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这胎孕吐得并不严重,只是贪睡,睡了几个月后爱吃酸的,酸儿辣女,彷佛在左证太医断得没错,这一胎必是个男胎。
这段时间,刘大德的大女儿刘慧心二嫁了,她嫁的便是上次在苏相府前接她的吴校尉。婚宴尹常欢也去了,因是二嫁,没有惊动他人,刘家只邀了几个要好的女眷。
刘慧心见了尹常欢贺喜道:“听说娘娘有孕,还是龙子,真是太好了。”她顿了一下又开口,只是满脸潮红很像在害羞,“不知宫中是不是有什么生子秘方?”
这是看贤妃年纪大又要生了才问的吧?尹常欢一脸间样,但从刘慧心脸上满是渴求的表情,尹常欢知她无子不孕被郑家折磨了好多年,若说没什么秘方,只怕她又要胡思乱想。
“秘方嘛……”她一副神神秘秘的神棍样,探过头在刘慧心耳边说了几句话。
刘慧心顿时目光如炬,“娘娘就是用这方式有孕的吗?”
“没错!”
“真的有用?”
尹常欢觉得自己也有点当神棍的才能,她猛点头,“不就肚子现在揣了一个。”
这倒是,刘慧心拜谢。
是夜,喜进洞房的吴校尉看了爱妻闪闪发光的目光,心中打了个突,怎感觉夫人不太对劲?
参加完了刘慧心的喜宴,尹常欢要马车驶到远明楼,尹承与叶芝浩在雅间等着她。
尹承看起来比在宫中时还胖了些,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复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她到的时候就见叶芝浩对着桌上的一张纸比划。
“从这里进,从这儿出,只是这山路崎岖难行,你们要多加小心。”
这个叶芝浩不知对人下了什么蛊,才托他照顾尹承几日,尹承的精气神皆变了,而且他也真不知道羞耻,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底限,竟然大剌剌的对尹承说——
“我与令妹就像上一辈子就认得似的,对她,我心思慕之。”
这话惹得尹承大惊失色,这个“我心思慕之”对第三者讲出来,在现代就是Love You,要不然就是“爱你哦”的贴图,没什么大不了,但对古代人来说,亲口说出这种话就算是海誓山盟了。
尹承从此以看妹婿的眼光审视叶芝浩,他发现叶芝浩确实是人中龙凤,虽然个性冷淡、做人乖僻、做事狠绝,但他对三妹妹讲话时表情不再冷淡,常能发现他被气得脸颊抽动,看起来不像是美人在云端那般完美无瑕,倒像是一般深陷家事泥泞的男人。
而且两人的相处也挺有意思的,虽似很平淡,可是一个人若莫名冒出一个不知头不知尾的话语,另一个却能够立刻接上,两人十分默契,就像是……
尹承最终得出一个惊异的结论——这两人就像是共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似的,平淡中见温馨,笑说生活中的琐事,闲看周遭的阴谋,他们实在是天作之合,明明年纪相差一截,却像是同龄人般谈得来。
尹常欢知道后差些吐血,这男的奸计用尽,老用一副深情的狗屁样对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他人。
他们上辈子认识——当然认识,上辈子斗得你死我活,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连你几根毛都知道。
她这样对叶芝浩说,叶芝浩却挑了挑他向来高贵冷淡的眉,说出更让她吐血的话——
“我可不知道你有几根毛,但是我很乐意让你数我的,来吧,宝贝,现在就上。”
谁要数他的毛,恶!这是调戏吧,毫不遮掩!
尹常欢翻了好几次白眼,逗得叶芝浩哈哈大笑。
笑,笑死你这混账,怎么现代没看出你这么会笑,想必到了古代智商变低,才会笑得像个白痴。
两人这样的相处情形很常见,尹承离得远,不知他们又说了什么,但看到一个女子会对一个男子如此不顾闺仪的翻白眼,应该是两心相属了。
“这是什么地图?”
尹承还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那就是叶芝浩做事不会瞒着尹常欢,一般怎会让姑娘介入商事政事的商议,但叶芝浩似乎也挺重视尹常欢的意见。
也是,三妹妹如此聪明巧慧,以前在宫中他们不熟,但是自从出宫后,他住在开国侯府,叶芝浩与尹常欢常有对不同事务的争辩与讨论,他这才明白,他的眼界才智甚至连尹常欢的一成都不到,更别说及得上叶芝浩了。
他愧疚极了,也觉得自己不成材极了,因此更是拼命直追,在叶芝浩身边更认真学习,当他学得愈多,就愈觉得以前的自己在宫中的心态十分可笑。
三妹妹说得没错,天下如此之大,绳索早已去除,只是自己完全不知,等到自己知晓时,投入这个大千世界,才明白无限与辽阔。
他还年轻,这份体悟来得并不晚,他衷心感谢三妹妹给了他这个在叶芝浩身边学习的机会,也私心认为三妹妹的未来良人非叶芝浩莫属。
叶芝浩回答她的问题,“塞外,我们想进塞外的药材,这次要派尹承与他舅父过去探路,等生意谈成、商路开通后,就等于是我们这边垄断了。”
“去那么远?”
