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又好痛。
余问心将脸主动往那股柔软的热源蹭去,接着感觉自己被扎实包围在极其安全又舒适的天地之中,她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如此安心自在又放松的时刻……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要睡上一觉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她很想继续沉湎,却不由自主开始回想曾经。
似乎是与关宇分手过后,她再也不曾有过好眠……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里排斥与关宇的过往,偏偏脑细胞彷佛有着自主意识,硬将关宇那张可恶又俊帅的脸蛋填满了她的梦境。
她手脚蜷缩,暗自责怪起关宇那家伙曾经的温柔,倘若当年交往之时,他不那么时时呵护、处处贴心,她又岂会在分手后被娇宠出的坏习惯给折磨,老是下意识想要依赖……
不行,鼻头发酸,她不能够再继续肆无忌惮地回想。
即使她实在疲倦过头需要适当的休息,余问心却逼迫自己必须醒来,即便醒来身处在天堂或是地狱都没关系,至少,她是清醒的。
余问心摇了摇头,眼睛虽沉重得张不开,但听觉却恢复得挺快,微弱的滴答声与屋外车子行驶过的引擎声率先入耳,然后,她听见了男人的鼾声。
知觉随着听觉苏醒,她感觉浏海的发梢随着规律鼾声的起伏而拂动,思绪浑沌得令她开始偏头痛,余问心申吟出声,鼾声骤然停止,紧接着她的腰被强而有力的手臂圈拥住。
等等……这感觉、这力道、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吓得余问心背脊发麻,过于刺激的惊悚感令她一秒撑开眼皮,干涩的双眸导致视线蒙眬,余问心用力眨了眨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肉色,教她彻底懵了,她记得失去意识前正经历着生死关头,怎么醒来后画面完全与她预想不同?
还是她其实已经死了?
“嗯?”
疑惑的同时,在她发心上头传来了沙哑又颇具磁性的男人嗓音,她浑身寒毛竖起,下意识伸手用力向前一推。
砰!
“喔……靠!我的腰!”男人的咒骂一迭声传来。
白色被单翻飞,余问心手忙脚乱将随着男人一同落地的被单扯回,瞠目结舌看着男人边扶着腰,边挣扎着要再爬回床上,她急忙再伸脚一踹。
“噢!”完全没有防备的男人再度被踹回冰冷地上,这下就算睡得再怎么迷迷糊糊也痛得彻底清醒,他气急败坏地利落起身,“妈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这样对老子又揍又踹!”
见男人动作迅速地翻坐起身,余问心将自己埋头藏入被单,但男人却以一股蛮劲奋力扯开罩住她的被单,于是她放声尖叫,“啊—— ”
冷冽又清爽的空气因他掀被的动作而侵入鼻息,余问心打起哆嗦,死命扯回被单。
“小鱼儿?”在看清女人的面貌后,男人顿住动作。
听见这熟悉的昵称,余问心不可思议地抬首看去,就见站在眼前的男人竟是关宇,而且—— “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问完,她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竟也是全身赤果!
这到底是哪家医院?把车祸的伤员全身扒光后再让他们躺在一起?
还是这里是天堂?不对,是梦?
余问心用力赏了自己一记耳刮子。“痛!”她哀叫出声,因为自己的不留余地。
“妳这傻子!”关宇坐上床,焦急地看着她烙上掌印的脸颊。“很痛吧?没事打自己做什么?”
