何见妻子点点头,接着道:“对门就是卫家的院子。”
孟采华很意外,没想到卫侯住在这种小地方。
“虽然对门是卫家的院子,但卫家祖孙直到两三个月前才入住这里。”
孟采华的神情转为凝重,“有事?”
“不清楚,不过他们的身分不简单,出现在此只怕是领了皇命。”
“是当初你赌上性命救下来四皇子的?”虽然不关心京中权力变化,但是经常出入官宦权贵家的后院,孟采华对朝廷还是有一定的认知。
点了点头,李承何苦笑道:“皇上会动用到卫侯,绝对不是小事,只怕各路妖魔鬼怪都会齐聚在此,而卫家已经发现我了,其他人……”
“我听说卫侯低调不爱与人往来,他应该不会主动说出去。”
“卫侯不说,也难保其他人不会发现。”
“十八年了,夫君变化不少,如今还是个猎户,相信少有人能认出夫君。”
李承何想想也对,卫家能认出他应该是卫侯的关系,卫侯与父亲同为先皇左右手,两人共事多年,而他容貌肖父,卫家猜到他的身分不奇怪,但其他人就不同了,换言之,只要卫家不说,他又不引人注意,当然不会有人发现他。
“夫君别担心,人家更有兴趣盯着卫家,我们与卫家素无往来,不会招来关注,不过,也不知道卫侯来这儿为了什么事。”孟采华担忧的微蹙着眉,感觉很不安。
“不管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
孟采华胡乱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他们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能有什么事招惹上宫中那一位?
虽然打定主意远离卫容渊,但是答应给英姑治病,李安然就会坚守承诺,每逢英姑来百草堂的日子,必然通知卫容渊。
对英姑的诊治,李安然越来越没把握,每一次她都会相信下次应该有进展,可是下一次又回到原点,她重新当起心灵导师,她能不灰心吗?
算了,她又不是万能的,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呢!
可是她想算了,英姑有反应了,不过看英姑痛苦的抱着头,张着嘴巴发出近乎哀嚎的声音,她可吓坏了。
“嫂子别急,能想起来就想起来,想不起就算了,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呢?说不定你内心深处已经跟过去断得干干净净了,你当然想不起来。”李安然能够扎针使她安静下来,可是这种情况下又不方便扎针。
渐渐的,英姑平静下来,李安然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嫂子,若是你不想治了……”李安然看着突然抬起来的英姑,眼神清明,她忘了自个儿要说什么。
英姑伸手比了一下外面,再指着自己。
“请卫公子进来见你吗?”英姑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一声谢谢。
李安然请英姑到前面的诊间,便转身退出去,见到今日早早就来了的卫容渊,用下巴指着诊间,“她要见你。”
卫容渊两眼一亮,“她记起来了?”
“我想应该是吧。”
卫容渊连忙走进诊间,卫春紧跟在后,守在诊间外面,阻止闲杂人等闯入,李安然似笑非笑的歪着头瞅着卫春。
卫春嘿嘿一笑,“小神医,请见谅。”
“你们不觉得鸠占鹊巢很缺德吗?”
“……这应该不算鸠占鹊巢吧。”
“不算吗?”李安然别有用意的看了诊间一眼,再低头看一下自个儿站的位置,明显错了嘛。
卫春只能继续傻笑,这位可是公子的心上人,很可能是未来卫家的女主人,他可不敢得罪。
“你知道站在这儿很容易染上风寒吗?”李安然也知道无论说什么人家都不可能让她进去,可是不酸个几句,她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看小神医很健壮。”卫春还没见过像她一样活蹦乱跳的姑娘。李安然垂下臻首看了自己一眼,明明很纤细,哪来的健壮?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卫春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怎么说怎么错,因为这位姑娘都可以从鸡蛋里面挑到骨头,还好在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卫容渊走出诊间了。
“我们借一步说话。”卫容渊指着梧桐树下。
“你等我一下,我先跟英姑交代几句。”她可是看诊到一半被人家赶出来,至少要跟英姑敲订下次看诊的时间……真讨厌,这会儿她又不能说放弃了。
卫容渊点了点头,走到梧桐树下。
李安然回到诊间,并未再给英姑诊脉,了解英姑情况如何,而是订下下次看诊时间,然后送英姑离开,来到梧桐树下。
“谢谢你,英姑恢复大部分的记忆了。”
大部分?李安然微微挑起眉,这是选择性记忆,还是有所隐瞒?她放下心里的疑问,笑着道:“我不是说过了,当她的心打开一扇窗,看着窗外的天空,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的打开走出来,你可以继续期待。”
卫容渊静静看着她,看得她心跳加速,脸儿都红了,恨不得扑过去挠他。
还好在她有所举动之前,他一语双关的道:“我可以期待吗?”