尹承跟舅父廖先化学武,如今身子骨壮实了不少,这次的创举就是因为廖先化过去在北关待了很久,有人脉、有门路、熟地形,才敢有的奇想。
尹承渴望的道:“我也想看看天地究竟有多壮阔美丽!”
几日后,尹常欢送走了尹承,廖先化拍胸脯说他会好好保护尹承,而且他躲了官兵那么久,还是有些能耐的。
叶芝浩朝尹常欢微一点头,代表他说的是真的,有叶芝浩保证,尹常欢相信了七分,只愿他们这一行平安无事。
而廖先化与她都对那迭血书的事心照不宣,呈上后兴和帝从未提起过,处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廖先化似乎也早看开了,只要尹承活着,廖家的血脉还留存,他就心满意足,也觉得对亡姊有了交代,他原本就挺乐天的,现今知道自己的外甥没死,那是每日都乐呵呵的。
目送他们出发后,叶芝浩过了好一会才道:“走吧,你手好冷。”
真是一个死,感伤之下没注意,竟被他握了好久的手。
尹常欢想要甩开他的手,就见他眼中满是忧虑。
“我很担心你。”
她一抬眼,与他带着忧虑的眼神触及。
“我感觉情况很不对,你知道牛市到顶端的时候就是熊市上扬的时候,而熊市上扬,崩跌不过是刚开始,有人利用贤妃有孕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却不知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敌人用的是什么陷阱。”
叶芝浩说的是股市用语,牛市是代表行情上涨的市场,熊市则相反,其实叶芝浩的话更简单的来说,叫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现今永宁宫的四皇子尚未生下,礼却送满永宁宫,这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多加注意。”贤妃这一胎,她一定会小心护住。
尹常欢才进永宁宫,就发现永宁宫出奇的肃静,只有剌耳的哭声不停响起,而跪在下头哭泣的竟是朱嬷嬷与五公主尹常安。
兴和帝脸色很难看,贤妃则是满脸苍白,尹密坐在下首,神色阴晴不定。
一个太医尝了尝翻倒在地上的燕窝,这才凝重道:“万幸娘娘未入口,这是落胎药,毒性极强,喝了后恐怕一尸两命。”
朱嬷嬷闻言大惊,扑上来追打太医,却被守卫拦住,她哭叫道:“你个丧良心的,怎敢这般害我,我给娘娘吃的明明是……明明只是泻药而已,拉个两天就是了,不妨害胎儿的。”
尹常安闻言直接坐倒在地,她身边的人做了危害贤妃娘娘的事,她也逃不了罪责,而这一段话等于朱嬷嬷承认了药是她下的,也幸好自己与嬷嬷相熟,见她今日捧上燕窝时脸色不对劲,这才打落燕窝。
贤妃身边的人已换了一批,这一批全是忠心护主的,立刻察觉情形不对,于是叫来太医,最后连兴和帝也惊动了。
“嬷嬷,为何你要这么做?”尹常安心冷了下来,几乎不敢去看这些日子对自己那般好的贤妃脸色,只能心灰意冷的问身边的老妇。
朱嬷嬷痛哭流涕的说出满腔怨言,“老奴就是替五公主不值,自从有了四皇子后,五公主郁郁寡欢,心里不痛快,老奴都看在眼里,三公主开始挑您的剌,娘娘也不把您看在眼里,咱们不住永宁宫了,他们全都欺侮年幼的五公主……”
她还未讲完,尹密便跳起来厉喝,“你这个老糊涂给我闭嘴!娘娘与三姊姊待我等赤诚关爱,密与常安幼年失母,被宫人欺辱,是谁给我们出气的!”
朱嬷嬷因自觉背靠丽而有了底气,豁出去道:“三公主与贤妃娘娘什么也没做,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好心人,她在老奴面前杖毙了那些以前欺辱五公主的可恶宫人,还说要接五公主到丽记在她的名下,以后齐国公也是五公主的外祖家了,这才是真正的好心人,一片赤诚之心。”
尹密诱导朱嬷嬷说出贵妃的盘算便安静的坐下,朱嬷嬷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若是只让她说前半段,兴和帝就该怀疑贤妃与三姊姊苛待他们,但朱嬷嬷一讲出下半段,明眼人一听就知是贵妃的算计,她管理后官那么久,以前不惩治那些宫人,现今才惩治,不过是为了骗骗这愚蠢的老妇而已。
兴和帝对尹密的手段不由得高看一眼,这孩子才几岁就能有这样的处事智慧。
“嬷嬷,药是谁给的?”