“走开!”她挥手拍开他犹如烙铁的掌,方才被触着的地方甚至像被灼伤似地疼。
余问心抬眼,正巧瞧见他眸底一闪而逝的受伤情绪,她撇开与他的对视,却撇不开纠缠在心头的罪恶感。
关宇无奈苦笑,向来敏锐的观察力所注意到的讯息立即带走他全副的心思,他弯身拾起满地衣物一一套上,他记得这件衣服,这是大学时代为了联谊把妹特别买的黑色POLO衫,旁边还落了一件白色针织衫,那是当年挺流行的穿搭风格……
他头皮发麻地套上衣服、底裤、牛仔裤,开始环顾四周,忍不住发傻。
这里,好熟悉。
“修理纱窗、修理纱门、换玻璃……”
窗外街道传来耳熟能详的广播声,关宇听见床上的女人倒抽一口气,他再度与她四目相对,只见她神情中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惊疑。
“这里是我租的套房?没错吧?”因为太吃惊,余问心在说话时几度差点咬到舌头,语音颤抖。
“对,『妳』租的套房。”关宇没好气地特别强调。
放眼望去,八坪大小的套房内拥挤又热闹,墙边是她和好友在夜市购买的简易式吊衣架,上头挂着她整齐排放的衣物,那些衣服看起来既年轻又可爱,绝对不是将近三十岁的她会选择的穿衣风格。
她再度瞪着满地的凌乱衣物,细肩印花背心以及高腰牛仔裤,那是她为了联谊特别添购的妆扮……
彷佛联想到某个关键点,两人默契互望,心有灵兮地异口同声说——
“联谊!”
“联谊!”
这匪夷所思的结论让两人大眼瞪小眼,陷入冗长沉默,彼此心思各异。
当年他大四,她大一,两校联谊出游,在抽钥匙环节她抽中了他的机车钥匙,于是两人缘分就此开启。
余问心必须承认关宇出众的外貌十分讨喜,她还记得参加联谊的所有女同学几乎都对他芳心暗许,当她抽中关宇的车钥匙时,众女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几乎刺穿了她,当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上前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余问心,问心无愧的问心,请多多指教。”
关宇深刻地记得她清丽容颜上挂着爽朗可爱的笑容,在她自我介绍完后便自动自发爬上他的小野狼机车,他尴尬地将伸在半空的掌收回,瞧见女孩已正经八百地端坐在后座,便小心翼翼抬脚跨上车。
“我叫关宇,我阿嬷都说我是全家人的希望!”乘风呼啸掩去他难得的羞赧,察觉身后女孩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故做潇洒地大笑三声,便一路沉默地抵达目的地淡水。
而在稍后大地游戏的过程中,关宇发觉余问心简直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侠女,例如国王游戏进行时,被指定需要做出指定动作的女同学特别不喜欢男同学,便会朝余问心求救,而她也理所当然地拗着国王由她来进行。
他观察了许久,到最后几乎所有女孩都能与他配对游戏,而一直顶替别人的她却与自己完全擦不上边。
趁着休息的时间,瞥见她独自前往堤岸边,他借故尿遁,拐了个弯朝堤岸边走去。
夕阳为她的身影晕染出一片温柔风情,将她粉润酡红的双颊辉映得万般迷人,他不由自主地瞥了又瞥,发现她兀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未曾发觉他的存在,于是他只好用力刷存在感,干咳了好几声。
她望了过来,关宇在她的注视之下耳根渐感灼热。“咳……妳为什么……一直要当受惩罚的那一个?”
余问心仍然记忆犹新,联谊过程中那个大剌剌又阳光爽朗的男孩神情拘谨中带点刻意的试探,那充满魅力的眉眼间尽是欲言又止的情动,教正值花样年华的她一眼怦然。
“因为我在打工啊。”她决定坦然回应他。
“打工?我不懂。”见自己的问话没有被拒绝,关宇总算不再忐忑。
“很简单,我不是来联谊的,我是来帮忙班上的女同学促成好事的。”她朝草地上那群男女瞟了过去。“就像刚才被指定要被大胖背着去便利商店买可乐回来的莉莉就是我的主顾。”
“妳不是来联谊的?”听出了一点端倪后,他咋舌。
她笑得腼腆,“这钱好赚,不来白不来。”
关宇瞥了一眼她笑出两颗特别可爱的兔宝宝牙。
“关……宇?”见他没回话,她迟疑地喊了一下他的名。
“对,关宇,因为我爸最爱的就是《三国演义》,就帮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我的名字是宇宙的宇,他老是希望我能像关公一样无敌,替他振兴帮派。”有了自我介绍受她冷落的前车之鉴,他一口气说出自己名字的由来,就怕她又来个相应不理。
被他急躁的介绍逗得噗哧一笑,倒也提起了她想要追问的兴致。“帮派?”
