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寂静阴森又诡异,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自破庙的各处破洞灌进里头。
雾随着冷风袭来,渐渐笼罩整间破庙,彷佛世间的一切都要被黑暗吞噬,刺骨的凉意穿透身体,让人不由得起了个寒颤。
隐隐约约嗅到一抹血腥味,躲在破庙内草堆后的江思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一抹黑影掠过窗框,她猛烈的吸口气后,憋着气扯了扯一旁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墨竣,指着那扇窗子。
他侧过头对她微点下颚,之后对着藏身在附近的同僚比了下手势,示意他们放缓呼吸提高警觉。
至于江思翎为何要憋气,是因为她前世看太多恐怖电影,剧情里总提到遇上殭尸要暂时停止呼吸,所以她直觉地认为憋住气减少气息,才不会让厉鬼有所察觉而产生戒备。
不会儿,黑影走进漆黑一片的破庙。
所有人都用嘴巴悄悄吐息,睁大眼睛警备的看着穿着黑色斗篷的来人。
巨大的斗篷罩住了头脸,他们看不清楚被厉鬼附身之人的面貌,不过从她纤细的身形看得出是位年轻的姑娘。
被厉鬼附身的女子嘴里不断发出尖锐诡异的笑声,让听到的人头皮一阵发。
果不其然,如他们所猜测,厉鬼将石桌前方的油灯点燃后,打开通往地下石室的门,缓缓走了进去。
趁着这短暂的空档,所有人即刻完成部署。
约莫半盏茶时间不到,厉鬼轻轻松松地扛了五名昏迷的女子上来。
这般孔武有力,黑暗中的他们看到后均忍不住倒抽口气,同时为那几名昏迷的姑娘感到担心。
但事关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江思翎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下不断祈求着黑阎赶紧到来。
现在厉鬼都出现了,黑阎却迟迟未到来,对付这厉鬼,没有它在身边,他们真的没有把握,很有可能他们全部都会成为厉鬼的祭品……
厉鬼将其中一名昏迷的姑娘放到石桌上,而后拿出一样诡异的法器,对着夜空中被乌云遮住的血月,一面念着咒语,一面完成一连串的仪式。
被遮住的血月渐渐露出血红色光芒,一束殷红的月光直射在昏迷姑娘的脸上。
厉鬼见猎心喜,发出阴森的笑声,绕着石桌跳着诡异的舞步,继续吟唱着咒语。
桌上油灯里的火光随着她的摆动摇摇晃晃,忽明忽暗,映在墙上的黑影张牙舞瓜,扭曲的形状如狂化的妖魔般狰狞。
不知道是不是厉鬼的咒语有效,那束殷红月光竟随着她的吟哦,移到了昏迷姑娘的胸口。
厉鬼见状再度发岀恐怖的笑声,来到石桌边,伸岀她那双宛若九阴白骨爪的手,毫不迟疑地往昏迷姑娘的胸口猛烈刺下,欲取那姑娘的心脏。
就在这时,昏迷姑娘眼睛倏地睁开,拽住厉鬼的手,与厉鬼四目相对。
厉鬼愣住,昏迷姑娘紧握的另一个拳头一张,一把糯米直接朝厉鬼的面门洒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一瞬间完成。
“你……你……”是男的,“啊!”