尹常安雪白的脸上失去血色,朱嬷嬷想去抱她,却被她冷冷的打落手,这才不安害怕的道:“就是宫里的曾嬷嬷,她说上次有个宫女欺负她,她就让她拉了两天肚子,若是我有想要惩戒的人也可以照这样办。”
兴和帝一个眼神,侍卫头子出去没多久就回报,“曾嬷嬷失足落入水井,今早尸身刚被发现。”
这是杀人灭口了,尹常安心如死灰,连向来娇软的声音也充满了颓丧,“嬷嬷,已经死无对证,而你口里的泻药是落胎药,谁会信是死掉的曾嬷嬷给你的药?若有人怀疑是我给的也成呀……”
朱嬷嬷急了,五公主怎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公主您怎么这么说,您年纪小,去哪儿拿毒药?丽的贵妃娘娘与乔嬷嬷说过,咱们都能去丽,贵妃娘娘深明大义,一定会帮我们解释的。”
见她至此还不知犯下何等大事,依然不知死活,不懂自己是被人设计了,尹常安掩面而泣,她趴伏在地上,额头深深点地的哭求。
“儿臣无颜再留在永宁宫里了,朱嬷嬷不是坏人,但她被瞒骗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只求父皇与娘娘怜儿臣自幼孤弱,只有她一个老嬷嬷尽心抚养我,饶她一命,将她逐出宫去,儿臣自愿迁至冷宫居住,每日于佛前忏悔她的过失,向菩萨祈求未来四弟弟的福乐安康。”
朱嬷嬷闻言大惊,“公主,您到底在说什么,咱们什么都没做错,是贤妃娘娘与三公主——”
尹常安气急的赏了她一掌,气哭道:“你嫌娘娘与三姊姊待我不好,你去丽问问,她们是不是真心要收留我们,她们是借刀杀人呀!嬷嬷,你可想过娘娘若吃下落胎毒药,咱们就是谋杀皇妃与皇嗣呀!”
至此,朱嬷嬷才知道怕了,她惶恐极了,却因对丽的盲目信任,还是有些底气的。
然而等兴和帝派人提来丽的乔嬷嬷,乔嬷嬷啐了一口唾沫在朱嬷嬷的老脸上,“你这老货,想害人就自己承担,竟敢牵扯贵妃娘娘,你哪儿来的狗胆?贵妃娘娘何时说要养五公主了?四公主是娘娘亲女,娘娘养她便已心力耗尽,你莫不是想月兑罪想疯了!”
朱嬷嬷目瞪口呆,嚷嚷道:“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们是同乡,还叫我老姊姊,还夸五公主……”
“呸,谁跟你是同乡,皇上,五公主及其身边人谋害贤妃娘娘与所怀龙子,其心可诛。贵妃娘娘慈善,近来为了未出生的四皇子把家底都掏空了,有什么好东西就送来永宁宫,这样的贵妃娘娘岂会伤害四皇子,丽冤枉啊!”
说着,还瞪了朱嬷嬷一眼,落井下石道:“这老货四处抱怨贤妃娘娘与三公主,宫里人尽皆知,不知现今牵扯丽是为何意?老奴斗胆,莫不是自苦之计,要把脏水泼到丽来,这里全是永宁宫的人,贤妃娘娘要他们怎么说,他们就会怎么说。”
兴和帝重重斥道:“拖下去!”
“慢着。”在旁听了一阵的尹常欢冷笑,这含血喷人的功力可真高,不愧是丽贵妃身边人,就算不是事实,只要能在兴和帝心中留下疑点就好,自己岂能容她如此颠倒黑白的胡言乱语。
“我只问你,提你过来时什么都没说,你怎知是母妃及其所怀龙子有事?”
乔嬷嬷张口结舌,随即狡猾的反应道:“因见永宁宫被团团围住,才大胆猜测。”
好利的口舌,不过破绽仍在。尹常欢冷冷道出破绽,“永宁宫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你不往我们身上猜,倒往母妃的肚子猜,你这份能耐也足可当个铁口直断的算命师了。”
乔嬷嬷大惊失色,竟无力再驳,兴和帝则狂怒不已,要人将她关押。
至此,朱嬷嬷再笨也知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她把五公主害得在永宁宫待不下去,丽又不要她们,惊悸之余冲到贤妃脚下拼命叩头。
“娘娘,是老奴愚蠢,五公主没说过您一句不好的话,是老奴愚笨,是老奴不懂事,求您了,五公主那么小,若没娘娘的庇护,只怕要活不了了,娘娘,老奴求求您不要把五公主赶出永宁宫!”