“你要不要期待是你的事,我可管不了。”冷静,这个男人要算计她爹,根本不是喜欢她。
“我不会放弃。”
“……你不必防着我,我这个入很有医德,关于病人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她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我不是防着你,而是有些事你置身事外比较好。”
李安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真要我置身事外,你就不应该找我。”
卫容渊闻言一噎。是啊,明明知道京城的目光移到玉霞岭,甚至绕着他身上打转,他还一直出现在她身边,这会儿说不定她也被人家盯上追查了,如此一来那些人迟早会发现李承何就是赵云晋。
“算了,若是有危险,记得提醒我一声,我最讨厌死得不明不白,感觉很蠢。”
“我会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李安然冷哼一声,匆匆转身回诊间。
右手放在胸前,李安然一次又一次教自个儿冷静下来,明知他居心不良,怎么他随便撩个几句她的心就乱了?上一世忙着读书,准备当个优秀的外科大夫,来不及谈恋爱就出意外了,但她并不是没有追求者,再肉麻的告白她都可以不为所动,为何一遇到他就破功……难道是因为——我心亦然吗?
李安然连忙摇摇头,什么我心亦然,这不等于相信他喜欢她吗?
不不不,她糊涂了吗?他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没错,就是这样!可是,为何她的心还是乱糟糟的呢?
回到卫府,卫容渊立马将英姑写下来的信息交给卫纪明,待卫纪明看完,他才提出自个儿的看法。
“祖父,英姑可能识字不多,但也有可能刻意隐瞒。我们不能坦白身分,英姑对我们难免心存怀疑,想弄清楚当时的情况,还是要等她开口说话。”影子卫有得是手段可以查验真话还是谎言,不过,这是在彼此能正常沟通的情况下。
“她真的不能言语吗?”
“若是作假,早在治病的过程就会曝露出来,不过如同小神医所言,她的哑疾是心病,也可以说是信以为真的假象,所以她一定可以开口说话,只要能消除她心里的不安。”
虽然很难置信,但他相信李安然的诊治,这是因为英姑是暗卫,当她坚信自个儿成了哑巴,她确实可以让自个儿永远闭上嘴巴,而能够让她有这种信念的人只有她的主子云贵妃,换言之,是她在跟云贵妃分开之前,云贵妃对她下达这样的指示。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病。”
“我倒不觉得奇怪,暗卫可是经过严格训练,假装自个儿不能开口说话不是难事,只是久了,连自个儿都不搞清楚是真是假。”
闻言,卫纪明担心的皱着眉,“若是如此,她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哑巴?”
“小神医说,只要她真正放下心中的执念,她就可以开口说话。”
卫纪明听得很明白,但又觉得脑子一团乱,不过他也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最重要的是——
“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英姑这边只能等着,但我们并没有放弃寻找其他的线索。”虽然从庆州、那州到襄州他全找遍了,只找到英姑,但从英姑这儿可是寻到许多线索。
“你还有什么发现?”
“卫夏一直派人盯着陈山,从那儿得到一些有意思的发现。”
卫纪明很快就想起来了,“陈家村的恶霸,一直暗中盯着英姑的人?”
“对,就是他,他与武阳侯府的侍卫有接触。”虽然那次在庆州驿站他便一直派人跟着,可是三日后那人就离开庆州回京了,这件事他随即放下,毕竟人家的老家在庆州,出现在庆州也不奇怪,直到昨天卫夏发现他回到庆州,今日一早跟陈山在酒楼的雅间密会。
卫纪明很意外,“怎么会是武阳侯府?”
