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馨圜里,荷叶被微风卷动,亭亭玉立的荷也随风遥曳。
怡太妃方小睡醒来,坐在荷花亭前,刘嬷嬷替她轻轻摇着扇,偶尔替她递茶递果子的,就算有点年纪了,手脚依然很是勤快。
“你说的都是真的?王妃天天亲自下厨做饭给王爷吃?”
“确实是真。奴婢都确认过了,王妃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一做都十天半月过去了,也没见她喊累喊停过,听说王爷也吃得好,还睡得好,比以前更精神了些。”刘嬷嬷边说边笑,手上的扇子却没停下,就怕她家主子给热着。
“倒是个贴心勤快的孩子,王爷现在应该不会怨我这个母亲多事替他找这门亲事了吧。”怡太妃淡淡地道。
“是啊,王爷铁定是感激太妃娘娘的。”
怡太妃轻笑了一声,“不是说才成亲一天便分房睡了?本宫还以为王爷不喜这王妃呢,这丫头倒懂得拐个弯讨王爷开心。”
“可不是吗?这一天三餐都亲自下厨,捣鼓着一些养身方子做进菜里,可不是用尽了心思。”
怡太妃眉眼一挑,“养身方子?”
“是啊,奴婢打听着王妃都煮些什么好吃的给王爷吃,听厨子及一些打杂的下人们说,王妃都会拿一些草药入菜,而且每一道菜都有,据说都可媲美十全大补汤了呢。”
“竟有这种事?”怡太妃的眸微微一敛,“那些草药经过大夫监定了没有?不会出问题吧?”
“嗄?这倒没有……”刘嬷嬷一愕,想了想,忍不住问:“太妃娘娘的意思是,王妃可能会……不会吧?”
怡太妃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本宫的意思是,不要让王妃一个人在厨房里乱忙活,却让有心人钻了空子,那些草药什么的一般人都不懂,王爷的饮食起居务必要格外小心,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刘嬷嬷点点头,“奴婢懂了,是奴婢思量不周,奴婢会想办法把东西弄点出来找大夫来看看的。”
“记住,那里可是忘忧园,办事谨慎些,可别让王爷听到些有的没的,坏了我们母子情分。
“是,娘娘,奴婢会办妥当的。”
“快去吧。”怡太妃朝她挥挥手。
刘嬷嬷躬身才要退下,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相貌堂堂又斯文俊秀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怡太妃娘家弟弟的独生子滕世安。
“姑姑,世安来跟你请安了。”滕世安一脸温文笑意,手里正捧着一大本帐簿,这是他每月固定要做的事,就是把郡王府采买进出情况及收益来向他的姑母汇报。
怡太妃看见这像极自家弟弟的侄子,总是觉得分外亲切,她这一生都无所出,尤其在唯一的弟弟病死之后,她可以说是把滕世安当成自己儿子看待。
“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她拉他坐下,唤了一声候在亭子外头的婢女,“来人,给世安少爷倒杯热茶过来。”
滕世安笑咪咪的坐在怡太妃身旁,“天气这么热,姑姑还喝热茶?”
“茶总不能喝冷的吧?”
“冷的才解暑气。”
怡太妃笑瞪了他一眼,“你倒是越来越会顶嘴了。”
滕世安忙不迭站起身来躬身告罪,“侄儿不敢,外头热,侄儿只是贪凉,姑姑恕罪。”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罢了。”怡太妃笑着拉他坐下,“快跟姑姑说说,最近宫中可有什么趣事?”
“宫中的趣事姑姑闭着眼睛都能说成一本书来着,还想听侄儿说?”
