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豪商 第三章 漕帮帮主找来了 作者 : 梦南迪

楚府后院,楚悦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鹅卵石路上一排正在搬家的蚂蚁。

“哎,楚悦我跟妳说,那美人阁的胡姬,唉……都是中等货色,赶明儿个我带妳去西域,让妳瞧瞧真正的西域美人。”陈客手里提着一壶酒道。

楚悦的生意做得大,但是府邸却不大,西大街的一栋四进的老宅子,府里一个厨娘、三个丫鬟、两个看门的护卫,然后便是陈客这个管家了。

楚悦喜静,她的贴身丫鬟名叫七姊,楚府的后院只有陈客和她能进来。

楚悦不答腔,苦闷着一张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这美人阁的小倌一个个的皮囊倒是不错,女敕白顺滑,对我的口味……”陈客饮了一口酒,斜着眸子瞧了楚悦一眼,“得了,不就是个玉佩吗,那男人的模样妳没看清,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妳也不知道,我说要不咱们就再去一趟,那美人阁的嬷嬷肯定知道那人是谁,妳呢,偏死活不肯去。楚悦,妳说我纵使身怀绝世武功,手握百余种毒药,就算我有心想帮妳,可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是有心无力啊!

“再说了,那玉佩本来也不是妳的,妳和妳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恩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妳连人家面都没看清,也就是妳捡到了玉佩,记着他这么些年,人家哪知道妳是谁啊!要我说,丢了好,这叫破财免灾,妳……”

“七姊,去刘妈那儿取两个馒头来,把他的嘴堵上。”陈客那张嘴,话匣子一打开,不说上半个时辰,绝对关不上。

“嘿,妳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她想逆天改命,不仅想改自己的命,更想改整个家族的命,这些年,“他”从宣武侯的嫡女摇身一变成了玉秀坊的当家,背着家里人在外置了府邸,这楚府的正门和宣武侯府的正门七弯八拐地隔了四条街,乘马车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可是两家后门却仅有一街之隔,她自买下楚府起,便把后门给封上变成了一堵墙,这样一来也没人会想到楚府和侯府会有什么关联,只有她和几个亲信知道,楚府和侯府过路的地下竟有一条互通的密道。

这几年她是顺风顺水惯了,做生意也好,应付家里的那个表里不一的晋氏也好,每件事都能处理妥当,她还在心里暗喜老天爷让她重生一回,想来也是想补偿她,没想到自己的劫这么快就来了。

那玉佩是救命恩人的,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戴在身上,一是认为这玉佩能保她平安,当初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恩公从天而降救她一命,这玉佩是恩公落下的,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祥瑞之物,所以一直戴在身上。如果老天爷能开恩,没准这辈子还能让她和恩公来个巧遇,到时候,当时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谢,还有这块玉佩,她定然都要还给恩公的。

现在倒好,久别重逢还没上演呢,她就先把玉佩给丢了,当时恩公戴着面具,她未能瞧见他的尊容,这唯一能使两人相认的玉佩也没了。

唉……她不免哀叹了一声。

“所以,楚悦妳想好了没有,这美人阁咱还要不要再去一次?”陈客跟在她身边这些年,这人的脾气秉性他也模清了几分,别看她在这数蚂蚁,唉声叹气,实则心里正在盘算利弊,冒着暴露身分的危险去找一块玉佩,到底值不值。

“爷,您别听陈公子的,那个什么美人阁的地方,您不能去,陈公子就是想去喝花酒。公子,您要去就自个儿去,干么非拉着我家主子。”一旁站着一个身穿浅黄色纱衫的姑娘,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颇显得灵气动人。

“嘿,我说妳们这主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妳主子,妳们是看大爷我心善,所以使劲儿的欺负我是不是?”陈客眼珠一转,不满的哼了好几声。

她习惯性的想模腰间的玉佩,可是却扑了个空,将手放下,双指模索着腿上的长衫。

“不去。”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哟,妳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恩公,说放下就放下了?”