顿了一下,卫容渊大胆的说出他的猜测,“当初武阳侯府有人参与云贵妃的意外。”
“武阳侯府想害死自家的女儿?”卫纪明很难相信,“当时几乎确定四皇子会登大宝,云家应该使劲护着云贵妃母子,怎么可能反过来害她?武阳侯最看重家族利益,更别说云贵妃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卫容渊不以为然的冷笑,“祖父确定武阳侯府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吗?”
卫纪明仔细回想了一下,“武阳侯府有四房,云贵妃出自长房,也是长房唯一的嫡女,至于其他三房,除了四房也出了一个嫡女,其他全是庶女。”
“云嫔是四房的嫡女?”目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云嫔跟云贵妃的意外有关,但云贵妃出事,云嫔因此得以入宫,他实在不能不怀疑云嫔有问题。
卫纪明摇了摇头,“云嫔是三房的庶女,可以说是武阳侯府云贵妃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姑娘,云贵妃出事之后,云家还未订亲的只有她,武阳侯便作主将她送进宫。”
卫容渊若有所思的皱着眉,“云嫔能不能进宫取决于武阳侯?”
“武阳侯是云家的掌舵人,云家未来主要是看他的态度。云嫔只是庶女,若她的本事不足以在后宫生存,云嫔不但不会成为武阳侯的助力,说不定还会拖累武阳侯府,武阳侯断不会送她进宫。”
“如此说来,云贵妃出意外,云家三房参与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们可以保证武阳侯看得上云嫔,愿意让云嫔代替云贵妃。
“这还要仔细调查武阳侯府,还有确认这位侍卫究竟是谁的人,才能做出判断。”其实卫纪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谨慎一点也无妨,毕竟武阳侯府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我会让卫门仔细调查武阳侯府。”
卫纪明低头看着摊在几案上的纸,右手食指落在最后一段,英姑的信息很混乱,甚至有的用画的,但还是可以拼凑出大概。
“跟云贵妃分开之前,她们主仆三人遇到一名猎户,因为云贵妃动了胎气,无法再前进,只能将云贵妃交给猎户,由琴姑假冒云贵妃,英姑陪同冒牌的云贵妃出去引开敌人——你觉得可信吗?”
“我相信英姑有所隐瞒,但应该没有说谎。”
“若是如此,这倒是好事,至少云贵妃活着的可能性大增。还有,英姑是在三涧村附近跟云贵妃分开的,救了她们的猎户不是附近的人,也是经常出入那儿打猎的猎户,我们只要找到这名猎户,就可以进一步查到云贵妃的下落。”卫纪明向卫明峰伸手,卫明峰立马取来舆图。
“我记得三涧村属于庆州。”卫容渊看着迅速在几案上摊开的舆图,很快就找到三涧村,毫无意外,三涧村离陈武丢下她们主仆的无名坡很近,换言之,也就是离玉霞岭很近,这一点令人松了一口气。
卫纪明也看出来了,“还好陈武丢下云贵妃她们三人不久之后,云贵妃就跟英姑她们分开了,要不我岂不是一直在白费功夫。”
“我想那名猎户应该是专门上玉霞岭打猎的猎户。”
摆了摆手,卫纪明提醒道:“这事不容易,玉霞岭那么大,庆州、哪州和襄州的猎户都喜欢上这儿打猎,且事隔五年,上这儿打猎的猎户还是同一批吗?这事要找猎户打探,尤其玉霞岭山脚下几个村落的猎户,他们长年守着玉霞岭的出入口,应该很清楚进出玉霞岭的猎户。”
提到猎户,卫容渊突然想到李承何,不过念头很快就闪过去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会让卫夏直接上玉霞岭四周山脚下的几个村落查探。”
“小心一点,别教人察觉。”
“祖父放心,最近我们附近可热闹了,我可不想在找到人之前就大动干戈。”他无法保证寻到人之后还一点烟硝味也没有,但至少在这之前不要激起任何火花。
事情有了进展,卫容渊心情非常愉快,寻找猎户的事有卫夏,他的炮火可以说是完全对准李安然。