“这能一样吗?就算一样都是些糟心事,可却是不同人的糟心事。”
“姑姑这是看戏呢。”
怡太妃笑了笑,不置可否。
滕世安笑着挑挑眉,“既然姑姑喜欢听戏看戏,那七八年前,宫中有一种安胎圣药紫冰花,姑姑可曾听闻?”“嗯,听过,据说那药服下可强壮身体,预防滑胎,甚至有滑胎症状之人服用后也可以保住胎儿,还可让怀胎之人皮肤润滑,美丽更甚以往,当时宫中嫔妃们可说是趋之若鹜,只可惜此花极难取得,千金难买,能得此药者除非圣宠……”
“是,侄儿在近日无意间得知,这奇特圣药紫冰花出自多情谷。”
怡太妃皱了皱眉,“多情谷?五年多前一夕之间被刑部带人灭绝的那个多情谷?”
“没错,姑姑。就是那个多情谷。因为五年多前多情谷人尽被灭绝,所以宫里这几年来再也不见此药,若侄儿能取得此花,要一夕致富绝不是不可能的事——”
“慢着,你说什么?你想取得此花?你如何取得此花?”
“既然此花出自多情谷,自然是到多情谷中去取,那紫冰花天生天养,只要努力去寻,总可以找到的。”滕世安兴冲冲地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摊在桌上,“姑姑你瞧,侄儿连此花的模样都找人绘好了,以前宫里的老公公见过,我便找人画了出来,是不是很美?”
“世安,多情谷当年就是因为被怀疑牵涉到宫中嫔妃滑胎的案件所以一夕之间被灭门,你是想发财想疯了?”
“姑姑,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何况,当时什么也没查出来啊,多情谷本来就是种一些奇珍异草的地方,那毒草真要出自多情谷也不足为奇,不能证明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侄儿要的紫冰花是天生天养的,只是刚好生长在多情谷罢了,总不会这样就把侄儿和那些下毒之人硬扯在一块吧?更何况,来找侄儿寻花之人,也是因为她自个儿需要,侄儿只是代劳,顺便赚一笔罢了……”
“是哪位尊贵的人要你寻这花?”
滕世安眼神闪烁,垂下了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怡太妃冷冷地扬高了调,“你还不老实招来?紫冰花又不是路边的野草,一般市井小民听都没听过,何况它的价格非凡,不是极尊贵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它还能买下它!说!是谁?”
唉,果真姜是老的辣,啥事都瞒不过他这位姑姑。
“是……温贵妃。”
“温贵妃?”怡太妃蓦地一愣,“她不是才诞下龙子数月……又有了?”
“是啊,可太医说她这一胎身子没养好又怀上,可能保不住,所以她才偷偷找到了侄儿这边,要侄儿替她寻花……姑姑,这可是秘密,你可别说出去……”
怡太妃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如此碎嘴之人?”
滕世安摇了摇头,笑了笑,“姑姑,温贵妃可是帮郡王寻了一门亲事之人,也算郡王府的恩人,说什么侄儿也该帮这个忙吧?更何况有了这笔钱,侄儿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不必永远当范家的奴才,姑姑该为侄儿高兴才是。”
怡太妃听了微微皱眉,“你替王爷掌管着王府的采买订制,怎能说是奴才?郡王府也没亏待过你,你就不能安安分分——”
“姑姑,郡王现在娶了妻,生子也是迟早的事。”这偌大的王府产业,就算他再努力,到最后跟他根本没半点毛关系。
“那又如何?”
滕世安越说越气闷,道:“侄儿不想被人家说是靠着那瞎了的郡王吃饭,何况,不管侄儿怎么做,都有人怀疑侄儿会把郡王府的钱放进自己的口袋,那等于说是把钱放进姑姑的口袋,姑姑喜欢这样被外头的人说三道四的吗?”
怡太妃气得对着桌子一拍,“王爷是本宫的儿子!谁能说本宫的不是?若他可以自己处理这偌大的产业,本宫又何必让你来帮忙?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整个王府生意都握在你手中,够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要你够安分守己,谁能说你什么?你别找借口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到时惹来一身腥不说,若累及郡王府及王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不可!”
“可是……”
“听本宫的话,别碰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宫中水深,你别傻傻地一脚踩进去!那温贵妃进宫得晚,会知道这紫冰花有保胎之神效铁定也是听宫中的人说的……”怡太妃越想越不安,很认真的望向滕世安,“就跟她说你找不着就行了,听见了吗?”