“我爸是混黑道的,不过在我五岁那年因为帮派斗争过世了。我对我爸一点印象也没有,后来我妈带着我回娘家,和外公、外婆一起扶养我长大……我都叫他们阿公、阿嬷。”他从容不迫地解释。
她点头,“我从小在育幼院长大,对我父母也没有任何印象。十八岁之前,都是院长妈妈和育幼院里的督导扶养我长大。”
他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她唇畔那抹淡甜的笑意。
“喂!你们两个自己在那边谈情说爱?”
远方传来同伴们的酸言酸语,关宇不以为意,反倒是余问心端正神情,严肃地说:“不行,我的主顾对你有好感,我应该要离你远一点。”
关宇错愕,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别扭地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如果是你主动来找我,我也没办法,是吧?”她俏皮眨眼。
他惊诧得几近呆滞,还想不出该如何做出回应,女孩已经一溜烟跑回团体里,他杵在原地,目光灼热地锁定那抹娇俏的窈窕身影。
彷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接下来关宇不断在联谊过程中制造与余问心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在接下来曲终人散,他还与她悄悄相约在渔人码头再见。他提了一些零嘴、饮料,而她则出乎意料地带了两瓶罐装啤酒与辣到烧胃的烧酒螺。据她说,那袋只是她今日打工的成绩,多亏有他,让她额外赚了不少零用钱。
两人在夜景美色下小酌一番,在酒精催化下带着微醺美好的心情天南地北地聊着彼此的梦想与未来,还有对爱情的憧憬与想象,然后……
隔日一早,他与她迷糊苏醒之时,便是如同现下两人袒裎相见的画面。
不可思议的是,三十二岁的关宇返回了二十二岁的轻狂,二十九岁的余问心样貌回到了十九岁时的灵动清丽,当初的旧时旧景,已恍如隔世。
余问心飞奔进浴室内将自己冲洗干净,努力将满身灼热到令她心慌意乱的暧昧全数洗去,她试着告诉自己不要受到回忆与现实交错的画面影响,却还是边抖着手边凌乱地将自己穿戴整齐。
胡乱瞎忙一阵,余问心茫然凝视弥漫着水气的雾镜,里头的她双颊圆润,透出青春洋溢的气息,这时候的她,还是长发啊……
双手带着留恋来回摩挲柔润发丝,她记得自己爱极了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倘若她的人生没有遭受变故,没有失去孩子,她应该还会继续维持这副柔弱美丽的外貌。
看见镜中的自己将唇抿得死白,她眉心蹙得死紧。
余问心厌弃地甩开掌中发丝,转身走出浴室,不愿再将自己关在这处狭小天地回顾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等等,过去……但她现在就处在过去,不是吗?她顿住,神情迷惘。
浴室开启,带着熟悉沐浴乳香气的白雾由门缝随着她细致白皙的脚跟飘散,空气里浮动的丝丝缕缕是关宇记忆深处的缱绻与爱恋,坐在床沿发愣的关宇眸光闪动,专注凝视着清新犹如朝露的余问心。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余问心撇开与他对上的视线,环顾起这处曾经伴随她生活四年的学生套房。
青春时期因为爱情所产生的快乐、幸福、悲伤、痛苦,瞬间突袭她自以为早已麻痹无感的心,她难以承受地双脚瘫软,软弱无助地扶墙走向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修理纱窗、修理纱门、换玻璃……”
广告车不知第几次来回,即使余问心一再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场梦,但那声声响亮的播放声却真实地徘徊在耳边,像是不断提醒她现在的自己才十九岁,而二十九岁的余问心才是一场她不愿再想起的恶梦。
瞪著书桌上三三两两的相框,看着相片当中漾满快乐笑容的自己,想着自己原来曾经也能笑得如此开怀无负担。
在人生路途上遭遇了狂风暴雨,原以为成长带来的是沉稳历练,却在恍然回首的现下,成为了无比沧桑的感慨万千。
二十九岁的她开心时总像戴上一副描绘精致笑脸的面具,而十九岁的她,笑容天真灿烂,才是最纯粹的快乐。
原来不经掩饰过的真心,才是最美的啊。
余问心拿起相框,近乎着迷地欣赏起相片中粲笑的自己。
“小—— ”坐在床沿的关宇见她因这声呼唤而背脊僵直,明白她根本不愿意再听见他如此亲昵唤她,于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再度开口,“余……问心,妳还好吗?”