“愚不可及,把她拖下去!”兴和帝不耐道。
朱嬷嬷哭得脸上满是鼻涕眼泪,被拖下去时,她竟一头重重撞在台阶上,断气前仍撕心裂肺道:“五公主,老奴没有说谎,老奴真的以为丽要收养您,老奴只是想为您打算,老奴没有害贤妃娘娘与四皇子的心,这是真的……”
尹常安奔到阶前,这陪伴她长大的老蝠虽然心性愚蠢,被他人利用,但对她的感情是真实的,她没人可依靠时,也是她把自己护在怀里保护,但她已经断气,双目圆睁,彷佛还死不瞑目,那双温暖抱着她的老手也渐渐冰凉……
是夜,尹常安搬出永宁宫,尹密在她搬家经过的道上等着她,对她道:“不要做傻事!”
“你觉得我是嬷嬷那样的傻瓜吗?”
尹密走到她面前,因为吃得好,他又喜欢习武,身子一下就躐高了,他的阴影覆盖着尹常安,很认真的重复道:“不要做傻事。”
“滚开,少烦我!”
“别做傻事,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就是别做傻事。”
尹常安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径自迈步走了。
这时有一双手放到尹密肩上,尹常欢道:“让她冷静一下。”
而兴和帝当夜将贵妃降为昭仪,罪名是嫉妒、毒辣、无德,至于乔嬷嬷,她妖言祸主、从中作乱,杖毙。
贵妃收到旨意都快疯了,宣旨太监道从贵妃送至永宁宫的药物里验出毒药,贵妃叫冤,她虽恨死贤妃,但她送的东西都遵照兄长的意思,可是干干净净的。
贵妃收到旨意没多久,齐国公府也惨遭训斥,说他们所送去的东西也都含有毒药。
“这蠢妇又做了什么?”
齐国公清清楚楚自己送的东西绝无问题,那兴和帝下这一道旨意定是有涵意的,凭他对贵妃几十年的深情,必定是贵妃做的事超出他忍耐的极限。
等永宁宫那头传来消息,说贤妃差些中了一尸两命的毒药,齐国公呕出一口心头血,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原本给贵妃的药物是一种补药,食用后胎儿的脑子会发育不好,可是对母体无害,也不易检测出来,他的目的只是要四皇子愚钝无能,就算有三公主这样聪明能干的亲姊姊也与大位无缘,可瞧瞧魏彩薇把药换成了什么?
“这愚妇又蠢又毒,她到底脑子在想什么,一尸两命?她以为得逞后能全身而退吗?将罪名全推给五公主的女乃嬷嬷,她是将所有人当傻瓜吗?”
以前她大权在握,用小罪要人性命没人敢说什么,而兴和帝不管后宫,也不知晓这些事情的内幕,现今是什么局势,她竟还愚蠢如斯!这几十年深宫的如意生活养废了她,却坐大了她的毒与蠢,一步好棋竟被这愚妇的偷天换日给搞砸了!
齐国公面色苍白,脸上几无血色,上天毕竟是选了三公主那一边吧……
他败了,败给愚蠢的亲妹,也败给了天意。
接着,数个御史联合上告当年边关无天城之事,且奉上守城将士血书,血书中宣称运粮的粮车从未到达无天城,城里即便啃树皮吃草根,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未曾投敌。
更别说守军大将廖先化先前被诬陷的投敌叛国之罪,使得廖氏一族满门抄斩,先皇后更是自缢谢罪,大皇子尹正因此被软禁,如今此案要翻案,朝廷已整个震动。
此时距离尹承去北方已经半年,京城里天翻地覆。
苏相之子苏明伦领旨查办,当初涉案的人、押送兵粮的将士如今全都位列高官,个个否认喊冤。
若是不想翻案,此事兴和帝便不会捅出,由情势的转变,叶芝浩料定翻案有望,忙飞鸽传书告知廖先化。尹承在北方做出廖先化还和他在一起的假象,廖先化则带着残存的部属,在叶芝浩的安排下从边关赶回,沿路怕消息走露,一再变装、更改行程,风尘仆仆的抵达京城后,立刻假装成下人躲进开国侯的别院。
再加上苏明伦竟找到当初押送兵粮被灭口未死的士兵作证,更轰动全京城的是,廖先化未死,还领着部分写下血书的人,在开国侯叶芝浩的严密保护下,经历了多次剌杀,九死一生的回到京城,重述当日旧事。
没有人供出齐国公的名字,但是每件事与齐国公府无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坊间由远明楼率先传言,夺嫡早在好几年前就布了局,二皇子尹正的外祖家齐国公府魏家要害大皇子尹承的外祖家廖家,神仙打架殃及池鱼,那些可怜的守城士兵全都成了政争下的犠牲品。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呀……
那些无天城将士的遗孀、孤子、老母,甚至一般的百姓都把齐国公府视如寇雠,任谁经过都要吐口水。
齐国公自请在家中养病,魏昭仪深锁宫门,二皇子尹正闭门不出,齐国公府曾掌有的权势被收回大半。