滕世安看着怡太妃,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根本是为难他,他都已经答应温贵妃说他定会帮她把花给寻来,连订金都收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知道了,姑姑。”他不情愿地应了声。
热茶端了上来,滕世安心不在焉的一口喝下,烫痛了舌和嘴,嘶地一声,忙用手朝嘴边挥着风。夏日炎炎,热茶怎能不添心火?搞得他满心烦躁。
总之,不管姑姑说什么,他如今既然都已经回到了江州,又一口答应了人家温贵妃还收了订金,无论如何,也得找个时间走一趟多情谷……
郡王府大门前,早已备好一辆给王妃出门的大马车,驾车的那匹马色泽油亮,高大俊俏,神气非凡,一看便知是匹上等好马,应该是给王者骑的,而不是来驾车的,偏偏王爷说这匹马稳当,刚好适合王妃,他们便给扯来硬是叫它来拉车。
秦欢哪懂这些,只是上马车前觉得这匹马神气非常,拉着小舒多看了它几眼,这才甘愿上车。
马车驾地一声往前行,很快便远离了郡王府。
“王妃,我们究竟要去哪儿?你现在可以告诉奴婢了吧?”
她打从跟着这位主子后,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模模出门了,以前在主簿家偷偷跑出去,被发现了顶多挨个骂,可如今是在堂堂郡王府,她家主子又贵为王妃,如果出去乱乱跑出了什么事,她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秦欢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你是乌龟投胎的啊?这么胆小怕事!你家主子现在是王妃,虽然为了方便行走一身简装不带随从,却也是光明正大的备车出门,你鬼鬼祟祟个什么劲?怕人家不知你家主子我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啊?”
“奴婢才没有!只是宁可王妃大阵仗一点出门……”这样不是安全些?
“大阵仗带着一队人马出门吗?这样本王妃还玩啥逛啥?何况王爷出门都低调到不让人发现,身为他的王妃自然也得低调些,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就好。难得出门逛逛,你先想想等等要逛什么吃什么吧。”
小舒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王妃真的只是出来逛逛吃吃喝喝?”
“还有买买买。是不是很开心?”
小舒眉开眼笑的拼命点点头,“奴婢铁定开心!”
秦欢笑着看她,“开心就好,快想想第一个地方要去哪里?”
虽说豪门深似海,可打从秦欢嫁进郡王府之后,根本可以横着走,出入自由不说,也无人敢闻问,唯二可以问的怡太妃和长乐郡王却从未亲自开口过问她的任何行事及去处,连她偷偷让人辟地种草药杂花,他们也任她去,一整个对她很放纵。
人家给她方便,她不能当随便,因此她近来很是乖,深居简出,除了在自个后院里种草种花,再加上亲自下厨煮王爷的三餐膳食外,她几乎是哪里都没去,可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不出门也是不行了,她缺了一味药引,无论如何也得出这趟门。
本来,要快速治愈他失明的双眼,只要一天一服药,足足服用三天便足矣,用个迷香把他迷倒便可以把药直接灌进他嘴中解了那毒,偏偏这府里不知谁在他的饮食中动了手脚,除了眼瞎,这位爷还身中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经年累月沉积在他体内。要用重药一下治好他的双目之前,必先解其身上的毒外加调理好身子,否则怕会被那重药反噬,反伤了根本,这可得不偿失。为求两全其美,成亲前她便思来想去,用三餐药膳暗中替他解毒又可顺便调理他中毒许久的身子,是目前敌我不清时最好的方法。
不过,她每日煮养生膳食给王爷吃的消息在郡王府并不是秘密,她甚至还接手了王爷的三餐饮食,这对那位长期对王爷下毒之人来说必定是个麻烦,要如何继续不动声色的对王爷下毒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她一直在等,想以不变应万变,希望可以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毕竟她唯一的优势,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懂毒又懂医,甚至很快便能让她家王爷的双眼恢复光明……
如果真不行找出那幕后黑手,她也会让王爷的身子及双眼在他不知不觉中恢复过来,给对方个措手不及……
老实说,这阵子她的日子真是过得如履薄冰,外表光鲜亮丽,却得时刻提防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毕竟敌暗我明,在她直接阻了人家的道后,天知道对方会不会转而先对付她?又会怎么对付她?