幽暗中只听见厉鬼凄厉的尖叫声,被厉鬼附身的姑娘脸像是被硫酸泼到一样开始腐蚀。
就在这时,厉鬼头上的帽兜滑下,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脸后皆吓了一大跳,即使只剩一半,他们还是能够很清楚认出——
是邱水云。
男扮女装的司徒慕感到惊诧,但时间紧迫危急,没时间让他闪神,“现在才发现我是男的已经太迟了,邱水云。”
男扮女装就是他今晚的计策,由刑部几个相对纤瘦的男人代替一部分被绑来的姑娘,其余不够的则用穿上衣裳的稻草人代替,放置在密室最内侧。
司徒慕翻身跃下石桌,趁着邱水云的注意力被身上的痛感拉走,一张绑着铜钱的红绳大网从他手中甩出,直接罩在邱水云的头上。
隐约间能看到红绳及上头的银钱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芒,穿透邱水云的身躯,像个光罩一样将厉鬼给束缚住。
被法术穿透的部位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身体碾碎,邱水云不断在红绳大网里挣扎,试图挣开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并愤怒地嘶吼,“啊——”
那尖锐的叫声刺痛了人的耳膜,听得人人心惊胆战。
“愚蠢的人,你们以为这小小法器能对我造成威胁,让我灰飞烟灭?”邱水云表情狰狞,双手抓住红绳大网用力拉扯,试图将红网给撕开。
厉鬼先前已经得到邪恶力量,这加持过的红绳与铜钱只会造成法力减弱与身体上的痛苦,并不会对他的魂魄造成威胁。
“别以为这能困住我!”邱水云朝着司徒慕怒吼,“我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
随着邱水云的咆哮,红绳大网被拉开一个口子。
其他手下见状即刻收敛心魂,将预备的另一张红绳大网再度撒出,罩在邱水云头上,并将剩余的糯米朝着邱水云抛撒过去。
随着身上的红绳大网愈来愈紧,沾到的糯米也愈多,邱水云的脸庞跟身体腐蚀得更快,转眼间就成了长着腐肉的骨架,伴随着浓浓的尸臭味。
恐怖的模样让人作呕,尖叫声刺着所有人的大脑,惊恐自脚底沿着脊椎窜上,直达脑门,让人无法思考。
随着邱水云的躯体腐化,厉鬼的力量却愈来愈大,那将他扎得千疮百孔的红绳大网跟铜钱已无法困住他。
厉鬼离开邱水云的躯壳,化为一股黑色灵体钻出红绳大网,直扑司徒慕而来,“该死的人,竟敢破坏我的好事,纳命来!”
司徒慕的脖子被一抹黑色气息紧勒,整个人被吊到半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月兑不开。
他的手下们见状顾不得自身安全,一个个扑上去试图从厉鬼手中救下司徒蓦,却都在碰上他的瞬间被弹飞岀去,狠狠撞在墙壁上,或者是跟司徒慕一样,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
江思翎握着黑阎给她的护身符,紧张看着神情痛苦的司徒慕还有其他人,眼看他们的脸色愈来愈紫黑,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被掐死了。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躲在安全的角落,只能不顾一切冲出来,“住手,放开他们!”她扯下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丢向厉鬼。
护身符碰上厉鬼的当下,“啊——”厉鬼痛苦的尖叫不断回荡在黑夜之中。
司徒慕跟其他人自半空中摔下,不少人因为撞击力道过大而昏了过去。
江思翎冲过去抱住脸色发黑、感觉已没了气息的司徒慕,一边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焦急心慌的喊着,“君玉,君玉!”
不一会儿,司徒慕恢复意识,用力咳了几声,“咳,咳,咳!”
一旁被重创的厉鬼几声哀号后,整个人像是元气被抽干,趴在地上喘着大气,眦目瞪着那个重伤他的东西。
竟然是被观世音菩萨圣洁佛光照过的护身符,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会有那种圣物!
江思翎的眸光也落在那个已经成焦黑状态的护身符上,那是黑阎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
它再三警告她一定要随身携带,只要有这护身符在,任何邪灵都不敢靠近她,即便是鬼王。
既然那护身符连鬼王都不敢靠近,对厉鬼应该同样有效,为了救司徒慕,她根本顾不得黑阎的警告。
忽地,厉鬼两眼发光,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佳肴似的,贪婪的目光直直锁住江思翎,嘴里发出啧啧声,“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新鲜美味的灵魂,完美的纯阴八字,还是夺舍之人,跟这副躯体如此契合,吞食你一人的灵魂比吞一百个灵魂来得有效,将你的心头血献给我!”话落,便直扑江思翎而去。
将司徒慕从死亡边缘拉回的江思翎还来不及感受那喜悦,自己已成为厉鬼的目标,她想逃走,可厉鬼已经扑向她,掐住她的脖子。
“啊……”她试图将掐着她脖子的束缚拉开,想怎么也拉不开。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一直往上吊,魂魄像是要被抽出躯壳,自己却无力制止,难道她的穿越之旅就到今天结束了……
就在她灵魂要被抽出躯壳的那一刻,一记怒喝声破空传来,“畜生!”
