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富二嫁 第十章 再度嫁入言家门 作者 : 简薰

卓正俏不知道言萧是怎么跟言家说的,总之,言家又来提亲了。

谷雨的好日子,三媒六聘齐聚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进了卓家。

言老爷一脸喜气——老实说,他也觉得妻子把儿子刚进门的媳妇休掉不好,但是等他发现,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把妻子骂一顿,也没其他方法,想上门跟卓家求,又拉不下脸,言家好歹皇商呢,卓家不过小户人家,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要做人吗?

言老爷自小怕爹,总会想起万一自家爹这一两年回来,却发现,自己定下的孙媳妇给人弄走,那该怎么办?

没想到儿子却把事情搞定了,跟卓家都说好,只要言家上门,卓家不会拒绝,大家再当一回亲戚。

言老爷听到的瞬间,只差没把儿子抱住,好儿子,你爹这半年总担心你祖父回来无法交代,现在总可以放心了。

于是在卓家大厅,言老爷子一脸喜孜孜听的媒人吹噱。

请来的媒人,是官媒,姓程,对于吹唬十分在行,此刻在大厅,把言萧吹得英明神武,二郎神下凡似的,然后又吹起卓家小姐多么温柔美貌,知书达礼,两人成亲以后一定可以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言家道次来的人很多,除了言老爷,言太太,言祝跟妻子孟氏,还有几位宗亲,都是辈分很大的,言家之前下聘都没请他们,这会请了,当然要来。

言太太实在很不想来,她心中中意的媳妇是汪娇宁,原想把卓氏打发,儿子就会听她话,娶了娇宁为妻,这样自己将来死了遇上弟弟,也能跟弟弟说一句“姊姊有好好照顾你女儿”,可是没想到儿子江南一转,居然遇上未曾谋面的妻子卓氏。

那卓氏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咒,儿子说一定得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世界上,母子相争不下,输的只会是母亲——萧儿从小稳重,开始接受家族生意后,小小人儿硬是出现了一种不可冒犯的凛冽之气,她看了也心疼,跟丈夫说,不如你再辛苦几年,萧儿现在接手,真的太早了。

可没想到丈夫懒惰,只回了,“儿子能劳,让他去。”

言太太想着儿子以后大概就这样了,很严肃,很不苟言笑,很难接近,哪怕他才十四岁,但已经是这样了。

就这样几年过去,萧儿一直都这样子,言太太没想到这儿子在提起卓氏时,眼神会那样温柔。

“她很好,儿子喜欢她。”

很简单的词汇,但是是她没见过的萧儿。

那是一个年轻人提起心爱之人才会有的样子,眼神有光,喜悦藏不住。

言太太几个晚上睡不好,想起儿子的神色,想答应他,但想起弟弟,又想着要他娶娇宁,后来试探性的问儿子,“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娘答应让你娶卓氏,不过你要娶娇宁为平妻,并且公平待她。”

儿子没允,说:“我不娶表妹,表妹若愁嫁,我可添嫁妆,请官媒帮忙,但是我不想娶她。”

言太太在那个瞬间突然明白了,儿子就是喜欢卓氏,只要卓氏。

这次不让他,他可能会一直不成亲。

她想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同意。

第二次上卓家门,心里很复杂,但总想着只要儿子高兴就好,就算卓家给冷脸,为了儿子,这委屈也得受,可没想到卓家该有的面子都给了,卓老爷子,卓老太太,卓大富,许氏,就连儿子卓正浓都出来了,当然,卓正俏这时人也在。

这是言太太第一次仔细打量卓正俏,长相爹娘各像一半,不算美人,但是看起来气质爽朗,态度更是落落大方,给人一种自然舒服的感觉。

这时言太太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萧儿南来北往见过多少人,自然会喜欢这种大方的姑娘,娇宁那种典型的闺秀,入不了萧儿的眼。

程官媒自然知道两边是第二次嫁娶,而且是同样两个人的第二次嫁娶,话说得十分漂亮,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听得众人频频点头,京城成亲没见过面,居然在江南遇上还彼此有好感,这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什么?