如同祖父所言,连人家姑娘的心思都还没把握,其他的就不必说了,总之,寻到猎户之前,他一定要掳获佳人的芳心。
不过他也知道,有李承何杵在他们中间,他的真心在她心中就是掺了杂质,他想要攻破她的心防真的不容易啊。
没关系,他从来不怕困难,想要有所得,本来就应该有所付出,最重要的是是否值得,而她值得他倾尽心力。
卫容渊忙着拟定作战计划,李安然则是唉声叹气的宅在家里,若非要给英姑看诊,不得不见卫容渊,她觉得自个儿老实一点待在家里好了,若是在百草堂之外被爹再逮到一次,肯定禁她的足,这不只是表示她会有一段日子不能外出给人看病,更重要的是不能上酒楼吃大餐……
虽然不是吃货,但偶尔上酒楼吃一顿是必要的,这就像上一世她每个月要吃一次Buffet的道理,解谗的同时还是一场眼目的飨宴。
李安然真的相信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可是卫容渊再次刷新她的认知,见不到面,他还是有办法在她面前“晃”——送这个,送那个,每日都有花招,很努的找存在感保证她每日都会惦记着他。
“这又是什么?”李安然有一种快抓狂的感觉。
杏儿顿了一下,很疑惑的看着她,“姑娘看不出来吗?”
李安然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家姑娘眼花了,看不出来。”
杏儿嘿嘿一笑,“这是桂花。”
“原来是桂花啊,不过,干啥?”她当然看得出来是桂花,甚至很佩服这个时候还可以
采摘到桂花,可是她想不明白,卫容渊为何送桂花给她?送花表情意,她不是不懂,但没见过送满满一大竹筐桂花的。
“姑娘不是喜欢做桂花酿吗?”杏儿想到桂花酿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略微一顿,李安然再一次斜眼看过去,“你倒是很清楚嘛。”
“前几日陈嫡遇到我,问我姑娘这个时候喜欢做什么,我说若有桂卄化,姑娘喜欢做桂花酿……”杏儿后知后觉的用双手捂住嘴巴,不知不觉将姑娘出卖了。
“原来是你在扯你家姑娘的后腿,真行啊!”
放下双手,杏儿恨不得变成鹤鹑,“我没想那么多。”
李安然真的相信她没想那么多,因为她神经太粗了,不由得叹了声气,“你的脑子为何不能跟你的吨位成正比呢?”
杏儿老鼠般的心瞬间碎了一地,姑娘又拿她的吨位作文章了。
这次李安然一点也不心虚,这丫头再不长点脑子,自己肯定死在她手上。
“你自个儿的脑子不大,还好意思怪罪杏儿的脑子太小了,你不嫌丢脸吗?”李文暄真是看不下去了。
身子瞬间一僵,李安然好想尖叫,这小子绝对是她的噩梦!
李文暄看了大竹筐一眼,又看着她,“你怎么会招惹上对面的卫公子?”
李安然绝不承认自个儿招惹卫容渊,但说她没招惹他,又不全是如此,这种情况下只能漠视他的问题。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也不看看自个儿有多少本事,那是你可以招惹的人吗?”李文暄嗤之以鼻的道。
一顿,李安然偏着头看着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知道啊,卫门的少当家。”
李安然一脸惊恐的瞪大眼睛,“你知道卫门?”
李文暄没好气的赏她白眼,“爹有教我啊。”
“……爹教你的还真多。”李安然承认自个儿吓到了,人家五岁的孩子还赖母亲怀里撒娇,爹竟然连“卫门”这么难以理解的大财团都告诉小正太,这会不会擅苗助长?若不是卫容渊为了麻沸散主动提起卫门,她都还没想到卫容渊就是卫门的少当家,这个小子竟然如此清楚!不过,她终于可以理解小正太为何那么“臭老”,爹根本没将他当成正常孩子教导。
李文暄傲娇的抬起下巴,“我聪明啊。”
李安然唇角一抽,不知道说什么,她可不认为是他聪明,爹才教导那么多的。
不过,爹为何如此教导他?难道爹过去就是这样子长大的吗?可是,两位哥哥是四岁上私垫开蒙,如今在学堂读书,准备明年参加县试,而小正太是三岁不到便由爹亲自启蒙,还要习武……两位哥哥也习武,但爹对他们要求并不高……不想了,她怎么有一种越想越不安的感觉?
