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妪拎着一个食盒,走进了歙县县令郝富贵的宅邸里,宅邸是个五进的大宅院,假山流水、珍贵花木繁多,门庭窗牖皆雕刻得相当精致豪奢,尤其其中一间住着娇客的客房,门板还漆上金漆。
老妪即使天天看着这富贵景色,也不免在经过时多伫立一息,羡慕地模着门板上的金漆,一边感叹客房里头那位有幸被县太爷看上的娇客,一边也对那人抵死不从的任性嗤之以鼻。
“唐姑娘,用膳了。”老妪推开门,果然看到唐汐知木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她人都进门了,却连记眼神都不给她。
老妪认为这是富家千金的架子,冷嗤了一声,将食盒重重的放在桌上,也不替她布菜,冷冷地用着低哑的嗓音道:“老爷看上妳是妳的福气,妳不从也得从,装得这样子不会比较清高,我们老爷只是低调,妳要是知道了我们老爷的背景,包准妳会抱着他的大腿不放。两天后老爷就要迎妳过门了,妳不多吃一点留些体力,入门那日要是被老爷折腾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妳。”
语毕,老妪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是郝富贵器重的下人,专门管教那些姨娘们的丫鬟,郝家后院姨娘多,很多事情都要靠她斡旋处理,让她专门来照顾唐汐知,代表着郝富贵对唐汐知的看重,也说明了郝富贵对她的势在必得。
老妪觉得,在唐汐知尚未成为姨娘的这个阶段,她必须先来个下马威,让唐汐知清楚郝家后院是谁在做主,否则依唐汐知的受宠程度,只怕未来骑到她头上也不是不可能。
待老妪离去,唐汐知强装的坚强马上溃堤,挺直的双肩垂下,痛苦地闭上了眼,萦绕在脑海中的是她唐家家破人亡的画面。
上个月,郝富贵正式到唐家提亲,欲迎她为妾,唐父自然不许,严辞拒绝了他,双方正式撕破脸,横竖郝富贵也持续在打压唐家的生意,唐父便衍生出了到其他地方发展的想法。
于是他带着一群护院出门,想到南方去探探情况,结果才出歙县没多久,居然遇到了山匪袭击,唐父因而身亡;唐母常年卧病在床,听闻夫君死亡的消息,情绪太过激动,吐了一口血便也跟着撒手人寰。
家主一死,唐家总管便卷走了家中的大批财物,奴仆们抢光了府里的所有东西一哄而散,连一向跟在唐汐知身边的贴身丫鬟都不例外,至于所有忠于唐家的人则被杀得一个不剩。
然后,郝富贵趁人之危,在唐家正乱的时候派人到唐府抓走了她,她已经被关在这个宅邸好几天,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郝富贵欲将她当成禁脔,而这一个月内唐家发生的种种意外,与郝富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恨得将嘴唇都咬破了,仇恨却也没能发泄一星半点。
再两日郝富贵就要得偿所愿,但只要想到父亲的枉死、母亲的伤痛、偌大一个家分崩离析,她就一再警告自己不能就这样颓丧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拚出一条生路,来日总有机会向郝富贵报此血仇!
在这宅邸里几日,她已经大概模清了这房间外的状况—— 没有人巡逻,只是进出院门有人看守罢了。
她沉下心,打开桌上的食盒,里头是一碗肉粥,还有一颗粽子和几盘开胃的小菜。
看着这些食物,唐汐知才想起今日是端午,端午是恶日之最,正是夏日开始炎热,蛇虫蚊蚋滋生的日子。不过五月五日又称女儿节,出嫁在外的女儿通常会选这一日回娘家探亲,或者大方出门游玩、参拜等等。
想到这里,一个模糊的想法在唐汐知心中慢慢的清晰起来。
食盒里的肉粥因为刘婆子的粗鲁已经洒了,唐汐知便拿起粽子,就着小菜慢慢吃着。那老妪说对了一件事,吃饱才有体力,她绝对不会坐在这里等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那老妪又进门了,她看到桌面上的食盒被唐汐知动过,立即讥讽地笑了起来。“装那什么臭架子,肚子饿还不是吃了?妳是什么货色,刘婆子我清楚得很,以后妳若入了老爷后院,再像这几天这么不听话的话,就有妳受的!”
唐汐知一反平时不理不睬的反应,居然看向了老妪。“郝富贵呢?他既然费了那么大心力将我抓来,为什么不来见我?”
还不是怕妳狗急跳墙,伤了县太爷,所以才让她这老人先来教一番!