“你不是说了吗,一块玉佩而已,况且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或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她想报恩却是没门儿,“那人不简单,我们本就是泥菩萨过江,稍有不慎便自身难保,我不想再去招惹其他的麻烦了。”她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妳想明白了就好,哎哟,我喝多了,回屋睡觉去了。对了,明天要去漕帮拜会,谈租船的事。”陈客其实还有后话,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明白。

“晋氏明天一早便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那就好。漕帮那边不好说话,我们有求于他们,还是不要迟到的好。”陈客拎着酒壶,甩了甩手,一边向院子外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晋氏是她的后娘,宣武侯杜鸿宗的原配夫人才是她的亲娘,原配夫人是杜鸿宗的表妹,也就是侯府老夫人的侄女儿,杜鸿宗和她自小相识,后来在老夫人的撮合下成了亲。原配夫人嫁入侯府一年便怀了身孕,大夫说她怀的是双胞胎,但她原本就身子弱,要好生休息静养,老夫人心疼媳妇儿,吃喝一应都是最好的。

怀胎十月什么名贵的补品都吃过了,大家都以为不会出问题了,奈何老天捉弄,到了生产那天仍是难产,产婆跪着问老夫人和杜鸿宗,大人和孩子保谁。

老夫人选择大人,杜鸿宗却选择了孩子。最后如了杜鸿宗的愿,两个孩子都保住了,可是原配夫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她都是从福妈那听来的,福妈是她娘的陪嫁丫鬟,也是她的女乃娘。

她祖母作为宣武侯的当家主母,按理说应该更想保孙子孙女才是,可最后关头她选了大人,说明她心里更在意这个侄女儿。父亲最后选择了孩子,也并不是他对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的疼爱,而是他对她娘没有那么爱罢了。

太祖皇帝重武轻文,宣武侯世代以武效忠皇权,她娘的娘家清一色的皆是文臣,杜鸿宗虽说对这个表妹还算有几分情意,可是却瞧不上文臣。

她曾无数次感慨,要是她爹全心全意爱着娘,那世上就不会有他们兄妹两人,可是父亲虽保了他们兄妹,却也间接害死了娘。所以她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有爱也有恨,就算重活一辈子,这感情还是爱恨交加,未曾变过。

发妻死后一年,杜鸿宗娶了晋氏过门,她是当今皇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父亲在兵部任职,杜鸿宗明显更喜欢这个亲家,两家走动也益发频繁起来。晋氏过门两年先是生了个女儿,后面肚子迟迟未有动静,杜鸿宗又纳了两个小妾,不过都未能诞下男孩,府里的男丁只有一个嫡长子杜若墨。然而杜若墨虽聪颖过人,可惜却身患顽疾,老夫人请了天楚城最好的大夫来府里,那人看过之后只说了一句“大公子活不过二十五”。老夫人大怒,她不信,让儿子进宫向皇上求了宫里最好的御医,未曾想那人也是一样的话。

几番折腾下来,杜鸿宗对这个长子也就不怎么上心了,一心只想再生一个。

七年过去了,就在杜鸿宗都放弃的时候,晋氏的肚子有喜了,诞下了一名男婴,杜鸿宗老来得子,虽是没有明着说以后要把爵位给这个小儿子,可是那宠爱的程度,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有了儿子傍身,晋氏在侯府益发得宠,老夫人去世之后,她不仅接手府上的中馈,更是在杜鸿宗的默许下,像当年的老夫人一样打点起侯府外面的生意。晋氏是杜鸿宗明媒正娶回来的,如今儿女双全,所以杜鸿宗原配的两个孩子在府里便越来越不受重视。

不过晋氏虽然不怎么搭理他们,但是院子、下人、银两这些该有的一样都没少了他们的,上辈子她还天真的以为晋氏待他们两人还算不错,只要她和哥哥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有侯府这棵大树在,他们两人也应该会平安富贵一生的。

哎……奈何还是她道行不够,死后才明白,晋氏不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他们,一来是做给父亲看的,二来也是不想落人口舌说她苛待继子女,况且连御医都给哥哥判了死刑,活不过二十五岁,她这个嫡女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主子,您……也该回了。”待到陈客出了门,七姊上前两步来到主子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嗯。”她点了点头。

天色渐暗,她先进了屋子,不消片刻,七姊端着一壶热茶推门走了进去。

七姊放下茶壶守在门侧,而她掀开内帘,走到书架前按下机关,原本占着整面墙的书架缓缓从中间向两边分开,这便是通往宣武侯府的密道,过了这条密道,她便是宣武侯府的大小姐,杜若婉;若换上长衫,她就摇身一变成了玉秀坊幕后的老板,楚悦。到底哪边的日子是真,哪边的日子是假,她也是越过越胡涂。

杜若婉摇了摇铃铛,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从密道里走出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仔细瞧去倒是和守门的七姊有几分相像。

“小姐……”男子一张口,却是温婉的女声。

“小八。”不等楚悦开口,门口守着的七姊便率先开口道。

“错了、错了……”小八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主子。”

“府里一切可还安好?”

