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瑶欣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本来过来的路上，刘湛和她总结了今天的活动。早上打球，中午吃大餐，下午……
他没有详细说，但是从他的表情中，她能猜到什么。
现在，这一切都见鬼去吧。
明明不想去想，可就是忍不住。
如果，他的失忆只是一场骗局，他家世显赫，他并不缺女人，他的身边可以有无数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他消遣的一个玩意，多么……不好笑的一个笑话。
是下雨了吗？她的脸上怎么湿湿的。
林瑶欣忍不住模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居然哭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有什么好哭的，曾经被抛弃一次，如今不过是再被抛弃一次罢了。
她越走也快，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她害怕面对他，怕这一切都成了现实。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很快有计程车过来了，她上车的一瞬间，就接到了刘湛的电话，“欣欣，你在哪里，是不是迷路了？”
“我还有点事……”她闷闷地开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般，“抱歉，我先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刘湛敏感地感觉到她的不一样，“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我想静一静。”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听说了什么不重要，你做了什么才重要。”
被林瑶欣挂了电话的刘湛，身上凌厉的气势散发出来，吓得旁边苏家兄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刘湛看向苏乐儿，他的目光深邃而冰冷，如刺骨的冷芒。他微扬倨傲的下巴，眼眸微眯，“苏乐儿，你是不是和欣欣说了什么？”
“哪、哪有说什么……”苏乐儿和刘湛接触的时候，他虽然为人淡漠，待她也不是很耐烦，但从来没有这样气势凛人，让人从心底害怕。
“呵。”刘湛轻轻地笑了一声，虽然在笑，但是笑意不迖眼底，“既然这样，到时候别怪我不近人情。”
“有什么好好说，有什么好好说！”苏橙顿时反应过来苏乐儿可能做了什么惹恼了刘湛。说好听点苏家和刘家是世交，但这些年，苏家都是仰仗着刘家，若是刘湛对他们使绊子，中断合作，后果不堪设想，“苏乐儿，马上道歉！”
“道什么歉！我只不过实话实说有什么错？”苏乐儿激动地叫起来，眼泪随之滑落，“她是你女朋友，我也曾是你女朋友，凭什么你待她若珍宝，却对我弃之敝履？”
“因为你不配。”刘湛迈着修长的双腿离去，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
“你……”苏乐儿顿时趴在苏橙的怀里大哭，“哥，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哭什么哭？准备厚礼去求刘老爷子吧，否则到时候全家要陪着你哭了。”苏橙头疼不已，虽然他也很同情妹妹，但也知道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有时候只知道凭自己喜好做事，完全不顾大局。
刘湛一边开车去寻林瑶欣，一边打她的电话，可她都没有接。刘湛忍不住懊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只能把车子开到林瑶欣的家门口，不管如何，她总要回家的。
他的车子从中午等到天黑，心里也越来越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出来倒垃圾的林母突然过来敲敲车门，“小伙子，你是来找欣欣的吧？我从窗户里头看到你停在这里蛮久了。”
“阿姨好。”刘湛开门走了出来。
“早上，邻居就和我说了，有辆黑色的车子每天送欣欣回来，这丫头也真是的，恋爱了也不跟我说。”
刘湛虽说脸皮厚，工作上无论碰到多大的风浪，面色都不改的。可如今第一次面对林瑶欣的妈妈，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有点手足无措，“阿姨，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没准备……”
“这有什么的。”林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几乎将他给看穿了。不过她对面前这个男人很有好感，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都无懈可击，她有些八卦地问道：“你是不是和欣欣吵架了？”
“咳……对，她可能误会了我什么。”
“这丫头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自己今晩在瑜伽馆那边，要迟点回来，你进屋坐坐，还是……”
“谢谢阿姨，我现在过去找她。”刘湛驱车前去。
林瑶欣见到刘湛过来的时候，不由一愣。
这里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她起身，“我们出去谈谈。”
她带他到楼梯间，这里鲜少有人经过。
“你在生气。”她面色不显，可他从她脸上的疏离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抗拒。
楼梯间里很喑，没有开灯，她仰头看他晦暗不明的脸，“你是刘氏的大少爷？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家世，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我一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刘湛微微诧异，从小到大，他都不想显摆他父亲的雄厚财力，“我第一个公司是凭我一己之力……”
“是不重要啊……毕竟你要清楚我究竟是爱你这个人还是爱你的钱。其实这又如何，毕竟我们的身分本身就不匹配。”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苏乐儿和你说了什么？”
“她能和我说什么？她是你的前女友，还是现女友的事？”
“我和她……”说起这件事，刘湛还真没法解释，“我之前忘记了你……”
“是真的忘记了我，还是假的忘记了我？或者说，即便你真的失忆了，会不会在失忆之前，你就已经厌倦了我？”
刘湛眼底怒气浮现，他一把抓住林瑶欣的肩膀，“你究竟有没有心，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这样怀疑我？我如何待你的，你难道都觉得是虚情假意吗？”