话落的同时,一面上头画满各种图腾以及八卦、绽放着金色光芒的黑色大旗已经罩在那厉鬼上方。
那黑旗不断在厉鬼头上旋转,厉鬼就像是被鞭打着一样,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的尖叫。
随着旋转速度愈快,厉鬼灵体的颜色就愈淡。
在厉鬼松开江思翎的第一时间,已经恢复气力的司徒慕冲向她,紧张的询问,“思翎,你要不要紧?”
她一边难受的揉着脖子,一边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丫头,你要不要紧?”黑阎跳到江思翎身边关心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第一个落跑,咳……咳……”江思翎难受的揉着脖子,幽怨地瞪着黑阎。
“本使者岂是那种人!”黑阎没好气瞪她一眼,“为了借这面黑旗才费了一点时间。”过程一言难尽也就不说了,阎王已经知道他出的纰漏,将阳寿未尽的人卷进不同时空,造成因果簿大乱,这次任务完成后,它大概要把牢底坐穿。
“黑阎,你没事吧?”司徒慕关心的询问黑阎的状况,感觉上它不是很好。
“黑阎说它是为了借这黑旗……”她将黑阎所说的转述一遍。
黑阎突然跳上江思翎的肩头,将猫掌搭在司徒慕的额间。
隐约间感觉到一股热流窜进脑子里,司徒慕还来不及感受,便听到黑阎说——
“这样以后你就听得到动物与无形之物的声音,不想听只要模下额头即可。”
司徒慕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黑阖,“我竟然……”
听得到你的声音……
最后那句话才到嘴边,便被黑阎的猫掌给盖住,禁止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你身上有着一股世间难得的罡气,阎王交代本使者将部分能力转给你,助你日后办案。”黑阎语气严肃地交代他,“有阎王及本使者的号令在,你可以调动鬼魂帮你查案,希望你不要让阎王失望。”
“在下知道了,感谢使者与阎王殿下。”司徒慕压低声音跟黑阎对话。
“废话不多说,只要你日后好好办案,为更多人申冤,扶持正义,就不枉本使者将能力转拾你,以及阎王对你的看重。”
“在下一定不负使者及阎王所托。”司徒慕抱拳谢道。
黑阎转向一旁,眼神凌厉的看着在黑旗下痛苦哀号的厉鬼,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
不一会儿,便见厉鬼隐隐约约变成半透明的灵体,不久出现女鬼的形状。
女鬼满脸血渍,虚弱地趴在地申吟,从她暴着青筋的双手,看得出她的不甘心和冲天怨气。
“陈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黑阎对着厉鬼怒喝。
女鬼听到这个名字,浑身轻颤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数千年没有听到过了。
再次听到,千年前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里,有最美好甜美的回忆,也有最令她痛苦愤怒的回忆……想到前世惨死的画面,陈艳对着黑阎愤怒嘶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甚至成为被关押在阿鼻地狱的巫嘻玛魔君的手下,为魔君杀害无辜的少女,企图利用少女们的心头血救岀巫嘻玛魔君,你可知当巫嘻玛魔君离开地狱,这世界又要陷入黑暗之中?你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莫不成你真想下阿鼻地状,永世不得超生?”