“嗯嗯,好着呢,不过主子,您快些回去吧,天要黑了,屋里该掌灯了。”

“嗯。”小八和杜若婉身高相似,但是人更清瘦些,为了扮好楚悦,她不得不穿上三件衣服,这样掌灯后,她的影子映在窗户上才会和楚悦的身形一样。

小八和七姊是一对姊妹,那年她们家乡闹饥荒,一家人逃难来到了天楚城,不过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她们两人。姊妹两人在天楚城无亲无故,又是女儿身,两人流浪数日后便被几个地痞流氓给拐卖到了奴隶市场。

杜若婉要女扮男装,要出府做生意,这里里外外都得有人帮衬着,也许这就是缘分,她在奴隶市场撞见两人,原本她们是要被大户人家买回去当小妾的,不过杜若婉出价高,那牙子是认钱不认人的,最后这对姊妹便被杜若婉买下了。

七姊比小八大两岁,性子更沉稳,考虑事情也更为周到,杜若婉便将她留在楚府。

小八天生活泼,虽然没有姊姊稳重,但是性子机灵,杜若婉便将她带入了侯府,跟在原本伺候她的福妈身边。

姊妹俩一里一外,这几年帮了杜若婉不少忙。

杜若婉进了密道,小八轻车熟路的阖上暗门,姊妹俩相视一笑,小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书架取下一本书,端正地坐在卧榻上,七姊掏出火折子一一点上屋内的蜡烛。

室内烛光跃动,两人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七姊退出屋子,此刻屋里只剩下正在看书的“楚悦”。

漕帮是天楚城的第一帮,掌管着所有出入天楚城的货船,天子脚下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要说这漕帮没有宫里人罩着,只怕连黄口小儿都不信。

陈客身着墨绿色的长袍,斜着身子靠在马车的椅背上,手里拿着块玉佩左瞧瞧、右看看,发出连声的叹息,“这块可着实比不上妳恩公的那块。”

杜若婉今天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男子打扮,不比陈客的随兴,马车内她坐得端正,神情淡然。

陈客觉得没意思,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漕帮这边是中了什么邪,三十船的棉花而已,竟还为难起了人来。”陈客耳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马车经过闹市,外面不乏一些小商贩的叫卖声,市集上热闹非凡。“妳可有什么法子?”陈客将玉佩高高抛起,一脸的不在乎。

杜若婉急忙伸手去接,这玉佩可是她花了一百两刚刚买下的。男子腰间配玉,这是北离的习俗。“小心点,摔坏了你可得赔我银子。”她接了个正着,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把红绳系在腰间。

“能有什么法子嘛……要不请个道士,给那帮主驱驱邪。”杜若婉因为身分的原因,平日里虽和陈客在城内走动,却鲜少在生意场上抛头露面,玉秀坊有一个掌柜的姓苏名黎,大家都称他一声黎叔,平日里玉秀坊的事都是由他来出面的。

杜若婉与漕帮颇有些生意往来,棉花、锦缎……每隔两三个月,玉秀坊必然会走三、四船的货,与漕帮的生意向来都是苏黎出面交涉。不知道这次对方中了哪门子的邪,杜若婉要走三十船的棉花,苏黎去谈,对方竟是不答应,说要约玉秀坊的当家楚悦当面谈谈。

这话苏黎告诉了陈客,陈客又告诉了杜若婉,三人都有几分不解。三船也好、三十船也好,杜若婉又不是不付银子,再者这是三十船棉花又不是走私之物,杜若婉绞尽了脑汁,也没想明白漕帮为何不答应。

“楚悦,大爷我虽然武功高强,不过妳要是得罪了漕帮的帮主,我怕只能给妳收尸了。”

陈客这话倒是让杜若婉心中一凛,天子脚下的漕帮竟能让他这般刮目相看啊,想来……漕帮背后的势力来头确实不小。

“漕帮帮主,你可曾见过?”杜若婉向前倾着身子,探问道。

“行了,妳那聪明劲儿就别往我身上用了,我的命是妳救的,我要是知道什么早就告诉妳了,反正这船的事咱们先谈着,能谈下来万事大吉,谈不下来,那也只能另想法子。”

“好在我前几日收了天锦坊的地契,现在天楚城内两家最大的绣庄皆在我手上,等到时漕帮那边问了,我也好用天锦坊来挡一挡。两家绣庄,这棉花、布料的用度自然是要翻翻的。”杜若婉习惯性的模索着玉佩,心里有些忐忑,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有人在故意刁难她?