两家都是为了孩子,倒没人提之前的事情,程官媒说完场面话,拿出两份婚书,卓家言家各自写了,下聘就算完成。

婚书上的日子是七月,天气热,时间赶,人家都会辛苦点,不过两方人马在这件事情上意见一致:辛苦点没关系,快点成亲就好。

许氏想抱外孙。

言太太看到大儿子言祝都八个女儿了,二儿子言萧还膝卜犹虚,总会苻点难过,孙子孙女都好,快点让言萧也有孩子。

大厅上,两户人家闲聊着,有程官媒在,自然不愁没话题,什么都能聊。

言家当时就觉得请程官媒真的很值,不然时间还没到,不能走,两户人家都不熟,难不成要面面相觑吗?

此刻就听程官媒说自己做过多少媒,上官家的亲事是她,何家的亲事是她,吴家的亲事是她,钱家的亲事也是她,而且啊,这些个小夫妻后来都能生儿子呢,很多人都是一举得男,就算第一胎是女娃,第二胎也会是男娃的。

说到孩子,言祝的妻子孟氏就尴尬了,她连生两女,后来不得不给丫头开脸,没想到一个两个都是女儿,现在言祝膝下已经八个女儿了,一个儿子都没有,每回婆婆都说是她不好,她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期待,但又害怕。

现在言萧成亲了,担心又更上一层,虽然家中老太太不喜欢言萧,但万一言萧能生儿子,那就算不喜欢,这个家以后也通通都是言萧的。

想想忍不住看了看卓正俏,心想,最好也跟自己一样,都生女儿,不对,最好是别生,一个嫡子女都没有,那样言老太太才会一直重视大房。

厅上众人说着婚事,当然没人会知道孟氏此刻在想这此二恶毒的东西。

众人喝仙芽,吃果子,说着天气,风景,还有最近京城的大事,然后终于熬到吉时。程官媒道:“该告辞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由于言家人来得多,其中还有几个叔祖跟伯祖类的人物,辈分很大,卓家当然由卓老爷子带头相送。

言萧特意落后几步,卓老太太见状,连忙推了卓正俏的腰一把,“快上去说几句话,不然要等到成亲了才能见面。”

卓正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蹦到言萧身边,“谢谢你啦。”

“谢我什么?”

“你叔祖伯祖来就算了,你母亲也来了,想必花了不少心力,谢谢你,我祖父母和爹娘看到言家这样有诚意都松了一口气。”卓正俏想问他怎么让言太太点头过来的,而且还一脸神色平和,彷佛不曾讨厌她一样,真不知道他背后下了多大的功夫。

“说来是我对不起卓家,这次求娶,当然得拿出诚意。”

“我……”卓正俏我不出来。

言萧微笑,“我知道。”

“你知道?”

“放心。”

卓正俏惊讶了,“你真猜得出来?”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成为你的夫婿。”

她担心的还是自己跟他母亲的关系,身为一个儿子,他应该尊重母亲喜欢不喜欢的权利,身为一个丈夫,他必须保护妻子不受委屈,所以,他一定会让这两个最重要的女子和解,和睦,成为家人。

卓正俏,别担心,我会做好的。

立夏,小满。

日子过得很快,都没什么感觉,芒种瞬间过去,迎来了夏至。

天气越发热起来了。

格扇跟梅花窗只有在晚上睡觉时才会关,白天就打开透气,所幸京城干燥,不然又湿又热这才可怕。

卓家开始有一种喜气弥漫。

卓正俏又订亲了,卓正浓跟许家表妹的婚事也已经说好,明年雨水过门,至于吴家姑娘,想了几天,同意当妾室。

卓正俏觉得她有点可怜,亲爹下流本不是她的错,但因为摊上这样一个爹,婚事大受影响,谁想跟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当亲家?所以吴小姐就只能是妾室的命,卓家也没什么长处,就是人口简单,方大娘疼惜女儿,所以没把她往大户人家塞。

唉。

还是自己幸福,想想前生虽然命短,但这辈子真不亏,虽然是东瑞国嫌弃的女儿身,但爹娘疼爱,从小她也不觉得哪里比不上正浓了,孙姨娘跟张姨娘也很乖,卓家不富裕,但很和乐。

“小姐。”花好喜孜孜进来,“言二公子送来礼物。”