直接杀了她?
在防卫如此周密的忘忧园里,要从外头模进来杀了她恐怕很难,何况那位爷近来夜夜伴在她身侧,虽然都是在被她夜夜用香迷昏啥事都不能做的状态下,但只要他在她身边,她想对方也不会轻举妄动。
连她一起下毒?
这个倒是不怕,她发现这个原主的身体好像百毒不侵……
何况,对方下的这种慢性毒并不致命,本意不在要王爷死,她猜想,对方下毒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他的双眼有复明的一天……
会是谁呢?最大的可能自然是怡太妃,王爷若永远见不了天日,这长乐郡王府便会一直由她掌权,连王爷都得受制于她……
可真的是她吗?若真是她找人动的手脚,那该如何是好?若无确鏊的证据,要在这府里扳倒一个掌管权力高高在上的恰太妃可不是件易事……
怕死吗?她可真是怕极了,可表面上也要装做开心无知的模样,要把一切的行事当成是一个渴求当贤妻讨好郎君的无心之举,才不会打草惊蛇,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已经一个月过去,马上便要水到渠成,但愿老天帮忙,让她替他解毒的过程中万无一失,别出任何意外状况才好。
阿弥陀佛!
想着,秦欢不由得闭上双眼,双手合掌祈求上苍。
“……王妃?你在干么?”方才她说了半天要吃要买的东西,主子都不理她,小舒忍不住伸手摇了摇她。
秦欢蓦地睁眼,看见小舒一张担忧的小脸出现在眼前,不由得眨了眨眼问:“怎么了?小舒?”
小舒也学她家主子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王妃,你刚刚神游太虚了吗?这回见到神仙没
秦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有愿望要跟神仙说吗?不如你先跟本王妃说说,下回见了神仙便可以帮你要了。”
小舒嘟起了小嘴,正要说话,车夫的声音却从帘外传了进来——
“王妃,百花坊到了。”
小舒一愣,“百花坊?这是什么地方?”
秦欢一笑,伸手捏捏她的小肉脸,“小傻瓜!百花坊,顾名思义自然是种花卖花的地方,走吧,下车赏花去!”
秦欢率先跳下车,小舒赶忙跟着跳下去。
“都快入秋了,还有啥花可赏啊?”小舒边走边问。
“此花非彼花,进去就知道了。”
“王妃又卖关子了!”小舒说着,已经一脚踩进百花坊里。
小巧的门面,进入之后却别有洞天,放眼望去竟是看不见尽头,进入眼帘的全是花,看不完的花……
果真啊,此花非彼花,百花坊,卖的根本是花的素材,有新鲜的花有干燥的花,有的可以做成香包,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以当做挂饰,花样众多,令人目不暇给。
来百花坊的大多是姑娘,女人家爱花用花赏花天经地义,可这世道男人爱花弄花的也所在多有,在这里见到男人并不奇怪,但,如果这里出现了高头大马的粗汉,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就一眼,秦欢便愣住了。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正是在梦里出现过的那个男人吗?那个在凌云寺近郊一路追逐着她,拿刀高举朝她迎面砍过来的那男人……
他脸上的那道疤,丑陋得要让人忘记也难!
砰一声,胸口像是被人用石头给砸中的痛,不只是痛,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痛得都快要站立不住了!掌心汗湿,身体也汩汩渗出汗来,打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意。
她想唤小舒,可此时她的喉胧里却发不出声音,眼见小舒那丫头贪看美丽的花儿一路往前行去,竟离她越来越远。
秦欢抚住疼痛的胸口,晕乎乎的脑袋瓜里一连串画面快速的闪过,半年多前她在凌云寺礼佛,后在近郊无意中救了温贵妃一命,最后又一刀被这男人砍死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回来了,闪电般的记忆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眼前这些画面简直比她在现代看3D恐怖片还要身历其境,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把刀砍在她身上那撕裂般的疼痛,还有当时她的血喷洒上脸的可怖景象……
原主的记忆是因为遇见过去的某些重要人事物才突然回来的吗?之前的那个梦,是因为她遇见了那个叫她曼蛛儿的男人?若照此推估,上回那个在上等香客栈前要带走她的男人,必定对原主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才会每次看见那个男人她就会心跳急促,胸口疼痛不已吧?