他的双手紧紧地箍着她，好痛，林瑶欣听出他在生气，她的火气也出来了，“这些年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我又如何知道谁会是你的白月光？万一你哪天想到她了，是不是也能来一出失忆的戏码，瞒天过海？”
“你！”刘湛因为生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什么解释都无用，她认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否定了他。
他的眼眸里有滔天怒意，他俯身去亲吻她，重重地咬她的唇。
“你就只会这样！”林瑶欣的唇上一痛，口中也尝到了血腥味，与其说他在亲她，还不如说是在咬他，她忍不住挣扎，重重地推他。
“砰！”
“啊！”
她浑身的血液僵住！她一推完就后悔了，这里是楼梯口，她推得没有分寸，几乎用尽了力气去推。刘湛往后倒退一步，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落下来。他滚落下来的时候，脑袋似乎还重重地砸到了铁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
“刘湛！”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林瑶欣的口中溢出，她跌跌撞撞跑下去。想要去扶他，手碰到了他的后脑杓，一片黏稠的东西，“是、是血、血……”
昏昏沉沉中的刘湛想回应林瑶欣，可他说不出话，身体也动弹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脑袋被重击的缘故，脑海里的回忆一下子多起来，快要爆炸。
一张娇艳通红的脸，一个局促不安的声音，“那个，我帮你洗掉？不如留个号码，我……”
“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脸红，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像偶像剧里的人物……”
“不知道送你什么，这个围巾也织得不好，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扔掉……”
“你好过分，人家等了你一个小时了，好冷哦！”
“喂，阿湛，你是不是以前也专门这样骗人家小女生？”
“你干嘛老亲人家……”
“你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一幕幕和她有关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重演，那些和她在一起的片段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重现，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们曾经所有的回忆，他都记起来了。
“怎么了？老板娘？”瑜伽馆里的亚亚听到这边的动静，飞快地跑过来，打开楼梯间的灯。然后她就看到林瑶欣坐在地上，抱着刘湛的头，刘湛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地上还有一滩鲜红色的血迹，“啊！这是……”
“快叫救护车！”林瑶欣哭出声来，眼泪磅礴而下。
“好，好！”
后来的一切都处于混乱中，林瑶欣不知道刘湛是怎么被抬上救护车，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跟着去了医院。她很自责，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刘湛闹，为什么让他受到这样的伤害。
刘湛被带进检查室作检查，她坐在门口，双手捂住眼睛，眼泪时不时地从指缝里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这一刻，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不爱她，在骗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想要他平安健康，看到若星辰般耀眼的他紧闭双目躺在那里，她的心很痛很痛。
诊疗室里。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哈哈哈，你是小孩子吗，这要笑死我吗？”说来也巧，检查的外科医生是刘湛的多年好友。他从来没有看过刘湛这样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刘湛斜睨了他一眼，忍着要掐死他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孟大夫，我现在伤得很严重，我要住院治疗。”
孟崇山沉吟了一下，“放心吧，看起来严重，其实不过就是皮外伤，缝几针简单包扎下你就可以走了。”
“你想要我解聘你吗？”刘湛半是威胁地说道。
“呵呵……”孟崇山给他消毒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嘶……”
“嗯，情况有点不妙，现在病人昏迷不醒，需要住院观察。”说来这家医院还是刘氏的产业之一，为了自己的饭碗，孟崇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忤逆东家的好。而且，高档的VIP病房经常空着，给他住也不算是资源浪费。
孟崇山替他包扎好头部又在他的腿上和手上都绑上纱布，“这样可好？”
刘湛对着孟崇山竖起了个大拇指，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孟崇山做完这一切，不由道：“外面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刘湛眼梢微挑，有些得意地说道：“嗯，漂亮吧？”
“不知道。”孟崇山实话实说，“妆都花成那样了，眼睛都哭肿了，我也看不出来。”
孟崇山从房间里出来，林瑶欣快步走上前去，“医生！他、他怎么样了？”
“有点严重。”幸好他带着口罩，否则很容易露馅。孟崇山见面前这个女孩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咳嗽了一声，“现在伤口已经缝好了，血也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
“会不会是因为摔倒了脑子？他以前出过车祸。”林瑶欣的身体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她越想越怕，急急地追问下去，“什么时候会醒来？”
孟崇山看着这个女孩子这么痛苦的神色，他快编不下去了。他都搞不懂刘湛干嘛要骗她，不是女朋友吗，难道这个是情侣之间的情趣？
“这个……还不能确定。他应该很快会醒过来，不过他不能受刺激，病人可能会脾气不好，你也要顺着他些，否则可能会引起伤口恶化。”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只要他醒过来，怎么样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