余问心没有立即回话,她轻轻放下相框,转身正对眼前的关宇,她猜测着究竟只有她回到了过去,抑或他也是?还是眼前这一切根本就是她的幻觉?刚才他是不是有喊她小鱼儿?
见她神色凝重,关宇耐着性子等待,心中满是挥之不去的困惑,并暗自思忖究竟他是身处现实或是梦境?若是现实,那么眼前的她究竟是十九岁的她,还是二十九岁的她?
就在两人相视无语的这片刻,房门传来几声敲叩。
“余问心,妳是醒了没?昨天联谊有这么累吗?都下午了还在睡?”
门外那声熟悉的嗓音令余问心浑身一震,她无法思考,动作飞快地奔向门边迅速转开门把,只为了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听错了……
“啊!”门外的人儿被余问心旋风似的开门动作吓得低呼。“余问心,妳想吓谁啊—— ”埋怨的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拥抱将来人的话语全数噎住。
“真的是妳!玉言,真的是妳!真的是妳……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妳了……”余问心的拥抱愈收愈紧,说到最后,甚至哽咽到连话都说不完整。
“余问心妳是发什么疯!恶……妳快把我掐死了!快放开!”骆玉言干呕一声,死命地想从余问心的双臂中挣月兑。
“不要,我才不要放!我好想妳,我真的好想妳……”余问心将脸埋进好友的颈窝,打算就这样死皮赖脸地好好大哭一场,管他到底是梦境、现实抑或是她发疯了,她只想用尽全力搂着骆玉言痛哭发泄。
骆玉言翻了翻白眼,索性放弃挣扎,耳边是好友兼室友兼童年玩伴高分贝的哭声,眼前则是一位……陌生男子。
“喂……”骆玉言不自在地拍了拍哭得梨花带雨的余问心。
“呜呜呜呜……不要管我,让我抱着妳哭一场……”
骆玉言无可奈何,眼神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坐在好友床沿的男人。
男人十足抢眼,他的发型剪得利落有型,浓眉双眼皮加上无辜得像只小狗的眼神,让骆玉言移不开目光,他爽朗阳光得像是邻家大哥哥,有一种教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的魅力。
骆玉言被男孩盯得莫名脸红,终于撇开目光,听见好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着恼地提醒道:“余问心,妳房间还有别人,可以恢复正常吗妳?”
余问心却是充耳不闻,继续嚎啕大哭,骆玉言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一大清早好友闺房内有个男人,而好友天崩地裂式的哭泣拥抱彷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妳被欺负了?昨天听妳说要去联谊,怎么今天就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妳房间?”骆玉言横眉竖目地睨向房内坐姿端正的阳光男孩。
熟悉的问话勾起了余问心的记忆,她一时呆住,停下哭声。
当年她意外和关宇酒后乱性,隔日骆玉言来敲门,她记得当时她睡眼惺忪起床应门,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先被好友震耳欲袭的尖叫声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质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为什么有个男人出现在她房间?
意识到有个男人在自己床上的她也跟着尖叫,当时关宇在慌乱中包着被单、抓着凌乱衣物连滚带爬地跌入浴室内,直到穿戴整齐后才出来面对两个女孩的质问。
过往关宇滑稽可爱的模样忽地窜出记忆,教余问心一时忍俊不住喷笑。
没得到回答的骆玉言这下瞪大双眼了。“刚才才哭倒长城,现在又笑?妳到底是受了多少刺激?”