别怕。她对自己说。
那些都是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已,并不是她的,她不需要害怕。
想着,秦欢睁开双眼再次往那个男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的身影已然走出了百花坊,心一急,她想也未想地便提步跟了过去,这会她的身体倒是没跟她作对,随着那男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她只能用跑的追上前去。
这人行事鬼祟,放着大街不走,专走小胡同,秦欢随着他三弯四拐的,突然眼前一片光亮,原来这胡同的尽头竟是一大面湖,日光炽炽照耀着湖面闪闪烁烁,连那湖边随风微动的杨柳都像染了一层金光。
抬手遮光,她好一会才适应这骤然的光亮,正欲寻找方才那人时,一把大刀已横在她纤细的脖子前——
吓,这可是把货真价实的大刀!日光下,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秦欢动都不敢动一下,那刀锋锋利无比又没长眼,瞬间便能砍下她的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谁派你来的?”脸上带疤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越看越觉得这姑娘眼熟,却忘了在哪见过。
“我哪有跟着你……这位大侠,你是不是……搞错了?”秦欢被这把架在脖子上的刀给吓得身子直打颤,连嗓音都在抖。方才原主的恐怖记忆瞬间又都全回来了!该不会,今日她要在这把刀下再死一次?
“你从百花坊跟到这里,我岂会搞错?”男人轻叱着。恶狠狠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又一回,“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有!”她想也不想便答。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跟着你!我只是刚好也要来这里!这湖边难道是你家开的?旁人不能来吗?”秦欢随口胡诌,小手悄悄模上了袖口。
如果这人真要砍她,那她也只好对他使迷香了,她啥武功都不会,可以保身的也只有迷香或毒粉,打从她知道原主懂毒之后便制了一些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这点倒是跟原主一样,只是原主比较倒霉,当时出门在外带的毒粉及迷香不够多,遇到的坏人却是数也数不完,到末了就只有送命的分。
她的手紧紧攒着袖口中的迷香,紧张不已,虽说她为了让她家王爷可以日日好梦,已经对他使了一个月的迷香,但彼香非此香,对王爷使的香是混在檀香里,在空气中绕啊绕地慢慢吸入,药效慢到可以让人浑然不觉。而她手上的却是一种立即见效的迷香,虽说立即见效,但眼前这位可是近得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呵,以她这种新手来说,对这人不管是使香或是使毒都很有难度。
想着,她脚没敢动,将身子稍稍往后移了些,哀声道:“大侠,我真的没跟着你,也没见过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没见过我,我倒是觉得你这姑娘很眼熟……我铁定瞧过你……”男人思索着,目光片刻不离眼前这张脸,半晌才啊了一声,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在凌云寺外救了温贵妃一命的姑娘!你……竟没死?这怎么可能?看来当日我下手太轻了才让你逃过一劫,是说,你都逃过一劫了还来找死做什么?”
这人突然乍喝,吓得秦欢脚一软,整个人顺势跌坐在地上,在那把亮晃晃的刀再次移到她脖子上之前,她不再迟疑,掏出袖口的迷香便朝这人洒去——
“退开!”一声低喝横空而来,随之从空中杀出一只羽扇,巧到不能再巧的替那人挡去那扑洒而来的粉末。
秦欢下意识地以袖挡面,遮住口鼻,才没让那反扑回来的迷香给迷倒。
“谢公子救命之恩。”男人见到来人,忙躬身福了一礼。
唐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退下吧。”
“可是她……”
“本公子知道她是谁,这里交给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