“我杀的都是前世害我家破人亡、将我的尸体切块烹煮食用的恶人们,有何好悔改?天不还我公道,我就为自己报仇!”陈艳悲愤地对着黑阎咆哮,“而魔君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陈艳,你所杀害的那些女子,只有前三个是你前世的仇人转世,至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用你的人,依他们在世的修为论罪,有的必须入畜牲道轮回十世,有的即使转世为人,也必须尝尽世间各种苦,穷困悲苦受尽折磨七世,这就是上天还给你的公道。”黑阎正义凛然,语气严肃的告知她,同时抬起猫掌,一道清冷的白光自猫掌笔直朝陈艳的额心射去。
一幕幕过往如走马灯一样闪过她的脑海,那些画面全是她的仇人转世后所遭受的事情。
看到仇人们转世后所受到的痛苦折磨,其中几人甚至受着跟她前世一样的痛苦,身上的肉被割下食用。
陈艳凄苦的笑出声,“哈哈哈,报应,报应啊!”
“陈艳,你可知罪?”
“不知!那些在不知情状态下食用我的的人,连着七世受到非人的痛苦对待,可是真正的主谋呢?他至今依旧享受看荣华富贵,这就是上天还我的公道!”陈艳忿忿不平。
“那些主谋享受着祖先们的累世福报,继续转世为人,但到这一世,他们已经享受完所有福报,接下来将入畜生道轮回一百零八遍,而后累世成为残疾、乞丐、妓女,饱受欺凌之苦。这种折磨比你一刀子要了他的命,让他们解月兑来得更为解气,不是吗?”
“是啊……的确比较解气……”陈艳轻轻扯着嘴角低喃,又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激动的挥动着手臂,“我不相信,你们都是骗子,只是为了让我束手就擒因此编出谎话!”
“本使者泄漏天机,必遭天罚,既然你不信,为了度化你,本使者就再让你看看。”黑阎猫掌一抬,一道银白色的光再度射进陈艳的额心。
不同于先前所看到的画面,这次是前世仇转世为人的画面,那几个人虽然家财万贯,但身体并不好,甚至得了稀有怪病,一个胸口长出一颗溃烂的人头,一个下肢如蛇般不断月兑皮,还有一个自出生便是残废,只能躺在床上,所有人终日与药罐子为伍,家人避他们如蛇蝎。
看到那几个仇人转世后的情况,陈艳像是解气了一般疯癫狂笑,“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天理昭昭,善恶报应分明,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陈艳,你领着令旗上来报仇,却因对方身上带有法力高超的护身符,让你无法近身,找不到机会报仇,这是你个人的问题。
“时间到了,你却因复仇未果不甘返回地府,反而投入魔君麾下,本使者念在你因复仇不易,这才心灰意冷投靠魔君,你现在若是能够悔改,本使者愿意出面为你担保,来世转世为人。你记住,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旦为魔,想要再转世为人,须历经百世劫难。”黑阎循循善诱,将所有利害关系分析得一清二楚。
“只要我能报仇,就算不能再世为人又有何关系?”
“如今你既无法转世为人,亦更无法成魔,只要天一亮你便会魂飞魄散,你真想如此?”
“只要杀了那个女子,献上她的心头血,我就能成为魔君的手下。”陈艳直指着江思翎。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你处心积虑所设下的阵法已被破坏,永远无法成为魔君王下。”
“你说什么,被破坏!”陈艳愣住,视线落在被破坏的石头上,勃然大怒,“是你们,该死的人,我要你们的命!”
黑阎怒喝,“你已是困兽之斗,不要再造杀业!”
“太阳一出来我就会灰飞烟灭,在我死前拉几个垫背也值了。”陈艳张开手掌,用着仅存的法力勒住江思翎脖子,将她再度吊在半空中。
“难道你不想与你前世的女儿再续前缘?”黑阎对陈艳晓以大义行不通,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陈艳顿时瞪大眼睛,浑身激动颤抖,急切追问,“你知道我的玉儿?”