余问心摇了摇头,一时难以解释内心五味杂陈的感受,逸出唇边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拾,双眸却对上了关宇那双深沉的眸子。
关宇不疾不徐起身走向门前,他笑容可掬地面对骆玉言,回答道:“骆玉言同学,我没有欺负她,她也没有欺负我,但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些话没有说清楚,请妳给我们一点时间沟通沟通好吗?谢谢。”
“……喔。”骆玉言好不容易消化完男孩的话,点了点头后,室友的房门也被关上,她瞪着门,不禁疑问,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被拉进房间内的余问心也浮现相同的疑问,过去的关宇,在这个时候根本对骆玉言一点也不熟悉,为何他对骆玉言表现出的态度如此熟识?
“小鱼儿,有可能我们两个人都在作梦吗?我记得我们才刚发生车祸而已。”关宇不拐弯抹角,直捣问题核心。
余问心讶异低呼。“你也记得那场车祸?到底车祸是梦?还是我们现在都在作梦?”
这女人!始终傻气得可爱。“妳刚才不是已经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验证了吗?”关宇失笑。
余问心被他宠溺的问话蜇得心痛,她揉了揉哭到发酸的双眼,藉以避开他过分专注的目光。“所以那时的车祸是一场梦吗……”她接近自言自语,“所以,现在才是现实吗?如果是的话……那、那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他俯身,仔细聆听她的呢喃。
“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不是太好了吗?”她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他仍杵在身旁,浑身竖起防备,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恶梦吗……关宇沉浸在她的话语中,一时没察觉到她在两人之间清楚划出一道楚河汉界。
“关宇,我知道昨晚我们两个都太冲动,但……那只是一时冲动,我想,我们以后最后都不要再有交集,这样对彼此都好,是吧?”余问心舌忝了舌忝唇,试图将所有曾经导回正轨。
她试着不去想她曾经与关宇疯狂热恋的青春,因为在那之后,便是永无止尽的痛苦深渊……
她宁愿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才能免去所有的伤心欲绝。
为了杜绝甜蜜回忆再次袭击,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地说:“关宇,我们……从此不要再联络了吧。”
关宇浑身一震,看向神情绝然的她。
十九岁的她,依然如记忆中那般甜蜜可爱,只是眼神中早已少了当初那一抹对爱情的纯真与向往,曾经他们因为酒后乱性而将错就错,在进一步深入对方生活后深受彼此吸引,那样不顾一切的爱情至今仍是他心底最美好的醇厚酒酿,教他每每忆及总忍不住沉醉其中。
而今,她却想要分道扬镳。
“关宇,我们恋爱吧!”
当初女孩爽朗地向他宣示相爱的决心,而他毫不犹豫的附议,年少时以为的天长地久却禁不起岁月的残酷考验,如今彷佛天赐般的重生,今非昔比的落差竟格外讽刺着仍保有一丝期盼的他。
原来,不是重新开始啊,只是,重新出发了。
他叹,眸光黯然。“当初随妳的意,这次,也该如此了。”
余问心被他瞬间颓然的神情牵动,呼吸一窒,她不由得双拳握紧。“没有当初,只有现在……只愿我们不曾相识,不曾交集,今生就此各自展开幸福人生吧。”
原来……真是如此恨吗?他本还存着一丝希冀,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希望能够重新再来过,原来她早已恨到不愿再与他重新开始了。
“小鱼儿……好吧……祝妳幸福。”没有他,也许她的人生会有所不同,是吧?关宇自我安慰。
他们回到了过去,在他大四与她大一的这年,他知道,他们曾经在这一年共同拥抱过许多幸福的曾经,他知道他与她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喜欢一起品尝美食、热爱在宁静的夜晚肩并肩看着星星诉说心事……
但那些记忆,似乎真的已经烟消云散。
“也祝……你幸福。”余问心努力收拾纷乱的情绪,不让自己去看关宇眸底的失落及渴望。
倘若他与她的未来已被注定,即使神再度施予她扭转过去的奇迹,她也不愿再度轻易碰触。
生命有太多无法预期,而她再也不是当年的初生之犊,她根本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败。
既然爱与不爱,都是个问题。
那么她宁可选择,不要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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