一听“言二公子”,卓正俏马上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了,马上从美人榻上下来,也顾不得把头发梳好,便接过匣子。

黑檀木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玉梳,翠绿色的,成色极好,底下铺着红绸缎,更显得颜色冰透。

卓正俏一看就喜欢,拿起来把玩,又想着,他这礼物莫不是冲着她的名字来的。

卓家人都知道,卓大富这辈子最疼爱的不是孩子,是妻子,许氏,全名许月玉。

玉,讲究的就是“正,俏,浓,和,阳”,五点皆备,才是好玉。

卓正俏是九岁上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想着亲爹厉害了,这浪漫的古代人,只因为妻子的名字有个“玉”字,孩子的名字就成堆往上面去了,卓正俏,卓正浓,卓正和。

现在言萧赠玉,又让她想起是不是对着自己的名字来的?

想着自己反正刚从美人榻上下来,头发还乱着呢,于是叫过花好,“你用这梳子帮我整理一下头发。”

花好笑嘻嘻的,“姑爷真有心。”

“这么快就叫姑爷啦?”

“姑爷人好呢,送礼物给小姐,也不忘送点吃的给奴婢们,可不是奴婢脸大,这是看中小姐呢。”

“哦,送了你们什么?”

“一些糕点糖果,满满两个盒子。”

花好把她头发解下,用那把玉梳重新整理起来,然后插上珠钗,然后乖巧的把玉梳放回匣子,那可是姑爷送的,不能跟其他东西收在一起。

卓正俏越想越开心,“好不好看?”

“小姐当然好看。”

“我说玉梳呢。”

花好连忙道:“这玉梳当然衬小姐,姑爷有心。”

格扇那边传来许氏的声音,“什么有心?”

许氏踏入屋里,见到女儿在梳妆,心里也高兴——正俏从小就跟一般女孩不太一样,不太爱打扮,就算让她梳妆,也是梳最简单的发式,戴上最简单的珠钗,这样自愿坐在玫瑰镜台前,倒是少见。

卓正俏一看亲娘,马上起来,“娘。”镜台前的匣子还没盖上,许氏当然一眼看到,神色一喜,“女婿送的?”

“娘,我还没出嫁呢,怎么是女婿了?”

“都订亲了,上回真没丈母娘的感觉,这次倒是有了,就冲着言二公子三天两头派人来问候,不喊他女婿都不好意思。”

“娘。”

许氏一点她鼻子,“当初那样大胆的说一定要嫁给言二公子,现在却来害羞?”

“娘,您看,这是他送我的玉梳,好不好看?”

许氏端详,玉是好玉,既有正俏名字的含意,也有白头偕老的意思,送这礼物可谓费心,“女婿有心了。”

卓正俏现在听人夸言萧,比夸自己还高兴,只是笑咪咪的。

许氏挥挥手,让下人出去。

卓正俏知道母亲有话要讲,只是等着。

许氏把她拉到美人榻边,伸手给她理理头发,又给她拉了拉锦绣交领,眼中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你就快出嫁了,正浓这边的事情也要忙起来,他虽然是庶子,但毕竟是我们许家唯一的儿子,家里的重心恐怕都会放在他身上,正浓是将来要给我们许家拿香的人,你可别吃醋。”

卓正俏莞尔,“娘,怎么会,我感激弟弟都还来不及,若是家中只有我跟正和,我要怎么安心出嫁,就是因为有弟弟在,我知道爹娘有人照顾这冰能放心,若不是有弟弟,就算我再喜欢言萧,也断不出嫁。”

许氏见女儿说得认真,又是安慰,又是心疼,“傻孩子,女子大了,出嫁才是道理,嫁得好,生几个胖娃,这就是最大的孝顺。”

“女儿虽然喜欢言二公子,可是在女儿心中,爹娘永远是第一。”

许氏听得女儿这样甜言蜜语,想起当年生产时的艰辛,一晃眼,十七年都过了,当年的小女圭女圭已经长得这样大,“女人家,什么都是假的,孩子才是真的,这话母亲说来本没说服力,因为我自己就没生儿子,可是像你爹这样专情的人,世上少有,女婿虽然人好,但言家现在还没男孙,你快点生下,不但可以安慰长辈,更可以牢牢拴住女婿的心。”