“主子,我们到了。”帘外传来一中年汉子的声音。

“该来的躲不掉,走吧。”杜若婉整了整衣襟,掀开帘子率先走了出去。

陈客收好袖中的暗器,杜若婉这不惹事也不怕事儿的性子深得他心。

江湖人都传,天楚城里的漕帮,一半江湖、一半朝堂,今天既然来了,他陈客也想见识见识。

出门相迎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家腰杆挺得笔直,走起路来丝毫看不出老态,这老者杜若婉认得,他是漕帮里的管事,两人打过照面。

“楚当家的,天热,快里面请,饮口茶,凉快凉快。”

“楚悦见过宋管事。”见老者给自己行礼,杜若婉恭敬的回了一礼。

两人跟着宋管事进了正堂,几名小厮早已备好了茶点,“当家的,喝口茶,缓缓身子。”

三人落坐,陈客也不客气,不等宋管事说完,自顾自的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好茶。”

能让一向挑嘴的陈客大肆赞扬,杜若婉不禁一愣。

“多谢公子夸赞,清明后的春茶,今儿个早上刚卸的货,这会楚当家的来了,老夫就赶紧吩咐下人把茶给泡了。”

陈客面上虽是一副没心没肺、不尊长幼的浪荡模样,可是却是个极为心细的,陈客刚刚比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手势,杜若婉看在眼里,这是在告诉她,这个茶没问题,可以喝。

宋管事淡笑了两声,端起茶碗也抿了一口。杜若婉一瞧,端起茶碗,紧随其后,果然是好茶,入口回甘,香气存于唇舌之间,甚是让人回味。

陈客一旁喝茶并不做声,杜若婉和宋管事边喝茶边闲聊,两人谁也没未提船的事,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宋管事才起了头。

“楚当家的,实不相瞒,这次请您前来的不是老夫,而是我们帮主。”

哼!老狐狸,打了一圈太极,终于沉不住气要谈正事了吧。

陈客心里一阵坏笑,这老狐狸三番两次把话题引船上,可惜每次都被杜若婉找到借口把话题给岔开了,要比谁能沉得住气,眼前这老狐狸就算再活二十年也修炼不到杜若婉这个境地。

“楚悦三生有幸。”杜若婉起身冲着老者行礼。

对面那个上了年纪,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陈客身边这个看着细皮女敕肉又年轻,其实骨子里也是个“老狐狸”。

“哈哈哈哈,当家的客气了,客气了。当家的生意繁忙,老夫也不好耽搁,当家的请随老夫前来。”

陈客伸了伸腰,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公子……”

宋管事看看杜若婉又看看陈客,“还望当家的和这位公子海涵,我们帮主吩咐,此次只见楚当家的一人。”

杜若婉一听,袖子里的双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难道贵帮帮主是个有三头六臂的怪物,害怕见人不成。”陈客继续前走了两步,来到杜若婉身后。

“这位公子,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若当家的……”宋管事听到陈客话里的讥讽,当下面色一沉,然而话说了一半,却被杜若婉从中给拦了下来。

“是楚悦管教无方,望宋管事海涵,还不快向宋管事道歉?”杜若婉厉声斥责道。

既然主子都出面了,宋管事就算心中再有微词,嘴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怪在下嘴急,说错话了,还望宋管事海涵。”陈客虽是有些不愿,不过还是听话乖乖道了歉。

“当家的,请。”

“在这等我。”杜若婉低声说道。

“嗯。”陈客点点头。

刚刚宋管事对陈客的话明显不悦,一心想出言教训教训他,所以全然没注意到杜若婉同陈客两人私下的小动作。

杜若婉将霹雳火紧紧攥在手心里,这东西是唐门的独家暗器,不需要武功更不需要内力,只需要用劲扔在地上,砰的一声,顿时便会火光冲天。这东西伤不到人,但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足够陈客探明杜若婉身在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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