但民间传言并未消停,贤妃与所怀的四皇子险些遭毒药所害一尸两命的消息传出,这些罪行的元凶也直指齐国公府。
一时间曾经显赫威风、权势直压皇家的齐国公府竟也门前冷落车马稀。
百姓无不喟叹,四处小楼拉起胡琴,总能听到他人吟唱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曲词。
谁也想不到风光二、三十年的齐国公府,一夕之间败落如斯。
近来京城局势千变万化,手掌大权的齐国公府没落,但是开国侯叶芝浩却名气渐响,名气响亮的原因很一言难尽——因为忠明子府名声响亮,所以他也跟着名声响亮。
事情来由是这样的,自从忠明子府的少爷蔡华江阻拦了三公主与五公主的马车,导致伯府被降爵后,又传出新的谣言,说是蔡华江心里有病,对女童有特殊兴趣,当初见了年幼的五公主觉得秀美,他竟拦街调戏,真是好个人渣。
而他的妹妹蔡明怡则是不知羞耻,之后一路追截围堵叶芝浩,用了落水、偶遇等等招式,即便全都失败,她仍不放弃。
只是任她如何刁钻,叶芝浩就是防得滴水不漏。
如今叶芝浩承爵成了开国侯,却没有正妻,几乎是人人眼中的香脖脖,然而即便冰人踏破了开国侯府的门坎,都没得到他一句准话。
有人想要巴结叶家人,毕竟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他家中父母同意,叶芝浩又能如何?只可惜叶家人这些日子在叶芝浩的婬威下全都怂得很,没人敢擅自作他的主。
之后事情又牵扯到忠明子府千金蔡明怡的表妹,这个表妹姓赵,叫赵惠儿,是个弱柳扶风,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说话轻声细语的小美人,爹娘双亡,寄住在忠明子府家。
这么一个文弱的小美人,想不到却是个手段百出的双面人,她一开始表现出为蔡明怡出谋策划的贴心样,为她献了许多迷惑叶芝浩的计谋,等要摘桃子时她竟自己上了,可把“当仁不让”这四个字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藉由蔡明怡的手弄了迷香等等下三滥的物品,结果醒来时在捉奸的人面前,赵惠儿照着老套法子哭泣拢衣,一脸委屈,双目含满柔弱的眼泪,真把冲进来知晓自己是为这贱人作嫁衣裳的蔡明怡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随即她看清赵表妹身边躺的人后,满脸的怒容冻结,渐渐转成一个不怀好意的窃笑。
她洋洋得意至极,这个小贱货机关算尽,却是个傻的。以前她深恨叶芝浩难以入套,现今她倒对叶芝浩难以入套的本事赞了声好。
躺在这个小贱货表妹身边的是叶家的前当权者,老开国侯。
他揉着眼起身,一肚子肥油全都露出被外。
已经破了人家的身子了,能不抬回家吗?于是老开国侯因为有人想勾引儿子,高高兴兴的抬了这个懵了的良家美妾回开国侯了。
而这位爱妾赵惠儿气得整天咬手帕,但她心比天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她天天捧着心,欲语泪先流的等在叶芝浩回家的必经之道。
她想着,以叶芝浩的手段,连爹的爵位都敢夺了,更别说爹的小妾,对他而言,只要他想要,必定也要逼得爹让步。
只可惜这赵惠儿想得很好,一整套我见犹怜的戏却还没演出便落幕了,叶芝浩全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或者说,叶芝浩的怜香惜玉不会为她而生。
赵惠儿震惊不已,说好的男子对柔弱女子的怜惜呢?
她是装得不够,还是泪水掉得太少?
或者是一个她永远也没想过的答案——这男人天生有病?
她不知道,这男人呀,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怜香惜玉,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即便哭得化成了水,他也心硬如铁,管你去死。
“哭得像哭丧似的,是开国侯府没给你吃的还是没给你喝的?押回老侯爷的房间去,告诉老侯爷,自家的妾自己教导,别出来卖弄眼泪、丢人现眼,若是不会教,嫌弃开国侯府庙小,住不得她这尊大佛,随时可以滚出去,一个米虫也敢上窜下跳。”
虽然老开国侯得了这年轻鲜女敕的爱妾,但不论多美,看久了总是有点烦,而且赵惠儿和他那个也老了、相较之下显得不太光鲜亮丽的爱妻起了些口角,老开国侯一听这事,气得大骂,而老侯爷夫人更有理由整治她一番。
几日后,赵惠儿不死心,带着肿得高高的嘴巴,拼命冲到叶芝浩面前惨声哀哭,跪倒在路中间,尘土袭上她雪白的肌肤,她凄惨得彷佛一朵受尽风雨摧残,即将凋谢的小白莲花。
“求侯爷给我一条活路吧!”