“你是什么意思?”
李安然连忙摇头,什么意思也没有,她最怕他了,年纪比她小,气势比她强,她在他面前永远只有吃亏的分,还是避免跟他杠上。
“你再不收敛,爹就要来收拾你了。”李文暄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跟你没关吗?”
李文暄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李安然真是比窦娥还冤,瞪了杏儿一眼,转身回到房间取了披风套上,杀出门寻某人算帐。
李安然第一次受到邀请进了卫府,不过,她可没心情欣赏这个好不容易踏进来的地方,这会儿她恨不得撕了某人。
“你想害死我吗?”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卫容渊满心欢喜的看着她,果然有所付出就会有所得,这不是主动送上门了吗?
“这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而是我爹会剥了我的皮。”
“所以,你喜欢是吗?”
李安然气得跳脚,“卫容渊,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
卫容渊觉得好无辜,对他来说,她喜欢与否才是重点,不过,他可不想火上焦油,佳人的芳心没掳获,还惹恼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可曾想过,我如此出色,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佳婿,你爹为何要视我为毒蛇猛兽,教你离我远一点?”
“这个答案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何必问我?”她连作梦都想知道答案,可是她不能问他,拆父亲的台,她只能等父亲开口。
“你爹的担忧是多余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虽然我不喜欢规矩,但我是个好女儿,相信爹爹爱护我的心意。”
半晌,卫容渊幽幽的道:“这对我不公平。”
李安然闻言愣住了。
“为了当个好女儿,你不惜伤我的心,这对我不仅不公平,而且很残忍,难道你对我不会过意不去吗?”卫容渊的声音越来越轻,落在她身上却越来越重。
若她只是无关紧要的第三者,她也会觉得对他不公平且残忍,但这会儿她只能回以沉默。
“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
“……为难我一点意义也没有。”为何她觉得这句话有语病呢?好像是卫容渊欢喜的唇角上扬,“所以,若你爹同意了,你就会接纳我,是吗?”
“……”她果然将自个儿坑了,还是赶紧逃跑!
可是转过身,脚步都还没跨出去,卫容渊就一把拉住她,然后轻轻一扯,她就落入他的怀里。
“你没有给出承诺之前,哪儿也不能去。”卫容渊霸道的道。
她不但将自个儿坑了,她还自投罗网,可是,她竟然不后悔自投罗网,她是不是傻了?
“我会说服你爹,可是你也要站在我这一边,这样才公平。”
没错,这样才公平……不对不对,爹不点头,他们两个就没戏唱了。
“你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我们站在同一边,我就放开你。”
“……你不要耍赖,有本事先去说服我爹。”她很清楚自个儿正在节节败退,可是她根本无力阻止……不对,她是不想阻止,她想跟这个男人谈恋爱,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谈恋爱这种事。
“我就是耍赖,你要先答应我。”卫容渊觉得自个儿开心得快飞起来了,这丫头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心已经偏向他了,果然耍赖再加上步步进逼,她绝对招架不住。
六神无主,她答应不是,但不答应,她心里已经妥协了,怎么办?
“你相信我,我会说服你爹。”
她不松口,他不退让,李安然只能提起右脚狠狠一踩,再用力转了转,卫容渊一时没防备,痛得松开紧抱她的双手,她飞快的转身一跑,顺利冲出卫府。
卫容渊痛得缩起脚,可是却笑得阖不拢嘴,虽然李承何不容易摆平,但比起李承何这座看似难以越过的高山峻岭,他更在意李安然心中是否有他。
她看似是朵娇女敕的花儿,可她心志坚定,有时他甚至觉得她比男子更强悍勇敢,也因为如此,她能走进穷乡僻壤行医,而正是这样的她格外张扬动人,他深信有她相伴,再大的难关也走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