“是,女儿知道。”

“还有,言太太虽然不好,但这回上门也算给了面子,过门后,你还是要好好侍奉,切莫跟婆婆起争执——这回我儿女婿把事情处理得很好,若以后你受委屈,尽管跟女婿说,让他来调解,切莫一个人受委屈。”

“女儿晓得。”

“你还没生儿子前,后院都得看紧点,花好跟月圆我是放心的,就是不知道言家那边会不会有丫头想要攀富贵,你自己一定要注意一点,宁愿当个狠心主母,也别让人有机会。”

卓正俏握着许氏的手,“娘,言萧答应我了,不会有平妻,不会有妾室,女儿相信他。”

许氏想说,后宅可没这样简单,万一言老太太赐人下来呢,万一言太太哭求着让言萧娶侄女为妾室呢,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要拒绝了,是正俏不在理……

可是转念一想,女儿这样高兴,又何必泼她冷水,“记得娘的话。”

“是。”

“娘刚刚说了什么?”

“让女儿好好侍奉言老太太、言太太,跟夫君举案齐眉。”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呢?”

卓正俏想了想,脸颊浮现红晕,“赶紧生儿子。”

“这就对了,有了儿子,你什么都不用怕,大妞,记得一件事情,娘家永远都是娘家,平日生活打打闹闹就算了,你要是真觉得委屈就回家讲,我们卓家即使单薄,也会给你上门讨公道。”

卓正俏心里一暖,靠了过去,“娘。”

“这么大了还撒娇,嗯?”

“女儿就算老了,也要撒娇的,在娘的怀里最舒服了。”

许氏笑了起来,心里很受用,虽然一直遗憾没有儿子,可是正俏这样黏自己,这样可爱,许氏想想,还是很感谢老天爷的安排。

燠热的夏天就这样过去。

树叶转黄,微风转凉,院中金桂开始开出白色小花,风一吹,桂花飘香,告诉所有人,秋天已经到来。

言萧的人,隔三差五问候卓家长辈,也给卓正俏写信或者送些小东西。

不是很值钱,就是各地的土产,他到了馨州,隔一阵子卓家就会出现馨州特产的青梅蜜饯,他到了北华州,卓家就会出现北华州特产的金茶花干。

比起金钱,卓家人更在乎他对卓正俏的心意,此刻见状,倒是安心不少——二嫁是极限,不能再有第三次。

日子一天一天过,终于到了第二次的大喜之口。

卓正俏一大早被挖起来祭祖,然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快午时才又被叫起来梳妆打扮梳头。

全福嬷嬷用木梳沾着发油,给她梳头,嘴上念着十梳歌: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卓正俏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抹上粉,胭脂,慢慢的不像自己的样子。

好神奇,事隔一年再度成亲,又嫁给同一人,可是心境完全不同,去年无奈又茫然,今年充满期待。

名义上是二婚,所以也没什么亲戚来——在东瑞国,二婚对娘家来说不算喜事,所以也不好宴客,就是关起门来自己热闹热闹就是了。

卓正和进来,笑咪咪的说:“大姊姊今天看起来好开心,正和祝大姊姊早生贵子。”

卓正俏轻捏妹妹的脸蛋,“正和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孙姨娘教的。”

“哦,大姊姊出嫁后,正和要乖啊。”

卓正和用力点头,“正和一定好好听话。”

“明年正和的嫂子就会进门了,也要跟嫂子好好相处。”

“好。”卓正和过来,扑入姊姊怀中,“大姊姊,那你是不是明天中午就会回来?正和明晚去跟大姊姊睡。”

小家伙显然是想起去年的事情了,大姊姊出嫁后,隔天就回家了。

全福嬷嬷连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小姐这次出门,一定夫唱妇随,夫妻恩爱。”

许氏也是脸色不太好看,觉得有点触霉头,但卓正和小,又不好责备,心里忍不住想,莫非是孙姨娘教的?

卓正俏并不迷信,听得小妹妹这样讲,只是笑说:“这回不会了,以后除了过年跟爹娘生日,只怕都不回来,正和要好好听话,替大姊姊照顾爹娘跟祖父母,可好?”