叶芝浩跨过她拜倒之地,一脸嫌弃的跺了跺脚,像她是坨屎似的,脏了他的鞋。
赵惠儿目瞪口呆,看着他扬长而去,只留满地灰尘还有一道命令给她。
“知我出府时间,必有人告知,将这窥探之人赶出开国侯府,我不需要不忠心的叛徒。”
她精心描绘楚楚可怜的妆容,还有在铜镜前演练无数次的落泪娇颜,满月复悲思与难处的说词全都派不上用场,更别说她以后不论如何许以重金,也没人敢告诉她叶芝浩的消息。要知道,当初贪了她银子的人,不是被赶出一个,而是一族都被赶出去!
什么?是老侯爷夫人的陪嫁?那更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叶芝浩更有理由收拾这一群人了!
老侯爷夫人失去了忠心可用的人,气得痛骂赵惠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胚子,用了那么多不入流的方法进开国侯府,现在迷了老的嫌不够,竟连小的也看上了。”
老侯爷夫人能迷住老开国侯这么多年,手段也不一般,又惩戒了她一番,赵惠儿终于死心,全力投向老开国侯的怀抱,凭着年轻漂亮上位。
这男人又老又丑没错,但至少有钱啊,能过好日子的话,她忍一忍便是了!
但她想的太美,才成为老开国侯的宠妾没几日,她就发觉自己出外买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全被搜出来丢在桌上。
老开国侯正命管家去与商家协商,说要退回这些货物。
她哭得梨花带雨,满心怨恨,她服侍这老男人不就是为了要过好日子,叶芝浩的商街能赚银子人尽皆知,她买了些珠宝脂粉算什么,恐怕也只是开国侯府家底的九牛一毛,所谓的美人,若没有珠宝脂粉点缀,还是美人吗?
况且她进开国侯府不是为了过苦日子的,若不是忠明子府实在太穷,蔡华江早已被她钓上了。
“蠢货,竟花了这么多银子,把这些全退了,咱们家没银子。”
被找来的店铺掌柜个个脸色难看,珠宝首饰也就罢了,重融损失只有一些火耗,但是这穿过的衣衫、用过的口脂、擦过的香粉可没退货的道理。
两方人马扯皮不休,老开国侯软磨硬泡,那样子就像街尾的地痞似的,跟英挺如山的叶芝浩根本就不像父子。
赵惠儿哭得伏倒在榻上,觉得丢脸至极,最后才从老开国侯的嘴中得知叶芝浩曾被叶家人毒害,他赚的每一个子儿都不会落进叶家人的口袋。
老开国侯不是没去官府告过,但叶芝浩上堂便道:“我的产业是宫中三公主委任置办,是不是皇上私产我没胆子追问,不如请皇上与三公主到堂上说清楚讲明白!”
一听是皇上的私产、三公主委托,哪个想要官帽的还敢追查到底,府尹哈哈一笑,下阶与叶芝浩说说笑笑。
“侯爷劳苦功高,皇上委托重任、另眼相待,千万不可辜负皇恩,这真是任重而道远,侯爷辛苦了,有闲再来下官家喝杯水酒。”
“谢大人体谅,那这案子……”
府尹哈哈大笑,“哪有什么案子,都是自家人,劝劝就行了,老侯爷你也真是大胆,皇上的小金库也敢伸手。”
老开国侯对事情的转变颇不能接受,不对呀,府尹大人,你不是向来以清正廉明、公事公办闻名吗?怎么一副要我们私了的模样?我不能接受呀。
府尹接收到了他询问的眼神,用无言的眼神回他,心中呸他一脸,你是什么德行,你儿子可是俊杰,人家能攀着皇上公主,你能吗?你真当老子瞎了吗?不捧着你成器的儿子,难不成还头脑发昏的捧着你的臭脚丫?
然而为了有银两过活,还有叶芝浩日进斗金的才能,他怎能一个子儿都拿不到,老开国侯管不了脸面,坚持道:“说不定这逆子撒谎呢!”
“所以你要找皇上与三公主对质吗?”这么不上道的人,怪不得家事乱成一锅粥。
老开国侯又怂了,谁有那胆子啊,皇上最近威严日盛,连齐国公府都落马了,自己这个三流已退场的老侯爷哪有这胆子。
而且三公主与这个逆子相熟,常看他们有说有笑,她还不得帮这个逆子遮掩,他这闷亏是吃定了!