老妪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白了她一眼。“妳只要听话,很快就能见到老爷,老爷的名讳可不是妳能直呼的,就跟着叫老爷得了。”
“这几天很多事我也想通了。”唐汐知叹了口气,“唐家已经没了,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老爷,我听说前头还有九个姨娘,我若想得宠,只能多费些功夫。其实我唐家还有一份宝藏,知道的人只有我了……”
宝藏!老妪混浊的双眼突然睁大,几乎快发光了。
唐汐知刻意压低了声音,“刘婆子,妳附耳过来,我告诉妳宝藏在哪里,妳替我去告诉老爷。”
“好好好!”刘婆子忙不迭地点头,完全不怀疑唐汐知有什么企图。
待刘婆子靠近,唐汐知拿起一个瓷盘,冷不防从刘婆子的后脑杓敲了下去,这一记敲得又重又狠,刘婆子只觉眼前一暗,连叫出来的时间都没有,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唐汐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很快剥下刘婆子的外衣,然后用腰带将刘婆子的手反绑在背后,脚也以发带捆了起来,拿块布塞进她口中,然后将人塞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穿起刘婆子的外衣,用条头巾将自己满头青丝藏了起来,拎着食盒便步履蹒跚地朝着外头走去。
时值午后,守着院门的人正在打瞌睡,唐汐知屏住气息,轻易地穿过了院门。
她在被强带进来时曾多看了一眼这座宅子的方位,辨明了一下,找到比较偏僻的那个方向直直行去,果然让她找到一个通往小巷的偏门。
不过,这个偏门是有人看守的,虽然只有一个人。
唐汐知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守卫有个习惯动作,时常摀着鼻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决定兵行险招。
她找了块石头,丢到不远的地方。
“谁?”那名守卫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便走过去察看。
趁此时机,唐汐知快步往偏门走去,正在打开门闩时,那名守卫恰好走回来,见到了她的背影。
“刘婆子,妳今天怎么走这道门?”那守卫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欣喜,“这样那个唐小姐不吃的东西,这次可以分给我了?”
唐汐知心都提到了喉头,听他这么一说,便顺势点了点头,低头转过身来嗯了一声,作势将食盒拿给他。
或许是不觉得有人敢在县令的宅邸闹事,所以守备松散得很,那守卫即使觉得刘婆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却也不介意,伸手就要去拿食盒。
想不到唐汐知就在这时将腰一转,双手执着食盒,用尽全力朝着那守卫的门面砸去。
最近因为花粉的关系,让这名守卫的鼻子很不舒服,她这么一打正中鼻头,守卫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死死摀住鼻子,一时之间竟忘了反抗。
这人要犯傻,她当然不客气了,唐汐知拿着食盒拚命往守卫脸上砸,要知道那是个瓷制食盒,当场砸得他一头一脸的血,不过守卫的身体底子还是比刘婆子好很多,不至于砸一下就昏过去,最后终于扯开嗓子叫嚷起来。
“杀……杀人啦!”
唐汐知听到这一句,伸出美腿给了他裆下致命一击,那守卫立刻倒在了地上,双手护裆缩得像只虾子。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父亲没有将她教成整天只会绣花,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否则今日肯定要栽!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唐汐知将食盒整个砸在那人身上后,转头拔腿就往外跑。
她记得每年端午,雍王妃都会上山参拜,唐家曾供应过一阵子雍王府的茶叶,彼此也算有些认识,她打算逃往雍王妃参拜的庙宇,希望能遇上,进而请求雍王府的庇护。
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后方已经响起了叫骂声,唐汐知更是小心翼翼的左躲右闪,也无暇再规划什么逃跑路线了。
“快!一定在这附近,她穿着刘婆子的衣服,别让她跑了!”
唐汐知一个闪身躲入了一户民宅里,蹲子,听着郝富贵宅邸里的护卫们脚步声杂沓而过。她压抑着发抖的身子,扯下了晾在一旁的女性衣物,然后留下了一只珍珠耳环,又飞快地回头钻进了小巷深处。
她背负着唐家的血海深仇,绝对要逃出生天!
唐汐知一路变装一路逃,由于时值端午,街上人来人往,利于躲避,居然真让她混出了县城。
不过郝富贵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判断她逃出了城,也匆忙追去,回衙门禀报的人被郝富贵狠狠骂了一顿,他觊觎唐汐知的美色已久,好不容易弄倒唐家,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跑了,当下决定亲自动身去追。
唐汐知毕竟只是一介女流,沿途又躲躲藏藏,来到白马寺时,背后的追兵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她了。她一咬牙,拚了命往前跑,只要能够多挣得一息的时间,她就多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逃月兑失败,真被郝富贵抓回去,那么成亲那日他只会看到她唐汐知的尸体,她宁死都不会让他碰她一下!
“在前面,快追!”郝富贵已经与他的人马会合,看到远处唐汐知的背影,不禁咬牙切齿,在心中痛骂这女子的不识好歹。
或许是唐汐知命不该绝,居然让她遇上了雍王妃参拜结束下山的车队,此刻,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王妃的车驾哪里是一个百姓能随意靠近的,一名侍卫立刻由旁边跳出来,亮晃晃的刀子逼向了唐汐知。
“来者何人,竟敢冲撞王妃车驾?速速停下!”