“嗯。”卓正和用力点头,“正和一定替大姊姊照顾爹娘。”

“我们正和最乖了,比邻居的春丽跟阿秀都还乖。”

外面传来一声:吉时到了。

白嬷嬷连忙过来催促许氏到大厅,许氏拍拍女儿的手,去了。

卓正俏站起来,在众人的帮忙下穿上三层喜服——幸好当时没有一怒之下扔了这件百子喜服,不然还要再做一件,太浪费钱了。

穿喜服,换喜鞋,盖头放下来。

卓正浓进来,“姊姊可好了?”

全福嬷嬷笑说:“少爷来得正是时候,刚刚换好鞋子。”

“我背姊姊去大厅。”

卓正俏第二次上了弟弟的背,笑说:“辛苦你啦。”

“姊姊这回可要过得好好的。”

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那是一定。”

卓家不大,从她的房间到大厅不过一小段路,在弟弟背上,只觉得又期待,又感触,这冋成亲,以后应该也没太多机会回来了,想到要离开这个从小住到大的宅邸,内心就感触万千,下次进得后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虽然是二婚,但卓家还是办得热热闹闹,请了一个乐班在大厅吹奏音乐,很喧闹,卓正俏听不太到大厅有谁来了,又在说些什么,隐隐只听到“新娘来啦”。

有喜娘把红绸放在她手上。

虽然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红绸的另一端就是言萧,她未来的夫婿。

喜娘拉大嗓子,“新人拜别父母。”

丫头放上蒲团,卓正俏就在言萧的带领中跪下,跟父母亲磕了头。

卓大富道:“女婿,可要好好对我女儿,别欺负她。”

“是,小婿知道,请岳父放心。”

“女婿。”许氏的声音哽咽,“我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就惯养着,俏儿若有什么不周到,你一定要跟她说,给她时间改,切莫因为生气冷落她。”

“岳母放心,小婿真心求娶俏儿,以后会两人携手好好过日子,不会因为小事就跟她发脾气。”

卓正俏听得父母真情流露,心里酸,“爹娘好好保重,女儿即使嫁入言家,那也永远是卓家的女儿。”

卓老太太笑骂,“傻丫头,你嫁入言家,那就是言家的人,以后好好侍奉长辈就是了,家里有你弟弟在,不用担心。”

卓正浓道:“姊姊,我在呢,我一定好好照顾爹娘,好好照顾卓家。”卓正俏两颗眼泪落在地上,她再怎么喜欢言萧,此刻心中都是舍不得。

却听得言萧笑道:“卓家跟言家又不远,以后正俏想家,尽可回来。”

卓正俏吸吸鼻子。

喜娘道:“新人该拜别了。”

言萧带着卓正俏又磕了一个头,总共两个,生身之恩,养育之恩。

喜娘扶起卓正俏,这便往外头走。

卓家的婚礼完成了。

卓正俏在新房中,内心怦评跳。

紧张,期待,肚子倒不太饿——刚刚言萧的女乃娘黄嬷嬷给她送了一些点心来,卓正俏饿死了,很快的吃完,收拾干净。

不得不说,一旦吃饱,精神就好。

原本累得要死,昏昏欲睡,现在整个人醒了过来,“全嬷嬷,你说,等一下是在床边掀盖头,还是到桌边喝合卺酒才掀盖头?”

“在床边掀,老奴会把喜秤放在红绸盘中,姑爷就拿起喜秤掀。”

静了一会。

卓正俏又问:“那合卺酒是喝一口就好,还是要喝完?”

“要喝完,不过也不会放太多,小姐不用担心,就几口的量而已。”

“万一我喝醉了怎么办?”

“不会的。”全嬷嬷笑着安抚,“那酒淡得很,当茶水喝都行。”

卓正俏得到答案,又放心了。

隔一会,突然又想起什么,外头却传来喧闹的声音——二婚,不请客,也没人闹洞房,所以是用吹奏代替闹洞房。

琴瑟之声远远传来,卓正俏觉得自己快捏碎手中的苹果了。

全嬷嬷连忙过来给她扳开,“小姐别紧张。”

“我没在紧张啦,就就就有点担心而已。”

琴瑟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得到进了院子,然后在门外停了下来,吹奏的是一首描述男女相识相知的古曲。