于是他灰溜溜的走了,从此即便叶芝浩有点石成金的才能,背后是金山银山,也不关老开国侯的事,全都是兴和帝的私产。
是否狐假虎威,假借兴和帝与三公主的势,没有人这个胆子质问兴和帝与三公主。
所以赵惠儿哭得再伤心,老开国侯也不为所动,反而嫌弃她太会乱花,对她发了场脾气,他忽然觉得不会乱花钱的老婆子还是比较好的。
赵惠儿这才发现,自己用尽心机、使尽手段、做尽手脚,竟嫁给一个又穷又丑又没钱的三无老人,一时悲从中来,这一次她是真心真意的哀号痛哭,恨不得自己当日没有李代桃僵,这样受苦的就是蔡明怡了!
这事会传为京城笑谈,也是因为蔡明怡从中散播的关系。只不过蔡明怡散播这话,原本只是为了报复赵惠儿,却不知把自己也给拖下水,让她自个儿名声坏了。
这事追根究柢,就是她想用迷香设计开国侯叶芝浩,本就是件丑事,她还大肆宣扬,最难堪又可笑的是,在这件丑事里,她竟被赵惠儿那样目光短浅、行事不得体的表妹给黑吃黑,这可真是蠢得没边了!
谁家敢有这样蠢得没边的媳妇与主母,就连她本身的手帕交后来也羞于与她为伍,她的名声彻底坏了,竟找不到婆家可嫁。
此事从此传为京城笑谈,若说京城第一世家,众人还得嘴皮子磨一磨的讨论,若说京城第一愚蠢的世家,大家异口同声——忠明子府排第二,还真没人敢排第一呢。
贤妃顺利生了四皇子,这个婴孩姿容秀美,见人便笑,名为尹喜。
兴和帝这个抱孙不抱子的名言信奉者,在尹喜出生后可说是饱受折磨,万般折腾。
尹喜相当喜爱被人抱,对一直不肯抱他的长胡子老爹升起一股征服的豪情壮志,不论被谁抱着,只要见到兴和帝,一定啊啊两声,张开双手,一副“你快抱我,你不抱我绝不干休”的态势,最终让兴和帝败下阵去。
抱了这个软软小小的小东西,兴和帝心里的父爱就慢慢泛滥成灾,每日没抱上一回,身心皆不舒爽。
等尹喜渐渐长大,就算能站能跑能跳了,但只要见到兴和帝过来,那是两腿就蹬个老高,非要父皇抱不可。
以前父子相拥是多温馨的一件事,但现今的尹喜身子肥嘟嘟,肚皮又软绵绵,重量可比一只小猪崽,整日操劳国事的兴和帝上次抱了一下,差点扭了男人最重要的腰,现今见了这肥崽都有点腰疼的感觉。
“别撒娇。”
“三哥哥。”
一道痩长精壮的身影走来,语气严厉,但是尹喜一伸出手,他便把他扛在肩上,又举得高高的,乐得尹喜咯咯大笑。
兴和帝看着这个英姿飒爽的三儿子,他身上没有往日的凶性与阴暗,已长成了一个允文允武的英挺少年。
“大哥哥回京了,我跟三姊姊要他进宫来。”
尹承在边关经营药材生意,今年到边境去看货,之后就可以放手给底下人。这几年边关大胜、战事止息,朝廷休养生息,而齐国公一派在无天城血书被揭露后,许多人中箭落马,这一派没落了不少,因此就算齐国公重新上朝,也没有以前的气势了。
过去因兴和帝信任齐国公府,他们才有底气嚣张,当兴和帝对他们失望透顶,间接的削弱他们的权势,又多的是罪证能让想打落水狗的人提出来,大至贪污,小至家中仆役仗势欺人,罪行罄竹难书,落井下石的人无数。
兴和帝没有推波助澜,也并未止住这风波。
魏彩薇想杀害贤妃与尹喜,手段之毒辣,已经让给过她无数次机会的兴和帝心冷。
而齐国公明明知晓他对边关的看重,却在粮草上动手脚,这些人口里虽敬他爱他,内心里打的算盘全都是一己得私、一族兴旺、一世富贵,他给予的耐心包容终于用罄。
尹承早已成年,这些时日在外头当家作主,让他整个人容光焕发,就连兴和帝见了这个儿子也险些认不出来。
他晒黑了许多,笑起来眯着眼睛,笑声豪爽宏亮,有妻万事足的他提到自家妻子,脸色柔和万分——他于逐出宫的半年后成亲了。
在他一无所有时,有一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这是他一生中,也许会是个向自己那些身处富贵窝的儿孙讲一百次也不厌倦的故事——一个什么都失去的皇子,爱上了一个坚毅勇敢的姑娘,并且这个姑娘也愿下嫁于他。
一起进宫的还有翻案后继承辅国公爵位的廖先化,他在城破之前早已送走城内大多的百姓,与剩下的部属断后,他的义举在翻案后传遍大江南北。
但他本人不擅政事,也不贪恋权势,因此只领了个军中训练士兵的教头间职,每日去教这些士兵打架,现在则是坐等小小外甥孙出生。
遥想尹承在宫中的呆板,跟现今能侃侃而谈旅途上许多趣事这大相径庭的模样,兴和帝可以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喟叹与大儿子间的生疏也许永远也难以弥补。
逝者如斯,自己终究还是对不起廖家的。
“靖心已有孕,过些时日就要生了。”尹承报喜。