唐汐知被阻在几步之外,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喘息着看那侍卫的刀子就要朝她斩下。
然而,就在要碰到她身体的前一刻,那刀子硬生生停下了。
“是妳!”那侍卫赫然是两个月前救下她的安硕,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身狼狈的她,那刀子怎么也砍不下去。
慌乱之中,唐汐知也认出他了,可是她无暇与他多说,趁着这短暂的机会,赶紧朝着雍王妃的马车不断叩首。
“王妃,民女歙县唐家唐汐知,求王妃救民女一命!”
“唐汐知?”马车里,雍王妃的声音传出,“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目光已由车帘的缝隙里看到了这拦车的女子,也认出她的确就是唐家的大小姐,雍王妃曾在唐家家主拜见时见过她一次,唐汐知容貌殊丽,举止大方,非常难忘。
不过据她所知,唐家一个月前惨遭大祸,几乎所有主子都没了,这个落难千金怎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马车之前?
此时郝富贵已经领着他的人赶上唐汐知,他在歙县作威作福多年,吃得脑满肠肥,见唐汐知竟大胆拦下了贵人的马车,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伸手就想去抓人,却被安硕一刀阻了下来。
无计可施之下,郝富贵只能抢在她之前说道:“启禀王妃,卑职是歙县县令,这唐汐知是唐家许给卑职的小妾,过两天就要迎进门了,想不到她竟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跑了,如今卑职只是捉拿逃妾罢了,请王妃勿要阻拦。”
雍王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唐汐知聪慧守礼她是知道的,今日会做出这般大胆拦车之事,必然是经过万般挣扎与磨难,何况这个郝富贵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让人本能的厌恶。
于是她淡然地道:“是这样吗?如果是你情我愿,她何苦要逃?”
郝富贵以为交代一句就能把人带走,想不到雍王妃还追究起来了,他只能讪然说道:“这……唐汐知本人虽不愿,但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从也得从,岂可擅自逃跑,如今还求到王妃面前来,岂非陷王妃于不义?”
“郝富贵,你胡言乱语!”唐汐知愤恨地看着他,他简直是颠倒黑白,甚至连她死去的父母都拖下水,“王妃,不仅民女不愿给郝富贵做第十名小妾,连民女父母也是不允的,此事到歙县一问便知,唐家已经多次拒绝郝富贵,可郝富贵为逼唐家妥协,处处阻挠唐家的生意,连供应王府茶叶的名额都被他滥用公权给掐断了,这件事王府的管事们一定清楚。
“近日民女父亲意外身亡,母亲重病过世,唐家陷入困难,郝富贵竟趁着这个时候到唐府将我掳走,这是强抢民女!民女无奈之余只能趁隙逃月兑,否则郝富贵怎么会说民女是从他看守的人手下跑掉?请王妃明察。”
唐汐知虽是羞愤交加,但说话仍然条理分明,况且有安硕挡在她与郝富贵中间,她毫无顾忌地提出所有指控。
马车里的雍王妃听得微微点头,心忖这唐汐知光听说话就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对她更加欣赏,反观那郝富贵说话咄咄逼人,面对她这个王妃也毫不客气,反倒令人不喜。
“郝县令,本王妃怎么觉得唐汐知说的话才是对的?至少她每一项指控都是有理有据,只要查问一下就知道,本王妃也注意到王府里以往唐家负责供应的茶叶种类确实是没了,倒是你……”雍王妃话说丝毫不留余地,“你说人家是逃妾,但人都还没迎进门呢,更何况她可是不愿意的,人家父母又已双亡,如何证明唐家长辈将唐汐知许给你了?”
郝富贵眉头大皱,歙县是雍王封地,他在歙县衙门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也没见王府出来冒个头,所以他的确有些瞧不起雍王妃,认为她空有个皇亲国戚的名头,却是个不管事的,他说话及姿态自然也益发张扬。
“王妃,我郝富贵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歙县一地也是说一不二的,何况我背后也不是没人,我想我说的话怎么也该比一个民女有分量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郝富贵的靠山连雍王府都不怕,雍王虽是皇族,但在自己的封地没什么威名,妳一个王妃最好不要插手别人的事情,免得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雍王妃的火气立刻上来。什么时候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也敢威胁到她身上来了?这郝县令地头蛇当久了,显然已经狂妄到忘了自己的身分,居然敢在她的面前自称“我”!