“若是你愿意跟本使者回到地府,本使者可以请阎王爷通融,让你与前世女儿再续前缘。”黑阎做出承诺。
蓦地,陈艳哭了出来,这数千年来,她一直没有忘记查探那才刚学会走路,就被狠毒的父亲丢进火炉里活活烧死的女儿“玉儿”的下落。
到现在玉儿凄厉的哭泣声还常常回荡在她耳边,即使岁月流逝,物换星移,女儿死前的那一幕始终在她脑海里,重复上演,无法散去,玉儿成为了她心头的那根刺。
她倏地收手,爬向黑阎,“使者……您真能让我……跟玉儿相聚?”
江思翎被她重摔在地,撞击地面的瞬间,她感觉五脏六腑几乎要被震碎,痛得她叫不出声。
“本使者以自身名字黑阎发誓,定当帮汝与前世女儿玉儿再续母女缘。”黑阎抬起一只猫掌,“若做不到,当坠入六道轮回,重新投胎受生老病死、恩爱别离、所求不得、怨憎与忧悲恼之苦。”
他话音一落,一记银色的光芒随即射进它的脑门,代表誓言成立。
陈艳知晓要当一位阴间使者必须遭受许多劫难与考验,黑阎竟然为了感化她而发下这种誓言,她大受感动,在黑阎面前跪下,双手合十,泪涟涟地承诺,“我愿意与使者一同回地府受罚,只求使者帮我求情,让我与女儿再续前缘……”
黑阎的手再度一挥,银色白光笼罩在破庙上空,意识清醒地看着方才那一幕的司徒慕的手下们纷纷昏了过去。
“我离开后,除了你们会有与我的对话记忆外,其余的人并不会记得我曾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处理。”话落同时,它对着陈艳猫掌一挥,“走吧。”
只见一道黑色光影闪过,黑阎跟陈艳已经消失在眼前。
晕厥的众人这时纷纷清醒,神情痛苦的自地上爬起。
看着黑阎消失的方向,江思翎心下重重的松了口气,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
自从被陈艳一摔后,她便一直觉得气血翻涌很想吐,只有这样捂着胸口才能压制住。
她有些喘的说着,“君玉,太好了,这下你总算能够对皇上有交代。”
“思翎,这里面有大功劳是你的,我定会奉请皇上赏赐你,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抑或是想要得到的赏赐?”他心疼地轻抚着她依旧有些发青的脸颊。
一般的姑娘只要说到鬼便吓得惊声尖叫,更何况那厉鬼是亲眼所见,甚至欲取她的性命。为了帮他,她这阵子早已累坏,今天更是吓坏了,脸色这般难看,都是他不好,连累她了。
“我能有什么心愿?真要说心愿……我希望可以进刑部当一名……”江思翎除了想吐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她怔了下,用力眨了眨眼睛,“提刑使……”
他即刻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思翎,怎么了?人不舒服?”
“可能是方才抓鬼的过程太紧张了,现在放松下来……”她边说边摇头,不知怎么的,眼前愈来愈模糊,呼吸也愈来愈急促,她按了按眼头,“有些无法适应……眼前……”
“我带你回去看大夫。”见她脸色难看,司徒慕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交代,“剩下的事情先交给你们处理。”
“不……”江思翎话还未说出口,一口黑血突然自口中喷出,眼前一黑,人往后倾倒,瞬间失去了意识。
被喷了一脸黑血的司徒慕根本来不及震惊,眼捷手快的拦腰抱住她,惊恐地喊着她的名字,“思翎,思翎!”