尹常欢连连贺喜,尹承爱上刘大德的二女儿刘靖心,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坚毅与刚强,刘靖心当初欲嫁的条件只有一个,若有男胎,定要有一个继承刘家门楣。
尹承那时什么也没有,对肯下嫁的刘靖心只有万般感谢,便答应此事。
当初尹常欢相当看好这门婚事,而刘大德更觉得竟然有男人看上自家这个男人婆,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立刻嫁女,哪怕尹承已非皇子还一无所有,不赶快嫁,刘大德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
听闻媳妇的喜讯,兴和帝大喜,赏赐了一车又一车的婴儿用品,贤妃也添了些,那些当初讥讽刘靖心的闺阁小姐,又怎么会想到尹承在廖家翻案后重新上了玉牒,兴和帝更是立马就封了他一个平川王,刘靖心直接当上了平川王妃。
听说旨意下达后,刘大德喜得在家里大醉三日三夜,抱着酒坛子边哭边呢喃——谁说我家靖心嫁不出去,她一嫁就嫁个好的,哈哈哈,爽快、爽快!
尹承抱着过来讨抱的尹喜,他发觉似乎很久没见到尹常安了。
“五妹妹呢?”
尹密面有不豫,尹常欢平淡道:“她在魏昭仪处。”
尹承吃了一惊,见两人似习以为常便住嘴了。他知道朱嬷嬷死后,尹常安搬出永宁宫就变了,最后只能道:“我不在宫里,五妹妹年纪小,你们多看顾些。”
贵妃降为昭仪,但仍住在丽,用度也并未删减过多,只是兴和帝几乎没去过,那里形同冷宫。
向来坚定站在贵妃这一派的大公主尹常欣这些年愁白了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可是把身家性命、未来的荣华富贵都押在贵妃身上,哪知风云变色,齐国公一派像斗败的公鸡,贵妃更是沦为昭仪,皇上也没有要立尹正当太子。
她这一局押错宝,可亏大了,偏偏她以前表现得十分张扬,每个人都知道她是齐国公一派,她跑不了,只能干着急。
魏昭仪生性高傲,自己不过劝了几句,要她向贤妃及父皇服个软,她便破口大骂赶她出来。
“大姊姊何必让娘娘动怒?”
尹常欣被骂得灰头土脸,见了这个时常在魏昭仪处打转的五妹妹尹常安走过来,随走动摆荡的裙子漾出了曲线。
她声音软糯,这些年脸长开了,已经是个小美人,而她说话向来柔软又贴心,在魏昭仪处竟很得脸。
尹常欣常想,这个墙头草是真正有本事,从贤妃到魏昭仪处全都混得好,如今被她软糯的口音一问,她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虽很瞧不上这墙头草,尹常欣还是诉苦了。
“昭仪仍是这般倔强,服个软身上是能掉几斤肉?父皇对她如此长情,她只要服软几句,父皇不就回心转意,到时还有贤妃跟永宁宫什么事?”
“有实力自可倔强,大姊姊,你说是吗?”
现在齐国公府势力大不如前,魏昭仪在后宫也不受宠,好一点的是尹正仍有一争太子之力,不论如何,兴和帝对尹正仍是待见的。
“现今父皇冷淡昭仪,四皇子尹喜又十分得父皇的疼爱,永宁宫日子红红火火,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想当初贵妃是什么处境,贤妃又是什么没落的处境,唉,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尹常欣酸言酸语的说。
自从贵妃被降为昭仪,势力大减,她这个齐国公派以往是人人奉承,现在竟也有人敢当面说她酸话,这日子让她过得太不称心了。
“大姊姊也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后说不定是我们笑看永宁宫呢。话说四姊姊也该到嫁人时候,我听说近来朝上出现一名悍将,咱们在武官那儿吃亏,就从这里补回来,若笼络成姻亲,对齐国公与二哥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墙头草竟也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尹常欣大声称善,对她另眼相看,她们缺的就是武官的支持啊,她连忙喜孜孜的出宫去齐国公处。
见状,尹常安脸上笑意淡去,变成一片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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