雍王妃气笑了,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说,本王妃还真想管上一管,看看你背后的靠山欲拿本王妃如何。这唐汐知说话条理分明,处事有勇有谋,本王妃看了喜欢,如果要说她犯了什么错,顶多也就是对朝廷命官不敬,直呼你郝富贵的名讳。不过她家庭破碎,身受逼迫,对你心存怨恨,不愿尊敬你也是情有可原,本王妃认为这桩事倒是可以就此揭过。”
雍王妃一番话几乎就将唐汐知的事定了调,郝富贵一张布满油光的脸阴沉了下来,他为了这美人花了么多心思,怎么可能就此屈服?
“王妃可要考虑清楚了,这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何况她父亲已死,我说唐家家主死前已经将她许配给我了,这歙县又有谁敢不相信我?”
郝富贵确实有本事在歙县指鹿为马,若雍王妃硬要插手,这事反倒变成她棒打鸳鸯了,他要是在这件事上头再加油添醋一下,对雍王府的名声还可能有损。
雍王妃果然一时无语,事实上她在车上已经气得想冲下车暴打郝富贵一顿,只是被婢女们死死拉住了,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她堂堂雍王妃对上一个县令居然无计可施,还得受他威胁了?
唐汐知自然也想通了这点,心道这郝富贵太过卑鄙无耻,雍王妃现在一股脑的火气发不出,在痛恨郝富贵之余,也有可能怪罪到她身上来,毕竟是她拦轿喊冤才让雍王妃遇到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仍然站在她身前,朝下的刀锋却隐约指向郝富贵的安硕,要不是知道他是王妃的护卫,她差点误会这人想保护的是她……
唐汐知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王妃,家父在生前已经将民女许配给别人,两家都交换了信物,所以郝富贵所说的话不可信!”
“喔?”雍王妃的语气很显然变得愉悦了,唐汐知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这胆气她喜欢,说不得还能趁机踩郝富贵两脚,“妳父亲将妳许配给哪家了?有何凭证?”
“其实,民女的未婚夫就在这里,只是民女与他只见过一次,方才没认出来。”唐汐知硬着头皮指向了安硕,“民女的未婚夫就是他,安硕!”
“什么?”雍王妃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惊呼出声。
这个安硕她是知道的,进府才两个月左右,力大如牛,原本只有些粗浅的把式,之后很勤奋地跟着府里的侍卫长学功夫,现在已是有模有样,加上做人老实不多话,所以短短时间就能分派至出行队伍的前端。
不过这个安硕可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唐家怎么可能将唐汐知许配给他?
唐汐知像是知道雍王妃的疑虑,接着解释道:“家父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安硕曾经救过民女的命,为人又刚正实在,为了报答他,家父才将民女许配给他,还给了他一块代表唐家的木牌做为信物。”
“胡说!怎么可能……”郝富贵想说什么,却被雍王妃打断。
“郝富贵,本王妃在问话,闭上你的嘴。”雍王妃狠狠落了他的面子,话锋转向安硕时语气又好了许多,“安硕,你怎么说?”
怎么说?安硕早就听得呆了,唐汐知什么时候被许配给他了?
他虽然老实,却不愚笨,很快就知道唐汐知的用意,也知晓王妃的为难。
这其实是个大麻烦,承不承认都是难题,唐汐知显然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她本身对他并没有任何感情,他还会得罪郝富贵。
但若是不承认,雍王妃可就没面子了,也没有理由再插手唐汐知的事情,她就得被迫嫁给郝富贵这样的人渣。
可是这一切都不在安硕的顾虑之中,他如今想到的是他的仙女开口说要嫁给他,只要他应下,他就可以拥有她,那是他作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由怀里取出那块木牌,木牌看起来油亮光滑,因为他天天都会拿出来模一模,回想一下那天与仙女美丽的邂逅。
“启禀王妃,属下的确救过唐小姐,唐家也的确给了属下这块木牌。”其实他没说谎,只是这番说法容易让人误会唐家的确与安家结亲。
此话一出,郝富贵脸都黑了,雍王妃却是轻笑了起来。“那就对了,你们的确有着婚约。安硕,你们原订何时成亲?”
“这个……”安硕抓了抓头,本能的看向唐汐知。
唐汐知给了他一记感激的眼神,说道:“王妃,原本我们半年后就要成亲了,可惜民女父母过世,民女尚在孝期,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好了,事情很清楚了。郝富贵,你强抢民女这件事,本王妃会如实告诉王爷,届时再和你好好算。”雍王妃出了口气,明快地包揽下了唐汐知与安硕的亲事,“至于唐汐知,妳既是父母双亡,须得于百日内成亲,否则就要等上三年,安硕如今都快可以加冠了,本王妃便做主将你们成亲的日期提前,妳就跟本王妃一起回去吧。”
一席话说完,雍王妃也不管气得暴跳如雷的郝富贵,即刻命车队启程。
安硕傻乎乎地拉起唐汐知,安排她走在王妃轿后的侍女之间,将人带走。
回程路上,他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的,他的仙女真的要嫁给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