见她毫无反应,司徒慕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她火速赶回京城。
两日后。
司徒慕神情担忧地站在御医身后,低头看着脸色呈现青灰色、嘴角不断沁岀黑血的江思翎。
她昏迷整整两天了,其间黑血不断自她的眼、耳、鼻、口流出。
太医院里的所有御医都被请过来为江思翎看诊,可轮了一圈,没有一名御医有办法医治她,甚至告诉江学海她这是积压多年的毒素彻底爆发,该准备为她办后事。
好不容易寻回外孙女的江学海一时间无法接受,一向养身有术的他才短短两天就像老了十岁一样,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江思翎,眼眶不时泛红。
容离传回消息,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家伙又失踪了,这让将整个希望放在毒医身上的司徒慕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无用,更是懊悔,明知有人可救她,却未积极地派人前去寻找,只将寻人一事丢给容离,才导致这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生命消逝的结果。
江学海让江曜儒拿着名帖前去请已经退休、不再为人看诊的前太医院院使华林老大夫,连他也是摇头,这让司徒慕的心情更是如坠深渊。
“太傅大人,在下医术浅薄,您外孙女身上的毒……实在无法化解,还请太傅大人谅解。”今日前来为江思翎看诊的御医神色惶恐的抱拳道歉。
江太傅摆了摆手,“黄御医,辛苦你了。”
“是在下医术不精……”
“黄大夫,给老夫个时间,还能撑多久?”江学海用力的深吸口气,语气沉重地问道。
黄御医面有难色,小声地回复,“今晚子时前,若是没有解药……恐怕撑不到明日中午……”
一向不在他人面前示弱的江学海,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抑止不住的滑出眼眶,悲戚的叹了口气,“老夫知道了……”他看向一旁不断拭泪的江老夫人,悲伤的提醒,“夫人,让人准备准备……思翎这孩子自小就苦,一定要让这孩子漂漂亮亮的走……这样到了地下,雪儿才会认出她来,把她带在身边……”说到这里,他不禁哭出声。
黄御医见江学海一家人全部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作揖一番后,默默提着药箱离去。
司徒慕坐到床榻边握着江思翎的手,静静看着她,眼底有说不出的心疼。若是可以,他希望中毒的是他,而不是她。
江学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勉强接受自己即将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果,艰深的开口安慰,“君玉……思翎这孩子……你……看开点……”
“太傅,在下有个请求,不知能否答应在下……”司徒慕沉重的提出要求,“让在下跟思翎独处一会儿可好?在下知道这于礼不合……”
屋内的女眷们露出为难的神色,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定会遭来非议,对女子的名节更是一大损伤,即使江思翎不久人世,他们也不能让她的名节受损。
“这不——”行……
屋内的女眷开口要拒绝,一向最注重名声的江学海却独排众议摆手制止,“君玉,老夫知道你对思翎的感情。其他人都出去吧,让世子跟思翎好好说说话,也许过了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家之主都这么说了,屋内的亲人们也不方便再说什么,鱼贯走出房间,留下小俩口。
室内一片寂静,司徒慕的手微微颤抖,抚模着她青灰色的脸颊,内心说不出的心痛。
他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额间,哽咽低诉,“思翎,你知道吗?从我懂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懊悔的事情,而现在唯一一件,却也最令我懊悔……”说到这里,有几滴温热的泪滴在江思翎的脸颊上。
“若是我没有带着你一起查案,说不定你现在还好好的,只要等老家伙来,就可以解了身上的毒,不会因为与厉鬼对抗,令身上的毒素爆发,害你生命……”
“喵——”
忽地,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跳进来,在房梁上对着司徒慕喵喵叫着。
他抬头抹去眼眶里的热液,看着眯起眸子的黑猫,有一瞬间他以为这只黑猫是黑阎,但仔细一看,只是长得相像的黑猫。
他并起两指轻点额心,“你叫我?”
“黑大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黑猫将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往下丢到床榻上。
“这是……”
“黑大人说了,这个可以助她拖到明日午时过后。”黑猫传达黑阎的话。
司徒慕眼睛一亮,像是在黑暗中见到黎明的曙光一样,激动又难以置信的问着,“是不是思翎有救了?”
“这我可不知道,黑大人只交代这一句,要我将东西给你。”黑猫舌忝舌忝猫爪回应他。
“我知道,谢谢你,辛苦了。”
“若是知道我辛苦,就给我准备小鱼干,放在窗台上,我自会来吃。”黑猫提出额外的要求,话才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司徒慕拿起那朵花仔细瞧着,这花他从未见过,该怎么处理?是食用抑或是放在床边让思翎闻花的香气?
盯着这花半晌,最后,司徒慕将整朵花放进口中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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