格扇咿呀的开了。

全嬷嬷连忙上前,“老太婆见过姑爷。”

花好跟月圆齐齐道:“见过姑爷。”

言萧一人给了一个大荷包,喜娘笑嘻嘻的,“吉时到了,新郎官来掀盖头。”

卓正俏心里评怦跳。

不一会,从盖头下看到一双靴子,然后盖头被掀起,眼前一亮——是言萧明亮的眼睛,还有藏不住的笑脸。

言萧眼中含情,“娘子。”

卓正俏耳朵一红,“夫君。”

喜娘笑说:“新人喝合昼酒啦。”

拿起剖半的葫芦,两边都倒上一些酒,葫芦腰中系着红丝带,夫妻必须靠得很近才能把酒喝干净。

月圆这时端过水来让新人洗洗手脸,卓正俏顺便把那一张全扑满白粉的脸洗干净,全福嬷嬷把粉扑得太厚,直换了三次水,这才露出素净的脸。

言萧赏了喜娘一个大荷包。

喜娘又道:“新人可别耽误了好时辰。”

这句话一说,大家都懂了,纷纷退下。

烛光掩映中,卓正俏整张脸都红了。

言萧牵着她的手往床上带,亲了亲她的脸,卓正俏内心评评跳着,想着别跳了,小心脏,再跳下去言萧都要听到了。

言萧低低的说:“正俏,我们成亲啦。”

“嗯。”

“我都没想过能有这样一天。”

“我也是。”

言萧假装埋怨,“你要是早早穿着女装来找我,我们可就不用绕这一大圈了,有几次我想到你是男孩子,都绝望得要死。”

卓正俏噗嗤一笑,“我才伤心呢,我以为你喜欢男人,当时我心里已经喜欢你了,想着自己终究是女子,难过得很。”

言萧心里高兴已极。

其实两人在褚壮的马场遇难那时,自己虽然搂着“许月生”睡了,但却没睡着,当时内心千回百转,只觉得这可能是两人最亲近的一次,以后不但不会这样靠近,大概连见面都找不出理由。

她倒好,不一会就睡沉,睡得可香了。

自己就想了一整晚,越想越心塞,觉得上天在捉弄自己。

直到在静心山上遇到朱珊瑚,她说“许月生是个女孩”,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又想着,或许是朱珊瑚在骗他,在前往许家的路上,心情起起伏伏,又期待,又慌乱,直到看到她穿着女装出现,还不敢相信眼前。

老天爷果然是对他很好的。

虽然当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始终不肯说自己名字,只是万万想不到,她就是卓正俏——母亲替他休掉的前妻。

千辛万苦下江南,也是为了找自己拿和离书。

想到是自己害她如此,只觉得十分心疼,又想,无论怎么样事情都发生了,最重要的是以后好好对她。

再次成亲,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上回,他是奉祖父之命,虽然也觉得婚事来得奇怪,但既然是长辈之命,自然没什么好说,一切过程行礼如仪,不高兴,也没有任何期待,可是这一次,婚事是自己求来的,新娘是自己喜欢的,连朋友都说他最近和气了不少,至少脸看起来没那样凶。

茶园还是很多事情,可是他再也不会觉得那是沉重的责任,他只觉得自己要更好,才能配得上她。

现在大红喜烛掩映中,见到她穿了嫁衣,对自己含笑嫣然,心里只觉得都要炸裂,想把世间所有最好的都拿到她面前。

他们已经是夫妻,以后会有孩子,一起看花开花谢,一起看日升日落,将来孩子大了,各自成家立业,他们白发苍苍时,还是会牵着手,像年轻时一样。

言萧拉过卓正俏的手,让她来解自己衣服。

卓正俏害羞得不行,“我,我,这扣子在哪呢,我找不着……”

“别紧张,慢慢来。”

终于,他的喜服解开了,然后是中衣,他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

卓正俏看着他,“还月兑吗?”

“月兑。”

她的手都在抖了,真可爱。

然后他也伸手解她的喜服,比起她,他的动作倒是很快,三两下就解得只剩下一套里衣。

卓正俏抬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把、把烛火灭了吧。”

“烛火灭了,我怎么看娘子的表情。”言萧一个翻身,就把卓正俏压住,“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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